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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九真毫无疑问是个天生的尤物。
她天性喜爱纵情享乐, 不仅是自己欢愉,也爱拉着人和她一起坠入醉生梦死的欢愉中。
这世上没有人能拒绝来自她的邀请。
五年前的张无忌不能,五年后的张无忌依然不能。
其实遇见朱九真的时候他年纪尚小, 对男女之情只是一知半解, 但每人一生之中, 初次知好色而慕少艾, 无不神魂颠倒,如痴如呆, 何况朱九真容色美极艳绝, 他在颠沛困厄之际与之相遇, 竟致倾倒难以自持。
那时单纯的他只觉能瞧她一眼, 听她说一句话,便喜乐无穷了。
后来宛如狐妖般的少女妩媚多情地引领着懵懂的他初次体验男女情爱之事, 也曾一度沉迷于这种灵肉结合中更为汹涌的情欲而不可自拔。
甚至到了不知天昏地暗, 日夜颠倒的地步。
人是矛盾的集合体,克制和放纵存在于人的一体两面。
克制是美德,放纵是恶习,然而克制令人痛苦, 放纵带来的却是欢愉, 而和朱九真在一起时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被她带入一个我行我素、为所欲为, 不必考虑时间一切关于身体和精神上的克制与束缚的准则。
让人全然只感受到轻飘飘的快乐, 仿佛坠入极乐的梦中世界。
张无忌曾以为自己具有克制这种美德,处在明教教主的地位他可以克制住自己不滥用权力,拥有已算是独步武林的高深武学他可以克制住自己不滥杀无辜,甚至是克制住仇恨不去向逼死他父母的江湖人复仇使武林大乱。
可唯独面对朱九真, 他总是无法克制, 他总是在放纵、在沉溺。
红罗帐中暧昧丛生, 春色如许,张无忌不得不窝囊地承认口口声声要向她复仇的自己却连手掌掐在她的喉咙上的力气重一些都生怕伤害到她。
但他又不甘心只有自己在不断退让,不断委曲求全。
因此他将自己的一切委屈、愤恨、怒火都发泄在这一场本该缠绵的情事上。
他堪称粗暴地直接扯开朱九真身上那件已经香肩半露的朱红凤袍,千金一匹的绫罗绸缎在他的大手毫不怜惜地力道下发出令人牙酸又莫名痛快地清脆撕裂声,展露出其下包裹着的那一具美丽到极致足称完美的女性胴体。
朱九真的身体并不单薄。
相反,不管是一双雪藕似的玉臂,还是修长的双腿,甚至是没有一丝赘肉的纤瘦腰身,看似娇嫩的雪肤之下是流畅却不明显的充满力量的肌理。
张无忌并不是第一次直面这衣下的风光。
他曾经一点点吻过那一身宛如璧玉或是晶莹冰雪般没有一点瑕疵的莹白肌肤的每一寸,欣赏那美不胜收的白雪红梅之景,用他少年时还单薄的臂膀紧紧搂住那几乎盈盈一握的纤纤楚腰。
五年过去,张无忌长大了,朱九真当然也有了变化。
不光是她的容貌彻底长开如正盛放到最极致的花蕾,同样她的身体也如成熟到最适合采撷的时候的果实,正散发着令人如饥似渴、垂涎欲滴的芳香吸引着人咬上一口,再咬上一口。
张无忌眨也不眨地死死注视着仰躺在他身下、不着寸缕的美人,眼睛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粗重。
朱九真依然像她年少时那样大胆,丝毫没因此时的境况而有任何羞耻腼腆,相反她相当坦然、大方甚至堪称骄傲地向他展示自己美丽诱人的躯体。、
她非常满意于张无忌眼里的痴迷和欲望,还有那令人害怕却令她兴奋起来的深深地侵略性和偏执地占有欲。
她雪白的面庞已是香汗淋漓,鸦黑的鬓云乱洒在她凝脂般的颈间、胸前。
风情万种,颠倒众生。
她姣好的朱唇在刚刚近乎于撕扯和蹂躏般的亲吻里越发红润,嘴角甚至被咬伤地鲜血淋漓,这并不有损于她的美丽,甚至更增添上一种淫靡的丽色,让她整个人充满一种令人神魂颠倒的魔性般的魅惑。
朱九真对唇上的伤不以为意,张无忌的嘴唇同样被她咬地不成样子。
她支起一只手慵懒地撑着头看向他,唇角高高扬起勾起越发灿烂的笑意,一双狭长的狐眸里也是勾魂摄魄的风流媚意。
“无忌,你还在等什么呢?”
她娇娇软软令人直酥到骨子里的嗓音轻轻催促抱怨着,另一只手却并没老实地等待。
张无忌的衣衫也早已被她熟练地抽出腰带解开,此刻她的指尖就顺着他的胸膛一路悠悠地向下划去,直到深入腹地亦未停止。
直到朱九真突然坏心眼地笑了起来。
她仰头像是要主动吻了上去,却停留在咫尺之间,鼻尖碰着鼻尖,唇瓣几乎挨着唇瓣,互相交换温热吐息的暧昧空间里,她吐气如兰道,
“小无忌可是等不及了~”
说着,她手心突然一握紧,张无忌一瞬间痛地弓起身体。
但下一瞬当她放松了力道甚至要抽身离去时,他却又感觉身体和内心同时产生了更大的空虚和不满足。
他渴望,他渴望着想要占有、想要释放、想要填满……
张无忌明知道他们现在这样是不对的,他最后一丝清醒的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该继续下去。
他没有得到她的解释,没有得到她的道歉,甚至她都那样不耐烦地让他滚开,可当她只是说了一句这是最后能见到她的机会,甚至都没有明确地挽留他,他就毫无自尊、死皮赖脸地爬上她的床向她求欢。
他不舍得转身离去,就此与她一刀两断,但他也实在不甘心再进一步,轻易地原谅她对他的所作所为。
张无忌忍地痛苦极了,忍地眼角发红,又开始往下流眼泪。
他鼻尖也红红的,抽泣着问她,“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了,你养的一条狗吗?你寻欢作乐的玩具吗?”
朱九真含笑欣赏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说,“我可不养狗,我只养狼。”
的确,狗这种天性温驯的动物,她可不喜欢,因为她这人就是喜欢看着原本桀骜不驯会挣扎会反抗的动物在她面前被硬生生磨平傲骨地对她低头俯首,不管是人还是狼。
她就是这样恶毒的性子,恶劣的女人。
认清这一点,张无忌的眼泪流地更汹涌,即便涨地发疼他也犟着就是不肯缴械投降。
朱九真还真怕他把自己憋坏了,难得无比耐心地轻声细语哄他,“你可是能让我挽留的第一个男人。”
的确,朱九真与当世女子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完全没有女子贞洁的概念,在她眼里身体上的欢愉不过是找乐子的一种方式,与看到美景吃到美食获得的快乐并无二样,且她从来清醒无情地不会将爱欲与□□混为一谈。
男人,在她这里就是享乐的工具,要多少有多少,随时可以抛弃,随时可以替换。
能让她这样耐心的还真就只有一个张无忌。
但张无忌对她的回答却并不满意,甚至更恨了,他咬牙切齿地质问她,“你到底还有几个男人?”
听他这样问,朱九真这样渣地明明白白的坏女人当然不会心虚,她只有毫不掩饰地虚荣心,她就是乐于见到男人们为她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虚荣,她享受着这种乐趣。
但她毕竟是个十分聪明甚至堪称狡猾的女人,除非她不想敷衍,但当她愿意的时候自然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比如此时据实以告显然不是聪明的回应,而虚假的谎言只会增加对方的怒火。
朱九真避而不答,只微微一笑,“你猜?”
张无忌到底不像以前年少时那样好糊弄了,她都把她打入悬崖了,他当然不指望她之后还能为他守身如玉,而在那之前,无数次回忆过去的他也不是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他冷笑一声,“卫璧肯定是一个,你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和卫璧还有联系?”
这一点倒是可以很诚实地回答,朱九真放松而轻快地道,“没有,那时候我们俩黏的那么紧,我哪里还有时间去找卫璧呢。”
张无忌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想要判断她这话的真假。
然而朱九真已经不想让这场床帏间的拷问继续下去了,哪怕她把它当做是前戏,也未免太过漫长了。
张无忌自认已经和他彻底撕破脸不必再伪装的朱九真没有再对他撒谎的必要,于是倾向于她说的是实话,确认了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哪怕充满了欺骗和阴谋——至少她对他也是全心全意的。
张无忌心底不自觉软化松动了一些。
而就在这时,朱九真抬起支颐的手温柔地抚摸伤他的脸庞,轻柔地为他拭去满脸湿润的泪水,甚至仰头密密地去吻他委屈伤心极了的双眼,然后额头抵着额头,她和他四目相对,彼此望进对方眼底,就像望进灵魂深处。
她对他说,“我最喜欢你,谁都不及你。”
朱九真喜欢男人对她意乱情迷,但若是毫无底线地百依百顺,她只会很快腻烦,可是坠崖前对她言听计从的温顺的张无忌她竟觉得讨人喜欢,如今这样冲她呲着獠牙的张无忌,她也觉得可爱。
她并不后悔当初对张无忌的设计欺骗,甚至是将他打入悬崖,可是当她听说张无忌还活着出现在了光明顶上时,她也不觉得懊恼,反而只有惊喜。
因此,这是诡计百出、满口谎言的坏女人口中难得的一句真话。
张无忌曾经被她骗得太狠,如今他已无法自信地判断她的甜言蜜语的真假,他也不敢信她。
但或许人的眼睛真是心灵的窗户,在这一刻,在这一个瞬间,只这一句话,让张无忌明明恨极了她,仍然无法自欺欺人地为她心动……也为她心痛。
哪怕是骗他,他竟也能从苦涩的毒药里品尝到一丝甜蜜。
他当真是无药可救。
这一次张无忌的理智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分崩离析,但他依然清醒地明白他输地彻彻底底,或许这才是最可悲的,可他时时刻刻忍受煎熬的心脏在这时只感觉了像浸泡在温水里一样飘飘然的幸福。
朱九真突然仰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一触即离,这是个不带丝毫欲望的吻。
温柔地近似于爱意。
于是,张无忌心脏处感受到的幸福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他俯身,终于不再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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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乳交融,张无忌和朱九真十指相扣,唇舌追逐,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达到身体最亲密的状态。
然而这本该无比满足的一刻,张无忌却在朱九真耳边喟叹一声道,
“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他同样无法再自欺欺人、必须承认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他对她的占有和渴望从未消失,反而与日俱增,无时无刻不像焚身□□般灼烧着他的理智,然而他内心又无比清醒地明白自己永远无法达成所愿,于是越是沉溺就内心就越是一日日被绝望的毒汁浸泡。
在崖底的五年支撑着他的与其说是对她的恨,不如说是那明知绝望的爱。
越爱她,就越恨她,得到越多,就越绝望。
张无忌将这恨意下的爱隐藏地很好,但朱九真依然看出来了,所以听他这么说她不仅不惧怕,反而张扬无比地笑了起来,她用平淡而笃定的语气说道,“你杀不了我。”
不仅是因为她觉得他下不了手,更是因为她自信以自己的武功绝不会毙命在他手上。
张无忌说,“我们可以同归于尽。”
他还是恨她。
不是恨她欺骗他害他性命,而是恨她欺骗了他的爱意却不肯爱他,恨她生性放荡无情招惹了一个又一个人,那双美丽多情的狐眸不能只注视着他一个人,有时候他也想杀掉世上所有人,只剩下他和她,直到地老天荒。
他对她的爱仿佛也与生俱来地伴随着毁灭,毁灭她,毁灭自我。
是她自己曾经亲口告诉他的,在他原本要走的那个夜晚。
“我真不明白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克制自己做个圣人,还是让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做,只要是我想要的,我就会牢牢攥在手里,死也要死在我手里。”
“我要你在我身边,直到你死也要在我身边。”
张无忌一直记着她说过的每一字每一句话,他在崖底发过誓,便是堕入地狱也要拉她一起,但他不舍得她死,不舍得她明亮的眼眸永远失去光彩。
所以直到死亡那一刻来临,他要她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