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涧喊完了哥就从容淡定地看大荧幕去了。
顾行云回过神想要他再喊一次, 低声道:“千涧,你刚才叫我什么?”
“叫你安静点,电影开始了, 不要影响其他观众。”洛千涧愉快道。
顾行云:“……”
托洛千涧的福, 这电影讲了什么,顾行云是两个小时里半点没看进去, 隐约记得有两个主角在谈恋爱就是了。
对此, 洛千涧安慰他,没看进去也没什么,反正的的确确是部不怎么样的电影。
顾行云没有被安慰到,他只想追问电影开始前那个问题:“千涧,你刚才是不是叫我哥了?”
洛千涧莞尔:“是不是逗你逗过分了?”
顾行云当即否定:“没有,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再多逗逗我。”
意思是, 建议洛千涧再多叫他几声哥。
洛千涧眨了下眼睛:“那现在送我回家吧, 哥。”
顾行云喉间轻轻滚动了下。
有一个特别给情绪价值的男朋友会怎么样?
会让人忍不住得意忘形, 再然后得寸进尺……
比如接下来, 顾行云就忍不住问:“千涧……我能亲你吗?”
洛千涧微微一顿。
顾行云问这话的时候, 他们已经离开了电影院所在的商场, 刚好回到停车的地方附近。
洛千涧没回答,顾行云也没着急忙慌地追问——事实上,问出口之后,顾行云就后悔了, 感觉自己像个急色鬼, 很担心他在洛千涧眼里的形象问题……
如果咬掉这该死的舌头就能把刚才说出口的话收回来的话,顾行云一定马上行动。
两人步伐基本没怎么变地回到了车上, 不过心情都并没有表面这么淡定。
然后洛千涧坐在副驾驶座, 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开口。
驾驶座的顾行云也正好出声想要挽救一下。
洛千涧:“虽然我觉得作为恋人, 你提出的事可以理解……”
顾行云:“我刚才在发疯,你可以原谅一下我犯病时的口没遮拦吗……”
两人同时出声,然后前后相差无几地停顿下来。
旋即洛千涧失笑,接着说:“我倒没觉得你在发疯,虽然的确有一点口没遮拦,不过我还是保持原本的观点,我觉得就我们俩在谈恋爱这个关系来说,你刚才说……想要亲我,是很正常的一个念想。如果你选择了不管不顾直接亲,我有比较大的概率会觉得不太舒服,但你只是口头询问,所以我觉得挺有趣的。”
顾行云听着洛千涧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不禁叹了声气:“千涧,你的脾气太好了,很容易受欺负的。”
洛千涧挑了下眉:“说实话,之前说我脾气好的,现在处境都不太好。”
顾行云失笑:“能把你这样好性格的人逼到对他们下手,足以证明他们有多伤天害理。”
洛千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顾行云一本正经地说:“说真的,千涧,你刚答应和我在一起试试的时候,我其实觉得很不真实,也没对接下来的恋爱关系抱有多大的期待——我说的期待,指的是你对我的态度大概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我那时觉得‘试试’这个说法有点轻佻,开始得不够严肃,也就很有可能突然轻易地结束。但是即便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也不愿意放弃‘试试’的机会……所以可以说,在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后,我面对你反倒更加没有自信。”
“即便今天我知道了你并不介意对外公开我们的关系,还有你说的那些让我安心了不少的话,使得我今晚放肆了不少,但本身来说我其实还是没有太多底气的,我总担心哪句话让你觉得被冒犯了,你就会有分手的念头。”
“但是刚才我贸然提出想要亲你,虽然你没有答应我,但你也没有生气,竟然还对我表示理解……我才真正意识到,你之前说的‘试试’并不是随意地草率,而是很认真地想要和我试着在一起,反倒是我之前小人之心了……”
洛千涧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他:“顾行云,你真的很喜欢自我反思,至少在我面前时是这样,但有的时候事情并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闻言,顾行云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轻咳了声:“千涧,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哥……”
洛千涧:“……开车吧,哥。”
顾行云默默又手抖了一下。
……
几天后,傅柳的生日宴,顾行云接上洛千涧一起前往。
这生日宴场面并不大,就是傅柳请了少数亲朋到傅家,宾客总共没超过三十人,不过在圈子里也都有头有脸。
顾行云会出现在生日宴上,其他人自然不觉得惊讶。
但洛家当家人——和傅家虽然没交恶但也谈不上亲近,而且和傅柳还差了辈、应该也很难有私下不为人知的交情——洛千涧也来了,还是和顾行云一起来的,就比较引人注目了。
顾行云愉快地当着傅柳和其他宾客的面,介绍说:“千涧,大概应该都知道他的,不过今天他不是以洛家家主的身份来的,而是以我男朋友的身份陪我来祝舅舅生日快乐。”
不得不说,顾家和洛家的两个当家人谈恋爱了,这件事很让人吃惊。
尤其是,他们看起来应该是正经你情我愿地谈恋爱,而不是出于两大家族的联姻考量——而且话又说回来,就算联姻也不会两个当家人凑一起吧。
不过,吃惊归吃惊,当着顾行云和洛千涧的面,又是在傅柳的生日宴上,总不能顾着八卦吧,众人纷纷表示道贺。
顾行云很是过了一把炫耀和秀恩爱的瘾。
晚宴结束后,其他宾客纷纷离开,顾行云好歹是傅柳的亲外甥,所以带着洛千涧留到了最后才准备走。
“行云。”傅柳叫住了过来道别的顾行云,看了眼已经空旷安静下来的四周,然后有点无奈地开口,“有时间再留几分钟吗?我想跟你谈谈你母亲的事。”
顾行云无所谓地点了下头:“您说。”
洛千涧就站在顾行云身边,见顾行云没有避讳的意思,傅柳也没多此一举地想要避开洛千涧,接着直言道:“我接到了你母亲的电话,她在南非那边过得很不适应,希望我能把她和你父亲接回来。”
顾行云笑了下:“没提傅行颜和傅行书?”
“的确没提。”傅柳只当没听出顾行云话里的讽意,就事论事地说,“她自顾不暇,到这个份上还没放弃和你父亲一起,已经让我很失望了,又知道我不喜欢那两个孩子,自然不会提。关于这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顾行云不慌不忙地说:“舅舅如果舍不得亲妹妹受苦,打算捏着鼻子把看不上的妹夫一起接回傅家的话,您知道的,我只在顾家当家,插不上傅家事的手。”
傅柳皱了皱眉。
“当然了,接回来之后还请舅舅好好养着我爸妈,我这个不孝子是不会管他们的,毕竟他们不喜欢我给他们安排的养老环境,那我也没有办法了。”顾行云又说。
傅柳看了眼洛千涧,倒是有点意外顾行云会当着洛千涧的面说出这样狠心的话,似乎并不担心影响洛千涧对他的观感。
傅柳想了想傅菀和顾景成,养傅菀理所当然,但是顾景成……
“算了,让你母亲再吃点苦吧,总有一天会想通的。”傅柳带着对男女主角间真爱的低估,如此说道。
从傅家出来,顾行云轻咳了声,才问洛千涧:“你会不会觉得我做得太难看了?”
洛千涧沉默几秒,然后问:“你对比一下我们两家如今的情况,确定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论“难看”,那自然是洛千涧对“亲朋好友们”下手更狠了。
顾行云闭嘴了。
虽然这晚傅柳的生日宴宾客不多,但顾行云和洛千涧在宴会上公开恋爱关系的消息,还是很快不胫而走了。
这导致了一个小插曲——
洛千涧这天在家好好看着书,突然有人上门拜访,自称是顾行云的地下情人、想要把顾行云脚踩两只船的事告诉无辜的洛千涧。
听到管家的传话,洛千涧:“……”
他对这种狗血戏剧不感兴趣,更没有兴致让自己变成其中一部分,于是他没有待客、只让管家把人赶走。
一个小时后,顾行云按着约定来到洛家老宅找洛千涧——这约定是洛千涧和顾行云昨天就商量好的,今天他们要出门约会,会到海边露营然后明早一起看日出。
原本的计划是顾行云到了洛家老宅,洛千涧就和他一起出发,但碍于“地下情人”这一出,顾行云到了之后,洛千涧先跟他就这件事说了下。
“一个小时前有人想要见我,说是你的地下情人,听说了我们谈恋爱的事,觉得我这样的身份不至于同意你在外面养情人,所以想要来告发你,免得我吃亏。”洛千涧饶有兴致地说出让顾行云头晕目眩的话。
顾行云正要强力澄清,却又听到洛千涧接着轻快地说:“你自己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下次得罪人不要得罪路数这么上不得台面的。”
顾行云怔了怔:“……你不怀疑我一下吗?”
洛千涧轻笑:“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顾行云沉默半晌,然后发愁地说:“千涧,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能这么相信别人,万一我就是个看起来正经但私下里淫|乱的人呢?谈恋爱不等于要完全放下疑心,保持应有的质疑是应该的,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应该相信别人对你男朋友的指控,但当有人指控时,你就这么问都不问就默认了你男朋友没问题,这样很容易给你自己造成伤害……”
顾行云苦口婆心,说得像是局外人打算劝分、甚至像是打算劝分后自己上位的,反正不像是他就是洛千涧的男朋友。
洛千涧忍俊不禁:“放心,我消息渠道很灵通的,你忘了?不过到底是谁想给你泼脏水,我还真不知道,你得自己去查。”
“我会查清楚了给你个交代的。”顾行云还是叹气,“但是千涧,有时候你真的不用太信任我。”
洛千涧只能点头换顾行云的安心了:“好的,好的。”
或许在将来,洛千涧会把自己重生、有关原书剧情的事告诉顾行云,但不是现在。
洛千涧和顾行云甚至还没有接过吻,当然也没到全盘托出的程度。
虽然有这么个小插曲,但原定去海边的约会照旧。
顾行云开了车来,车的后备箱里放着露营一晚需要的一切物品,他甚至以防万一备了点药,以免万一洛千涧有哪里不舒服。
虽然是露营,但其实是在顾行云名下的一个海边小屋,小屋临海,露台前面就是沙滩,到了之后顾行云在这里搭起了帐篷,主打一个氛围感。
洛千涧在这个过程中尝试帮忙,但顾行云觉得体力活不该让洛千涧来干,所以洛千涧想了想,干脆洗果蔬和其他食材去了,他们打算在海边吃汤锅——虽然有点格格不入,一般来说海边烧烤会比较合理,但洛千涧身体不好,烧烤油烟大、他闻着会难受,所以还是汤锅吧,养生!
顾行云搭好了帐篷之后,也来一起架锅、处理食材。
天色渐暗后,他们打开了海边小屋的室外灯。
最后坐在夜色下吹着海面来的微风,顾行云和洛千涧在冬天的尾巴上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汤锅。
晚饭结束后没多久,顾行云就接到了助理的电话,得知了调查结果。
“是顾流云干的。”顾行云坐在沙滩上,对身边的洛千涧解释,提到顾流云的名字时语气发冷,“就是我从前那个二弟……他因为身世曝光被赶出了顾家之后,我让人盯了他一段时间,看他翻不起什么浪花,就没再管他,也没多做教训他的事,嫌麻烦。但现在看来,是我对他太仁慈了。”
“他虽然被赶出了顾家,但从前毕竟在顾家那么多年,所以如今在圈子里还是有几个能搭上话的狐朋狗友,通过八卦得知了我们俩在一起的事之后,顾流云脑子有病想要给我添堵,就借钱请了个夜店的‘少爷’到你面前挑拨离间。”
“为了这事还特意借钱,我真是谢谢他的看重了。”
顾行云语气发沉:“这件事是我不对,之前做事没做周全,我已经让助理处理去了,不会再给顾流云来碍眼的机会,包括目前为止虽然没折腾的顾朝云,我也打算以防万一,全打包送去南非算了,有没有血缘关系都是一家人这么多年过来的,还是让他们去跟我爸妈和另外两个弟妹团聚吧。”
相信离开顾家之后过得并不如意的顾流云和顾朝云,在听闻可以送他们回到傅菀和顾景成身边后,一定会欣然前往的。
洛千涧点了点头,知道这个小插曲的来龙去脉就够了,他并不关心其他人的去处。
虽然查清楚了,但顾行云看着洛千涧温和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再次对他说:“千涧,虽然这次我是被陷害的,但是万一下次有类似的情况,你还是不能这么简单就信我,毕竟我们家基因不太好,你得对自己身边的人谨慎一些。”
洛千涧失笑:“看你父母的情况,确实基因不算好,但从‘门当户对’的角度来看,我父母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俩半斤八两吧,你骂你自己之前可能需要考虑一下我的处境,嗯?”
顾行云无奈:“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虽然我对我自己有信心,但看到你对我这么有信心,我的确很操心……虽然这很没有道理,但你脾气太好了,我……”
顾行云的话没能说下去。
因为洛千涧突然含笑偏头,然后猝不及防朝他凑近,柔软微凉的唇就贴上了顾行云的,把那些十分“换位思考”的顾虑暂时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