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航站楼时, 洛千涧的司机和顾行云的助理都已经等在了外面。
不过顾行云坚持要送洛千涧回家，所以两辆车前后先前往了洛家老宅，然后顾行云跟洛千涧告别, 接着他才回了顾家。
接下来的几天, 洛千涧和顾行云的交流就仅限于网上了。
A市仍然是冬日，刚从四季如春的地方度假回来, 本来就不爱出门的洛千涧便更不乐意出去受冻, 所以除了开学报道之外都没出门。
而顾行云除了网上的日常交流之外，也没有来找洛千涧共进三餐的意思——洛千涧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也懒得出门去找顾行云，同理顾行云不来找他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但是话又说回来，以顾行云之前对待洛千涧的行事风格, 回A市之后就“销声匿迹”了的确有那么点奇怪。
虽然从两人线上交流的情况来看, 倒没哪里奇怪。
生性慵懒的洛千涧还是花时间琢磨了下自己的男朋友, 寻思着顾行云难道是因为想要搬到洛家老宅但是被拒绝了而忙着难受？
琢磨不出来, 洛千涧也不是很想再和顾行云提起这件事——毕竟他的确仍然觉得让顾行云搬过来很奇怪, 所以如果提起来了、真是他猜测的这样, 那他也没有解决办法，那不如不问了——所以洛千涧就没再琢磨这事了。
虽然是大四下学期，这学期读完就毕业了，但洛千涧所在的专业这学期仍然有一门必修课, 此外就是毕业论文的事, 谈不上忙碌。
必修课安排在了周五的下午，而这天洛千涧从教学楼出来, 看到了自己已经有接近一周没见面的男朋友顾行云。
顾行云手里拿着东西, 虽然按世俗的浪漫方向来想, 他现在应该抱着一束花之类的，但实际上顾行云只是低调地拿着一个文件袋。
顾行云拿着文件袋，这是个很眼熟的画面。
洛千涧轻嘶了声，朝他走过去，不等他开口便直接问了：“别告诉我你又抄了一百遍？”
顾行云顿了顿，然后颔首：“要检查一下吗？”
洛千涧哑然：“……这次我没有让你抄，而且你已经追到我了，更甚者，在我答应你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你不用再抄。”
顾行云笑起来：“我知道，但我故意要抄的。”
洛千涧挑了下眉。
顾行云一五一十地解释：“回来的航班上，我说了点得意忘形的话，给你造成困扰了，而我很担心你会因此觉得我很麻烦、甚至产生结束这段关系的念头，所以我决定消停一点，免得你看到我心烦，而在不往你面前凑的这几天里，我又把《金刚经》抄了这么多遍……我当然知道你没让我抄，而且你也不信佛，但我想使使苦肉计。”
洛千涧：“……”
不得不说，洛千涧有些无言以对，但顾行云的“苦肉计”的确奏效了。
寻常恋人关系间，“担心对方心烦所以干脆在对方的世界消失几天不出现”这样的方式必然充满了不少不合适之处，但洛千涧和顾行云彼此的性格和相处模式，倒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而且他们之间也不是完全就没联系了，每天线上聊天交流也不算少，只是虽然同处一个城市而且都很闲但是没有出来见面而已。
本来就谈不上矛盾，现在顾行云又掏出了手抄的一百遍经文，洛千涧不可避免地心软了下。
“不要再抄第四次了。”洛千涧从顾行云手里拿过文件袋，温声说，“下次——如果还有下次，你担心我生气的话，可以直接问我，我不会骗你，就算我真的生气了，你也可以问我怎么才能消气，不用这样折腾自己。”
“而且这次我也没有感到麻烦。困扰……的确是有一点，但是如果真的到了看到你就心烦的程度，我当时就说了，而且那种程度不会是你再抄一百遍这个就能把问题化解掉的。总之，抄一百遍《金刚经》只是我之前随口扯的、以为你根本就不会做的一个条件，你不用对它较真。”
顾行云怔了怔，旋即轻笑颔首：“好，我知道了。”
洛千涧轻叹了声，然后问：“有决定待会儿去哪吃饭吗？”
“嗯，确实有。”顾行云顿了顿，“原本的打算是，如果你还愿意跟我去吃饭，我想带你去吃一家我还挺喜欢的私房菜。”
洛千涧点点头：“那现在去吧。”
“我自己开车来的，坐我的车？”顾行云愉快地问。
洛千涧的司机还在校门外等着，所以顾行云有此一问。
洛千涧笑了下：“好。”
顾行云也把车停在了校外——学校有规定，非职工车辆禁止入内，不过如果顾行云想要开进来，自然也有办法让人拦不了，但他和洛千涧一样都无意在这种事上彰显特权。
“对了……你刚才说，我之前的提议的确给你带来了一点困扰的，对吧？我能问问你具体是怎么想的吗？”前往校门口的路上，顾行云问起。
问完了，顾行云又忍俊不禁地说：“我们这样‘有商有量’的恋爱方式还挺有趣的。”
洛千涧莞尔，回答起顾行云的问题：“困扰在于，其实你当时关于搬到我家去的提议，我理智上觉得是很合理的一个想法，毕竟你说的是随便哪栋房子哪个房间，为的是和我相处方便，又不是想要搬到我的房间去。”
“但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比较想要拒绝你，事实上我也的确拒绝你了。关于这一点，我其实这几天也有想过，大概是因为我其实还是不太习惯和你在谈恋爱这件事。”
顾行云若有所思：“那你介意我现在在学校里牵你的手吗？”
洛千涧眨了下眼睛。
他还没回答，迎面恰巧走来了认识的教授，而且这位教授还是洛千涧选择的研究生导师。
洛千涧微微颔首，打招呼道：“李老师。”
李教授也点点头，和蔼地笑道：“千涧，下课了？”
“是的，现在打算到校外吃饭。”洛千涧回道。
李教授又关心了下洛千涧本科毕业论文的进展和最近在看什么论文，洛千涧和她聊了一会儿，然后在即将道别的时候介绍起了身边的顾行云：“这是我男朋友，顾行云。”
李教授和顾行云都愣了愣。
李教授是有点惊讶于洛千涧居然会和“恋爱”这样的词扯上关系——这必然不是说洛千涧谈不上恋爱，而是他的性格气质就让人觉得他似乎不会接受任何一个爱慕者的追求，主动追求别人自然更是不可能。
顾行云则是没想到洛千涧会把他介绍给关系熟稔的学校老师。
不过顾行云没过几秒就反应过来，笑容得体地对李教授道：“李老师您好。”
李教授也笑着回应。
又寒暄了几句，和李教授告别后，洛千涧对顾行云细说道：“刚才那位李老师是我们院系的教授，我大学毕业后会继续本校读研，和李老师已经敲定了届时她会是我的导师。”
上辈子洛千涧没有读研，也没有太特别的原因，就是家族氛围吧，全都默认了大学读完就结束，似乎没有读研的这个选项。
不过对于洛家这样四大家族之一的家世背景来说，研究生学历的确谈不上重要性，洛千涧上辈子对这方面也没什么特别偏向，于是大三进洛氏实习、毕业直接进公司工作，都挺顺理成章的。
这辈子，洛千涧对继续读书这件事其实也没有偏好，不过反正重生回来的时间正巧赶得上保研，而搞定那些“亲朋好友”让身边清净之后，洛千涧其实也没别的多迫在眉睫的安排，继续读书倒也不失为一个适合的安排。
——虽然按着上辈子来看，他或许会在二十六岁那年猝然离世，但总不能死盯着那个时间点，就当其他什么计划什么安排都没有意义了吧。
说起来……洛千涧突然想到，如果他真的再度和上辈子一样英年早逝了，而那时候他和顾行云还没分手的话，对顾行云来说，怕是个不小的打击……
之前兴之所至答应和顾行云在一起时，洛千涧没想到这一点顾忌，毕竟他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可能会在几年后猝死这件事的。
至于现在想起来了要怎么办……
且走且看吧，还是那句话，他不可能因为惦记着几年后那个时间点，就不过当下的生活了。
而且，谁说得准几年后他和顾行云还在没在一起呢。
对于顾行云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洛千涧对接下来几年的规划，想了想倒也觉得理所当然：“你的确很适合学校这个环境。”
洛千涧挑了下眉，故意“刁难”地问：“你的意思是，洛氏那样充满了铜臭味的地方不适合我？”
顾行云：“……我冤枉，千涧。”
洛千涧莞尔，伸手牵上了顾行云的手：“走吧，带我去吃饭。”
顾行云轻笑，紧紧回握住洛千涧。
而就在距离他们有些远、但又还没远到看不清人的面貌的地方，站着原来的洛家四小姐洛随云。
看到洛千涧和顾行云走远了，洛随云才松了口气，匆匆忙忙改道——她也要出校门，原定路线和洛千涧现在所走的方向一致，但走着走着突然老远就看到了洛千涧，洛随云被吓得马上停下了脚步。
在原来的洛家四五六中，洛随云成绩最好，高考后也考进了洛千涧所在的这所大学，不过一个多学期以来她和洛千涧始终没有碰面过。
学校毕竟这么大，又不是同专业，而且洛千涧课少不怎么来学校，万一像这次这样远远地“碰面”了，洛随云也会在被看到之前赶紧撤。
因为离开洛家后的生活实在难熬，所以洛随云也不是没想过跟洛千涧这个从前的三哥求情，过去那么多年在洛家的日子实在是太令人回望。
但一想到从前的大哥二姐六弟如今的下场，还有厉家那对双胞胎兄弟的惨烈现状——虽然严格意义来说，洛山亭和厉家兄弟的下场应该归因于洛山亭的发疯，但洛随云总觉得少不了洛千涧暗中推波助澜，反正这个从前的三哥十分神通广大——总之，洛随云就马上警醒自己如今的洛千涧早就不是更早之前那个当真好脾气的洛千涧了、不要再去招惹他！
洛随云怕自己和洛千涧面对面时会忍不住说蠢话，从而引起洛千涧的不快，然后把自己带到更糟糕的境地，所以非常识时务地连洛千涧周边的空气都不沾。
她匆忙改道离开了学校，前往学生家里——洛随云如今在做家教，她庆幸自己过去好歹没有荒废过学业，虽然高三时昏了头和蒋诚臣早恋了一段时间，但也及时止损了，现在兼职的选择里至少有家教这个选项。
虽然刚从洛家离开时身上还有点钱，那个月的信托基金没来得及用完，如果按普通学生寻常花销的话，当时洛随云手里剩下的钱甚至足够她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了。
她最初也坚持过不要奢侈浪费，但过去在洛家那么多年的消费习惯实在难改，她意识不到很多她以为已经万分节俭的消费在寻常水平下仍然是非常奢靡的，所以洛随云手里很快就没钱了。
好消息是学费和住宿费按的是一学年缴纳，她不至于因为手里没钱就马上面临无法读书和住宿的危机，坏消息是吃饭问题迫在眉睫。
于是洛随云默默痛哭过后开始尝试做兼职。最初她对兼职的认知就是卖力气，直到因为发传单被晒到脱皮，舍友发现了她的窘迫，对她建议说可以尝试做家教。虽然还是累，但的确性价比高了许多。
洛随云也开始和舍友一起去学校食堂解决三餐，偶尔点外卖也就二十块钱左右，要知道这在以前甚至还买不到洛随云一餐饭里的蘸料。洛随云也庆幸她的舍友没有跟她计较、还愿意跟她一起活动，毕竟她在刚开学的时候满身竭力控制但还是很明显的“富贵病”，坦白来说的确得罪过舍友。
洛随云这边只要自己调整好心态，其实过得还行——不过如果这觉得自己吃尽苦头万分悲戚的心态有那么好调整的话，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一步了。
而相较之下，从前的洛五小姐洛闻欢就更艰难一些。
——当然，和蹲大牢的洛大少爷、洛六少爷，以及公司仍然岌岌可危、每天都殚精竭虑得想要去借高利贷的洛二小姐相比，洛闻欢自然还是轻松许多。
她只是过得比较穷而已。
虽然也可以像洛随云那样做家教，但洛闻欢坏在没有硬实力也没有名校光环——原本这是无关紧要的，出国留学镀个金回来就行了——而A市不缺高校，所以即便找家教工作她也没什么竞争力，她的脾气还比洛随云差点，更不利于家教这样的兼职。
何况洛山亭还在监狱里，虽然这对双胞胎之前因为一些事情闹得很不愉快，但真到了这个地步，洛闻欢又没办法当真丢下洛山亭不管，时不时去探个监、给洛山亭寄点规定允许范围内能改善生活的东西，洛闻欢更加捉襟见肘。
因此，洛闻欢曾经到洛琛住的疗养院外面蹲守——她听洛山亭说过，洛千涧曾说何如烟会经常到疗养院看洛琛——然后没用两天，果然就蹲到了何如烟的车。
看到昔日的五女儿，何如烟还是跟她说了几句，洛闻欢没兴致跟她慢慢聊，很快说明了来意，表示自己实在是穷途末路想要和何如烟要点钱，何如烟却皱皱眉表示不方便。
其实给个几千块一两万的倒也不是拿不出，但何如烟主要是顾忌洛千涧，怕洛千涧知道之后把她的信托基金都想办法拿走，何如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洛闻欢的确不是她女儿了。
再说了，怎么其他人都没来找她，就洛闻欢来了呢，必然是洛闻欢自己不够努力。
洛闻欢没想到何如烟连一丁点都不愿意接济，温情脉脉的往日情分撕破脸，说起何如烟和洛琛吞了她和洛山亭十年信托基金的事，想让何如烟还一部分给她。
何如烟难以置信，表示洛闻欢这是太过贪婪了，她和洛琛在孩子们十六岁时就把信托基金交给他们自己管理了，再之前孩子们毕竟太小了。
可她没想到如今洛闻欢居然说她和洛琛私吞！洛闻欢是觉得她和洛山亭成为洛家人的那些年是理所应当的吗！
于是何如烟和洛闻欢不欢而散，何如烟越想越怄火，直接导致不能自理的洛琛更难过了，而洛闻欢其实也没别的办法可想，何如烟不给钱，她还能直接抢过来不成？
其实洛闻欢也想过走法律途径，毕竟那些信托基金名目上是属于父母帮忙代管的，索要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但洛闻欢自己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做这事，她连个靠谱的律师都请不起，而洛随云和洛共悠都不愿意掺和到这件事里，她们没有洛闻欢这么“乐观”。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能闹上法庭，她们能拿回从小到大那些信托基金的可能性也很低，因为何如烟大可说是已经花到她们身上了，那些账理不清的，洛家和洛家的遗产基金会也不可能配合她们这些外人给出账目。
洛闻欢只得偃旗息鼓，继续整日愁苦。
相比之下，厉家那两兄弟，也不知道算是比洛家这几个从前的小姐少爷们更幸运还是更悲惨。
幸运的是，虽然代管厉氏的厉愿能力不足，但厉家祖父母还老当益壮能一起撑起家族，厉疾风和厉知劲仍然不用为了钱发愁。
不幸的是，厉知劲截肢后拒绝康复训练和适应假肢，整日萎靡不振地抽烟酗酒，把自己喝到胃穿孔住院已经两次了，厉愿看得胆战心惊、觉得自己就快要失去这个哥哥了。
而他的大哥厉疾风也没好到哪里去，半身瘫痪还拒绝治疗、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厉愿都快疯了，不知道他这是闹的哪门子脾气，明明以前大事上很理智的！
厉家人过得水深火热。
但这与洛千涧和顾行云无关，他们来到了顾行云说的那家私房菜，悠悠哉哉地准备吃饭。
然后意外碰到了顾行云的舅舅、傅家当家人傅柳。
这下四大家族之三的当家人都聚在这里了。
傅柳和朋友来这里吃饭，路过一间包厢门口，正好服务员上菜开了门，傅柳看到顾行云和洛千涧坐在里面，有些意外地单独进来打招呼：“行云，小洛总，真是巧。”
顾行云微微颔首：“舅舅。”
顾行云跟这个舅舅关系寻常，谈不上特别亲近，但也没什么显著矛盾。
所以即便顾行云把他的亲妈、也就是傅柳颇为在意的亲妹妹送去了非洲“度假”，现在傅柳也还能若无其事地和顾行云像个长辈一样打招呼。
洛千涧也点头致意：“傅总。”
傅柳笑道：“行云和小洛总有私交，倒是让我十分意外。”
包厢内是圆桌，但顾行云和洛千涧紧邻坐的，这显然不会是为了公事而来。
而这私交到底是什么类型和程度的交集，傅柳没有问，只是接着说：“那过几天我的生日宴，小洛总要是得闲，和行云一起来？一个小型的亲友宴，所以之前没有往洛家送请柬。”
顾行云微微皱眉，但他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先听到了身边的洛千涧语调轻快地回答：“多谢傅总的邀请，我一定准时出席。”
傅柳点了点头，表示那就不打扰顾行云和洛千涧用餐了，他也还有朋友在等，便离开了这个包厢。
顾行云的眉头还微微皱着，洛千涧莞尔：“怎么，不想我去？”
顾行云沉默了几秒，然后一本正经地问：“千涧，你刚才答应了我舅舅的邀约，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不介意对外公开我们的恋爱关系？”
洛千涧理所当然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介意？”
顾行云：“我……”
“当然，如果你介意的话，我都行。”洛千涧又补充说。
这次顾行云没有犹豫了，想也不想道：“我当然不，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但是……我以为你还没有准备好让别人知道。”
洛千涧笑了笑：“我答应你的时候又没说是要谈地下恋爱，我看上去那么像渣男吗？”
顾行云轻咳了声：“千涧，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之前的确拒绝了你搬到洛家老宅，但这不等于我是想要对外隐瞒我们的关系。而且，如果我真的有那样的念头，你难道不会觉得不高兴吗？”洛千涧有点无奈，“顾行云，你可以对我表达你的不悦、你有什么意见的。如果你打算一直单方面迁就我，心里有想法也不说，那我猜我们的关系不会持续得下去。”
“我的确喜欢绝对真挚的感情，但你不用做额外的无谓牺牲。”
顾行云微骤的眉头舒展开来，他怔了片刻，然后按捺不住地笑起来：“千涧，我的的确确是刚意识到，你是真的愿意和我谈恋爱……”
洛千涧眨了眨眼。
顾行云轻叹了声。
暗中窥视许久的人那么轻易地答应了他的告白，顾行云在此之前的确没什么底气，总觉得如果抓得不够紧，洛千涧就会自然而然像风一样飘远，但又怕抓得太紧，反倒更快落得两手空空。
可今天，在眼下这个时刻，顾行云终于脚踏实地地意识到，纵使洛千涧对恋爱或是分手都看得开，但那是因为他生性豁达，并不等于洛千涧毫不在意这段关系，不然的话当初他就压根不会愿意跟他在一起。
洛千涧给了他男朋友的这个名分，也愿意为了这段关系的良性发展费一点脑筋。
顾行云的心跳加速起来，无端就开始兴奋了，嘴上也肆意了些：“那……我想提一个要求。”
洛千涧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顾行云说：“虽然你连名带姓地叫我，我也挺喜欢听的，但是有时候‘顾行云’这个称呼会显得不够亲密，千涧你觉得呢？”
洛千涧失笑：“那，你想让我怎么叫你？行云？”
顾行云一本正经地表示：“‘行云’太普通了……”
“你也是直接叫的我名字。”洛千涧提醒他。
顾行云顿了顿：“……我其实也想叫别的，但是担心你嫌弃。”
洛千涧：“……”
不是很想知道顾行云口中的“别的”具体是指什么。
顾行云接着说：“总之，如果你能叫我哥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这对我们恋爱关系的良性发展和稳定维系也很有益处。”
洛千涧眨了眨眼。
顾行云一脸愉悦地看着他。
洛千涧：“……你不介意的话，我很愿意管你叫叔叔。”
顾行云挑了下眉：“我之前逗你，想让你叫叔叔的时候，你还只愿意叫爷爷，现在我想让你叫哥哥了，你却愿意叫叔叔了，那看来我再改下要求，就能把辈分拉到哥哥了，对不对？”
洛千涧好整以暇：“你试试？”
顾行云还真打算试试，但是他发现这个辈分再往下就有点奇怪了，难道他要对洛千涧说“你管我叫侄子”，然后赌洛千涧难以接受“侄子”的称呼从而叫他“哥哥”吗？
着实有些不靠谱。
于是顾行云微微启唇然后又闭上了。
“顾行云，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背德癖好？”洛千涧又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顾行云：“……我可太冤枉了。叫哥哥哪里背德了，这是恋人之间的情趣，千涧。”
洛千涧不答应，拿起筷子：“吃饭。”
差点忘了还有吃饭这件事了。
顾行云夸张地叹气：“千涧，你刚才说的，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要说……”
“嗯，说了我不听。”洛千涧从容道。
顾行云顿了顿，旋即忍俊不禁。
吃完这顿晚餐出来，原定打算是顾行云送洛千涧回家，但顾行云突然提议：“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洛千涧想了想：“行。”
约会嘛，看电影虽然老套，但对洛千涧和顾行云这对新手情侣来说还是挺新鲜的。
事实上，洛千涧和顾行云以前都没来过电影院这种地方，他们都不关注新上的电影，顶多偶尔在自家的家庭影院里打发下时间。
现在，洛千涧和顾行云通过导航，挑了个距离近的电影院，到了之后才坐在大厅里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上网选影片。
“这部电影宣传语说情侣必看。”顾行云指了指手机屏幕。
洛千涧表示：“一般这种宣传语都不靠谱。”
但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这部影片，因为挑不出什么感兴趣的，那不如就看看情侣必看吧！
正好这部电影下一场的放映时间就在二十分钟后，也不用等太久。
从自助取票机取出电影票，然后顾行云似模似样地去买了爆米花和可乐。
等到检票时间到了，顾行云抱着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洛千涧拿着两张票，两人通过检票口来到对应的影厅。
找到位子坐下来，顾行云让洛千涧先帮忙拿一下两杯可乐，洛千涧不做多想接过来，然后下一秒就被顾行云喂了一颗爆米花到嘴边。
洛千涧微微一愣。
顾行云笑道：“感觉喂你吃东西会很有意思，尝尝？”
洛千涧眨眨眼，然后启唇吃了。
顾行云心满意足地看着他。
洛千涧嚼了嚼嘴里糖精味过重的爆米花，从容地咽下去，然后面不改色地轻声道：“不太好吃，但谢谢哥。”
顾行云还拿着爆米花桶的手一抖。
他男朋友刚才是不是叫他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