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人噤若寒蝉,闻太师的意思,懂得都懂。
赵元璟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低笑,似嘲似谑:“穿戴的这么整齐,就让他体体面面的去。”
闻太师与他有一段师徒情,他不会因为薄待他,让史官说他德行有亏。
他还要用厚葬,堵住所有为闻氏求情的嘴。
这是闻太师给他上的最后一课,他忍住,就能结业。
闻太师没赢,他也没输!
“这人真是坏透了。”陈娇娇抱着她的刀,真想捅他两刀。
段允礼:“……”
难道,皇帝喜欢直来直去这一款?
赵元璟离开勤政殿,轻轻吐出憋在胸口的郁闷之气。
陈娇娇戏谑道:“你老师可真厉害。”
闻家逃跑的人不一定能捉全,带节奏让他施恩稚子的流言和话本,肯定会陆续出现。
他曾待闻家那么亲密,不想落个残暴、假仁义的名声,就必须厚待闻家的无辜稚童。
赵元璟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闷声说:“不厉害也教不出有用的门生。”
闻太师不愿苟且的活着,想体面的离开,给他的后人留个皇室血统,卷土重来也师出有名。
眼下成全他,就是成全自己,可是真咽不下这口闷气。
陈娇娇嘿嘿笑:“教出两任废帝,还能屹立朝堂,确实非常人,不过,我夫能让他自杀谢罪,肯定有应对的办法。”
听到自杀谢罪四个字,赵元璟闷头轻笑:“办法多的是,前提是,你得给我生个聪明的继承人,守好咱们的江山。”
“你不要大宝?”
“你愿意把他接回来?”
“这得问大宝。”
太初八年末,大乾覆灭,大殷国土归一。
赵元璟改大乾国都为南都,赐封何大将军为忠勇侯,沈昀为忠勤伯,何二郎、段允礼、越王世子各择一郡任太守,收拾动乱后的残局。
接受各地民兵首领的投降,履行承诺授其武勋,将其归入当地官府军,封赏有功士兵。
同时,将‘闻太师’留下的罪己诏公之于众。
诏书上,详细记录闻氏族人构陷忠臣良将,通敌周边诸国侵占大殷,勾结东突厥屠害两城百姓,因他的暴政,致使天下民不聊生,引起受害百姓共鸣。
承认鼓动宗亲赵洵、赵温、赵裕弑君篡位,挟持宗亲赵元琰,以琰王之名自立,掩盖其野心,居于幕后鼓动朝臣反叛。
承认虐杀帝父、帝兄,栽赃虞氏,设计谋杀明章帝、明徴皇后虞氏,大皇子、二皇子,以及虞氏被其诬陷获罪的家眷,造就无辜杀戮。
他自觉罪大恶极,带领全族人自戕谢罪。
赵元璟念及旧日情分,以及闻太师诚心悔过,认为死者为大,为其建陵,以帝制下葬,按其自述德行赐谥号,厉。
自戕的闻氏族人皆被厚葬。
百姓无不称赞他宽容大度,是明主。
赵元璟大宴群臣,恩泽百姓,举国欢庆。
等想说情的朝臣和史官从京都赶到,事情已盖棺定论。
“我夫,真优秀。”
“别说没用的,先把孩子怀了!”
“嗯嗯嗯!”
这一晚的赵元璟龙精虎猛,烛台一整晚未灭,饿了许久的陈娇娇也吃到撑。
奢靡无比的庆功殿内,丝竹声声不绝,新上任的官员喜气洋洋,与因功受勋的新贵推杯换盏,称兄道弟,捞贤婿,嫁淑女。
宴饮过后,南都嫁娶之风盛行,城中的红绸供不应求,喜乐鼓吹日日不停。
被死绝的闻家人,散布流言的招数使不出,还遭到无情的暗杀,只有逃到他国隐姓埋名的族人,暂时逃过一劫。
太初九年,正月初一,赵元璟下大赦令,谢氏族人得以脱去罪奴身份。
谢宛如听后高兴不已,不敢再央求虞青山把他们接到蜀国共享富贵,便偷偷联系齐海和虞月婵,把谢家人接到京都照顾,再为她的子侄们谋个一官半职。
绿腊把消息截下,传给陈娇娇,陈娇娇也只是一笑置之。
红妆不满的咕哝:“手伸真长。”
当了蜀国的国母,还想管大殷的事,是怕她家主子日子太好过?
她主子在谢宛如心里,竟连她的子侄都不如。
沈昀制止她:“少说两句。”
红妆偷眼看陈娇娇,气呼呼的说:“我为我主子不值。”
陈娇娇自己是无所谓:“她对我有生恩,我对她却无母女情分,谢家生养她,那些小辈陪伴她,她念着便念着吧。”
“没人疼主子,奴婢疼!”
周女官和无双从殿外进来,闻言抿唇笑道:“咱们殿下有圣人疼,红妆姑娘还是赶紧找个知冷知热,疼你的吧。”
红妆猛女害羞:“……”她不用找,她有人疼。
陈娇娇没发现她的异常,小声抱怨:“他可没空疼本宫。”
百废待兴,赵元璟日日忙着宴群臣,施新政,微服检验新到任官员的执行能力,安置主动投降的官员到合适的岗位,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他一直想踏遍的千山万水,终于有机会走走看看,兖国公和蒋太尉多次请他还宫,他都置之不理。
哪里还有空陪她。
把她当金丝雀养在内院,连出门都不肯带她!
“外头还不安稳,圣人不让殿下出门,都是为您着想呢,圣人只疼殿下一人。”无双嘴角噙着暧昧的笑弧,直将陈娇娇看的脸红。
陈娇娇尴尬的轻咳,转头怼红妆:“你怎么回事,还没放弃吃老牛?”
红妆:“……”
沈昀耿直的反驳:“殿下,臣下才三十出几个头,也不至于是老牛吧!”
陈娇娇瞪眼,她说的老牛是她爹啊!
红妆哎呀一声,说句羞死人了,捂着脸跑没影了。
“不是,啥时候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