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比颂芝更为稳妥,但不如颂芝懂年世兰心意,因此大多时候并不往年世兰跟前凑。
她开口道:“侧福晋,奴婢刚打听到柳抚馆的齐格格当初也是违抗了福晋,后来同样被福晋打了不算,还被发卖了所有陪嫁。”
“竟有这等事,贝勒爷就没有说什么吗?”年世兰两日之内连番遭遇重大打击,停滞多年的大脑不得不重新启动,冷静了不少。
灵芝摇头道:“贝勒爷日理万机,哪有空管后宅女子的纷争,何况齐格格向来是不得宠的。”
这一席话说得极好,年世兰立刻想到了少说一百个四贝勒没有为她做主出气的理由,直接过滤掉“四贝勒不敢”这一正确答案。
灵芝见年世兰听进去了,再接再厉道:“年大将军再厉害也是臣,四贝勒是皇子,是旗主,四福晋也是满洲八大姓出身,更生有得万岁爷青睐的弘晖阿哥。”
说完,灵芝不再开口,安静退出去熬药,将安慰年世兰的空间都留给颂芝。
和年世兰只能点到为止,只摆事实,不讲道理,让她自个儿弄明白利害关系。
灵芝脚刚踏出门,后就听到里边儿传来年世兰的哭喊声:“都滚出去,滚出去!”
“呜呜呜……”
年世兰弄明白了,论出身情意子嗣,刚入贝勒府的她样样不如王若弗,而她自得的美貌和家世在皇家面前也只是刚够格上桌而已。
但人就是明白了才更伤心,年世兰抱着枕头痛哭流涕,不肯让任何人看她出丑,纵使她在贝勒府的脸面已经丢了个干净。
一时的输赢并不重要,只要假以时日,让四贝勒感受到她的真心,让四贝勒发现最爱他之人只有他,后院其他女人都是看中他的身份。
届时,宠爱会有的,子嗣也会有的。
但年世兰没想到她才刚开始养伤,宫里就又赐下了两个格格,就是康熙特意吩咐德嫔找的那两个。
因为康熙的要求是少言,为四贝勒遮掩“他不行”的事,所以德嫔没有选容貌更出挑的费云烟,只留下冯若昭和曹琴默二人。
前个儿太医的事,就是德嫔特意给王若弗卖个好,老十四还没娶妻生子,她实在是还不想去见阎王。
竹息同样有些战战兢兢:“娘娘,四福晋来了。”
德嫔呼吸一滞,叹了一口:“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让她进来吧。”
“德嫔娘娘真是好眼光啊。”王若弗刚进永和宫就自顾自坐下了,一双眼睛猛盯着冯若昭和曹琴默两人打量。
像是要在两人身上盯出个洞来。
看身着看打扮,这两个看起来都不像是手头宽裕的——啧,不能再捞一笔了。
德嫔以为王若弗是妒意又犯了,连忙笑容温柔,语气满含关切:“宜修,这两位都是本宫把关过,都是乖巧孩子,绝不会惹你心烦。”
举手对二人示意,冯若昭和曹琴默上前对王若弗行礼:“臣女见过四福晋。”
德嫔一边把锅甩回给康熙,一边出谋划策:“你若实在不喜欢,将她们二人一同分去年侧福晋院子里就是了,宓秀阁离主院远,眼不见心不烦。”
王若弗不咸不淡:“德嫔娘娘考虑的甚是周到。”
站在德嫔身后的冯若昭和曹琴默都不是愚蠢之辈,面上不显,难掩心中震惊。
只听闻德嫔娘娘和四福晋是表姑侄,亲如一家,若四福晋犯什么错,有德嫔这个靠山在,四福晋的地位也稳如泰山。
她们已做好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身为长辈的德嫔对四福晋是这么个态度,不像是溺爱,更像是畏惧和讨好。
上下级颠倒,实在是匪夷所思。
冯若昭心善又懦弱,见状第一反应就是如何自保,只觉入府后日子难挨。
曹琴默比冯若昭更懂谋算,也更有胆量为前途拼命,已经在思考以她的条件,能给出什么让四福晋满意的东西,又能换取什么。
“行吧,既然是皇阿玛和德嫔娘娘的一番心意,你们两个便跟我回府吧。”
王若弗脸色没有多好,语气中带着不满,但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对德嫔拳打相向,站起身就要走。
德嫔当即给竹息使了个眼色,从永和宫寝殿内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匣子。
对王若弗道:“这里面都是圣上这些年赏赐给本宫的首饰,如今本宫年纪大了,也用不上了,就都给了你吧。”
拿了东西就快走吧,此事就此揭过,没事不要进宫来看本宫,本宫还想多活几年。
王若弗看到那盒子就眼睛一亮,双眸发光,面对德嫔也有了笑意,刻意做作地夸赞和推脱了几句。
最终在德嫔的催促下才拿着人和东西满载而归。
回到四贝勒府,王若弗一秒端起主母的款儿,冷着脸一视同仁:“往后你们就住宓秀阁,里边还有一位比你们早几日入府的年侧福晋在养伤。”
“她脾气不好,你们自个儿小心些,到时候别怪我没嘱咐过你们。”
说完就不再管两人,设想中的或施压或拉拢,乃至是排挤都没有发生。留下曹琴默和冯若昭相对无言,风中凌乱。
年世兰那边面对二人就没有那么淡定了,她身为刚过门的侧福晋都还没侍寝敬茶呢,这就又来两,还都塞她院子里。
“好啊,这才几日,就抬人来跟本侧福晋分宠了。去,把刚入府的两人叫过来训话。”
颂芝磨蹭一会儿,不安地回道:“侧福晋,府里的人说,两位格格刚入府,不便前来。”
年世兰气急:“放肆!我是侧福晋,她们不过是格格,还住在我的院落里,喊她们来听训再正常不过,这帮狗奴才是不想活了吗?!”
“不,不是。”颂芝顶着年世兰的怒火,解释道,“他们说,福晋派了嬷嬷去教两位格格府上的规矩,规矩没学完前,除了贝勒爷和福晋召见,其他人不得打扰。”
年世兰抓紧了枕头,愤恨道:“又是福晋,总跟本侧福晋作对,贝勒爷就这么惯着她吗。”
想到这儿又忍不住委屈,“你去拿银子打赏府医,让他替我给贝勒爷传个话,说我伤痛难忍想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