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冉是等祖母午休醒后,打了招呼走的。
婶娘阴阳几句,都被伯母怼了回去,“十一敬你是长辈,长辈样儿没有,倒像是村头卖唱的。”
程楚在角落吃茶,妯娌之争,她一向不掺和。习惯了作壁上观,又怎么会给本就不亲厚的继女出头呢。
更何况是她姜十一自己喜欢做软包子,任人拿捏。
姜冉轻轻一笑,“母亲,我先回去凉城了。”
弓科举等在外面一起上车离开。
北极星被溜得现在爬后座呼呼大睡。
“老师和在学校时并不一样。”局促、疏离,像置身事外。
其实那个婶娘的话就算他一个外人听着都觉得根本没拿老师当晚辈的凌辱。
他几次想反驳,都被老师制止了。
姜冉捏着方向盘:“婶娘是长辈。”
不等弓科举反驳,又听姜冉说。
“母亲就教我礼仪,长幼尊卑、伦理纲常。我性子好强,对于儿时的我来说觉得挺烦人的……后来,母亲最后一次教我是在我十二岁生日宴上,她只说了两个字‘示弱!’。父亲爱姜家远胜爱我,所以一旦起争执,父亲会舍弃我来维护手足颜面。讨过打,藤条加身,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示弱’那是我很久很久才明白的道理。”
十八岁的少年在副驾驶位手足无措。相比他的那些年或许不公允,似乎和姜老师比起来不值一提。
“你不恨么?”
姜冉说得坦荡:“谈不上恨。”
说实话‘父亲的一生挺悲哀的——卑微如尘、自欺欺人。’
先将弓科举丢到学校门口。
“回去后给同学们道个歉,尤其是女同学。先办理学业挂起,再去征兵处报道,我会和那边知会一声。”三月征兵,四月走兵。第二批应该来得及。
“?”清大五年学制,大三后才会被安排入伍。
“有问题?”
他耸拉着脑袋,拎着箱子落魄又可怜:“没,没有。”
弓科举懂得示弱,擅长伪装。利用形式分辨优劣得所,玩得就是攻心。加上营养跟不上导致身子偏瘦弱,也是练得一手好茶艺。
没用在正途上。
反而用来挑起同学之间的矛盾和谣言。
一来同学们心性不定容易受到挑拨;二是弓科举口藏棉针确实安于此道。
姜冉不喜他的手段,但不否认这是个可塑之才。给那个人送过去调教,指不定未来战场上能发现惊喜。
回到水上天空第一件事,姜冉就去看了眼虞城白。
随着开门的那一刻,一股香扑鼻。似有若无的梅香和淡而绵延的咸味交织、拉扯。
姜冉第一反应:“唯有暗香来。”
香蝶。
第七军对抗虫族,跟这玩意自然不胜熟悉。‘香蝶,一种诡异的大扑棱蛾子;类似于星际虫族军的斥候,其信息素存于唾液,含有异香。’
只有木星的石灰质土壤能洗去这种味道。
而这样的土壤,和北海域的一种名叫‘蝶亲’的草,去根捣碎,混合能制成调动情素的虎狼之药。因服用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汗水会带上香气,让人流连,欲罢不能,即便是受过专业抗药训练的也会沉沦其中。故而取名‘津素’,太阳星系蓝星语种翻译‘唯有暗香来。’
此种药多供应帝国贵族调情觅爱使用,见不得什么光彩。
而津素厉害之处在于‘不及时解了,它就是至毒。’所以在蓝星联盟及周边星际领域被列为禁药。
胆子不小,敢跨越十万光年偷运禁药。
虞城白烧得昏头昏脑的,光瞧着额头的退热片都蒸干了好些丢在床头柜上。眯着眼见到一团黑黝黝的糊影走来,也不知在喃喃个什么。
苏迟早耸了耸肩,“他没事儿。”
鲛人血能解毒。半鲛也是鲛,他的身上有同族的血脉气息,就不会有事儿。顶多应该算情期快到的节骨眼上又遭逢药物催化,状态不稳定而已。
说到鲛族的成人礼。苏迟早摸了摸下巴,‘嗯……哥哥的成人礼快到了。’
她还在蛋里面的时候,常听妈妈提过她有一个哥哥。
当年海中流入非自然物质,海难波及北海,水族半数遇害,连她的爸爸——鲛族的王也牺牲在那场灾害中。
哥哥是在海难后族群迁移时走丢的。
妈妈说,‘海难时她还在妈妈肚子里,后来被养在了神树上孵化。’
大概是受到辐射的缘故,她迟迟没有动响。要不是有那心跳,她都以为是死蛋呢。
妈妈是调笑般轻松的口气说的,但她能感受到那份不轻松。
出生后,她和别人不同——鲛力似水,绵长温和而无穷。而她的鲛力暴躁混乱,还容易失控。所以族人对她更多了几分耐心。
大概是疼惜幼崽,又或许是她的爸爸。
谁知道呢。
到底耐心有耗完的时候。
她双手往卫衣兜里一插,潇洒转身。银色的发随带起的风而动,似雪胜雪三分白。
突然自嘲道:自己和屋里的那个半鲛……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春四月,天色还是算暗的快的,一抬头的功夫,窗外已散去了夕阳晚霞。
床头灯在这一刻亮起。
虞城白醒来时,她正坐在椅子上看书,指尖从容不迫的翻阅纸张,淡淡的灯光下是内敛的黑,那双眼眸里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颜色。
警觉的觉察力,她抬起了头。
他发现,姜迟安真的和其他女孩不一样‘不喜欢化妆、不喜欢逛街、不喜欢穿搭。’至少认识这么久以来,他就见了这一种‘衬衫配裤子’的穿衣方式。
姜冉又拿起床头柜的体温枪给他测了一下——38.6℃
(虞城白:嗯?他会发烧么?鱼发烧?)
他准备坐起来,被褥从肩膀顺滑而下。又感觉浑身乏力,直挺挺的躺了回去。一个动作,露得更开了些。
姜冉木着脸:“……”你没穿衣服!
虞城白社死:“……”我没穿衣服?
“昨,昨晚。我,我们!”虞城白紧张得都结巴了。
姜冉给他掖好被子:“什么都没发生。”
虞城白硬气道:“你是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