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入城的人仍旧不少,基本都是商人和同济会的人,来给陆无忧贺喜,鹿城一时间龙蛇混杂。
鹿城这两日可谓十分热闹,客栈人满为患,萧北棠不想招摇,随意找了个地方安置。
翌日,因着她只需拜堂,宋清浅临近日落才被芍药唤着梳洗打扮,芍药一张脸满含笑意。
屋里屋外,院里院外无不洋溢着喜气。
唯独在宋清浅脸上瞧不见喜色,她神情冷淡坐在梳妆台前。
两日前杜无伤送来的东西中有三舅舅递进来的信,那信中有暗语,定是三舅舅递进来的。
宋清浅不知该不该信,不是不知道该不该信那信中所言,而是不知道该不该信杜无伤。
此人是真心归降还是诈降?宋清浅不敢真的信他。因此他之后来示好,宋清浅并未过多理会。
她出神暗忖间,婢女已将她唇色染成朱红,遮住她些许疲惫。
“少夫人嫣然画中走出来的仙子。”芍药一边梳妆一边看着铜镜中的宋清浅,赞不绝口。
宋清浅不笑的时候有拒人千里之外之意,见她一丝笑意也没有,芍药遂识趣闭了嘴。
对镜相望,这一身即便是假的,宋清浅心里也酸涩的厉害。大概是孕期多愁善感,她总觉得有时候脆弱的不像自己。
嫁给萧北棠的时候,许多事都未来得及做,回想起来,也不是没有遗憾的。
外头已然热闹起来了,能听得见嘈杂的人声,落在宋清浅耳中只觉聒噪。
陆无忧一身吉服走到门口正了正衣冠,抬步含笑入内。
“夫人。”她温声唤。
宋清浅目视前方,岿然不动。
陆无忧摆摆手:“你们都退下。”
婢女出去后她笑着坐下来:“夫人当真极美。”
宋清浅冷冷看着她:“陆无忧,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明日,我要见到玄机。”
“怎么办?你生气也很好看。”陆无忧微笑托着腮,满目爱意。
宋清浅拧眉:“你少在这里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
“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能不能不提那些扫兴的事?”陆无忧似乎心情很好,温笑着问她。
她靠过来,手还未搭上宋清浅的肩头,就瞧见一道冷光闪在她眼前。
宋清浅握着匕首,满目憎恶。
陆无忧看着她定在原地,一抹苦涩微不可察,她还如以往扯唇一笑,扬声道:“吉时到了,该去拜堂了。”
陆无忧唤来婢女,替她盖上红盖头,陆无忧递给她同心结。
前头高朋满座,杜香菱端坐上首,宇文月与她平起平坐。
底下人也不免惊叹,梁王当真极其重视同济会。
院中放了火盆,当中染着桃木,红豆和朱砂。
“新娘子跨火盆。”司礼高呼。
宋清浅皱着眉头,她嫁萧北棠时尚无人敢这般待她,驱什么煞气?
她不喜。
见她站着不肯动,陆无忧笑了一下说:“陆某能娶到她,三生有幸,这火盆该由我来跨。”
宋清浅愣了一下,在场都跟着愣了一下。
杜香菱不满的看着陆无忧,陆无忧也不去理会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杜香菱也不愿下她面子。
陆无忧眼含笑意抬足率先跨过火盆,带出阵阵火星子。
她和宋清浅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中间一道同心结牵着彼此。
司礼咽了咽喉头,乱套了么不是。他愣了一下才继续走流程。
“当心足下。”过前厅门槛时陆无忧温声提醒她。
宇文鸢站在宇文月身后,别过眼掉下一滴朱泪,她趁无人注意,火速抹去。
宇文鸢从来没有见过陆无忧如此温柔缱绻过,即便明知宋清浅非是真心,她也甘之如饴吗?
“一拜天地。”司礼高呼。
陆无忧看着宋清浅转了个身。
陆无忧笑着说:“夫人有孕在身,为腹中孩子计,为夫来拜即可。”
宋清浅本也不打算拜,大概她也知道宋清浅的性子提前替自己着补,免得丢了面子。
陆无忧跪下来,正色一拜。
在场面面相觑,这堂拜的怪异...
“二拜高堂。”
宋清浅站着不肯动,陆无忧又是一个人跪下一拜。
宋清浅能听见杜香菱鼻腔中温出的不满。
宾客也不敢议论,也不敢表现出奇怪的神情。
陆无忧深呼吸一口气,深深看着宋清浅,隔着盖头瞧不见她的脸,不过她往日笑容铭刻于心。
明知宋清浅此刻定是一张冷脸,她还是肖想着这一刻许久。
心心念念,得偿所愿。
“夫妻对拜...”司礼捏一把汗,就这还有必要请他来主持吗?自己拜着玩儿算了。
陆无忧还未弯下身,外头就有慌乱声。
黑鸦一道黑影闪入:“少主,外面许多帮众中了毒。”
他话音才停,厅中少数人也唇色发紫,起了反应。
道行高深的一些人火速运功逼毒。
“来的真是时候。”陆无忧冷笑一声。
毒?是四姨母做的吗?宋清浅攥紧了手中红绸,心中发紧。四姨母信中分明说过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