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袅没想到蔺霜羿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脑海里不由开始回想与季桁的相处。
喜欢的人受伤,她当然会关心担忧,但程度能由她自己控制,自然是比不上现在
乘袅一瞬间想了很多。
蔺霜羿这般问,是怀疑,还是试探?总不会是随口一问吧?她可知道,他不说废话的。
她抬眸,对上了男人清如雪的眼睛,最终还是点了头:“会的。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可是我现在,想要关心的只有剑君。
未必吧
蔺霜翠闻差空中淡淡的血腥气。,手指摩娑了一下柔滑的锦帕。面色平淡地说,“你很在意你的兄长。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看她眉眼纯净,想到不久前她对兄长的满心关怀,顿了顿,到底加了一句:“但他对你未必如此。这到底是乘袅自己的私事,他们也无甚亲故,所以蔺霜羿只点到即止。说了这一句,便转了话头:“走了。情人咒很快便传开了。
毕竟今目在场的人不少,而且还是与无暇剑君有关,自然传得极快。哪怕待在外门,文喜也听说了。也是此时,她才知道今目长灵山竟发生了那般大的事
盘龙教竟然派了大乘育手去杀殿下,还要屠杀昆仑弟子,若非剑君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这般大事,瞒是瞒不住的。昆仑上下很快便因此议论纷纷,
”帝女竟与剑君同种了情人咒,这也不知是幸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坏事。帝女与季少主才是两情相悦,而今种了母咒,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这算什么好事?“可那是剑君啊。
”但种母咒的又不是剑君。
也对,若种下母咒的是剑君,那就算不是好事,也算不得坏事。无论是盘龙教还是情人咒,都令人震惊”那季少主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这事又不是帝女本意。大家都知道,帝女真正心悦之人是他。
“但听闻情人咒无解。
文喜没有参与讨论,但也心绪难宁,一时没了修炼的心思。当听到情人咒无解时,她心头微微一紧,心烦意乱的回了屋子。不久,李韶便来了
“文师姐,你听说今目长灵山发生的事了吗?”一进屋,李韶便提起了这事,“我专门去查了典籍,卫九幽是万年前的咒术大师,他种下的咒术,除非他自己,基本没人能解。可所有人都知道,卫九幽早已飞升了
即便留有残念在下界,但他既然亲自把此咒种下,必然不会主动解开。
文喜皱眉:“所以呢,李师弟,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韶看了她一眼,道:“我问过今日去过长灵山的师兄师姐,他们说,帝女已对剑君生了情根,对季师兄视若无睹。若情人咒解不开,文师姐,你说他们还能在一起吗?文喜启唇提醒:“殿下真正心系之人是季师兄。
李韶却又不同意见:“那是以前,如今帝女心悦的可是剑君。即便是情人咒的作用,但只要此咒不解,这一点便是事实屋里一时静默。
良久,文喜垂眸,哑声说:“以剑君之能,以皇室和季家之力,定能寻到解开情人咒的法子。
“若寻不到呢?”李韶问,“剑君的确厉害,但并不精通咒术,而天下咒师,又有谁能与卫九幽比肩?“听说,今日季师兄很是难过伤心。
李韶走到文喜身边,声音放轻了几分:“文师姐,帝女和季师兄,有缘无份。或许这便是天意。
文喜的身体无意识的绷紧成弦。
季家也被情人咒一事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前有同命蛊之事,后有众目见证下问情台上的生死相许,他们便是想要发火也没有理由和底气
在外人眼中,乘轰是最无辜之人。况且,种了子咒的还是剑君。若是其他人,暗地里杀了便是。
如今却是动也不敢动,
这般一想,心底只憋屈至极
这一回,季家是被看足了笑话。
“帝女与剑君中了情人咒,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季长老只能把火压在心下,质问季,“若你早点告知家里,我们也好早做对策。“能有什么对策?”季绗眼前又一次闪过乘袅亦步亦趋跟着师尊的画面,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股,声音又干又哑,“能寻到解咒之法吗?还是能阻止这件事传播出去?"当然都不能
但他们提前知道,便是不能动剑君,但也能寻法子杀了乘袅。可现在,乘轰目目跟在剑君身边,长居无暇峰,他们根本找不到动手的机会季长老面色沉硬如铁
季绗深吸口气道:“长老,莫要忘了师尊修的是无情道。他不会对袅袅动情的。为了成就大道,师尊定也会想方设法解开情人咒,了结这份因果。季长老当然清楚这一点,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是草名有些不安
他目光幽深,忍不住说:“无情道并非不可破-
“但师尊绝不会!”不等他说完,季珩便立声打断他,斩钉截铁道,“师尊心向大道,一心成仙,道心坚不可破。“况且,袅袅还是我的未婚妻子。师尊克己复礼、光风霁月,绝不可能对袅袅生出其他心思。
乘袅与蔺霜羿一同回了无暇峰
到时,已是酉时末,情人咒失效,盘绕在心头的那股强烈的痴意渐渐消散,乘袅恢复了全部的清明,她没有如白日那般再痴缠着蔺霜羿,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脑海里,回天珠的声音就未停过,满是焦躁和愤怒,“乘风怎么会是这样的,他明明最疼你的!没了其他事干扰,乘袅可以专心应对它,
闻言,她眸光微暗,问:“为什么不可能?这世间反目成仇的兄妹亲人还少吗?
回天珠大声道:“可那不应该包括你和乘风!
乘袅挑眉:“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你亲眼见到了?
回天珠立即道:“我虽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你亲口说的,你和乘风关系很好。他疼你护你,你敬他爱他。这珠子的脑子不够聪明,但嘴巴很紧。今天能开口,想来也是因为受了刺激。当然,这也是乘袅故意为之。听到回天珠说是''她’亲口所说,乘袅眸光微动,话锋一转问:“说起来,你说我上一世做了帝君,但哥哥为长,又是少君,为何登上帝君之位的不是他?“小珠,都到现在了。今日倘若没有剑君,我怕是已成灰了。”不等回天珠开口,乘袅补充道,“小珠,你想要我死吗?回天珠想也不想回答:“当然不想!
“那你就回答我的问题。
回天珠沉默了许久,整颗珠子团团转,良久,它才小声说:“因为乘风死了,在战场上,他为了救你死了。听到那个‘死’字,乘袅的双手倏然握紧
她猛然闭了闭眼,压下了心头瞬间生起的那抹酸涩和愤怒,问:“你亲眼见到,还是我告诉你的?"“是你自己说的。”回天珠嘟嚷了一句,“你当时眼睛都红了,都哭了。
”是吗?我哭了。’
乘袅近乎呢喃地说,神情有些恍惚,仿佛真的信了回天珠的话。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低垂着头,仿如陷入了迟来的伤怀。若回天珠没有骗她,若它说的句句‘属实’,那么便是有人骗了回天珠
今日这场刺杀,看似他们处于被动,但事实上,乘袅并未输。如果能趁此机会抓到背后之人,自然是好。但她清楚这样的几率极低,所以也不怎么失望,反正她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她身上或者她本人果然有能感胁到背后之人的东西。
明面上是盘龙教对皇室的报复,但为何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盘龙教便是有秘术,但想要培养合体以上的育手,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而且大量的祭品从何而来?
九胥五十四城,自元祖时便颁布了许多政策,对丁籍管理极严。婴儿出生三目内,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家中人都需要去府衙登记。不仅如此,每=年都会清音一次
一旦有哪地人口大量流失或者死亡,都会被立刻察觉。因着这严格的监察制度,这一万年来,偶有口-邪宗出现,但都不成气候,无法像万年前的盘龙教那般兴风作浪,元祖时曾留下过对盘龙教秘术的记载,上面清楚写道,想要催生一个合体,即便天资绝佳,也至少须得十万祭品。若是大乘,更要翻倍。“殿下,曾祖回来后,便亲自查了近十年九胥各地丁籍,一切正常,并无异样。”传音石中,乘进的声音传了出来,“也不知盘龙教是从哪里寻来的那么多祭品。其实这事,每三年都会查。若有不对,早该察觉了。
如果用修士做祭品,数量上倒是能少一些。但大部分的修士不是出身世家,便是投靠宗门,散修毕竟是少数。便是散修,也有散修盟做主。真发生大量散修失踪或死亡,散修盟不可能不管
以盘龙教能干脆舍弃三个育手的举动来看,他们分明不缺祭品
所以乘进等人才百思不得其解
盘龙教到底是怎么无声无息弄来那么多祭品,培养出这些高手的?凡事做过,便有痕迹
可现在查来查去,却似没有一点不对
“想要祭品,很简单。”乘袅脸上没了笑,眉目间一片沉凝肃冷,“把近百年来,各地发生的天灾全部列出来,答案便出来了。“什么?!”乘进一惊,心头发凉,“殿下,您的意思是,盘龙教人为制造‘天灾’,以获取祭品,掩盖恶行?‘细细想来,这个猜测竟无比合理
为何律法规定元婴之上的修士不能轻易出手斗法?正因,这些修士法力强大,能造成的破坏实在太大了。他们往往一挥手,便能毁掉一座城,取走百万人的性命,
有时候真正的天灾的威力或许还比不上两个出窍修士一场无所顾忌的斗法。天灾不受人力控制,难以预测,也无法阻止,往往只有发生了,才能处理灾后之事各地气候与环境不同,有些地方可能数年都能风调雨顺,有些地方却是年年都有灾祸
凡人脆弱,即便有修士干预,往往一次大型天灾也会伤亡数万甚至数十万人
若盘龙教从此入手,实在太容易了
只要扫除痕迹,基本就不会惹人怀疑
不用多,只两三年年制造一次天灾,祭品便能源源不绝了。
此计实在太过恶毒狠辣
不是乘进等人蠢笨,而是九胥已维持了太久的和平,于他们而言,最凶恶的也不过是那些乱杀无辜、修炼邪法的邪修。便是那些臭名昭著的邪修,为了活命,也不敢放肆屠杀。
乘进立刻道:“我这便去上禀帝君,请彻查各地天灾。
“直接票告曾祖吧,避开其他人。再未查清之前,此事不能外传。”乘袅却摇了头,声音微沉,“除曾祖之外,谁也不要说。雁过留痕
盘龙教再小心,百年之久,也不可能当真没露出任何马脚。除非,内有奸细,为其掩护
乘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的呼吸骤然加重,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愤怒,许久,才沙哑着应了一声:“好。请殿下放心,我定会小心行事。“阿进。”乘袅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轻声道,“注意安全。
要揪出内奸当然不是易事
能为盘龙教掩盖至今,亦说明那人已处高位,甚至不止一人。
乘进呼吸一滞,终是忍不住哑声问:“为什么?殿下,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还是太年轻了,尚有一腔热血和纯真,良好的出身更让他大部分时候看到的是好的一面。人生中最大的困难,无非是修炼,以及振兴家族。他们乘氏源于乡野,既站在了高位,享受了子民的朝拜和供养,当然也要承担起责任。不说人人做到爱民如子,但绝不能残害无辜,知法犯法
乘袅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她只是想,三十年,还是太慢了。内已腐朽,何必去修?不如重头来过!这些日来,乘袅除了每日修炼,夜里便努力炼化从卫九幽处得来的仙力,从无懈急,
但即便如此,想要彻底炼化,也至少需要三十年
三十年太短又太长,变数实在太多了
她如今能借蔺霜羿之力,得来一时的庇护,但这非长久之计。按照那本书中记载,不用三十年,蔺霜羿会因为飞升失败,身死道消。乘袅的心中难得生了一丝焦躁。
这一夜,竟难以安心入定
她盘腿闭腿业在想上不知何时音入了一场查怪的梦境,她看到了自己和乘风他们相对而立相隔思尺又犹比天涯她听见乘风间:“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挽回颓势?能让乘氐再现元祖之辉?
“乘袅,你太天真了!
“往前数千年,乘氏难道没有出现过天才吗?谁都想要成为元祖,可谁都不是元祖。
“元祖的时代早已过去,我们该做的是接受乘氏的衰败。
“不要去妄想自己做不到的事,现在这样不好吗?
梦里的她没有回答乘风的问题,而是反问:“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入道时曾发下的誓言吗?
“不要再提以前,那不过是年少无知时的妄言!”她看见乘风大笑了一声,满脸讽刺,“与其做这些不切实际的梦,还是想想该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乘袅,活着不好吗?为何你偏偏要朝死路走。
她听见他间:“你为什么要让我?你既让了我,又为何不让到底?乘袅,我是你兄长,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施舍。乘袅猛然睁开了眼睛。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