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铭将她的内衣晾晒好回到房间时, 发现江艺淼不在床上。
只瞧见床侧边露出了江艺淼的半个脑袋。
她身后是刚刚拉开窗帘的窗户，霓虹灯光融在夜幕，吞噬着整个城市。
赵书铭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蹙起眉头, 但面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意, 径直朝江艺淼的方向走过去。
才发现她坐在毯子上, 睡裙蜷到她的大腿上半部分, 一双白皙的腿就直接裸露在空气中。
而她正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抽屉里的东西。
见赵书铭近乎是僵在原地, 江艺淼又挥了挥手里的贺卡, “赵书铭，你怎么了？”
“淼淼，你怎么突然下床了, 不是说困了吗？”赵书铭走近了些，光脚踩到了毯子上。
“我为什么下床来着……”江艺淼拍拍脑袋，“哦, 我口渴了，下来喝口水。”
她抬起头指着隔壁床头柜上的杯子。
“赵书铭，你还没回答我呢，这里怎么有那么多以前的东西呀。”
江艺淼又不傻, 柜子里的东西很明显是特意收纳起来的, 就连干燥剂也还是新换进去的, 绝对不会是赵书铭小时候放在这里忘记拿出来的。
所以江艺淼才感觉到很好奇。
她低头默默地把贺卡塞回了袋子里又放到原位上。
“而且里面的东西怎么好像都和我有关诶？”江艺淼的好奇宝宝心态上来了。
不过比起抽屉里的东西, 她对于赵书铭现在脸上的表情更好奇。
她低头看了眼床边, “这一整个床底居然都做成收纳柜了吗？”
“等, 等一会儿, 淼淼。”赵书铭蹲到她面前, 握住了她想拉开另外一个抽屉的手。
他的动作太突然了, 江艺淼没有反应过来，身体自然没有用力，但赵书铭手上用了力气，她身体重心不稳地朝他那边倒了过去。
江艺淼一脑袋撞到赵书铭的胸膛上，好在他手疾眼快，两只手连忙接住她，“淼淼，对不起，没事吧。”
他被江艺淼撞的倒吸了一口气，将江艺淼扶起后，掌心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大概是因为刚刚洗完衣物，赵书铭沾过水的双手难得没有像平时那样温热，反倒是有些冰凉的感觉。
刚刚他和她一起重新洗过一次澡，身上混杂着沐浴露以及洗衣液的气息。
江艺淼缓缓抬起脑袋，摇了摇头，心思还停留在刚刚的话题中，“赵书铭，你不太对劲。”
她眯了眯眼睛，将整个脸都凑到他面前，近到鼻尖都快要互相触碰，“你有什么瞒着我？”
赵书铭很少见到江艺淼会质问他，准确来说，从小到大，她似乎没有质问过他。
赵书铭对于江艺淼近期学会用他手机查岗这件事感到很开心，只有她开始在乎他了，才会要求他忠诚。
所以赵书铭不喜欢自己会有什么秘密瞒着江艺淼，他永远愿意与她坦诚相待。
对于以前的赵书铭来说，赵书铭和江艺淼之间唯一的秘密是他爱她。
但现在，他唯一的秘密不过只是他那有些阴暗又卑劣的一面，不过只是他会偷藏她物品的阴暗面。
“淼淼，没有瞒着你什么……”与江艺淼相比，赵书铭并非是一个不会说谎的人。
但面对她，他实在很难撒谎。
其实赵书铭并不害怕江艺淼发现他这个小秘密，他只是害怕江艺淼不喜欢他这样的行为。
见他的眼神有些飘忽，江艺淼又凑近了一些，“嗯？”
她歪着头，一点也不信他的话。
“淼淼，我只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一直把和你有关的东西都收好，哪怕是一张二十年前你在我生日时送的贺卡。”
赵书铭下意识地想抱住她，但江艺淼已经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就，就因为这个？”
“嗯。”
她看得出来他没有在说谎。
江艺淼戳了戳装着贺卡的袋子，“可是二十年前你才几岁啊，小时候能一直保存到现在也好厉害哦。”
赵书铭小时候送给她的礼物，江艺淼自己都不记得塞到哪里去了。
更别说在江艺淼眼里和废纸没什么区别的贺卡。
赵书铭扯了扯嘴角，有些像是在苦笑。
“那还有两个抽屉，里面也有东西吗？”
“淼淼，你一定要看吗？”
“也不是，你不想我看我就不看了……”江艺淼不知道他为什么有些反常，收藏和她有关的东西又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至少在她眼里不奇怪。
只是她现在反倒是更好奇了，目光时不时就瞄向那两个还没打开的抽屉。
赵书铭败下阵来，她迟早会知道的，越是不告诉江艺淼她只会越好奇。
当好奇心积攒在心里的时候，越攒越多，可能就不只是好奇了。
“淼淼，你看吧，但是，但是你别……”
赵书铭话还没说完，江艺淼就兴致勃勃地拉开了旁边的抽屉。
“别讨厌我。”
别觉得我恶心……
“讨厌你什么？”江艺淼有点懵，只是她现在的目光完全被抽屉里的东西吸引了过去，“啊，怎么是我的衣服？”
江艺淼花了一阵时间消化眼前的画面，根据自己博览群书的经验，她总算知道赵书铭刚刚为什么那么反常。
赵书铭害怕自己知道他喜欢收藏和她有关的东西，甚至是她不要的东西，哪怕是贴身衣物。
她摸了摸手臂，感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赵书铭的轻微强迫症让他连这些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折好摆放好。
江艺淼不知道，曾经的赵书铭几乎每天都会坐在这里，清点这些宝物，清点完之后，又重新物归原位地收纳好，很是不舍地抚摸她睡衣的柔软布料。
她摸了摸脖子，把抽屉推回去，又挪着屁股稍稍退后，和赵书铭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
赵书铭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气压突然变得有些低。
“对不起淼淼，你的衣服上有你的味道，所以我才……”
他低下头，刚刚在床上诱哄她的那种魅惑感已全然消失，现在只有说不清的失意。
想起去年中秋节回家，赵书铭怕睡不着，问她要了一条睡衣回去抱着睡觉，江艺淼自己对气味也很依赖，她喜欢抱着有熟悉气味的毛绒被子睡觉。
所以江艺淼居然能理解他这种行为。
江艺淼将脑袋探到他面前，“你天天都能抱着我一个真人，我身上不比衣服还要香吗，干嘛要把我的睡衣也收起来了。”
她手指抬起了赵书铭下巴，逼迫他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江艺淼没觉得赵书铭很奇怪，她内心反倒是多一点莫名的兴奋感——内心的某种控制或者占有的欲望被满足之后的快感。
“淼淼，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吗吗？”赵书铭语气温和，但是表情有些沉闷。
他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
哪怕他对外所展现出来的性格和行为和正常人无疑，赵书铭也没有生理上的精神疾病，但他知道，自己心理是不正常的。
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大家心里没点毛病反倒是有些不太正常。
所以赵书铭早就放弃纠正这样所谓不正常的心态。
而且他只在和江艺淼有关的事上不正常，也不能说不正常，或许只是偏执过激了些。
赵书铭能维持现在温和纯良的状态，不过是因为他从小的家教以及个人三观是正常的。
江艺淼摇摇头，又眨了眨眼。
每当她有些疑惑的时候，眨眼的速率就会下意识地加快。
“为什么觉得你奇怪？”
“不会觉得我有些变态？”赵书铭红着耳根，直白地说。
“好像有一点……”
江艺淼扫过他的上身，挨近了看，他身上的抓痕更明显了，无一不是她抓出来的，尤其是肩头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牙印。
她咽了咽唾沫，忍不住贴近抱住他，“你好可爱，像小狗，像小猫。”
小狗小猫也会把最喜欢的玩具和零食塞到床底。
赵书铭整个人僵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江艺淼会是这个反应，哪怕他再了解她，他也没想到江艺淼现在会说他可爱。
“淼淼。”赵书铭低下头搂住她的腰身。
江艺淼毫不犹豫地往他的胸膛上咬了一口、
“嘶……”赵书铭对她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反应过来。
见江艺淼张嘴停了下来，他赶忙将手掌摁在她的后脑上，让她重新贴近自己的身体，“淼淼，喜欢咬就随便咬，我不怕疼的。”
江艺淼没有继续咬，倒是手到处乱摸了一把，她一边戳了戳他的腹肌，一边问：“所以意思是你一直都很喜欢我吗？以前就喜欢我了？”
所以才会从小就好好地收藏好她从小到大送给他的贺卡，甚至落在他房间的发圈、夹子，还有很多小物件，不过只是因为是她用过的，所以他才会收起来。
所以才会连她不要的衣服也收起来，在感受不到她存在的时候，还能依赖衣物上的味道。
所以为了她，明明在家里另外一套房子距离学校更近的情况下，赵书铭还是选择在这里住。单身男女同一屋檐下，总容易擦枪走火。
“淼淼，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不相信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只喜欢过你，只喜欢你。”
“你以前又没和我表白，还和我分开了那么久，我哪知道啊，这不能怪我！谁能看得出来你喜欢我？”
江艺淼转了转眼珠，仔细回忆起过去的赵书铭。
在有些朦胧的记忆中，赵书铭一直像个哥哥的存在。
赵书铭的生活和自己一样，机械无聊又有些枯燥，每天都在重复做一样的事情，偶尔也会和她打游戏，周末有空的时候和钢琴课的老师练练钢琴。
去他班里找他的时候，每次都有不同的同学往里面大喊：“班长，你妹妹来找你了。”
所以在江艺淼的印象里，赵书铭的人缘看起来很好，但一直没有任何早恋的倾向。
赵书铭成绩本身就好，高考分率80%不是问题，所以他出国留学准备用高考成绩直申，高中那两年他一边准备考雅思一边还要考高考。
于是乎赵书铭每天不是学习就是在和江艺淼一起吃饭休息，在江艺淼眼里，他那会儿哪有什么心思在想情情爱爱这种事，她光是只用准备高考的人，都忙得睁眼闭眼就是学。
成年之后更不用说了，他们隔了上万公里，都不在一块儿了，江艺淼更不会把赵书铭往这方面想。
哪怕她能感觉到，赵书铭现在很喜欢她，对她很好，可是江艺淼无论如何都没法完全相信他很早就喜欢她了。
在她的认知里，或许赵书铭以前只是对她有好感但不至于喜欢到要结婚的地步。
又或者赵书铭和她一样，把以前的友情和亲情变成了爱情，到了现在的年龄自然而然地就在一起了。
只是江艺淼从来都不知道他那些绞尽脑汁的心计，不知道他挣扎了多少年。
“淼淼，谁都看得出来我一直以来就只喜欢你。”赵书铭贴在她的肩窝上。
“你的爸爸妈妈，我的父母，甚至连程文瑶都能看得出来，只有你不知道。”
江艺淼身上只穿了睡裙，没有穿胸衣，身体紧紧地和他贴在一起，紧到她感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听到他这话的时候，江艺淼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空白了一瞬间，她的脑筋还没来得及转过来时，她忽然感觉颈侧有一丝温热潮湿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