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你终于来了!
苍白之蛾饮尽衰老之蛾的脑浆。
衰朽的四阶蛾相力量灌入它的颅内。
纵使这力量已经沉寂多年而残败,但依旧汹涌和澎湃,足以将二阶密传者的大脑都直接撑爆破裂!
哪怕是这头怀揣着特殊秘密的苍白之蛾,也无法在如此狂涌的混沌力量轰袭下完全幸免。
沾满凝结的脑袋喀嚓一下绽开数道狰狞裂痕,肌肤血肉颅骨都难以承受愈发膨胀的脑组织,满是皱褶的肥白似乎要从颅骨裂隙间流泄而出。
那些满溢而出的禁忌知识,是如此地玄妙和晦涩,既不可言语亦不可抄录,幻化为一只只翩翩起舞的斑驳蛾虫,在血网之茧内盘旋一圈以后,便一窝蜂冲向那具残破独目的身躯。
密密麻麻的微小蛾虫拥抱成团,似是造型怪异的古怪骨雕球,填满那空荡荡的眼框。
通过从这枚灰白色骨雕球上的无数枚漆黑蛾眸而透进颅内的斑驳光彩,沃森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潜行至漫宿。
他似乎是骤然从睡梦中醒来,再睁开眼时便见到那片漆黑似阴影死死纠缠的幽暗林地。
理应只存在于消逝回忆时代的林地显得格外地寂静无声,既无飞蛾扑棱振翅,亦无鼹鼠窃语钻行,就连厚重的铁树也仿佛是死朽般不再隐隐传出古朴的搏动。
仿佛一切事物尚未完善,又仿佛是这沉寂的林地已经死去一段时间。
往昔搏动不已的脏器终于停止了喧闹,潺潺流血也凝结成恶臭的渣滓。
死去的细胞还未完全腐烂,丑陋的蛆虫还没从血肉里头孵化。
烦人的食腐苍蝇还没有被这一大坨的美味吸引而来。
林地之死还处于安静祥和的阶段,初腐的血肉还没有发酵蒸腾起腐烂的腥臭,也没有令人作呕的肥白蛆虫钻来钻去,更没有贪婪的蝇虫喋喋不休。
这个阶段的死亡……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美丽且迷人。
既残留有生命未完全消逝之美,又享有死亡的静谧之美。
这样完美的林地……简直寂静得让人恐惧,似乎这所有的静谧都只是风雨欲来前的刹那平静,只是为了迎接某种难以想象的恐怖登场!
沃森疑惑地扭头,想要打量其他地方的情况,却感觉脖颈坚硬如铁,任他如何使劲也无法使得脑袋偏转。
甚至就连躯干和四肢都似是注射入水泥,血管里头填满僵直与硬化,无论大脑如何呐喊着发射神经的命令,都无法唤醒这似乎已经深深沉睡的躯壳。
俨然似是遭遇美杜莎视线石化的凡朽躯壳,只能木然地伫立在原地,如麻醉的肉猪任人宰割。
沃森紧接着更是愕然地发现,自己甚至连眼睑的肌肉都无法自由控制。
唯一一枚眼珠子的视野都被严格限制在正前方的位置,就像是固定拍摄背景画面的摄像头,必须等待着真正的主角出现才能移动。
然后他便望见了此行的主角,那畸形可怖的怪物正缓缓地从阴影中走出。
那残缺的特异三目已然重新生长出崭新的眼瞳,只是那这三枚眼瞳虽然都是多刻面的棱形晶石形状,然而晶石的材质却是参差不同。
左瞳翡翠如女王项链上的祖母绿。
右瞳鲜红似印地的十字德龙星石。
额瞳灰透似王冠顶端的光之山钻。
只是鼻端前头的星状扭曲触须皆已根根断裂,似是遭遇一柄异常锋锐的剑刃削砍,那平整的断截面还有一缕缕漆黑粘稠的血液正在流淌而出,滴落厚实的土地迸发出滋滋滋的腐蚀声响。
那畸形似鸟的七根倒勾脚趾踩踏在坚实的大地上,连沉睡死去的大地都似乎惊吓得蹦跳起来,战栗的律动自脚底传至石化的沃森心头。
他望着那由无数枚粗细不一参差交错獠牙利齿组成的畸形大嘴,正在绽放着夸张而狰狞的癫狂大笑。
长久存在于脑海里的模糊记忆忽地清晰起来,就如同面前畸形怪物的身影也渗入他的内心,用那生具有七根或粗或细或锋锐或崎岖手指的怪爪猛地一挥,助他驱散内心的迷惘与不解。
我想起来了!
是它……当初颅内之蛾饮尽杯相而轰然晋升的环境中出现的不明生物!那理应灭绝死去的古老怪物!!!
沃森内心的疑惑并没有因为过往记忆的完全复苏而得到舒缓,反倒是愈发地凝重,各种纷纷杂杂的念头在脑内火花迸溅。
“我终于想起来了……当初在蛾相晋升至二阶时,我便曾在幻境中遇上了这具来历不明的怪物,彼时它将我的颅骨敞开放入肥白的飞蛾,为我披上血腥淋漓的服饰,将我的心脏与眼眸更换。”
“也就是说,我忽而明悟的各类蛾相秘法——强迫智慧生命抛却血肉和遗忘记忆、甚至是呼唤来林地之蛾占据凡人肉体的秘法,以及那经常自作主张的顽皮颅内之蛾……都是因为我的颅内之蛾并非是性相化的自我,而是入侵的其他意识?”
“所以我的蛾之视野才能够洞见不同密传者的异型姿态,那或许正是某种密传性相的异样体现。”
“但是……为什么这头怪物会如此不惜代价地帮助我?给予我寻常蛾人没有的力量与知识?”
沃森从来都不认为会有无偿的馅饼从天而降,所有的馈赠早就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样的道理他早就已经在另一条时间线亲生体会过。
“那么这头怪物,或是说其背后的司辰飞蛾,到底在指望从我身上谋求到什么利益?”
“我藏有什么价值可以吸引到司辰这般伟大的存在?”
“难道是……真正的我诞生的另一条时间线?”
“在那条时间线,即便是从事国家秘密工作的我也从来没有听闻过超自然力量的存在……这样一方纯净的乐土,或许正是飞蛾所想要染指的领域吧?”
“虽说凡人密传者需要践行准则来强壮密传的性相,可是作为宇宙规律化身的司辰难道也需要通过播撒准则来强壮自己吗?”
“会不会还有其他更深邃更难以想象的原因?”
“司辰们到底是因何而诞生,冰冷的宇宙法则怎么会诞生出拟人化的思想?”
“司辰们的力量到底从何而来,纯粹是因为祂们代表的浩瀚宇宙至理吗?”
“司辰们为什么要朝着世间传播密传这样危险而不确定的力量?”
或许是因为躯体如遭石化无法动弹,平常需要操控肉体的多余精力此刻都集中在颅内的缘故。
沃森的思维愈发地活跃和发散,展开了无数种猜测和臆想,想象力如同离弦之箭射向一望无际的天空,根本收束不回来。
直到他望见那张逐渐靠近的狰狞獠牙大嘴似乎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喃喃着某种难以接受的异频音律,使得古树枝桠都似在瑟瑟颤栗,漆黑的肥叶簌簌落下。
可沃森却是无来由地能够知晓对方话语的意思,就像是颅内之蛾也在呼应似地振翅,将那话意直接震响在他的颅内。
“约翰·H·沃森……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