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证后, 钟笛和凌程一致决定,不举办世俗意义里的婚礼仪式。
钟笛更在乎心意确定那一刻的专属浪漫,并不在乎任何仪式感浓重的见证方式, 凌程则希望他心中的婚礼能诞生于一个绝美且私密的, 只有他跟钟笛两个人存在的环境里。
基于这样的想法, 凌程决定让南极之旅重启。这一次钟笛欣然同意。
出发时间在一月,距离他们领证已经过去了半年。出发的前一天清晨, 钟笛收拾行李时跟凌程抱怨, 说她要在南极经历她这个月姨妈期了。
凌程皱眉:“你怎么就这么期待你每个月来大姨妈,万一你这个月怀上了呢?”
钟笛摊手:“谁备孕第一个月就怀孕啊?”
“说不定就是咱们俩呢,你老公有时候就这么神。”
“神经吧……”
领证的第三个月, 有了新身份的凌程为了更好地肩负起一个丈夫的职责,决定回到南陵工作。
和钟笛成为周末夫妻后, 他们周末相见时情谊更浓。某一晚上,他们在社区的家里开启夜间运动的前奏, 突然想起家里的套用完了, 钟笛当即就从凌程的腿上离开。
凌程很难压住火,考虑跟钟笛还未商量好是否要准备当父母,于是用了别的方式泻火。
完事后两人一起去洗手, 站在镜子前, 凌程随口一问:“肉肉都六岁了,土豆也五岁了,就连许愿都快两岁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把竹子给造出来?”
许愿是许曼宁的女儿,漂亮的不像话, 现在正养在D区, 每回钟笛和凌程见到她都稀罕的不得了, 她也常常来他们俩的小家串门。
钟笛已经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两三个月了,仍是拿不定主意。
她反问凌程:“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好妈妈吗?”
“我觉得你不用思考你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妈妈的事,你只需要思考你能不能承受怀孕带来的痛苦,比如前期一些很难受的孕吐反应、中后期腰疼、生之前肚子疼、生之后伤口疼,还有过程中或许会长妊娠纹、水肿,生完身材可能会变形等等等等,至于养育的事情,我来就好了,竹子出生后我就辞职……”
“大哥,你这才刚上几天班啊,怎么就又想着要辞职的事情了啊。”钟笛忍不住踹了这家伙一脚,又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凌程老早就做好了功课,只是担心钟笛焦虑,便没敢跟她分享。
他又接着说道:“你再好好想想吧,我不催你,生不生的你说了算。等你想好了,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这边好提前准备着。”
“你需要准备什么?”
“你管我呢。起码套不用再买了吧。”
这晚钟笛没怎么睡好。她反反复复做一个养娃的梦,梦的内容时而温馨时而让她抓狂,梦里的小姑娘一会儿是肉肉一会儿是许愿,一会儿他们又叫她小竹子,小姑娘很可爱,很像她,也很像凌程……
清晨起床,钟笛跟凌程分享她混乱的梦境。
凌程问:“她是不是扎两个小揪揪?”
“你怎么知道?我说梦话了?”
凌程打着哈欠说:“我也梦到过。”
钟笛觉得这太邪乎了。
没过多久,社区迎来今年初雪。某天晚上,钟笛下班回到D区,看见戴着小红帽穿着红斗篷的小许愿在外公外婆的陪伴下在花园里堆雪人,她心里忽然一软,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发给凌程。
钟笛:这小衣服真可爱,衬得愿愿白白净净的。
凌程回复她一张截图,是他的购物车,里面加购了好多可爱的婴儿服、小帽子、小发卡、头绳,甚至连一到三岁的汉服他都加购了好几套。
钟笛:你又来了!
凌程:别管我。
几天后的某个周末,夫妻俩刚在南陵的家中碰头,凌程就对钟笛说:“今晚别碰我,家里又没套了。你要是忍不住,现在外卖,或者你自己下楼去买。”
“不买了。”钟笛淡声说。
“行,上个星期你加班我出差,咱俩就没见面,今天……”
钟笛扯住凌程的衬衫领口,“瞧你跟个怨妇似的。”
话落搂住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说:“晚上洗干净,姐姐让你体验一把没有束缚的快乐。”
凌程愣了那么四五秒,然后一把将钟笛抱起来,“你想好啦?”
“这种事不可能百分之一百地想清楚,但是我觉得生个闺女分散一下你对我的注意力,或许也不错。”没有谁家的老公像他这么粘人!
“你可真自恋,到时候我要是不关注你了,你心里可别失落。”
“我正好解脱。”
“你有毒吧。”
“你活该中毒!”
……
软件上显示的预测月经日的第一天,钟笛和凌程抵达南极半岛。第三天,钟笛的心情在旅行的放松和浪漫与姨妈推迟的焦虑中来回穿梭。
第五天,在一片蓝色的冰川前,凌程为钟笛戴上他事先准备好的头纱和婚戒,单漆跪地,对她表白。
他刚念到第三句,最害怕煽情的钟笛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对他说:“怎么办,竹子好像来了。”
面前的男人心情像经历一场春秋交替,眼圈被染上枫叶的色彩。
“我要当爸爸了吗?”他的语气有些不可置信,眼神却异常笃定。
而后他双膝跪地,紧紧抱着他的新娘,“我知道你不想听,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钟笛,你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我像个混蛋一样……”
“闭嘴。”钟笛摸到凌程的眼泪,说:“过几天到了阿根廷,你去买验孕棒。你不许太激动,更不许胡思乱想,现在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我们要一起好好守护她。”
两周之后,他们回到南陵,第一时间拿到一张孕七周健康的B超单。
农历新年正好到来,小竹子成为他们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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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八周的时候,钟笛开始出现早孕反应,她不吐,但是胃口下降严重,除了酸辣爽口例如酸辣粉和泡菜之类的食物,她其他任何东西都吃不下去,即便吃了也会恶心、干呕。
这天晚上,钟笛胃里难受,说特别想吃一种酸酸辣辣的两湖地区的泡菜,就像是迷你版的莲藕。
凌程:“藕带?”
“对对对,藕带。”
“你之前在哪儿吃过?”
“没吃过……是网上看到过,觉得应该比泡黄瓜更好吃。”
为了钟笛一句想吃,凌程辗转托湖北的朋友冷链寄来一些新鲜的藕带,自己在家里做。
酸辣藕带、泡藕带,就这两道菜,简直救了钟笛的命。
钟笛吃开心了,能就着藕带吃几口米饭和面的时候,摸着肚子感叹道:“她应该叫小藕带,不应该叫小竹子。”
凌程坚决不允许钟笛给小孩乱改名字,隔天又弄来新鲜竹笋,同样的烹饪方式做给她吃。
钟笛:“好像也不错嘛,那就还是叫竹子吧。”
吃饱喝足,看着大厨露出欣慰的神色后,她惊觉他这假期未免也太漫长了,便问:“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我辞职了。”
“……”
钟笛刚想发脾气,凌程指一指她的肚子:“注意胎教!她在肚子里能听见爸爸妈妈吵架,你也不想让她还没出生就开始焦虑她有一个野蛮又暴躁的妈妈吧。”
“……”
从钟笛干呕的第一声开始,凌程就下定决心要放下手头的工作照顾她。他不是草率做决定,而是觉得眼下照顾怀孕的妻子比追求个人发展更为重要。
他们只决定要一个小孩,钟笛只会怀这一次孕。
他看过大量纪录片,知道孕期有多么难熬,孕激素又是多么可怕的一种东西,他想,如果他错过了这九个月的陪伴,那他便相当于错过了钟笛这一生最煎熬的时刻。
他们有坚实的经济基础,他也深知以他的能力,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职场抛弃。况且钟笛正在她热爱的领域稳步攀升,那他退到幕后多承担家庭的责任,或许更能提升他们的幸福指数。
凌程现在最爱做的事就是陪钟笛散步和吃饭。看着自己的老婆做一个健康快乐的孕妇,就是他眼下最大的幸福。
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时候,正是他们在湖边看日落的一个傍晚。
凌程觉得生命太奇妙了,当天夜里他睡不着,爬起来给他记录的视频录音,说到动情处,他轻轻叫钟笛和小竹子的名字,说他太爱这个世界了。
分手后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那五年里,他不敢去幻想他未来还能拥有所谓圆满的生活。
现在他失而复得,重新去爱,是钟笛帮助他变成了一个值得拥有幸福的人。
他感到圆满,他感谢命运,更感谢钟笛。
钟笛夜里又感受到胎动,醒来后看见凌程不在,出卧室去找他,看见他一个坐在客厅里戴着耳机碎碎念。
她这矫情又细腻的丈夫又在深夜煽情了,她听了几句后摸摸鼓起的肚子,对小竹子说:“看吧,这就是你爸爸,一个话很多、情感比妈妈更丰富的大帅哥……”
孕24周,四维检查,彩超上小竹子的五官轮廓像极了两人的合体。而此时,钟笛也正式开始被孕激素干扰,进入一种打鸡血的状态。
或许是觉得自己即将成为一个妈妈,把妈妈这个形象拔得太高,又或许是担忧她休半年产假会影响职场发展,总之她忽然拼命地想要提升自己,甚至做出要考研的决定。
这天钟笛半靠在躺椅上看书,一边学一边对凌程说:“刚好你又成无业游民了,我得趁机超过你。我不能让我闺女以后觉得她妈不如她爸……”
凌程又想支持她上进,可又担心她过于劳累,有些焦虑地问她:“你连我都卷,以后不会卷我女儿吧?你要是真打算做一个卷娃的妈妈,那你趁早告诉我,我告诉你钟笛,我绝对不会卷我女儿,以后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补习班一律不上,兴趣班爱学不学,我每年都要带她出去玩……”
“我真要卷了,你又能拿我怎么办?你最好能分清这个家谁说了算。”钟笛是开玩笑的。
她暗暗发过誓,她只卷她自己,她绝不卷娃。
“那我就……”凌程欲言又止。
“就跟我离婚吗?那敢情好啊。”钟笛拍手叫好,正好孕激素让她变得十分讨厌男人。
“你做梦!”凌程接着把没说完的话说完:“离婚你就别想了,但我可以带着我闺女出去单过!每周末你来探视一下,让孩子知道她有个妈妈,再跟我履行一下夫妻义务就可以了……”
钟笛听到一半就沉下了眼角,她弯下腰皱起眉头。
“怎么了怎么了……”凌程立刻靠近她,搂着她:“生气了?气到有胎动了?我是瞎说的啊。”
他把手放到钟笛的肚子上,果然感受到了很强烈的胎动。他叹一口气:“听见没?竹子在谴责你呢。”
“谴责我?”
“对啊,她在说,这个臭妈妈,都这么晚了还要学习,还不去睡觉,真是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凌程按住钟笛的手,“在这儿呢,听见了吗?她又说,妈妈,我爸爸这么爱你,真是一天也不舍得跟你分开,所以你就别卷了吧……”
“傻不傻啊你……”钟笛听乐了。
八月中旬,狮子座的小竹子顺利出生。凌程看完她第一眼后,把自己的眼泪揉进了钟笛的头发里。
钟笛:“别哭了……我真的受不了你了!”
凌程抱紧她:“你对我怎么这么好啊,我觉得我的命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