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迎看完那几页纸,眨了眨泛酸的眼睛,抬起头来,发现陈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拖出一块白板,看上去有些像会议专用的那种。
白板上面布满灰尘,显然是很久以前就购买过来,但因为白板的主人总是跑出去做别的事情,而这间病房也不经常有人来拜访,所以一直闲置在床底。
梁牧栖蹲在陈格面前,低着头把被按错位置的螺丝取出来,装进合适的孔里。
陈格捧着手机翻拍照识图搜出来的说明书,拿起第二枚零件,举棋不定。
梁牧栖等了几秒钟,陈格终于决定好位置,但显然又是错的,梁牧栖便把经过他手的第二颗零件也转移位置。
陈格再次拿起一条横杆,梁牧栖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但没说出口。
温迎在这时凑过去:“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随后不等梁牧栖发话,便心领神会,把干扰组装的人拎走了。
陈格被拖回沙发上,他又没事干了,左右看看还盯着那几页纸的两个人。
夏引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汪梓铭则是把墨镜架回了鼻梁。
陈格对温迎打手势:「其实我预想中的场景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子呢?”温迎很小声,也瞥见汪梓铭,“梓铭哥是双鱼座,他泪腺原本就比其他人发达,把氛围搞得悲伤是在所难免,我们不能怪他。”
陈格拿起一根薯条,叼在嘴里:「好吧,但我预想的要比现在酷一点。」
“那现在就不酷了吗?”
温迎把番茄酱递过去,嘴里模仿打火机的“咔哒”声,给他点上。
「是挺酷的。」陈格咬着薯条,托着脸颊,「我觉得今晚能睡个轻松的好觉了。」
温迎给自己也点一根,和陈格吞云吐雾了一会,梁牧栖突然朝这边看了一眼。
温迎滑下沙发,拿着另一根蘸好酱薯条,小步挪回梁牧栖面前。
温迎把薯条殷勤地递到他嘴边,梁牧栖正在做收尾工,礼貌道:“谢谢,我不抽。”
他把组装好的支架扶起来,站起身,温迎也跟着起身,仍把薯条抵在梁牧栖嘴边:“你不抽就是不给我面子。”
口吻很强硬的样子,梁牧栖顿时有点无奈地看着她:“那我先去洗个手。”
“我兜里有湿纸巾,你摸摸。”温迎说着,微微转过身体,让梁牧栖方便够着她身上的口袋。
梁牧栖从她的口袋里找出纸巾,抽了一张湿纸出来,再放回去。
他还是给了她这个面子,俯下身把那根薯条吃掉了,才擦干净手指。
陈格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一会,走过去拿起马克笔,在上面写:「停一下,我有话要说。」
只有梁牧栖和温迎停下来,剩下的两个人还坐在沙发上沉浸式阅读。
温迎:“你这样和聊天时问‘在吗’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格:「不一样,我这样比较像老师。」
梁牧栖从地上找到另一支马克笔,递给温迎,温迎写道:「老师快看,我写字比你好看。」
陈格伸长胳膊:「同学,我写字比你高。」
温迎转过去看梁牧栖,把笔又塞给他,梁牧栖沉吟片刻,用左手在最下方写了一串歪歪扭扭的字:「别这么幼稚。」
梁牧栖一句话成功把两个人都得罪到,因此只能拿薯条和番茄酱赔不是,分别给两个人点上。
温迎很大度就原谅他,但陈格很嚣张:「给我点两根。」
于是就变成温迎把薯条盒子接过,追在陈格身后投喂的场面,绕着病房走了不知道多少圈,才被夏引拦下来。
“两个疯孩子。”夏引叹气,“老实坐着不行吗?”
「生命在于动。」陈格拖着椅子回到黑板边。
“不是在于运动吗?”夏引疑惑,视线凝固在那行字上面,“算了,怎么高兴怎么写吧。”
汪梓铭这时候把头抬起来了,问陈格:“那你之后还能和我们一起比赛吗?”
陈格用笔挠挠下巴:「这个……恐怕有点困难。」
汪梓铭神色变得纠结,有点想说什么又没办法说似的,很是犹豫。
温迎:“别被他骗到了,这人脸上表情和当初邀请我去唱歌的那天一模一样,说不定就在心里暗爽呢。”
“有什么好暗爽的?你也就只会大喘气吓唬我了。”汪梓铭怒道,“给飞鸟纪事写一百首歌,这是惩罚。”
陈格画了个问号:「是不是太多了。」
“多吗?”夏引反问,“我还觉得这惩罚有点太轻了呢,这样,你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只玩你那个电子琴了,把吉他啊贝斯啊架子鼓啊唢呐什么的都加进去,我记得某人当初可是说,自己十项全能,每一种乐器都非常擅长呢。”
「那只是语言的艺术。」陈格写,停顿了一会,有些不安地端正了字体,「对不起,为我曾经的欺骗再次道歉。」
“其实这算什么欺骗呢。”夏引看着他,莞尔一笑,“说不定我们本来就应该成为朋友呢。”
那写一百首歌又能算得上什么惩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