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离开要做的一些选择
她说完就拿着剑从椅子上站起来。
看到她的举动云素没有出声,想着她可能是歇够了,又可能是觉得他们来得太慢,或者是想做些事来让自己知道她的厉害,好承认自己的蠢笨。
他看到她这次没有背着剑,而是直接将其握在手中走了出去。
他看着她握着剑一如往日般优雅的走着,内心突然松弛下来,他不觉得她的骄傲自信仅仅是骄傲自信。
就如同她的问罪歇息只是正常一般,在她眼里,她应该都只是直接的说出再寻常不过的事,只是很平常的说出一种事实。他很清楚,在她出去之后,今夜可能要提前结束了。
冬夜漫长,此时远远还没过去,抬头望去,先高过高高的房檐,再越过屋顶雕刻的不知名鸟雀两翼,能看到天上廖廖几颗闪着光泽的星,顺着它们的光芒再看远看低一些,还能看到星下远方的几抹惨白。
那里不知是何方的雪还未化,来时房檐上残留的雪此时已经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些积水在瓦上。
一阵风从瓦上掠过,水被吹动,在瓦上流淌,随后积蓄在她头顶的房檐,一滴滴前仆后继慢慢变大,随后在某种力量强烈的分裂撕扯中分开,一滴仍然悬在房檐继续积蓄变大,一滴则是奋不顾身的坠落,飞过院墙与星光一同落在她的眼里,映照在那朵温柔怜悯的水中莲花叶上,映出房上潜伏紧握刀剑不动声色的黑影。
花瓣瓣瓣分离,她看着水滴,也看着黑影。
啪的一声,水滴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还有第二滴。
直到第三滴打下,云素才缓缓放下了手里的帖子,看向水滴落处,帖子这是他在房里找到的,从内容与颜色来看,是张喜帖,是冬生雪与杨府大公子杨释的喜帖。
他们走得着急,也不能大动干戈,只来得及带走人,屋里的东西半点未动。
云素看着被碎裂水滴打湿的木板,唐晚晴迈过木板回来,他将喜帖递给她,她仅仅看了一眼上面的名讳,记起白日里看到的喜庆东西,说道:“你不能再坐着了,我们该走了。”
云素问她说道:“去哪里?”
唐晚晴说道:“去找回我们的东西。”
自她离去之后,他没有闻到任何血腥味,也没听见任何惨叫,更没见到任何血色飘过。
云素心里惊讶她的余力竟然如此之大,同时奇怪她此时做出的决定,依从起身随她离开。
望着此刻真正空空如也的冬府,除了坍塌的墙壁,那些人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云素忍不住问她说道:“我以为你受了伤就只有那么一点力量,我想他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你竟然真的这般厉害,那你初时何不直接冲进林子把棺材抢出来?”
“我与你说过的,人太多我受了伤,可能会打不过,所以先去试他一试。”唐晚晴理所当然的说道:“试了之后,我认出他,自然也认得他族里的其他人,确定了受伤的我打不过,你又不能短时间治好我,自然只能来县里找人帮忙。”
云素思来想去,突然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什么,抿了抿嘴唇说道:“你要找的帮忙的人,是你的老师?”
唐晚晴少见的露出惊讶神情,惊讶的却是他竟然现在才知道,说道:“找这冬杨两家,只是想弄清楚他们与柳絮一族的关系,如果可以,也顺便帮你找找那个凡人,可如今这两家都如此奇怪,只能暂时放下这桩治病的事,先把棺拿回来。”
“至于今晚的事,我已经拿了老师的剑,做到这些理所当然,若你此时是在怪我先前不出手,难道杀人是什么很有意思的事?”
“我给了他们一朵花。”她眼含怜悯说道:“若他们迷途知返,可自行离去。”
云素听完她的话,一言不发从后院牵来灰马,看它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显然没有意识到先前发生了什么。
他也懒得管它,走出冬府,注意到树上仍旧如雕塑一般的灰鸟,那些白日里下人放在树杈的水与食物也一点未少,说道:“现在,你有把握能打过柳絮一族的仙人了?”
唐晚晴背好梧桐剑,骑上灰马看着他随口回答说道:“不止是他们,也不止是打赢。”
云素沉默,如今他已经知道棺材里的是谁,除却与诗绪相识时给他还算不错的感觉以外,她也是认得苏一一认得鸢钟灵的,更别说苏一一此刻已经入了那人世间的门。
在他思考的时候,灰马慢悠悠的驮着唐晚晴离去,她不会骑马但能让灰马心甘情愿的自己走,她看着他,看了有一会儿,然后自己越走越远,云素远远听见唐晚晴温柔的声音传来,才发现她走了。
她悠悠说道:“你有很多秘密,还有很多愁思郁结,现在想不清楚没关系,等事情结束,我就带你回清净,那里很适合修行还很适合将事情想清楚。”
“只是,你要先选好。”
云素远远望去,哪里还见得到她的身影,只有天边一点雪白,回头看了一眼冬府,想着这冬天怎也如冬夜一般漫长,吐出一些寒气就做出了选择,抬起腿朝马市走去。
许多事应该往简单的地方想,唐晚晴于他亦师亦友,苏一一的立场是她的立场,不是他的立场。
天刚蒙蒙亮时,他从马市里出来,骑着一头怪驴出了城。
昨日里还有许多人见过他这个书童,凭借圣人弟子书童的身份,借一匹快些坐骑还是简单的。
他刚出城,一个女子骑着马追了出来,气喘吁吁的说道:“我都糊涂了,忘了告诉公子这足铃怎么使了。”
与寻常驴不同,它足足有三头马那么大,或许是太早了,它现在是一副懒散的样子,眯着眼耷拉着,时不时抬抬眼睫看看两人。望着这奇怪的驴,云素问她说道:“这足…如何使?”
“它叫足铃。”
看着他的茫然还有浅浅好奇,水木想他就像那刚进城的村夫,舒舒气拍拍驴头笑吟吟说道:“公子且上去,我教公子就是。”
云素坐上去之后,这懒散的驴才来了一些精神,它很突然的起身,水木递给他一个铃铛,云素握住铃铛的时候,它又很突然的精神起来。
水木摸着铃铛交代他说道:“要是往前方去呢,公子就摇一下,要是其它的方向,左二右三后四,要是想让它停的话,公子就用些力砸它头上,也别太用力。”
“多谢水木姑娘。”他等开市等到如今,已经浪费不少时间,的确是比较着急,道谢后没有多说,算了算白树林方向就摇起铃铛。
他借足铃借得很顺利,出城也出得很顺利,冬生雪和冬府里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听到铃声足铃没有他想象中的往前冲去,而是先摇晃着身子,腹下又长出四只脚,先摆动了几下,随后才像只巨大的蜈蚣,快速移动起来。
眨眼时间,它便窜出了水柳视野,然后在铃铛声中一路窜去白树林。
铃声时不时的响起,足铃不停的转方向不停的跑,只要手里有铃铛,它就好像不会累也许都不会眨眼,除此之外云素只能看出它的速度的确很快。
路上他还远远看到黑压压的队伍从山的那边经过,是往乌离县去,等他到白树林时,灰马就停在坡上啃着地上湿润的青草,唐晚晴静静坐在马旁,还未进林子。
云素用力将铃铛砸在它头上,它就像是被捏住了命脉一样突然止住,然后静止了,除了眼睛还在闪动以外一动不动,也不知疼是不疼。
唐晚晴对他做出的这样选择毫不意外,对自己在此稍作等待的决策感到满意。
她唯一有些奇怪的是那只足铃,弯下身看着足铃的眼睛,又看看其丝毫未动的身体,将云素手里铃铛拿过仔细端详,目光游走在脉络间,缓缓说道:“我也闻到了,而且我应该不是第一次闻到。”
云素蹙起眉梢,嗅了嗅四周,闻到一股熟悉的酒香从坡下,他望向白树林深处从足铃背上下来,说道:“你应该还见到过,是在鸢山里,棺材旁边有条溪流。”
唐晚晴从铃铛上的脉络中看到一些后土的道理,她没有时间对其过多拆解,放下铃铛称赞说道:“这里竟然还有如此美丽的事物。这次不用装什么土匪,直接去要棺就好。”
云素仍然有疑虑,说道:“既然敢对你出手,既然做了这样的选择,既然牵扯如此之多,又怎会这般简单?怎会这般草草了事?”
“我当然知道,所以出城之前我又去了一趟老师像前。”唐晚晴走下山坡说道:“不然你又如何追的上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在这种时候大张旗鼓的出现在玄知,更别想做些别的动作。”
云素很突然的说道:“既然他们都是人世间的仙人,既然人世间现在犹如过街老鼠,那么此时他们得到了棺材,想必也不敢声张,你何必再把事情闹大?何不就此离去?”
“我还以为你是选好了才来的。”
唐晚晴停下脚步来,摇着头看着他轻轻问道:“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呢?”
“我是选好了一些事,但还有一些事我选不出来。”云素看着她脸上逐渐冷淡的温柔,说道:“我怎么选对玄知对任何人都不重要,一个虫子的选择怎么想都不会重要,哪怕我选了,这件事也不会因此发生什么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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