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赏画宴就不欢而散了。
走出平王府时, 雪的更大了,承书立刻上前给霍景珩撑了伞,霍景珩从他手里拿过伞往漾漾那斜了斜, 承书就看到雪花扑簌簌落在了他家世子肩头。
“我送你们回去。”霍景珩道。
漾漾看着兰欢魂不守舍的样子, 此时心里不定是什么感受,若是只有她们二人回去, 中途兰欢一个冲动要做什么她定然是拦不住的, 但是霍景珩在就不一定了……
漾漾想了一圈,点头说好,霍景珩莞尔给承书使了个眼色,承书会意立刻再去拿了把伞折返时撞上了祁仲景,他从承书手里夺过雨伞,嚯地撑开, 黑着脸走到兰欢身边:“我蹭个车。”
霍景珩自然没意见, 扶着漾漾上了马车。霍景珩的车厢宽敞, 一进车厢便是一股暖意萦绕周身, 四个人坐着绰绰有余, 漾漾挨着兰欢坐在左侧, 她方才站在雪地里好久,鼻子都冻的有些红了,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拍她的手臂。
漾漾回头,就见霍景珩手里端着茶杯递向她, 看着她眼底含笑, 漾漾心尖一跳,低低说了声“谢谢”接过茶杯, 转头送到了兰欢手边, 柔声道:“喝口热茶, 暖暖身子。”
兰欢呆滞地接过喝了一口,还给了漾漾,漾漾又转头准备放回去,却意外对上霍景珩的目光,这会又不悦地看着她。
漾漾莫名,也没心思去管,就要转回去,却见霍景珩又倒了杯茶递到她跟前,淡淡道:“你的鼻子冻红了。”
漾漾摸了摸鼻子,触及一片冰凉,才恍然刚刚那杯茶原来是给她的啊……她呆呆接过,仰头喝尽了。
霍景珩笑了一声:“还要吗?”
漾漾摇头,回头去看兰欢,蓦地吓得一跳坐在软垫上向后挪了好几步,后背撞上了霍景珩的手臂,被他稳稳搂住。
兰欢红肿着眼睛幽怨地盯着她,好似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漾漾吞了口水,小心喊了声:“兰欢……”
“漾漾……你太过分了……”兰欢幽幽说着。
“我?”
“我这正愁云惨雾呢,你和世子这样太过分了……”兰欢慢慢摇着头,声音有气无力。
漾漾连忙撤离了霍景珩坐回兰欢身边,紧紧搂着她:“你没事了?”
“谁说我没事!我有事!你都看到了吧!驰冉他何时这样失态这样发怒过!那个女人一定是狠狠伤了他的心!”兰欢生气地捶着车壁,每锤一下,车身就轻晃一下。
漾漾急忙拉回她的手:“你生气别捶车呀!”
霍景珩饮茶慢条斯理道:“没事,这车很结实。”
“我怕她捶的手疼。”漾漾心疼地摸摸兰欢的手。
霍景珩:“……”
从上车就沉默的祁仲景却是问出了一句正经话:“那个女人是谁?两年前驰冉回京,连着三天狂试百草结果中毒差点翘辫子,是不是跟这个女人有关?”
三人都看向霍景珩,霍景珩看了眼漾漾,道:“他和那位姑娘的事,他并没有提及,或许吧。”
霍景珩居然也不知道。
谁知兰欢唬地站了起来,斩钉截铁道:“一定是了!三年前驰冉离京去行医,然后认识了那个女人,结果那个女人玩弄了他,抛弃了他,所以驰冉回京后自暴自弃了一段时间,好在有我陪在他身边,他才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现在那个女人居然又出现了!”
漾漾扯了下嘴角,霍景珩看了她一眼垂眸喝茶,祁仲景无语地白了她一眼。
车厢内静了下来,很快兰欢到了下了车,漾漾下意识就要跟着下车,手却被紧紧按在了软垫上,漾漾讶异回头,霍景珩没有看她,只是目送兰欢离开,吩咐承书驾车。
等车行驶起来,他才松开了漾漾的手,在漾漾质问他前,他沉声道:“这件事你别掺和进去。”
漾漾愣了一下,反驳道:“兰欢是我的朋友。”
“那你就劝劝她,再执念下去,伤害……”
漾漾烦躁地打断了霍景珩的话:“我懂,让她别再一厢情愿是吗?”她冷笑一声,霍景珩猛的想起当初自己做的那些混账事,他神色微顿。
“漾漾,我不是那个意思……”
“世子的意思很很明确了,我懂,徐驰冉对兰欢无意,她再执着只会惹人厌烦,世子放心,兰欢比我聪明,我既能想得通的事,她定然也想得通,说不定明日徐驰冉是谁,她都忘记了!”漾漾冷嘲热讽地说了一大通。
祁仲景听得目瞪口呆,再看向霍景珩时,他眼中竟有一闪而过的焦急,全然不见愠怒冷意。
这时第二山庄也到了,漾漾飞快跳下车去,连霍景珩去拉她的手都被她一手甩开,飞快跑回了山庄。
霍景珩身形似乎凝固一般,好一会转头去看祁仲景,拧眉莫名:“我说什么了?”
祁仲景扯出一丝笑意:“你什么都没说,但是漾漾生气了。”
说完,他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拍了拍霍景珩的肩:“女人过来不好惹,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
当晚,觉得看到今天这一幕兰欢应该就会清醒明白过来的漾漾,就听到苏黎说兰欢来了。
兰欢坐了下来,拉住漾漾的手:“你明天陪我去找她吧!”
“谁?”漾漾一头雾水。
“那个画师呀!”兰欢皱紧眉头,“我要让她离开京都!绝不能让她再伤害驰冉了!”
漾漾愣了愣,她觉得这样做似乎太过霸道了些,真要劝解几句:“兰欢,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徐公子他……”
“我知道!正是如此,我才要赶她走呀,你没瞧出来吗?驰冉今天都这么生气这么伤心了,她竟然无动于衷,若是换了我,哪里舍得他伤心呢!”兰欢说着吸了吸鼻子,声音也是一阵哽咽。
“若是她千好万好,驰冉喜欢她也就罢了,可是她,她若是当真喜欢驰冉,怎么舍得离开他三年呢!怎么舍得来京都了都不去找驰冉了!”兰欢说的头头是道。
漾漾一时语塞,竟然觉得她说的对,而且兰欢正在气头上,她一来不好逆着她,二来若是让兰欢一个人去,万一闹大了不好收场就遭了。
“好,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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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俩一说就定,翌日一早兰欢就来接漾漾,正巧章乔语也来找漾漾,兰欢不想跟她多费唇舌浪费时间打发她,就让她一起去了,人多也好震慑一下那个画师!
坐在车厢里,漾漾问道:“你知道她住哪儿吗?”
兰欢道:“平安巷,昨天我特意去问了平阳。”
漾漾又问:“可是昨日闹了那一场,她若是真的有意躲着徐公子,还会在那吗?”
兰欢一愣,半晌摇摇手:“不管了,先去再说,若是她真的走了,也省事了。”
听着她们对话看着兰欢气恼的模样一头雾水的章乔语问道:“这是发生了何事?”
兰欢虽然不太喜欢章乔语,但是二人总是从小就有情分的,此时有着一致对外的毅力,便把昨日在平王府的事大致说了一下:“所以,待会乔语你也使使力。”
谁知章乔语停了脸色僵了半刻,朝漾漾不自然地笑道:“昨日平王府的宴会,你也被邀请了?”
漾漾一心在兰欢身上,没有多想点点头。
章乔语心尖一紧,用力按住了手里的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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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欢的马车停在平安巷的巷口,三人下了马车,走进巷中,一家家看过去,在一家门口停了下拉,兰欢看着那探出墙头来的红梅,扬着下巴哼了哼,走上前去敲门。
谁知门一敲就开了,并没有锁,漾漾道:“会不会人已经离开了?”
兰欢踩着雪进去,正看到堂屋开着,正对着堂屋的桌子边坐着一个美人,便是那画师。
漾漾三人吓了一跳,画师看到她们并没有意外,坐在堂屋冲着她们微微一笑。
兰欢收起惊讶的表情,挺直了腰板走了过去,还未开口,画师已经抿唇而笑:“寒风料峭,雪地难行,难为三位过来,快请坐下喝杯热茶。”
画师说话犹如啼莺,柔柔似水,纤细的手指微微下压,手腕上的双手镯碰的叮当响,煞是好听。
兰欢虽然娇纵,但此时还是被她的温柔和美丽惊的呆了一瞬,当真乖乖坐下了。
这间屋子烧的暖炉很暖,即便开着门,还是驱散不了屋里的暖气,反而有一种清爽不闷人的感觉,很舒服。
画师给她们每人倒了杯茶,那茶的颜色是乳白色的,她说道:“兰欢小姐,漾漾小姐,齐夫人三位平日里定然什么好茶都是喝过的,那便尝尝我这的蜜酪,甜而不腻。”
漾漾先是惊讶她竟然认得她们三人,她不是才进京不久吗?虽说认得兰欢可能有徐驰冉的关系,可是自己和章乔语,她竟也知道,连章乔语是齐夫人都知道,还真是神通广大的感觉。
兰欢喝了一口,眼前一亮,正笑起来抬眼对上画师的眼神,蓦地沉下脸来,干咳一声:“很一般嘛!”
漾漾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想夸赞的话咽进了肚子里,顺着兰欢的道:“确实一般。”
章乔语看着这两人单纯还想充架势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淡淡喝着不参与。
兰欢继续道:“这种东西,只有小家子气的人才会喜欢。”她哼了哼。
谁知画师也不在意,笑了笑坐了下来,自己端起茶碗慢慢喝着,不再说话。
兰欢沉不住气,梗着脖子,学着霍景珩那样冰冷的样子,冰冷的口吻问道:“喂,你叫什么?”
“梅栀雪,梅花的梅,栀子花的栀,”她轻声说着,修长的手指往外面一指,“雪。”
兰欢喉间一卡,鼻子哼了哼,名字还怪好听的。
在场之人皆是一愣,兰欢也愕然地看向漾漾,漾漾凑近她小声道:“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兰欢捂住嘴,梅栀雪笑了出来。
章乔语心里嘲笑,就这样还要来赶人家离开京城。
兰欢红了脸,恼羞成怒凶狠地看向梅栀雪:“你笑什么!你和徐驰冉是什么关系?”
大概是早就猜到她们的来意,梅栀雪笑道:“没有关系。”
兰欢气得拍案而起:“昨天驰冉那么伤心那么愤怒,你都看不到吗?你还敢说你们没关系,你的心是石头吗!既然你说你们没关系,那你立刻离开京城!别再出现在驰冉面前!”
梅栀雪看着手里的青瓷茶碗,慢悠悠转着,缓声道:“若说,我不愿意呢?”
兰欢一时语塞,然后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吧。”
梅栀雪点头,总是喊着清浅的笑意,说话永远是不疾不徐的淡定:“知道,太傅家的嫡千金,和皇子都是青梅竹马。”
“哼,你知道就好,识相的就自己离开,被人赶,可就不好看了!”兰欢冷冷道。
梅栀雪抬眼看向兰欢,眼底藏了一点兴趣:“哦?天子脚下,兰欢小姐是要善用职权将我这样的平民百姓赶出去吗?”
“是又怎么样!”兰欢气恼地朝她走去,突然小腿一疼,赫然栽倒在地。
“兰欢!”漾漾急忙跑过去心急之下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直直摔了下去,额角磕在了桌子上。
“漾漾!”章乔语吓得过来看她,袖襕却不甚划落了桌上的手炉,眼瞧着手炉打翻就在漾漾脸的正上方。
“这是怎么了!”梅栀雪吓得终于脸色大变,冲过去看兰欢时,手里的茶碗没来得及放在,似乎也被绊了一下,手里的茶碗飞了出去,正砸中落下的手炉两个东西碰撞之下一起飞了出去。
漾漾看着一地的银屑炭吓得脸色苍白,那碳上还冒着火星子,若是这银屑炭落在她脸上......她后怕地打了个哆嗦。
那边梅栀雪扑出去正好扑到了兰欢跟前,她倒是没摔倒,正要去扶兰欢,兰欢想起刚刚自己的小腿莫名疼的厉害,一肚子火冒了起来,狠狠将她推开:“是不是你......”
谁知力度大的厉害,梅栀雪频频后退,摔倒在后面的火炉旁,白皙纤细的手腕磕上了火炉的边缘,她痛得轻呼一声,弹回手来。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的怒喝吓得屋里的人心惊,兰欢惶然看去,徐驰冉站在门口怒目瞪视着她,她心猛地一颤就见徐驰冉直朝梅栀雪而去,那一脸的愤怒都变成了焦急惊慌,他扶起梅栀雪,一手抱着她,一手扶着她烫伤的手,眉心揪成了一团。
他抬眼厉色看向兰欢,那素日里总是平淡的眉眼,厌恶三分,怒然七分,兰欢的心忽的一滞,看着他眼中蓄满了眼泪。
“谁让你来的!”徐驰冉咬牙沉声质问。
漾漾挣扎着起来,忍着额角的疼尚且有些晕乎去扶兰欢,她心中气愤,尖锐道:“徐驰冉,兰欢来这么还不是为了你,你只顾着她受了伤,兰欢也受伤了!她总算是陪伴了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背弃过你......”
“唐漾漾!”那“背弃”一词像是一根刺扎进了徐驰冉的心,他难得疾言厉色,冷冷看向唐漾漾,克制着情绪,“你虽是景珩的人,但不代表你可以在这里置喙。”
漾漾愕然,她什么时候成了“景珩的人”,正要解释,门口去却传来清冷的声音:“那我可以吗?”
突然出现的霍景珩走了进来,径直走到漾漾身边,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额角的伤红红的鼓了起来,他眉心紧锁,语出冰冷:“梅姑娘可有什么解释?”
徐驰冉立刻将梅栀雪护在了身后,直面霍景珩:“不若听听她们为何会在此,三小姐若不是跟着兰欢胡闹,何至于受了伤,景珩你要护着她,也该了解是非前因。”
霍景珩转身看向徐驰冉:“你了解我,不在乎什么前因,漾漾既在此伤了,梅姑娘就该承担责任。”
徐驰冉皱眉不悦:“你为了唐漾漾霸道至此?”
霍景珩睨了眼他身后的梅栀雪,冷冷开口:“明日我会命人将梅姑娘送出京城。”
徐驰冉上前,沉声压抑道:“若是我不许呢?你是否要连我一并处置了,世子殿下!”
霍景珩凝视着他,徐驰冉也不甘示弱,二人冷然对视。
漾漾和兰欢都震惊了,徐驰冉居然为了维护一个抛弃过他的女人和霍景珩反目成仇?
而章乔语看着霍景珩为了漾漾只是磕了一下额头,他就要不顾兄弟情谊,让兄弟下不来台,眼中迸发出不可解的恨意。
兰欢不想徐驰冉和霍景珩闹翻,忙是扯了下漾漾的袖子,漾漾呆愣中回神,对上兰欢的暗示,会意地捂住了额头,轻吟一声:“好疼......”
霍景珩收回了目光,看向漾漾时眼中的冷意全消失了:“我先送你回去。”
等他们一走,徐驰冉紧绷的神色略有松弛,梅栀雪从他身后走到了一旁,淡淡道:“你不必如此,何苦为了我......”
徐驰冉冷嗤一声:“为了你?”
梅栀雪脸色一僵,撇过脸去:“那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言谢了,徐公子也请回吧。”
“梅栀雪!”徐驰冉赫然转身,却在看那到她捂着手腕的那一刻顿了一瞬,生硬转了话锋,“我看看你的手。”
“不必。”梅栀雪固执地将手背到身后。
徐驰冉眼底尽是阴霾,他上前不顾梅栀雪的意愿,将她的手拉过来,可梅栀雪往后掣,拉扯中,梅栀雪恼道:“你何苦如此,你身边已有了兰欢那样好的姑娘,何苦还来与我纠缠!”
徐驰冉眼中似是有了某种光亮,他扣着她的手,轻嗤一声:“你在嫉妒吗?”
梅栀雪掣手的动作顿住了,她冷笑一声:“怎会。”
徐驰冉握着她的手蓦地用了力,直到她皱起了脸,他才惊觉放开了她,笑了一声,尽是自嘲:“的确,你怎会在意,否则当初你又怎会离开。”
他说完转身就走。
谁知梅栀雪却追到了门口,大声嚷着:“是啊,当初我就是故意离开你的,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永远都别再来了!彧安世子要怎么对付我,都与你无关!”
徐驰冉顿住了脚,背脊绷的僵硬,风雪中他隐忍着狂怒:“你放心!今后你梅栀雪是生是死,都与我无关!”
他气得齿痛转过身去,话音还未落就看到梅栀雪扶着门框滑落下去,脸色极其苍白,大口喘着气,他顿时脸色全变,疾步冲了上去扶住了她,语气中尽是慌乱:“你喘症又犯了!”
“你,你走,我不用,你管......”饶是如此,梅栀雪还是无力地推着他。
徐驰冉却抱起了她走进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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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霍景珩拿着药棉帮漾漾擦伤口,漾漾疼地“嘶”声,霍景珩就拧着眉轻了一点。
漾漾垂着眸问他:“你怎么会去平安巷的?”
霍景珩道:“兰欢的性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况且......”
他对梅栀雪的突然出现有些怀疑,牵扯到徐驰冉,今日也是想去探探口风。
兰欢忽然问道:“世子,你当真要把梅栀雪赶出京城?”
霍景珩睨她一眼:“这不是你的意思?”
“我......”兰欢迟疑一瞬,低下头去,“我是这样想的,但是今日......驰冉在乎她,即便她不声不响离开了驰冉三年,驰冉还是在乎她......”她说着哭了出来,“为了她都要跟你翻脸了。”
霍景珩笑了一声,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漾漾搂着她安慰她:“别哭了,明日就是除夕了,府上来往的都是皇亲国戚,见到你红着眼,又该笑话你了。”
兰欢吸了吸鼻子,打起精神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吧,你瞧瞧额角都肿了。”
漾漾早有了对应之策:“明日我梳个单垂髻,遮起来。”
兰欢忽然问道:“单垂髻好看吗?”
漾漾笑了,其实兰欢真的比她开朗。
霍景珩看着她,温和道:“明日一早我要陪皇上去狩猎,晚上宫里还有晚宴,就不能出来看你了。”
漾漾愣了一瞬,忽然想起徐驰冉说的那句“景珩的人”,她说道:“其实你不必......”
霍景珩看了眼窗外,打断了她的话:“我就在这回宫了。”
他下了车,承书立刻牵了马来,他一跃上马,策马而去。
兰欢皱眉看着漾漾:“漾漾,你还是不想接受世子吗?”
漾漾没有说话,不一会,章乔语也提前下了车,上了她自己的马车,但她没有直接回府,反而去了一家书肆,命人将车停在了偏僻的巷子里,下车时戴上了及地的帷帽,遮的严严实实的独自一人进了书肆。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她又走了出来,书肆的老板满脸堆笑地送了出来:“您慢走!”
等她走后,老板转身进屋,伙计迎了上来:“何事这样高兴?”
“大消息啊!”老板笑眯眯的,“快去印刷,装订成册,我要在正月初一打响书肆第一炮!”
伙计拿着那厚厚的纸去了,却突然折返回来,白了脸色,捧着纸张的手发抖:“这,这,老板这能写吗?”
“怕什么,我以话本的形式写,谁还能怪得到我头上!富贵险中求啊!”
伙计腹诽:我看你是要钱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