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是稀奇的事情,这世上,每天都有人死,而有的人不该死,有的人却是自己作死。
欺负人的人,永远不知道被欺负的那个,会忍到几时不能再忍。
三十年前,老头儿那时还年轻,他确实杀了人,杀的还是他名义上的好朋友,那人常借着朋友的名义欺压于他,不是让他请客喝酒,就是喝多了酒,跟人吹嘘他有一个‘太监’朋友,甚至还会让自己的朋友脱下裤子给别人观看,朋友不从,他便强行。
回想起这些往事,老头儿至今仍然痛苦。
“他不只一次这样对我,我以为,我会麻木,谁知道,随着年月,我内心中的怨恨却越来越汹涌,十年……我忍了他十年,终于动手。”
丁晚来想知道老头儿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试探的问他。
“你怎么杀的他?”
老头儿低下头,笑了笑。
“他喜欢占我便宜,我自然是请他喝酒,先把他灌醉了,再用从别人那里听到的致人于死的法子,用纸沾水,一层层糊在他的脸上,让他不能呼吸……。”
两边说的对上了,丁晚来知道这就是真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夙夙看着老头儿,不解的问他。
“那个雨姬是你编出来的?”
老头儿摇头,看向江夙夙,笑着回答。
“不,她真的存在。”
袁娘不是很懂,看着老头儿。
“你跟那个雨姬也有仇吗?所以你要冤枉她?”
老头儿摇头否认。
“没仇,是她让我这么说的。”
此话,让人震惊。
丁晚来他们没想到,老头儿竟认识雨姬,雨姬存在的时间比世人所知的时间更早。
老头儿第一次见到雨姬是在他小时候,那时,他被爹娘送去阉了,却没进得了宫,一个男孩儿,就算再不懂事,也知道自己不完整,也会在别人的言语中感到自卑,想不通的他,本打算上吊,是雨姬救了他。
老头儿记得,那也是个雨天,他本在浅河边的树下上吊,一个女人自雨中撑着伞向他走来,腰间的铃铛随她一步一响,她停在离他一丈的距离,看着他抓着绳子要套进自己的头。
‘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死啊?’
现在,老头儿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他告诉雨姬,他已经不完整了,活着没什么意思。
听到这个回答,雨姬笑了,她说,人生来皆不完整,活着的目的,就是要寻回完整的自己,人心有所缺,所以才会延伸欲望。
雨姬的话很深奥,那时的他并不懂是什么意思,一心只想上吊,可当他把脖子伸进绳子后,他的脚竟在半空中站着,任他一跳一跳,仍是站在空中,掉不下去,吊不死他。
遇到此等诡异,吓得他顿时不想死了,看向眼前的女人,只觉得可怕,把脑袋从绳子里取出来后,转身就跑。
就这样,恐惧压过了自尊,他选择活着。
再次见到雨姬,是十多年以后,同样的雨天,他拎着抓到的鱼回家,在路上碰到她,她还是跟当年一样,撑着同一把伞,穿着同一件衣裳,连容貌也没有改,见到他后,她笑着说了句‘好巧’。
吓得当时还是少年的他,再次转身逃跑。
第三次见她,就是在三十年前了,那时的老头子想死的心都有,不再怕她。
他跟她并肩站在雨中,跟她说了自己的委屈和愤怒,告诉她,他想把那个人杀了。
雨姬听后,告诉他,想杀就杀,若是怕担罪名,就把事情推到她身上。
老头儿当时听了,扭头看她,突然觉得她对自己还挺好。
雨姬没有转头,却像是知道他在看她,她笑着给他支招,教他如何说谎。
听完这些,江夙夙没想到,这口黑锅竟然是雨姬给自己造的。
在知道雨姬几十年不变模样以后,袁娘小声的问。
“她是妖怪吗?还是神仙?”
老头儿笑着摇头。
“不知道。”
江夙夙看向袁娘,补充了一个可能。
“也有可能是鬼。”
雨哗啦啦的下,一时间,几个人都没再出声,静静的听着雨打屋檐,过了许久,老头儿起身,看向丁晚来他们。
“三位要留下来用饭吗?”
丁晚来刚想拒绝,就听到江夙夙回答了‘好’。
老头儿背着手往厨房走,边走边笑。
“不怕我给我们下毒啊?”
江夙夙看着老头儿的背影。
“为什么要怕?你只是杀了个伤害你的人,后面那些人又不是你杀的。”
老头儿听了,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江夙夙,微微一笑。
“你怎么知道?”
丁晚来听到这句话,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江夙夙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累的伸了个懒腰。
“随便你,你要下毒就下毒吧,我反正是个不怕死的。”
老头儿笑了,继续往厨房走。
等看不见老头儿后,袁娘才敢小声。
“夙夙,你真的不怕?”
江夙夙看向袁娘,得意的一笑。
“怕什么?你别忘了,老王爷现在可是在阴司地府当官儿呢,我要是去了,他怎么也得好好招待一下,再说了,我可是恶鬼中的恶鬼,有什么好怕?死而以,就当回老家。”
不远处,黑白无常淋着雨。
“她倒是有恃无恐!”
“苦了我们两兄弟,哪哪儿都能撞上她!”
凡人不见鬼,江夙夙他们看不到黑白无常。
留在老头儿家中,吃着老头儿做的饭,江夙夙正想说,饭还挺香,这时,本在低头刨饭的老头儿突然的吐了血,使得丁晚来一慌,筷子掉到地上。
老头儿这时抬头,看见丁晚来的神情,用流着黑血的嘴笑。
“我只在自己的饭里下了毒,别怕……。”
江夙夙起身,盯着老头儿。
“为什么?”
老头儿望向江夙夙,毒发使他痛苦,却是痛快的笑。
“我这辈子苦啊,该结束了,我杀了人,有罪,就当我是赎罪吧……。”
说着,老头儿又吐了一口血,然后头往饭桌上一搭。
丁晚来上前查看后,对江夙夙摇头。
江夙夙咬紧了牙,她不懂,为什么对恶的制裁,总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黑白无常见状,上前提走老头儿的魂。
“跟我们走吧,这一世了了。”
老头儿知道自己死了,自愿跟着黑白无常,没有回头,他不关心自己的尸身如何,也不关心有没有人安葬。
有些人的一生,便是如此不值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