第二十四章四十五丈
若不能知初,人身上能容纳的生息都是有限的,只要不是强行去引息,那么到了这个临界点他不会被撑爆,但也不会再多一点息,不管怎么样,他身上应该都是那么多才对。
云素对这个问题了解得比较多,问过圣人弟子也问过圣人本身,毕竟这也在困扰着他,所以他很清楚,这息不应该在人子肚子里消失,更不应该在他身上多出来。
人子身上的生息本身就很充沛了,他武道充沛,生息比寻常人还要多上许多,这已经是一个人的极限,只要他有引,又能有一些上天眷恋懂初,那么他必然是能跳过蒙昧的阶段,一步知初的。
然而事实就在他眼前,人子的确吞吃了他的生息,但人子自己好像不知道。
他就应该不知道才对。
云素去思考这个奇怪的地方,因为这对他也很重要,并且城外那千数兵卒也会威胁到他的生命,他还需要把人子关在这个笼子里,且是要活着的。
严谨一些来说,人子吃掉的并非是他的生息。
这件事需要从养息本身上看。
他先将生息引过来,然后自己在哪里养了一段时间,又因各种术各种意将它放到天地,等它变化呈现之后就会忘了他,但它又找不到来路,也没有去处,正茫然等着散了之后去滋养天地,天地还没有再生出一缕新鲜生息的时候。
这时候的它,还未死去,但又不属于这天地,各种引对它无用,所以不会有仙人在另一个仙人死后,就立即去吸取死去之人生前养育的生息。
在它忘掉那些术与意之前也不行,那已经是别人的东西,它大概是世上最衷心的事物,怎么引都是无用的。
而人子,竟然在这样的时间里把它吃了。
并且他身上的生息,也多了一些。
人子不懂生息,自然不懂得如何藏好生息,他身上的生息在云素眼里太过明显,无时无刻不在外放,朔归的每个人都是如此,若是去感知,他们每一个都是小太阳。
云素在笼子外蹲了下来,轻轻拍拍笼子提醒他,问道:“好吃吗?”
人子这才发觉笼子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也才感到身体各处的疼痛,从云素的问话中得到了一个信息,他的的确确吃到了。
人子可开心了,就算疼痛也止不住他的笑,一边笑一边咧嘴。云素蹙起眉头,担心起他身上的伤,他还有话要和人子说,不好堵住他的嘴,只能劝他说道:“想吃我可以喂你,这些是止血用的,别乱吃。”
说着他用生息变化出一个石头,拿着石头伸手进到笼子里,说道:“你刚刚吃的是看不见的,这个是我变化过的,你吃吃看,再说说味道如何。”
人子突然不笑了,面上满是羞耻屈辱,死死的盯着那只手。
云素看他不动,再往里伸了伸手,将石头递到他嘴边。
等了半天,只看到人子猛地一张口,没有咬石头,而是咬在云素手上。
他疯狂的撕扯着手上的血肉,云素任由他撕扯,他手上也有生息,也可当做手上的石头用。
许多之后云素收回了手,手背上有些深红的牙印子,皮破了不少,生息也被他吃了不少,手里的石头散去,紧紧看着人子。
直到他的术消失,生息才到了人子身上,他一样是吃不了别人的生息的。
云素看到人子脸上滚落下滴泪来,怔了很久,最后起身说道:“抱歉。”
他继续拖着笼子走着。
人子的双手都无法动弹,一歪头顶开剑匣,咬住云烟剑柄,一甩头将其从剑匣拔出,随后紧紧咬住剑柄,猛地抬头,剑尖直指心脏处,脑袋猛地坠下,将其狠狠刺下!
云烟刺在衣衫上,剑尖像在镜片上一样摩擦着,接着剑身弯了,然后弹开。
他管不得牙上的疼痛,再咬着剑柄抬头再往下刺,刺了一刺又一刺,云烟始终都刺不进衣衫,牙齿都麻木了,他还在疯狂的试着。
他应该没心思去吃那些止血的生息了,云素已经走出了营地,不想去看他,一路上从不回头,说道:“我不想这样,但是你死了,我只怕也难活,而且最开始,是你和雨大夫先想杀我的,做这些事之前,你们应该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云素还在想着事,施术之前的生息归仙人,术意散去之后的生息归还天地,而他却能从中间横插一杠,挑那不归仙人也不归天地的吃,实在奇怪。
他还需要人对比,宫里已经没人了,朝霞宫里也没人,出宫之前找了几匹绸缎,给笼子罩上,没罩全,留了点光,省得他害怕,让人子一个人在里面继续刺着。
拖着笼子出宫,不知道该去哪里,宵禁之后街面上空无一人,灯火也少的可怜,云素想了想,找到个好去处。
他拖着笼子往巷道里走,停了下来敲起铺面的门,听到铺子里传来几声恼火的骂声,然后门开了,李三总看着云素,看清之后困意瞬间没了半点。
云素说道:“帮个忙。”
李三总点起火,才看到他身上的血,火又掉在了地上,连忙捡起来,胆怯的说道:“什么忙?”
“就这样站着别动。”
云素不让他白帮忙,掏出银两说道:“吃点东西。”
他看着云素手里的钱,急得快要哭出来,哽咽着说道:“银子太硬,我咬不动…”
云素停了一下,莫名的笑了起来,说道:“不是这个。”
他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收起笑容说道:“帮不帮?不白帮,吃的东西也不会害你,你就当吃了空气,说不准还有好处。”
他说是这么说,但难道有不好的地方李三总就敢不帮了?这几日人仙大人在找仙人,而云素当着他的面用了仙术,此时又一身血拖着东西从人仙宫里出来,而且那东西里好像还有人的样子,怎不让人惊慌?
他同意之后,云素往他嘴里放了些生息,等他糊里糊涂的吃下去,等了一会儿,等到云素的术自然散去,看到李三总身上的生息多了一些。
云素将银两给他,他也不敢拿,云素强塞他手里,拖着笼子离去。
他们应该都是一样的。
也许后土宫里的人都这样,和外面的不同。这里人人身上都有充沛的生息,外面的人可不这样。
云素暂时想不清楚,天快亮了,他现在要去那些回来的兵卒身上取东西,然后去找白绫,但在城内取还是城外取,他需要想一想。
那东西应该在那个蹄将军身上,除非他有被自己抓到的打算,据说他的武艺职位在朔归仅次于人子。
出城是个好选择,他不怀疑人子说的话,人子的士兵应该都在城外,正等着他的某种信号传出,然后冲进来把他抓住送去雨大夫那里,此时出城可以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毕竟人子的信号应该还没到城外,否则他们已经进来了,不过还要去挑一挑方向。
他拖着笼子回到人仙宫,从兵营里牵了匹马,然后又拖着笼子去到城墙上。
城墙太高,从上往下看只能看到一些零碎的火光,还有一些火光旁的人影,就像一只只萤火虫。
他们将整座城团团围住,主要是在几个城门处。
云素远远的望着他们,不打算再用牵来的马,打算用下面的马,拉开笼子上的绸缎,将笼子拖到城墙边,让他能看到城墙下面,问人子说道:“下面哪一个是蹄将军。”
人子已经停止了自杀的举动,在很多次的刺下无果之后,他确定如果云素不愿意那是做不到的,云烟还有他的口水都稀里糊涂的堆在身上,完全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他定然是不会回答了。
云素看着他有一会儿,随后将笼子拉回,又望城下看去,问道:“仰朝露,那位仰小姐,她出城了吗?”
他望着东门前的女子,她的衣着以及她的随从侍女们在一众兵卒中太过显眼,而且那里的火光最多,能看得清楚,又看看她旁边穿着盔甲的人,说道:“她出城了,一般的兵卒,能离她这么近吗?”
提到仰朝露的时候,人子明显有了波动,云素不想用这点来威胁他,先是用肉眼估算了算城墙的高度,说道:“你不说,那我只能赌了。”
他退到城墙中间,双手握住通幽,猛地朝城墙刺下。
城墙没坏通幽也没坏,只有双手一阵阵的发麻,通幽并没有刺入城墙分毫,这样的感觉云素不久前才有过。
它长得像镇子上的黑石头,各处光滑得也像那些石头,也和黑石头一样坚硬,恐怕就是那样的黑石头。
这城墙百丈有余,他才知初,直直跳下去哪怕他是仙人,肯定也是要摔死的。
云素缓和一会儿发麻的双手,闭上眼睛去感知生息,随后抬起胳膊将通幽朝远处抛出,一点点感知着随通幽慢慢远去的生息,他没用很大力,等它飞不动的时候,他再一点点灌输生息去延伸通幽的飞行,当感知开始朦胧的时候,他又慢慢将生息变细,但有一些分寸,好让它飞得更远的同时留有足够的力量。
它很快便到了尽头,云素朝着不远处一抓,又让生息牵着通幽回来。
再仔细算了算飞剑的距离,接着用绸缎把笼子紧紧绑好,再将笼子和人子一齐背在背上,用绸缎也将人子牢牢绑住。
他背着笼子往东边走,走到东城门上方才停下,开始养息,人子看不懂他的举动,直到他养好息走到城墙边,开始在城墙边上兜圈子,人子低下头去望着百丈外的地面时,他才开始明白震惊。
人子猜测他可能要出城,但怎么会想到是这条路,这条路怎么可能有人走过?这城墙光滑得固定不了任何绳索,边缘更是如刀锋一般锋利,能将朔归最粗壮耐劳的绳索轻易割断,它阻拦的岂止是幽都的寒冷,甚至能将幽都的黑暗反射回去。
人子很快想到云素之前的手段,觉得他也许真的可以。
他的自信在云烟刺入云素身体时到了极点,又在比完剑进了笼子跌落谷底,人子开始有一些懊悔,但还是坚定下来,他毕竟没去太灵。
从做这件事开始,人子心里就一直担心着这点,担心这位仙人真如传说中一般,能翻江倒海翻天覆地,他站在城墙上几日,不仅是渴望希望,还有恐惧。
他很恐惧云素会往太灵去,幸好云素是入宫来了。
人子总算开口,说道:“就算我死,你也走不了,哪怕你拿着我站在他们面前,我会发出的命令同样只有这一个,最多也只是再多一个杀死我的命令。”
云素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接着睁开眼,望着脚下光滑如刀、一直延伸到地面的城墙,一点点的顺着城墙望到地面,落在仰朝露身上、落在那穿盔甲的人身上,说道:“你一心想抓我,所以你想的始终都是我怎么才会逃不走,你应该多想想我为什么到这里来,我可不是来逃跑的,我是来拿东西的。”
他问说:“为了留下我他们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又是否能留下我?哪怕留下了我,这又是否值得?”
他早就望仔细了,望清楚了,只是需要一些证实。
所以云素在这里走来走去,等着一个眼尖的兵卒看到他。
他背着铁笼站在这边缘,哪怕是夜晚也很容易看清楚的,这城墙真的太光滑,平日里只有人子会站在这样的位置眺望远方,他走得久了,地上那么多兵卒,终于有人看见了他。
兵卒分析了一下。
没有人子那么高,不是人子。
接着就是一声哨响。
他告诉另一个兵卒,另一个兵卒告诉裨将。
云素还是一直望着离仰朝露不远的骑马男人。
他看到男人扭头了,应该也是听到了哨响,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哨响。
云素拔出独善。
离男人最近的裨将吹着哨声举着火把往东门奔跑,扒开一个个侍女侍卫才冲到蹄寸衫跟前。
他面色慌张,指着天上对蹄寸衫张开口。
云素确定了那就是蹄寸衫。
他右手握紧独善,一转身撩出一个半月朝身后横斩去,独善在斩出的瞬间脱手,旋转着飞去,他不看独善一眼,立即朝着墙下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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