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有没有结巴暂时不可知。
樊墨却知道自己要走了, 可汪艳茹才坐半个月月子，他挂了电话，走出收发室。
他不知道如何向汪艳茹说明情况, 然后辞别。
汪艳茹在首都坐月子, 住的是樊墨的宿舍，宿舍地方小，乔玉珍为了照顾大人孩子, 就在宿舍里打地铺，樊墨也是在宿舍里打地铺, 实在睡累了，就去当初育苗班分配给汪艳茹的宿舍睡一两晚。
至于孙明连和汪金虎，也在小区里住着，樊墨租用了同事的宿舍, 让岳父岳母住进去。
“你要走了？”樊墨从回来就一直抱着星星不说话, 汪艳茹一看就知道他有心事, 而他的心事, 只能是他要回单位了。
樊墨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重新低头看着女儿，嗯了一声。
“那你就回去吧, 半个月后我出了月子, 我也要回去上班。”汪艳茹语气平淡，并没有恼怒，樊墨是在她生产前请假的，一个月陪产假, 已经到了。
“到时候, 我争取, 来接你, 和孩子。”樊墨承诺道，“就算，不是我，我也会，托人来的。”
到时候汪艳茹回西北，孩子肯定也要带去，虽然他妈也会跟着，但是都是女流之辈，他还是怕会发生上次火车站的事，所以一定要一个男人跟着。
汪艳茹点头，没有拒绝。
第二天中午，樊墨就提着行李走了。
“走得这么急，多等半个月，就能等到你和孩子出月子了。”孙明连语气里充满可惜，“满月酒孩子爸爸不在，到时候就得辛苦你了。”
“没事，满月酒就请熟人吃一顿饭就行。”汪艳茹说。两边的亲戚都不在首都，所以汪艳茹只打算请相熟的人吃一顿就好了。
比如秦杏雨，比如裴露耘和育苗班的叶静为园长。
“也只能这样了。”孙明连其实想大办的，但是汪艳茹不想大办，她也尊重女儿。
很快半个月就过去了，汪艳茹并没有插手满月酒，都是由两家父母负责的。
在首都的熟人，都给她请来了。
汪艳茹见到了秦杏雨。
她拿出一个银锁递给汪艳茹，“这银锁送给星星。”
汪艳茹替女儿多谢她，问她，“要不要抱抱星星？”
“好啊。”秦杏雨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星星已经睁眼了，圆圆的脸，黑亮的眼睛，白白的皮肤，肉肉的小身子穿着一件小马甲，让她像个年画娃娃一样，尤其是见人就笑，秦杏雨看着，喜欢得眼睛都挪不开。
“小茹姐，多了个孩子，感觉怎么样？”秦杏雨问。
秦杏雨如今还未结婚。好像是因为在首都还没房子。
这个情况汪艳茹也是刚知道，秦杏雨自己说的。
汪艳茹：“有点累，她吃得多，而且吃的时间很规律，所以我晚上要定时定点起来喂饱她。”
秦杏雨看她面色红润，不像是喂孩子很累的样子。
“我化妆了，毕竟今天日子很重要，而且我妈和我婆婆也帮了我很多。”汪艳茹说，尽管这样，她还是很累。她都想和秦杏雨说别那么早生孩子，但看她一脸向往的样子，还是没有多提，就让她保持期待吧。
“小茹姐，听说你现在在粮管所工作？”秦杏雨问。
汪艳茹点头。
“那你那里的粮食，会不会比首都的便宜点？”汪艳茹一愣，不明白秦杏雨怎么说到这个，但还是说，“大部分粮食定价区间都是一样的。”浮动价格看地区而定。
“首都私下有人在黑市卖粮，不要票只用钱就能换。”
汪艳茹皱眉，“你平时还要去黑市买粮食？不够吃吗？”
“有时候会去，”秦杏雨说倒不是不够吃，而是因为黑市里不用票，有些票她用完了，但又想买某一样东西，只能去黑市里弄。
“所以，小茹姐，要是你那卖的粮食便宜，我就想从你那买，我也不会让你给我折扣，你不会有损失，而我买的价格比首都便宜，我怎么都是赚的。”
汪艳茹一时不语，虽然秦杏雨没有明说，但是她听出来了，秦杏雨想从她这买粮食，然后倒卖出去，赚差价。
而秦杏雨也在等着她回答。
汪艳茹没有立刻答应她，“首都离西北太远了。”
“小茹姐，邮费我可以出。”
“……”
汪艳茹环顾四周，小声问她，“小雨，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从我这买粮食，然后在黑市卖？”
秦杏雨一愣，摇头，“我有工作，我哪敢。”
她想了想，也直说了，“如果我同事，想用钱和我换零食，我有时候是会换的。但我从你这买，也不是为了在同事之间倒卖，主要是自己吃。”
秦杏雨都这么说了，汪艳茹听不懂是傻子。就是为了倒卖给同事赚差价的。
“我考虑一下吧。”牵扯的人太多了，汪艳茹还是没有立刻答应她。
秦杏雨又和汪艳茹聊了几句，就走了。
汪艳茹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秦杏雨有点变了。变得急功近利了。
秦杏雨走后，裴露耘就来了。
看着她，汪艳茹问她平时粮食够不够吃。
“够了，没票了我就托我哥和他同事换几张。”裴露耘说。
“听说首都有私下交易粮食或者物资的黑市？”汪艳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问。
裴露耘点头，“有，不过抓得严，经常有人被抓，你可别去。”
“就两个月前，还抓了3个人，就是倒买倒卖，人都拉到街上批斗呢。”
汪艳茹心里一惊。
看着裴露耘，裴露耘带着儿子来的，她儿子和星星同年，不过是1月出生的，比星星大了8个月，现在还不会说话，此刻正和裴露耘一起逗她怀里的星星呢。
汪艳茹心情复杂，秦杏雨和她是同一个地方来的，她当初从东平市回了老家后，就一直和秦杏雨一起玩，又一起经历了考歌舞团。
虽然中间聚少离多，但肯定是朋友的。
现在她有点搞不明白，秦杏雨为什么明明知道黑市风险大，还执意往黑市跑呢？还要拉上她，是觉得不会牵连到她吗？
“小茹姐，你是有什么难处吗？不然怎么突然和我打听黑市。”逗完了孩子，裴露耘抬头问汪艳茹。
黑市风险大，但来钱快，不被抓到，那就是赚到。在黑市买卖东西的，都是缺钱的，胆大之人。
后者摇头，“没有。”
裴露耘想到一事，又问，“那就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汪艳茹看她不语。
“你别信就行，尤其是你的岗位，那可是不少人羡慕的，你要是帮朋友亲戚，那还没什么，为了点钱给外人，那就是蠢了。”裴露耘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有人说了什么，她想了想还是劝说了一番。
“我哥说了，现在不用贪恋黑市的便利，让我宁愿多花点钱买东西，也不要去黑市买，他说他相信国家以后会开放市场的，想做生意的到时候随便做，不用急在这时候，小茹姐，你要是想挣钱，再等等。”
开放市场？想做生意随便做？汪艳茹疑惑又惊讶，不过她还是感谢裴露耘的话，“我不会信的，你放心。”
满月酒结束后第5天，也就是10月15号，裴正瑜找来了。汪艳茹没想到还是个熟人，但她知道她可以回西北了。
她爸妈孙明连和汪金虎打算回老家，于是汪艳茹先送了父母回老家。
令汪艳茹意外的是，秦杏雨也来送她了。
汪艳茹知道她来的目的，她还是劝了一番，“小雨，黑市这么危险，葬送前途的事不要做。”她拒绝了秦杏雨。
队伍里的裴正瑜听到对话内容，尤其黑市两字，看了眼秦杏雨，十分可疑。他的眼神意味不明。
“我会小心的，”秦杏雨还想再劝，“我只是想赚点钱，然后买房结婚，钱赚到了我就不干了。”
汪艳茹诧异，“你对象呢？房子你们一起买还是只是你出钱买？他家没有房子吗？”说到底，她还不知道秦杏雨的对象姓甚名谁，又做什么工作的。
秦杏雨：“我对象也在攒钱，我们计划攒够了就买。”
汪艳茹：“差多少？我借给你，不用利息。”
秦杏雨脸色晦暗，她摇头，“不用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汪艳茹也不再劝。她冲秦杏雨点了点头，就抱着孩子上了火车。
汪艳茹一行人加上孩子一共有4个人。买票的时候特意买在同一个车厢。
上了车，裴正瑜问汪艳茹给孩子他抱一抱。
有人愿意抱孩子，汪艳茹乐得空闲，将孩子给了他。
“你可千万别去黑市，想着靠黑市赚钱，能赚钱的早被抓了，他们肯定不止简单的卖一些吃用的。剩下的也都是炮灰，大部分他们是赚不到钱的，总之别去，樊墨前途无量，你也一片光明，没必要挣那个钱。”裴正瑜说，他还是打算提点劝说一下。
“炮灰？”这个词过于新颖，她听得不太明白，但结合裴正瑜的话，大概能明白意思，白忙活一场，可能还会倒霉。
就是说，秦杏雨会惹上事？
想到秦杏雨，她改变不了对方的主意，她为秦杏雨可惜了一下。
她冲裴正瑜点头，“知道，小耘提醒过我了。”
裴正瑜点点头，对妹妹愿意听他的，且把他的话听进脑子，记在脑子，还知道用他的话劝人，他表示满意。
他看了一眼汪艳茹，他其实不记得汪艳茹身边有什么朋友，但是记得樊墨有一段时间，是被排挤的，后面他下放到一个农村避风头了，等了半年才回来，那时候卫星已经发射了，请功没有他，反思大会倒是经常有他。
不过，现在汪艳茹到了西北，卫星也还有几个月就发射了，按时间来看，樊墨和汪艳茹都应该是没有什么事了。
裴正瑜叹气一声，他觉得他十分像身边人的奶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