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粗浅的伪装, 如果不把尸体烧了,届时必定会被人发现,那老头的打算岂不是就落空了。
“那师父去了何处?”李循也略显惊疑的看向浓烟飘来处, 只是紧蹙的眉头松缓几分。
“也许师父有自己的打算, 此事最好还是止步于此。”林苡叮嘱道。
老头还能去哪?
必定是因为和高远山的赌约,又或者是为了躲避朝廷耳目, 既然青山派掌门终生不得下山, 可倘若青山派掌门死了,那他自然就可以自由自在了。
尤其是如今看到门下弟子已经可以独挡一面,那对方索性就丢下一个摊子,让她们来接着。
别人不好说,可这绝对是老头能做出来的事,所以上回下山才会叮嘱那么多, 其实对方早有金蝉脱壳的打算。
只是对方偏偏在这个时候炸死,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为之, 好歹也把事情说清楚再走人, 现在她去哪里打听陈齐玄和青山派的关系?
“我明白。”李循像是彻底松了口气, 原本心中的哀痛此刻也逐渐消散, 但面上还是故作悲戚之色。
“时间紧迫,高前辈他们五日后便会攻打寐天谷,我现在需要立马赶过去,门中琐事就由师兄主持大局。”林苡忽然正声道。
李循定定的看了她眼, 随后郑重的点点头。
如今自然还是铲除寐天谷更为重要, 否则一旦让邪道作乱,届时他们青山派必定也会被殃及, 这也不是师父想看到的。
其他人还在悼念, 林苡则一声不吭往山下走, 前往寐天谷没日没夜也需要三日路程,她不能再有任何耽搁,不然万一高远山那边出了变故,届时可真就是武林动荡了。
此番各大门派都派出了主力,不成功便成仁,一旦失败,整个武林都会元气大伤,就更没有能力再去抵抗朝廷的腐蚀。
向西南方行了一日一夜,待到进入城镇后她才寻个客栈歇息半日,只是四处都能听到关于这次武林大会的消息,大部分人都在质疑她是否得了一怀真人数十年的功力,不然怎么可能打得过于苍。
没有人会相信自己数十年的练功会比不上一个年轻人,这是人之常性,但她只是想光明正大拿到青阴剑,至于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并没有太大兴趣,他人信服与否并不重要,等铲除了寐天谷,她便会辞去武林盟主之位。
谁不想自由自在巡游在天地间,这才是她的心之所向。
可就在傍晚时分,小二忽然敲响了房门。
“这是刚刚一位客官让小的交给姑娘的。”小二麻利递上一封信。
林苡拿出手帕包裹住信封,等关上门后,又小心翼翼拆开书信。
里面只有一行字,城中有眼线,亥时郊外九湖山庄见,百里长霖留。
此处离碧影山庄的确很近,百里长霖应该早就前去寐天谷部署了,不应该还在此处。
但是字迹的确又是百里长霖的,除非攻打寐天谷计划有变,所以对方唤她过去议事。
叫了几个小菜吃了饭后,她才趁夜往城外九胡山庄赶去。
山庄附近没有任何人家,只有一处碧水幽幽的湖泊,暗处倒是有不少高手蛰伏。
也没有越墙而过,等她出现在山庄门口时,两个守卫一眼便认出了她,跟着立马殷勤的领着她往里头走,还说百里长霖早就等候已久。
望着两人握剑的姿势,林苡默而不语,只是静静的随他们来到山庄深处,书房外没有守卫但屋里却亮着烛火。
“庄主已经在屋里等候姑娘,小的先行告退。”两个守卫躬身快步离去。
林苡两指轻弹,房门骤然向两边敞开,等她进去时却见里头的确坐着一个人,只不过并非百里长霖,而是名身着锦衣暗袍的年轻男子,眉眼间与谢玉京有几分相似,但两人给人感觉却又截然不同。
察觉到来人,谢酩依旧波澜不惊的坐在那轻抚着茶盖,“久闻林姑娘大名,如今你我总算见面了。”
林苡并未落座,只是不咸不淡的望着他,“听闻当今圣上龙体病危,二公子不回京守在圣上身侧,难道不怕被人捷足先登?”
谢酩目光一顿,忽然扭过头定定的望着风轻云淡的女子,她面上并没有一丝诧异,好像一点也不惊讶在此见到自己。
“看来我那三弟倒十分信任林姑娘,竟什么都与你说。”他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弧度。
林苡淡笑一声,“如果这是二公子寻在下前来要说的话,那在下恐怕无力奉陪。”
从那两个守卫的握剑姿势她便看出了不对劲,那是杀人的预备姿势,绝非普通江湖人士该有执剑动作,而且庄里暗处藏着不少高手,碧影山庄绝对没有这番实力,这只能说明让她来的绝非百里长霖。
不过既然来了,她也想看看对方究竟意欲何为,当然,如果对方意图将她杀害,那么她还手杀了对方也是情理之中,这可不算介入朝廷纷争。
至于老皇帝病危的消息她的确是在谢玉京房中书信上看到的,对方把那几封书信刻意摆在那,无非就是让她看见罢了,他的示好永远都是这样不动声色。
哪怕明知道她不会与朝廷为伍,可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
“林姑娘快人快语,那在下便也不兜圈子了。”谢酩一步步走向女子,面上带着几分热切,“三弟可以给你的,我同样可以,只要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除掉尘心尘远,届时别说一个武林盟主,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如今何尝不急着回京,可他同样需要见林苡一面,只要对方答应助他一臂之力,届时没了尘心尘远那两个老秃驴,他再想杀这个三弟就要易如反掌的多。
如今父皇已经暗中立下遗诏,必定是要立谢玉京为新皇,只有杀了对方,他才有可能转败为胜,无论是立嫡立长怎么也都轮不到对方,凭什么父皇要如此偏颇!他们都该死!!!
“二公子应该知道我与寐天谷之间的恩怨,为何你觉得会我摒弃前嫌?”林苡面不改色。
屋内烛火轻轻摆动,在墙的两端映下两道斜影,屋内也一片死寂,整个山庄听不到一点声响。
谢酩笑着缓步上前,“一个寐天谷而已,没了就没了,若是林姑娘觉得不解气,我也可以将杀害丁盛雪的人交给你,林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一时意气用事讨不了好,人还是要往远处看,才能永久富贵。”
望着女子标志脱俗的面孔,谢酩嘴角微微上扬,一边轻凑过脑袋,“只要林姑娘愿意,我的妃位上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一个寐天谷而已,只要他登上大位,届时想要多少个寐天谷都可以,王恒之不过是他的一把刀,这把没了,还有下一把,而林苡这把刀显然更为锋利。
四目相对,林苡不由眉梢微动,“承蒙殿下看重,小女子是否应该感恩戴德?”
她忽然压低声音,目光灼灼,“如果我现在把你杀了,你猜三公子是否能给我更多好处?”
现在她倒是明白为何谢玉京能让尘心尘远相护,因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个人的优点都是被对比出来的。
谢酩神色逐渐变得阴暗,“你想清楚了,我这三弟可是个笑面虎,与他谋皮可落不着什么好处。”
林苡眼神也逐渐变冷,“那我还是更厌恶自以为是草菅人命的蠢狗。”
谢酩五指收拢,眼眸一眯,面上逐渐笼罩上一抹怒色,“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林苡眉梢微动,“就凭屋外那些人?那恐怕不够,但我肯定会先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