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张淳在今日处置公务的时候格外严肃认真,温玉雪也没想到私下里其实他是个十分热络开朗的性子。
而且交谈间温玉雪才知道,张淳和祁承星是年幼便相识的挚友。祁承星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很长一段时间和母亲都居住在京中,并没有住在姜州城的祁家。
也是那段时间他认识了三殿下,并非如同温玉雪上一世所听闻的那样,他是主动投靠了三殿下。
聊天时,三殿下还提起了曲珊儿。
温玉雪记得上一世的三王妃,是皇上敕封的镇国大将军之女,明阳郡主。
所以她并不敢说太多曲珊儿的事情只怕若她与三皇子真有一段孽缘,日后会伤着她。
酒过三巡,温玉雪自看得出今日祁承星是真的高兴。
他喝多了酒,话也变得多了些,和平日冷冰冰的样子判若两人。
而且他的手一直都覆在温玉雪的手背上,生怕撒了手温玉雪就会跑一般。
惹得张淳的语气都酸起来:“若我家夫人在此,哪儿轮得到你们二人这般气人啊?不成不成,再要一坛好酒来,好安抚我和殿下受伤的心!”
温玉雪颔首而笑,将她珍藏在酒楼的好酒都拿出来,这才让张淳满意。
待他们将那一坛子酒也喝空,已然临近子时。
这是第一次,祁承星喝到连路都走不动。非得温玉雪扶着他,让他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身体上,这才能慢慢地将他扶上马车。
一入车内,祁承星就伸手环住了温玉雪的腰。
他虽什么都没说,但脸颊轻轻地在温玉雪的肩头蹭了蹭的样子,竟让温玉雪觉得……这男人是在撒娇吗?
马车上二人没有说话,只有淡淡的酒香萦绕他们周身,让温玉雪享受这难得片刻的宁静。
到了府门口,还得温玉雪把他扶下来。
原想着夜深了,他们动作稍微轻点儿才好。
没想到里头的丫鬟匆匆跑了过来:“爷,夫人总算回来了!老爷和老夫人正在咱们的院子里等着,瞧着……面色不大好。”
这么晚了还在等着?
温玉雪却没有半点儿意外:温芙蓉怀孕了,不在祁家作妖怎么可能呢?
祁承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在意,整个身体大半都贴在温玉雪的身上,非要她扶着才能朝着院子里走。
果然到了他们院子门口,里头的灯盏全数都亮着。
看他们夫妇进门,祁老爷先站起身来,开口便是对祁承星的训斥:“这都子时已过了,你还带着你媳妇在外头耍乐。难不成是不想回这个家了?”
祁承星抬了抬眼皮,当真一副醉意重重的模样:“爹爹这么晚了还在这守着,我自然不愿意回来。难不成回来看你臭脸?”
这……还是祁承星该说的话吗?
他平日冷淡是冷淡了些,也不会直接这么冲地和祁老爷叫板啊!
温玉雪吓了一跳。
祁老爷也没想到,霎时怒目圆睁地瞪着祁承星:“你你你,你做错了事情,还有理了不成?!”
看他们父子失和,祁刘氏才最高兴。
她垫着脚步上前,状似安抚祁老爷,实则字字句句都在火上浇油:“老爷啊,你也别生气,星哥儿不是一直如此吗?今日咱们过来是为了日后的孙子,这么晚了也别闹得鸡犬不宁,再让俊哥儿媳妇动了胎气,那才不值当!”
果然又是温芙蓉搞的鬼。
温玉雪勉强给他们二人倒了两盏冷茶,才看祁刘氏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星哥儿媳妇,不是我说你。那小闫庄你既然给了你弟妹,为何又要把丽儿带回来?你出门不管了,丽儿在你院子里闹腾一下午,惊着你弟妹的胎了你知不知道?”
丽儿闹没闹温玉雪不知道,但温芙蓉找麻烦的本事,她算见识到了。
她正要说话,祁承星竟然没好气地对着祁刘氏翻了个白眼:“左右这家里就算无人,她只怕也要说有人惊着她的胎。父亲母亲心疼她,倒不如在外头给他们夫妇买个又大又安静的院子,何必和我们挤着呢?”
他轻轻推开温玉雪,晃晃悠悠地走向祁老爷。
伸手竟拽住祁老爷的衣袖:“自阿雪来家中,父亲的衣裳便没有再买过了吧?温家布庄十日就会送两套成衣给父亲,温家酒楼隔五日又会给父亲送来时兴的菜式糕点。更不要说父亲的笔墨纸砚、摆件玩物,阿雪不知命人送了多少过来。怎么如今阿雪想收一个丫鬟,父亲都要指手画脚?”
虽然他说得很对。
但作为儿子他对着父亲“撒酒疯”,还是让温玉雪诧异不已。
祁朋兴也是个读书人,自然要脸面,被祁承星说得羞红了脸别过头去。
祁刘氏却不吃这一套,一把将祁承星的手从祁朋兴衣袖上打开:“你们作为儿子媳妇,孝敬你父亲难道不是应该?偌大一个祁家,你父亲好不容易要有个孙子在膝下了,若你们夫妇能早日怀上祁家的子嗣,自也有你二弟妹的待遇。如今酸溜溜的说这些,星哥儿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祁承星平日不大喜欢和祁刘氏说话。
此刻更是挡在温玉雪跟前儿,晃晃悠悠地又朝着祁刘氏走去:“其实说起来,我们都已经分家了。你们管你们的二儿子二儿媳,跑到我院子里闹什么?若按照你这么说,非得我们把丽儿交出去,就是你要的结果?”
他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好啊我们把丽儿交出去,到时候张淳张大人来问起,父亲去回话就是。小闫庄的事情如今牵扯众多,郑大人都不敢插手,父亲要帮二弟妹尽管去帮。”
祁朋兴不是个愚蠢的。
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祁刘氏和温芙蓉利用,对着祁刘氏拂袖怒道:“行了!阿星说的也是。一个丫鬟罢了,值当你今日拉着我兴师动众吗?”
他回头瞪了祁承星一眼,眼底竟带着几分惧意:“你日后不要喝这么多了,大半夜的闹成这个样子,叫旁人笑话!”
他带着不甘不愿的祁刘氏离开。
温玉雪都有点儿茫然地看向祁承星:“你今儿……”
谁知祁朋兴和祁刘氏走出院子的那一瞬间,祁承星的眼神就恢复了清明:“上一回我喝多,将父亲最爱的砚台砸了个粉碎。想来他是害怕,我再来一次吧。”
他忽而认真对温玉雪问道:“阿雪,咱们当真分家出去吧?”
温玉雪哭笑不得:这一家人,真是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