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是jiāo浅言深的方向了。
沈愉初对接下来可以预见的深入隐隐恐惧,以吞一大口面的动作作为掩饰,“不开心的话,你可以不说。”
她知道自己可以找借口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关掉今晚这场越界太多的jiāo谈。
她甚至动了动腿,但没有站起来。
心里感觉到畏缩。
但她想到,他会就此打住的可能性,又觉得有些失望。
沈愉初尚在走与不走的难题里纠结,李延山已然抛下了重磅炸弹——
“我其实是非婚生子。”
现在离开,无论如何也不太合适了。
沈愉初伸直的腿又盘了回去。
李延山开口,语气缓慢涩然,“我爸有家里安排的结婚对象,我出生没多久,我爸要结婚,我和我妈就被送走了。”
沈愉初极轻极轻地呼出一口气,生怕扰动了空气似的,“你和你父亲……现在还有来往吗?”
他情绪难辨地呵笑一声,“十多年没见过了。葬礼他都没出现,我也就没什么打算了。”
沈愉初当即反应过来,他是指他母亲的葬礼。
一个小小孩,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年纪,就要独自面对母亲的离世、父亲的抛弃。
不忍心再戳他的伤心事,沈愉初将话题兜转回阿姨身上,“后来一直是那个阿姨抚养你?”
李延山顿了顿,“算是吧……她丈夫,欠了我爸家一点人情。”
这话落在沈愉初耳朵里,又听出了多一层的意思。
阿姨的确抚养他长大,但未必出自甘愿。
“其实没人跟我说过这些,都是后来我自己猜测的。”他咧嘴笑笑,索性在餐盘旁放下叉,“小时候我甚至想过,我爸有结婚对象的事,我妈知不知道?她真的是因为爱情生下我的吗?”
沈愉初无法回答他。
他似乎也并没有希望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回应。
他垂着眼,手反搭在沙发上,似思考似放空,落寞萧索的模样。
沈愉初犹豫半晌,还是默默将手伸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李延山一下回神,满带歉意地笑了,“啊,抱歉,我好像把今晚弄得过于沉重了。”
“我去厨房倒杯水。”沈愉初配合地笑了声,借口倒水离开,留给他一点缓冲。
起身的瞬间,手腕被拽住。
“姐姐。”他叫她。
异样的心绪不知是因为手腕传来的温度,还是因为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姐姐”。
李延山没给她找理由拒绝的时间,“姐姐,我都告诉你我的秘密了。”
沈愉初僵直着,听他说话如同宣判。
“你要不要也用一个秘密作为jiāo换?”他笑着说。
第24章
沈愉初微微偏头, 揣摩地回看他。
李延山澄澄净净的目光,含笑扬眉,太过无邪的笑意, 让这句话怎么听来都不像无赖的道德绑架, 反而使她因为考虑拒绝这天真的请求而暗生愧疚。
沈愉初试图用玩笑打岔过去,笑说:“那我现在渴了怎么办。”
“我去倒水!”李延山腾一下站了起来, 积极道:“我去倒一杯水, 换你一个故事,好不好?”
本就是肩并肩的距离,两个人都站起来,低头仰头间,面对面了。
很近,让呼吸都缠绕。
沈愉初没说好, 也没说不好。
她深深觉得, 长得好看就是有天然优势, 让拒绝的话变得分外难开口。
李延山朝她蹭了小半步,低下头, 脸在沈愉初眼前因靠近而逐渐放大, 清润的声音低下去, 自带暧昧混响,“可以让我多了解你一点吗?”
沈愉初挑眉看他一眼。
剧烈的心跳和表面的平静裂出深渊般的缝隙。
李延山仿佛预见出她即将开口的的万般花式拒绝,速即补救, “作为室友, 或者作为同事,都行。”
说完一蹦三跳奔向厨房,“我去倒水了!”
等他接了杯水回来,沈愉初已经dàng平了颠沛的心绪, 坐在沙发上,不带感情地瞥他一眼,背课文似的,说:“我爸是仪表厂的技术员,我妈是幼儿园老师,吵吵闹闹的,但感情很好。”
“我在大院里长大,院子里都是我爸厂子的同事,大家彼此认识,互相照应。”
“我念的我妈上班的那家幼儿园,我爸厂里的厂办小学,然后上了社区中学,连读六年,高考考了C大,毕业后进源茂工作。”
一口气说完,她忽然陷入片刻的失神。
二十多年,不长不短,原来汇成语言表述出来,竟是如此的平淡乏味。
“姐姐。”李延山靠在沈愉初身旁的沙发扶手上,安静地听完,眉头蹙紧,一副上当受骗后很苦恼的样子,“你耍赖,这根本不能算是秘密。”
沈愉初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没多想就调侃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