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天上掉下个白先生（二）
他一开口，就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大堆。
“当时我修行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什么黄天后土人世间的也都一个帮着一个，怎么现在就行不通了呢？”
“你就说。”
他眉飞色舞的说道：“这个人间公平一些有什么不好？就非要把别人当成狗把自己当成神才能开心？难道我一见面就要让你跪下，就要把你炼成生息吃掉？”
他的确有能力做到这件事，云素顿时毛骨悚然，指尖习惯性的摸上了剑柄。
“这个世间总归是人的世间。”
白清净烦闷的说道：“难道只是因为一些人先修行，就成神仙了，就要把生息牢牢看住攥在手里再带到棺材里，就让后世的人只能仰望？”
“还不忘把是自己从人里捞出来，打上一个仙字，时刻提醒自己比起人的高贵。”
“要是单单修行这件事也就罢了，毕竟修行这种事讲究天分，也不是人人都能修行的，有些天分得到的多些也是合理的，偏偏修行就是人间最大的事，它不仅代表修行本身，还影响到了生命里的事。”
“让大家都能修行有什么不好？难道看着那些和我一样的有血有肉的人就因为不能修行，跟只狗一样跪在地上心里还自以为豪的时候我会很开心？”
他深深叹息抱怨着，问云素说道：“公子以为呢？”
对他的问话云素深感麻烦，他隐隐听出了这位白清净与人世间有关，肯定还是大关系，一个不慎就要被拉下水。
云素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他的话，不偏不倚的说道：“这种事我实在没资格去评判对错。不过先生说了，修行这件事讲天分，那就让天去定谁能修行好了。”
白清净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认可，也没有半分怜悯，他有些失望的挽着花盆坐下，漫不经心的伸出手指轻轻抚着莲花，微微叹息着说道：“小七也这么和我说过。”
“他是个喜欢听天由命的人，比起人世间的法，我觉得他更适合黄天的修行，可这件事的重点不是谁能修行，也不是修行这件事本身。”
他看向云素心窍那块黄泥，又想到了一些可能鼓动他的措辞，手指停顿在莲叶上说道：“有人给你下了诅咒，他虽然第四境，你尽管第一境，两者遥不可及，你却不打算听天由命。”
云素看了眼白绫，想着他可能是要说勇气二字，平静的看着那盆里的池水说道：“其实，我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很多人都会以为这是在白日做梦。”
“是很难。”白清净觉得他可能懂了，露出微笑说道：“但你还是打算去做。”
云素不想和他一起笑，无可奈何的重新解释说道：“如果可以，我不想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又或是活得太幸福想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是我如果不这么做，不去提前做些打算，它哪天一炸我就死了。”
白清净挑着眉头，发现他好像还是没懂，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动他这固执的语气，在车厢内着急的走着，晃着手说道：“不是这个！是那个…那个…”
云素觉得是他们没有听懂，内心暗自叹息沉默着。
有没有可能这件事不能从内心来说，只能从实际来说，否则想法就只是想法，就算他这股念头再浓郁，在别人看来这的确就是件没有可能的事，对他来说也一样几乎没有可能，他只是不去做就会死。
白绫突然开口打乱他二人，轻声说道：“对于他那颗榆木脑袋来说，先生举的例子的确不太贴切，不过我倒是听懂了一些，先生想说的，是希望。”
白清净看向她猛地一拍双手，重新坐了下来，像是听到某个极妙的曲子，开心溢于言表说道：“是希望，确切的说，是可能。”
他看向云素，一字一顿的说道：“希望和可能是两件不同的事。”
“对于很多人来说，修行这件事的重点从来都不是修行本身，而是境界的提升带来更多的力量，以及与这力量相对的利益。”
云素先不提可能希望，蹙着眉说道：“曾经有个人和我说过，有多大力量获得多少尊重，从而获得多少利益，这其实也是一种公平。说出来怕先生笑我庸俗，我其实也认可这种公平。”
白清净顿时无言，扭头对白绫说道：“姑娘，他看起来眉清目秀聪明伶俐的，却真的好笨好笨，日后怕是难活，还得仰仗你。”
白绫笑出声来，她在这件事上毫不犹豫的站在白清净的一方，说道：“朽木脑袋。”
白清净接着说道：“若这是俗，那么我其实也是与你一样的俗人，我也认可这种公平，可我已经说了，这不是修行的事，是可能与没可能的事。”
“再说清楚些的话。”
他望向车外的大树，说道：“世界就这么大，生息就这么多，不管是以天分还是努力来分都算不上一种法子，因为世上时时刻刻会有人生下来，时间不会停，有人会有更高的天分，有人会更努力，分了现在又怎么分以后？”
云素闻言看向天空，平静的回答说道：“放在那里，不去分。”
“无论天赋努力，想要，自己去拿。”
“至于生息。”他继续说道：“人不仅会生，还会死，生不带去，死不带来。”
白清净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说道：“我还以为你是真不懂。”
“你既然懂，那你应该明白这件事难就难在…”白清净说道：“如何让所有人都乖乖放在那里，如何让所有人都敢伸手、都能伸手。”
“有的树先长成，根基牢固，无论好坏的枝叶遍布人间，遮天蔽日，一切阳光都要先穿过它的间隙，才能落到地上。”
他凝望着车外的大树，目光慢慢变得锋利，说道：“砍倒它，也许花繁叶茂，也许鸟语花香。”
云素沉默下来，他的话很多都听起来很耳熟，但与以前所了解的所有人世间理念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他缓缓说道：“原来人世间，是想让所有人都能修行，而不是所有人都去修行。”
白清净回过头，满是欣慰的看着他说道：“他们想不想修行关我何事？难道我还要把生息一个个喂到嘴里去？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可能一个希望，不至于让后头的人才出生就一辈子只能当一条狗。”
“就算他们出生的时候是一条狗，我也想要他们有一个能变成人的可能。”
云素今天沉默的次数格外多，他想着如今的人世间很有可能早已偏离的他的想法，也可能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说道：“她知道先生是谁，我还不知道。”
“忘了忘了。”
白清净猛地一拍额头，骄傲的说道：“我就是人世间。”
“先生这么作想，要面对的何止一个第四境。”云素不想在他心情如此高昂的去和他重申自己的希望渺茫，只是提醒说道：“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而且会是一场很大很大的火。”
白清净很开心终于又有人懂他了，而且是一次有了两个，他很开心笑着指指车外的白阙宫，说道：“现在这火已经烧起来了，就等着我去，那会是熊熊大火。”
云素还是没有和他一起笑，他看向大树，不知道树下是否荒芜。世上有着死得其所这样的词语，自然也会有这样认为的人。
毫无疑问，白清净就是这样的人。
他对自己的生死漫不经心，一旦说起他那些理念就会眉飞色舞恨不得跳到车顶去说，他在意自己的事是否做成大于在意生死。
所以看到这两位突然出现，可能是来自未来的人，他很想知道自己是否完成了理念。
他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同时也惧怕这个答案，因为这个答案若是未成，他已经死了，那么他的一切可能都成了没有可能，这对他而言是极其残忍的。
在那些谈论理念的兴奋都过去后，他的内心自然而然就面临了这个问题。
不知看了两人多久，在车架即将入宫前，他还是忍不住向两人发出了疑问。
面对他的疑问云素落心阵外，想到了传书的清净圣人，如今的世间没有白清净说的那么糟糕，可能以前很糟糕。世上只有修行的引极其昂贵，生息依然不受管控。
人世间已经落寞，甚至可能理念都已经离他而去，虽说比起人世间，他可能更在乎这个人间，但云素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又不愿欺骗他，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白绫。
白绫与他对视一眼，然后认真又认真的对白清净说道：“似他这般笨的人都能修行，甚至还能做些旁人看起来绝不可能实现的计划，先生你说，这算不算成功？”
白清净闻言，又多看了云素两眼，莫名觉得这话非常有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的笑声中，车驾来到白阙。
车夫一路上盘算着路前，满是不爽的拉住羊，粗鲁的掀开帘子对白清净说道：“里头的路我不熟，就送到这里。”
白清净从身上摸出银钱给他，说道：“虽说是三个人，但他们二位都是半路上车，两个人好了。”
车夫撇着嘴说道：“三个就是三个。”
“你还得寸进尺！”白清净有些生气，不容拒绝的说道：“你这本来就是一趟，还没管好羊伤了人，我没找你要钱就不错了，就一个了，你要不要？”
车夫看看云素，无可奈何的拿过钱，撇着嘴走远。
白清净看那车夫走远，笑着对云白二人说道：“宫里还有许多路，二位可还愿同行？”
云素看向白绫，在她眼神同意之后说道：“我这会儿也不是很好走路，相信以先生的境界，要是出了什么事，护住我二人不是什么难事。”
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无广告阅读爱读免费小说 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