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叛逆的内洛
威士忌虽好,终究数量有限。
这么点微薄的酒精根本无法迷倒十字路教团这群体质远超常人的密教徒。
三杯五盏过后,勉强称得上是有些许微醺的职工们互相道别,回到各自的宿舍房间——只需要片刻的酣睡,他们那强大的内循环系统便可以排清体内残余的酒精,重新以旺盛的精力迎接今夜的加班工作。
然而这群密教徒并不知道,二阶的心相虽然可以为他们提供充沛的活力,却始终无法帮助他们察觉随着酒精潜入体内的极微小蛾虫,那些贪婪的异虫罕见地按捺住天性的混乱与饥渴,悄然无声自肠胃的褶皱渗入流动的血液,跟随着血液循环至大脑处,怀揣着更深更远的谋划潜伏下来。
今天晚上等待他们的将不再是枯燥乏味的重复劳动,而是一场或可称之为难得机遇的灾难,幸运者可脱出生天重获自由,不幸者灾祸临头一命呜呼!
离开这一场短暂的庆祝酒会以后,沃森拿着一瓶特地留下的上等威士忌踏上宿舍楼的阶梯,在另一道宿舍间门前停下了脚步,叩响门关。
还未等他的指关节叩下第二响,房门便已经自行开启,门后并未点亮灯光,开门者的形体隐匿在阴影中,可黯淡的光线也无法阻拦蛾之视野的注视。
在沃森看来,开门者的体格格外地雄伟健壮,裸露的上身还残留着淡淡的汗液,映衬得那副犹如钢铁浇灌的精壮身躯也似泛着油亮的光,那膨胀结实的肌肉隆起似是千锤百炼的钢。
毕竟在蛾之视野中,肌肤确实流转着古铁般厚重的色泽,如同是一尊英明神武的金属铸像。而关节处狰狞刺出的森然骨片更是闪烁着异常明亮的银质光芒,仿佛是打磨蹭亮的利刃,每一棱角突起都像是尖利的矛锋般明锐。
然而这副极具肌肉美感的身躯,那饱满壮硕的胸膛上却是突兀地隆起一团畸形丑陋的肉瘤,肉瘤表面布满松弛的皱褶,那道道皱褶仿佛是某位醉酒的精神失常画师的手中笔,描绘出一副草率的简陋的人像素描——短小的平行皱褶似是双眉双目与薄唇,蜿蜒垂直的皱褶则像是在绘画鼻梁。
而这些丑陋皱褶组成的模糊人脸……竟然与温弗雷斯·摩根有着几分相似!那微微眯起的眼眸中也是在隐隐放射瞳中光辉,光中蕴含着不容置疑反抗的愚忠念头。
沃森望着自己曾经的老部下,脸上绽放出热切的笑容,举起手中酒瓶,问道:“嘿内洛,为了庆祝我这一趟任务顺利归来,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内洛·巴克斯眼底不再有以往的尊重与敬仰,他狐疑地打量着突然拜访的许久以前的军队上司,似乎是在思索着对方如此讨好自己的原因……难道是想要我晚些时候在擢升仪式过程中多多照顾他?哼真是天真,擢升仪式乃是教团重中之重的仪式,岂是我能够干涉——
虽然前段时间,我还执着于过往的服役经验而无法摆脱对约翰·沃森的服从意识,但如今的我已经洗心革面,在教主的启示下觉醒,明确自己的责任与义务,知道我必须得协助教主管理好教团……绝不能再搞区别对待,所有教徒都必须一视同仁!
不过当年在军队时,这约翰·沃森确实对我多有照顾,也就算是还给他当年的关照,勉强陪他喝完这一瓶酒吧……刚好趁着这一回跟约翰·沃森说清楚划清关系,让他不要再心存侥幸,错以为自己曾在军队中担任过我的上司,便可以借助这份关系让我为他暗中开后门,容忍他每夜加班工作时与克罗薇特的偷懒举止。
必须得严厉地跟约翰·沃森申明,你两个要是再继续和克罗薇特在树之间里偷懒闲聊,我定然要将你们两个拆散分配到其他岗位上!
嗯……干脆就将他们两人分配到最最忙碌的屠宰流水线上吧,正好用劳碌的工作治一治两人爱摸鱼的毛病!
沃森等候了一会都没得到回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了内洛,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还是说我们要站在门口喝完这瓶酒?”
内洛·巴克斯只会沉默着微微颔首,默默退后半步放任这个懒惰的约翰·沃森入门,内心还在盘算着待会应该如何表现出既严厉又温和的姿态,来提醒约翰·沃森以后不要再私下来自己的房间……你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徒,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情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过来打扰我这位副教主的休息?
他感觉这样的言辞似乎还不足以体现自己身为副教主的威严……唉,果然当一个领导者绝非是件容易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进步得像教主那样恩威并重。
内洛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内心对摩根教主的敬仰之情更是愈发地深厚起来……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追赶上教主那可望而不可及的伟岸背影。
他落座的时候,那目无纪律的约翰·沃森已经自顾自地提前入座,并翻找出桌下的杯具斟满两大杯威士忌,淡淡的酒香味道升腾在房间内。
内洛闻着这酒香,只感觉喉咙都好似无缘无故干渴起来,大脑内的某根酒筋也开始微微地颤动起来……嗯闻起来确实是上好的威士忌,看在这瓶酒的份上,我就暂时忍耐下这约翰·沃森的无礼举动。
“来,内洛,我先敬伱一杯,如果当初没有你的引荐,我绝对不可能加入到十字路医院如此崇高的组织,也不可能知晓这世间真正的一面……这么久了我都没来得好好感谢你,我先饮为敬!!!”
沃森猛地举起酒杯仰首咕噜咕噜一口灌下。
内洛见此满意地点头,心想这才对嘛,要不是当初我向教主推荐你,你小子现在还是个腿脚残疾的半废人呢,现在不仅伤势痊愈而且还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你就偷着乐吧。
他也缓缓接过对方递敬过来的酒杯,以皮笑肉不笑的姿态浅浅地抿了一口,而后才循循劝道:“约翰啊,你可别怪我直说,你我作为教团唯二的刃相者,本应该携手相助,但我毕竟是教团的副教主,必须要对众多教徒一视同仁,你以后就不要再——”
喀嚓喀嚓——
内洛·巴克斯忽而听闻到某种异样的声响,似是低沉的嗡鸣,又似是高昂的尖啸,还似是剪刃在开合……抑或是古老的蛾虫正在黑暗中低声窃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