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父亲,母亲,各位长辈,慢用。”有三哥带了头,其他同辈也纷纷放下筷子,给长辈打了招呼就起坐离席。
同龄人组局一起玩,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十一妹妹。”
姜冉没理。
也不知是听到没有。
“十一妹妹不同哥哥们去玩。”
姜三:“你喊她做什么?”
姜七收纳着钓具,“十一向来不喜欢和我们几个哥哥玩,喊她也不会来的。”
“你不喊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想和哥哥们一起玩?”
姜八背起画板,开始掐着指头算,“如果十一不回凉城的话,她会去练半个小时字,十二点半午休。一点半去给祖母请安,下午基本上在祖母院儿里。”
祖母年岁已高,也不太好相处,平日就待在院里修枝裁叶,看书写字什么的,很是无聊,所以孙辈们几乎不往上边凑。
“走,小弓,舅舅们带你去抓鱼。”
弓科举看了一眼坐在长辈身边的老师——她低头附耳,背却撑得笔直,手里捻着佛串,静女如姝,是大多长辈都欢喜的模样。
她好像不像她。
犹豫顷刻,他还是回拒了姜家兄弟的邀约。
姜冉陪小客人,先走一步。
姜家出身行伍,满院儿兵武,风扬战旗,罡气肃杀。
弓科举知道姜老师是凉城本地的姜家人,可当真正看到姜家大院儿,它深处大山、守着一片桃源……
“老师,世家大族都是这样的么?”循规蹈矩、压抑清冷,有香火气但少了些人情味儿。
走在乡道,弓科举带着海王星在田间撒欢。
姜冉寻了个安静的坡上给苏迟早打了视频,“虞先生怎么样了?”
“烧着呢,中午的时候大哥来看了,开了些药,好像没用,现在还没醒。不过大哥看到虞先生在你房里,走时脸色不太好。”就好像亲手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
医院,
“医生说吃些清淡易消化的,我去走了一圈,凉城的菜饭有些辣。所有去医院食堂打了些。随便吃吃,晚上给你做你爱吃的。”
挂着保险,虞城白直接开了高等病房,除开屋里的医疗设备,满屋消毒水味儿,还以为是酒店订得套房。
虞爸一边舀粥,一边嘚瑟:“老婆还得是我自己疼。”
虞妈白眼。
云朵和龙飞在沙发憋着笑。
工作室里都知道老板的父母恩爱,无他。就老板迟迟不谈恋爱不结婚,喜欢三天两头在朋友圈秀上一波明嘲暗讽老板孤寡。听说老板受不了直接给先生和夫人的朋友圈屏蔽了。
不过还是失算——公司里有宋老板这个漏。
说到宋老板,和老板两人都是黄金单身汉……哦,不对。老板现在不算单着。
龙飞抛了个眼神:‘走吧,别打扰先生和夫人了。’
云朵点头。
虞爸照顾虞妈,细心又周到。大概是相处久了,她一个眼神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放下粥碗,轻声询问,老人的声音不似少年意气,带着历尽沧桑写下的半抹温柔,是醉了风月的年岁感:“是伤口疼了?要不要喊医生过来?”
从青梅竹马到携手白头,七十年,他宠着她。虞爸从岳父手里接过夫人时说过“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他怕她被抢走了,所以早早的许诺了自己一生去爱她。也日复一日的践行着。
虞妈摇了摇头,“我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是漆黑的大海,浪花翻滚也像泼染的墨。又一艘挂着油灯的小船形单影只的飘着,随着浪跌宕起伏。
船里有个小孩,朝她喊着:“妈妈!”
叫得她肝儿颤。
虞爸眼神略带些恍惚,掩饰性的拿起桌上的粥。舀起一勺,轻轻吹了两下。
“老虞,你还记得么?你第一次带小虞出海的那晚上没回来,我就做过这个梦。”
他低着头:“后来你就怀了小小虞。”
“嗯。我记得小虞想要哥哥,我哪儿给他生哥哥去?没想到自己做了哥哥还像模像样的。”
“粥冷了,我放微波炉丁一下。”话落,他战术性起身离开,面上拧巴在一块儿,说不上悲喜。
从小在船上长大他的,自是认为看天讨饭的眼力见差不了。
那年,却不知为什么。
出海时天朗气清的,返航时却遇到了一阵怪风。掀起来浪、吹得帆呼呼的响。
小虞掉了下去。
他急得叫唤,小虞又从水里冒出来,半截身子趴在船上笑,“爸。”
臭小子打小水性好。
他黑着脸:“快上来。”
“哦!”
没想他才爬到一半,风浪再次袭来,海水倒灌入船中,带着咸咸的味道,还有意外落进来的鱼……而船头的小少年再无踪影。
“小白别看玩笑,给老子上来。老子数到三。”
这一次,他真的好像丢了。
他是被往海市港口的客轮路过救上来的,听说刚怪风吹刮的,也掉了个周岁的孩子。
“真是奇了怪,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有风啊。”
“你都说了是预报,准吗?”
“阴晴不定的老天。”
有人口诛笔伐、有人静默祈祷。
搜救队下去没捞到。
若是个大人还有生还的机会,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孩,如何自救。
后来
‘叮……’
“怎么没看到小虞,他人呢?”
他是连儿子的醋都吃,一脸仇怨又嫌弃的说:“哦!陪女朋友去了吧。”
“你从上京,小小虞在学校怎么样?”
虞爸:“……夫人!你别老一口一个儿子,看看你老公啊喂。”
儿子们在家,抢人;儿子们不在家,抢心。
他给自己生了俩情敌。
“还不是你自己不争气。”生不出女儿。
虞爸:“……”这亏,我自己打碎牙齿和血吞。
他摩拳擦掌:“安安那女娃瞧着不错。你说他俩要是成不了,要不干脆收她做干女儿怎么样?”
小时候倒是讨过几次,安安丫头自己不同意。后来一别也听说小姜又添了两个姑娘。
二姑娘被上司的夫人讨了做义女,三姑娘说是命格问题送去了宗庙寄养。安安丫头常年和她师父一道,也见不到两回,再后来虽有联系,但谁都没开这个口。
倒是有一次小姜说,安安松口了,但又一直没寻这机会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