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思是德嫔的心腹,被派到柔则身边就是因为德嫔知道这个侄女空有美貌,内里草包,根本不可能是王若弗的对手。
但若是柔则都被捏死了,王若弗岂不是太得意了,德嫔吃了那么大一个亏,必定是咽不下去的。
竹思垂下眼帘,说出的第一句话就往柔则脆弱的心脏上插了一刀,“格格如今可不能再称呼福晋为宜修了。”
“姑姑……”
“格格先听老奴说完。”竹思轻拍了拍柔则,安抚住她又要哭的情绪,“福晋已经生育了嫡长子,拿住了管家大权和对奴才们生杀大权,地位稳如泰山。”
“这种时候,我们千万不可硬碰硬,被她拿住了错处。”
柔则越听越觉得悲凉,丝毫没有听进竹思的谆谆教诲,痴痴望着窗外投进来的一缕阳光落泪。
自怨自艾道:“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番田地,额娘也……她已经拥有那么多了,却还是不肯放过我,真是好狠的心。”
还是不愿称一声福晋。
绕是竹思也忍不住蹙眉,这般经不住事,竟还想入王府当嫡福晋,简直不知所谓,真当有了四贝勒的偏宠就万事不用愁了。
不破不立,为今只有将她的白日梦彻底摔碎,要么敲醒她,要么直接认命,省得奴才们费尽心机忙前忙后,主子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竹息目光闪过狠厉,冷着声音道:“恕老奴直言,您曾在福晋孕中蓄意一举夺走福晋之位和四贝勒的真心,又在大婚之日装病企图让她颜面尽失,换做是您,您会放过这等女子吗?”
柔则被竹思说得臊得慌,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那只是巧合,我没有要……”
“您不必向老奴解释您是不是故意,是不是存心,您只需说您有没有做过。”
柔则被问得哑口无言,目光游离,偏不肯承认自己错了,“竹思姑姑,你不是姑母派来帮我对付宜修的吗?”
竹思没有正文回答,反而问:“您和福晋同为乌拉那拉家的女儿,谁当福晋谁得势都是一样的,德嫔为什么要帮您。要知道,连费扬古大人都舍弃你们母子了。”
“怎么会一样!”柔则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捂着疼痛难忍的额头强撑着道,“宜修那个贱婢,自私自利,毫不顾及家族和姑母,只有我才能真正帮到……”
“可您现在连自己都救不了。”竹思打断她的痴人说梦,“睁开眼睛看清楚,您现在还有什么,您连带入府中的心腹都被处置了。”
柔则懵了,想到刘嬷嬷,朱嬷嬷,她竟一个都没有保住。
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悲鸣道:“我,我还有四郎,还有姑姑你,你们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竹思给她来了最后一剂猛药:“您病重禁足在蘅清苑,许多事情还不知道。自大婚后,四贝勒安置在主院的次数越发勤了,据说有时都三更了还有叫水。”
眼见柔则经不住打击又要晕过去,竹思眼疾手快掐住了她的人中:“眼下还不是最糟糕的,若色衰爱弛之日,您却还没有一个孩子依靠,那才是叫天天不应,无人问津了。 ”
柔则呆若木鸡,竟是不敢再直视竹思,怯懦道:“那姑姑说,我往后该怎么办?”
竹思将柔则扶起,为她盖好被子,正色道:“第一步,自然是不可再直呼福晋大名,第二步,养好身子,以静制动,图谋一鸣惊人。”
“……”柔则喃喃点头,双眸黯淡无光,再无当日在梅园赏花时的水光潋滟。
甘淑仪的下场不仅吓到了蘅清苑的柔则,也惊动了柳抚馆等消息的齐月宾。
齐月宾震惊道:“怎么会,她就不怕遭了四贝勒的厌弃后连累弘晖吗?”
复命的侍女如意不敢说话,心想贝勒爷就一个儿子,又是得康熙喜爱的嫡长子,怎么会因为福晋处置个小妾就和福晋母子过不去呢。
明摆着不划算的事。
向来聪慧的齐月宾却怎么也想不明,“不应该啊。”
其实她想的也没错,依照王若弗心软耳根子软,又将孩子看得比自己还重的性格,有了弘晖之后,确实没有了鱼死网破的想法。
可惜现在的四贝勒是绝对不敢去赌王若弗豁不豁得出去的,毕竟他在政治上脑子就没坏过,看得出来王若弗做那些事的时候纯粹是本能驱使,而非纵横谋划。
所以大多事上都照旧纵着,让着王若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他可不想连贝勒都没得做,他还指着德嫔和弘晖助他回到亲王之位。
这也无形中助长王若弗的了气焰,王若弗一生中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和不知悔改两件事。
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甘齐二人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她们敢作,就要敢承担王若弗的怒火。
四贝勒在书院躲清静时偶然想到近日的变化,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一笑:“自古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一物降一物啊。”
一旁伺候的苏培盛眼神微闪,低下头不应声,专心磨墨。心里却在想,贝勒爷终究还是被福晋打服了,这都能笑出来了。
“苏培盛,福晋近日在跟着方嬷嬷学作画,你去将爷新得的一套白玉紫毫笔和一方砚台送去主院。”四贝勒说完犹疑了片刻,才接着说道。
“库房里的天山雪莲留一株,其余都拿去蘅清苑,柔则那头风需要这药才能缓解,不受头疼之苦。”
(注:纯属胡编乱造,不懂医理,勿考究。)
留一株是怕王若弗查看,四贝勒自以为自己一番处置十分周到,颇有些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茶,就听苏培盛说:“恐怕,还不行。”
四贝勒抬眸给苏培盛一个疑惑的眼神,怎么不行?
苏培盛也学会了直言不讳:“就在刚才,甘格格给那拉格格送药材,被福晋抓住了,赏了二十下嘴巴子,还是用尺板打的。”
“噗——咳、咳咳!”
茶水溅了一桌子,但谁也顾不上收拾。
“哎呦,贝勒爷,您没事吧,好好的怎么呛着了。”苏培盛面上焦急地又是顺背,又是递手帕,心里暗暗想,差点挨打的就是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