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麻药渐渐起作用,傅辞翊扣着颜芙凝手腕的手缓缓放了下去。
颜芙凝叹了口气,取了银针消毒,施针至穴道用以止血。而后再度净手,清理他胸膛上的伤口。
将血污与太医们上的药除去,她取了缝合针线。
哪里想到床上躺着的某人竟抽搐起来。
动静不小。
颜芙凝连忙道:“三哥,彩玉,帮我按住他。”
傅辞翊口齿不清地迭声唤:“娘子,娘子。”
帘子外的众人听闻。
有太医与皇帝道:“傅大人失血过多,会出现烦躁不安的情况,如此当安抚病人。”
蔡慕诗行至皇帝跟前福礼:“皇上,允臣女进去。”
她去安抚。
帘内的彩玉侧头高声道:“傅大人口中的娘子是我家小姐。”
蔡慕诗神色几度变幻,又不好发作,只得将怒气吞下。
帘子内,颜芙凝一记眼风扫向彩玉。
彩玉挤眉弄眼地解释。
她就是想气蔡慕诗。
皇帝沉声:“颜芙凝,你先应付一句,救人要紧。”
颜芙凝暗忖自己下的麻药也够足的了,某人竟还能大幅度抽搐。
如此与伤口不利,无奈她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在。”
傅辞翊这才静下。
颜芙凝放开他的手,复又净手后,开始缝合之术。
由内及外,先缝合肌肉,而后是肌肤,一层又一层,缝得精细认真。
如此血肉模糊的场景,她镇定自若。
而颜博简与彩玉看得惊愕。
诊治得如此安静,不少太医悄声站到墙角,透过墙角与帘子的空隙往里头望。
里头的少女神情肃然。
飞针走线,冒着寒光的弯针在傅辞翊的皮肉上来回穿梭。
颜芙凝实则是颜国公的小女儿,在院判上颜家帮忙滴血验亲后,他们太医院的太医基本都知晓了。
也早听说澎州水患时,她的功劳不小。
彼时他们还以为她只是机缘巧合整出了一个有效的方子,而此刻闻所未闻的处理方式,竟然出在她的手上。
丁老更是连连点头。
她极好学,再加极高天赋,往后太医院无人能及她的医术。
先前自己还曾担心她的身份与池郡王不配,如今她的身世解开,当初困扰的问题不复存在,就是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喝到她与池郡王的喜酒。
不知过了多久,傅辞翊胸膛处的伤口终于缝合完毕。
颜芙凝给他上药覆上纱布,让彩玉帮忙抹去她额头细密的汗水,而后去看他大腿上的伤。
裤腿被鲜血濡湿,缠在腿上,大腿处的裤管被剪了个口子,里头照旧缠了纱布,纱布亦湿全红。
伤势严重。
彩玉与颜博简瞥了眼,先后转过去头不忍再看。
颜芙凝镇定地剪开傅辞翊的单条裤腿,剪纱布时更是小心翼翼。
她的手虽稳,但心忍不住发颤。
伤到大腿,又是靠近大腿根处,如此最怕伤及大动脉。
万幸的是伤口距离大动脉一寸。
她吐了口气,再度进行缝合。
时辰一瞬一息地过去,偏殿内极为安静。静到皇帝出去,斥责众皇子的声音都能听闻。
直到深夜,傅辞翊身上的两处重伤终于处理完毕。
颜芙凝净手,整理好工具,出了去。
见到颜星河,也不打招呼,直接端详他的胳膊。
不知道是太医敷衍还是旁的什么原因,颜星河的衣袖只扯开些许,里头上了药包扎就算了了。
血仍在渗出。
颜芙凝打开医药箱,拿出剪子,将颜星河的袖子咔咔剪下,露出整一只胳膊。
胳膊上的纱布与原先上的药全都清理干净。
清理时,疼痛不已,颜星河也不说话。
颜芙凝瞥他一眼,给他一小粒麻药,示意他吞下。
颜星河照做。
颜芙凝便取了针线缝合。
他的伤口两寸余,皮肉虽有翻开,但远不及傅辞翊的深。
因一开始麻药未起作用,皮肉被针线刺拉着穿过,颜星河俊眉拧紧,却仍不吭声。
颜芙凝抬眸瞧他一眼,手上动作未停。
伤口虽不深,但也伤到了肌肉,是以得缝合好几层。
直到皇帝斥责众皇子归来,瞧见颜芙凝在替颜星河诊治,一群老中青太医不远不近地看得仔细。
不多时,颜芙凝收针,照例净手,清洗工具。
皇帝这才出声问:“傅爱卿如何了?”
颜芙凝答道:“回皇上,傅大人身上的麻药大抵要半夜才退。”
颜星河捏了捏拳,察觉伤口不似方才那般剧痛,且血也不再渗出,便行至颜芙凝跟前:“多谢!”
颜芙凝顾自将器具分门别类地放进医药箱,淡声道:“记得给诊金。”
颜星河一怔:“嗯?”
颜芙凝抬眸:“大夫出诊,自然该收诊金。”
转头与帘子后还在昏迷状态的傅辞翊也道:“傅大人也该给诊金。”
傅辞翊未醒,她的话自然是说给有心人听的。
蔡慕诗垂眸暗骂,市井做派,真是市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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