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出半剑
云素沉默的看着她,那片火中无人生还,所以鸢山多了一个没人寻找的弃婴,这个弃婴被他抱走,然后在云家生活了十多年。
他在溪水畔看到男人下山,他知道他在鸢山的名声臭得仅在自己之下,所以不假思索的就把她抱走。哪怕到如今,他依然很庆幸当时做出了这么一个决定,否则他的心灵大概早已扭曲得不成样子。
云素说道:“这些话,这些事,依然没有说明为何必须要我送。”
“哥哥还不明白么?它选择你,不仅是要让你送我出鸢山,还要让你陪我走那么一段,不至于胎死腹中。”
她语气急切的说道:“送我的人可以用很多,但有这种心气还必然能感知生息的人…山里不会再有如你一般合适的人选了。”
苏一一看着那团火,她觉得它不该如此微弱,有些愤怒的说道:“这些年,我失去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被它拿走,是它最好的养分,对它有很大的帮助。”
云素沉默着,等着她说下去,可她好像在等着他去理解。他随着她的意思,想了一会儿,说道:“你是说,如果有可能,哪怕你能在鸢山上多呆一日,都是它所希望的。”
苏一一点点头,说道:“所以,一定是有一件让它不得不放我离开的事情发生了。”
云素想起唐晚晴,以及唐晚晴对他说的那些话。她也是来找一只鸟的,现在看来,苏一一很有可能就是这只鸟,那么再往前理一理。
她的老师忽然朝人间传了万卷书,其中一卷落到了鸢山,紧接着她便来了。
他突然说道:“那日看书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
苏一一愣了愣,因为她那天也做了一个梦,那个梦无论是白雪的窒息,还是火海中的凄惨,都与之前一模一样,唯独多了一个男子。
她问道:“什么样的梦?”
听她说了这么多,云素已经明白,那火是朱雀的火,雪是它的雪。他知道她也在梦中,但并不清楚她是否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说道:“梦里,有火,有雪,还有一个男人坐在天上,嘴里说着原来如此。”
苏一一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但却是第一次看见他,说道:“那是我第一次梦到他。”
云素苦苦思索着。
因为那卷叫做清净的书,苏一一做了一个梦,因为他那时也在书中,所以他做了苏一一的梦,而在那之后仅仅过去一日,唐晚晴便来了。
这里离她那里很远,连她本人都说这里太远太远,她绝非一天便从清净赶到鸢山,那么,在他与苏一一看到那卷书之前,她便已经从清净出发了。
她的老师,是如何确定朱雀一定就在南方的?
他微微低头,垂头时微微蹙眉,目光看向怀中的书。
若唐晚晴的老师是为了寻找朱雀,所以才在人间传下这万卷书,那么他又如何确定书一定会落到朱雀身上?又或许,他只是在追寻一种可能。
他抬头看向这一个个鼎鼎大名的人物,双唇微启问道:“除了她,还有人知道朱雀会在这里诞生么?”
他们能听出他话中的她是指谁,在其他人还在犹豫是否要告诉他时,作为领头人的纸生已经不容置疑的告诉他说道:“没有。”
云素问道:“一点可能也没有?”
纸生看着他脸上的严肃,微摇头说道:“也并非没有可能,若当世有人将人世间的法修行到她的层次,那便有可能。只是若人世间有那样的人,我等又何至于此,人世间又何至于此。”
云素想着自己学来的清净法,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要再一次惹得场间诸位的不高兴,为了一些事情答案,他还是选择说了出来,说道:“还有一种可能。你们的法,早已不单单属于你们了。”
他看向朴芒老人说道:“你刚刚问我,我身上的法哪里来的,大概就是这么来的。所以我不懂,却又能站在这里。”
他果然如预料中一般,凭借着一己之力让整个宫殿从欢声笑语中回到了该有的悲伤压抑氛围,可惜的是也没有人继续回答他的问题了。
苏一一不在他们之中,她对人世间虽有责任向往却无感情,此刻她非常担心云素,担心他会不会被他们之中哪一个忽然暴起打伤打死。她余光撇到云素肩头,看见那里竟然在莫名的流着鲜血。
那血本来流得不快不慢,流着流着忽然喷了出来,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刀砍了进去又粗鲁的拔了出来。她以为是场间的哪个人出手了,目光在某个人脸上扫过。
云素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这动静属实有些大很难让人注意不到。他觉得奇怪,忽然记起自己还在外界的身子,还有一同跳水的那两个人,连忙对苏一一说道:“让我离开。”
苏一一将掌心的火按在他双目,他看到火焰飘动,看到火中有宫殿在燃烧,又看到是火中天地里的宫殿在燃烧,接着看到残月与天地开始扭曲交融,最终映射在锈迹斑斑的刀尖上。
那刀尖沾着血,由上而下砍下。
山里没有什么兵器,所以大多需要动武的时候用的都是柴刀镰刀,这刀握在一个男人手里,多年前云素从他的手里带走了苏一一。
在此之前,握刀的是另一个男人,他们约定好一人一刀,此刻他正用一种鄙夷的目光催促着乞椿握刀的手用力些。
这幅画面在云素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尽管刀可能不一样,握刀的人可能也不一样,但他应对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他为此随身带剑十多年。
这是他十多年来第一次出剑。
他睁开眼,看见刀,五指在习惯的驱使下以极快的速度向后一缩握住剑柄,然后手腕微转反手持剑由下而上劈去。
剑锋割破袖口,他想要这剑再锋利再锋利一些,好让胸膛里积蓄了无数年的压抑随剑斩出,剑上所养生息在他挥剑时于剑锋凝结但他所能掌控的极致。
下一刻,息如云雾般四散。
刀身出现一条裂缝然后分成两半滑落,小剑如切割豆腐般轻巧的从中穿过。
一只手臂与两瓣柴刀同时从空中落下。
剑上的息荡然无存,他的意戛然而止。
云素知道若这一剑完完全全的斩出,那么落地的事物中会多上两颗切割平滑的脑袋,正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没有让这道如洪水般喷薄而出的意彻底宣泄。
他需要至少有一个人活着。
齐细平看到他的剑,惊恐的大叫起来,说道:“你果然是祸害!果然是妖孽!果然和他们成为了一样的东西!”
他立刻就要逃,云素猛地将小剑如长矛般抛出,将他肩膀洞穿连同人一起钉在石墙上。
而这时,乞椿的惨叫声才响起,紧接着齐细平也开始惨叫了。
云素抛剑之后并未停歇,他原来握剑的手收指成拳,一拳打在乞椿的双腿上,将他双腿打入泥土中。
他冷漠的看了一眼再无任何逃脱可能的两人,慢慢坐下处理着肩上骇人的刀口。
他看见自己养在身子里的生息在伤口里游动,撕下衣角的干净布条处理起伤口来,这也是他学的浅薄医术第一次派上用场。
听着他们的惨叫声变大又慢慢变小,最后变成肮脏的咒骂。
齐细平看见深深钉入肩膀的小剑,根本不敢动弹分毫,吐着唾沫愤怒的说道:“狗崽子!等林老先生来你就死定了!”
云素不理睬他,乞椿已经痛得昏死过去,他不想让他死得这么无用,也帮他处理了断手。
他接着骂道:“小畜生!婆婆也会来,我到要看看你这个祸害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云素冷漠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既然找了婆婆,又找了那什么林老先生,把我看得这么重,那还叫你俩来做什么呢?他来送死我能理解,山里人都挺恨他的,但是你?我都不认得你。”
齐细平还是没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说道:“替天行道,杀你是天经地义!那群没胆子的东西不敢来,我敢来!”
云素暂时保住了乞椿的命,起身看着周围,边走边说道:“原来你是因为蠢才来。不过既然他们想让你们死,那么我就得让你们活了。”
故事里的恶魔向来最会蛊惑人心,在鸢山的故事里云素就是这个恶魔,齐细平自然不会信他的话,他更卖力的用最恶心最肮脏的词语辱骂着他,好以此来阻挡他的蛊惑。
云素觉得烦了,细细数着他骂了几句,然后走到他跟前,拔出他肩头的小剑,在鲜血还没有喷涌的时候又原位刺了进去。他总算不骂了开始继续惨叫,云素静静的听着他的惨叫,继续重复着这个动作。
他不会骂人所以选择用如此费力的方式偿还辱骂,他将剑拔出又将剑刺下了很多次,以同样的数量原数奉还之后,才起身继续看着周围的模样。
这里的漆黑是真正的漆黑,四周没有一点光亮,然而在这样的黑暗中,不管是他还是乞椿两人却都能清晰的看见周围的事物。
在他的脚边、墙边,零零散散的堆放着一些骸骨,他们大多都七零八落,有一些身上有着无数细小的刀口,那是被人生生砍了无数刀留下的痕迹。
云素眼里浮现出一副画面,一群愤怒又恐惧的人拿着柴刀镰刀冲进来,对着一群酣睡的人挥舞着利刃,竭尽所能的把刀朝他们身上砍去,肆意散发着仇恨怒火。
领头的人大声指挥者,让这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砍得动就砍,砍不动就先削血肉,然后再在光溜溜的骨头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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