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容咽了咽喉咙。
她坚持不为美色动摇, 努力抽回神思,回到自己的主线,问:“那你到底是不是难受?”
“我是难受。”沈明雾轻声道,“确实难受。”
他俯身贴近她, 灼热的体温环在她身边, 殷容好久没有这种感受。她因为他赤/裸的靠近而感到脊背泛起酥麻之意, 连带着呼吸也滞了几息, 但她不愿意退后,咬着唇忍住那颤抖之意, 笔直地站在原地。
她任沈明雾慢慢拉起了她的手,然后放在他的心口。
手掌贴合他温热细腻的胸口。
殷容心神一震,抬眸望向他。
四目相接,他一双眸黑白分明,渐渐泛起水意,唇边却仍是笑着的:“不是身体难受。是我的心难受。要怎么告诉你好?”
他声音很轻, 也很哑:“……我剖开给你看看好不好?”
殷容猛地抽回了手。
她竟然觉得他像是真的在疑惑, 在思考,不像是在开玩笑。
手心的热度还在灼灼滚烫着,她感觉连带着她的心都像在燃烧一样, 整个人说不出地燥热,只能后退半步, 尽量远离他的辐射范围。
她把那手背在身后,半晌才道:“你发什么疯?”
“发……疯?”沈明雾亲眼看着她退开了半步,突然笑了下, “对, 我发疯, 我本来就精神不正常。”
“所以……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留下我?”他好像突然找到一个理由, 此时此刻,很希望能够从她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我是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有病的……”
“乘屿!”
女孩一声厉呵,沈明雾的话音全部截住了。
“……嗯,”他半晌才回应她的话,低声道,“对不起。是不是吓到你?”
他蹲下身捡起他的衣服,好像腿突然软了一下,一边膝盖撞了下地,又很快撑起来自己。然后道:“我会好好治疗的,不会再这样了。”
殷容呼吸起伏着。她咬着唇看着男人站起身来。
他将衣服挡在身前,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平静。他笑道:“真的,我一定好好治疗。你放心。”
殷容半晌才“嗯”了一声。
林承雨已经到门口接她了。
……狗狗生病了,她得走了。
-
从那天以后,两人的气氛变得更加僵了。
连开启正常的对话好像都需要勇气。
连宋阿姨都感受到了点不同寻常的意味。以前两个人有说有笑,吵吵闹闹,有时候还追来打去的玩儿,后来话越来越少,现在倒好,好像连吃什么都要由她来两边沟通了。
趁这天殷容不在家,她主动去找了沈明雾:“你是不是和小姐吵架啦?”
宋阿姨笑起来和蔼可亲,有那么几分和他记忆中的外婆形象重叠了起来。沈明雾很难拒绝她的善意。
他低声道:“……不知道算不算。”
“那就是算。”宋阿姨笑道,“你生小姐的气了吗?”
沈明雾顿了顿,道:“我没有。”
明明一大早就说好要陪他去禾城的。
他都还没来得及喜悦、紧张,紧接着就听到她和林承雨打电话,心焦地要去给那条狗狗看病。
连条狗都比他重要。
他哪里有资格生她的气?
“是吗?”宋阿姨看着他表情,了然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小姐显然因为你不理她而生了大气呢。”
沈明雾道:“我怎么会不理她?”
这话一说出来,好像就自带了几分委屈。
是真的委屈。
天知道他多想和她说上几句话。
但她好像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不管他说什么,回答都是简短的拒绝。而且每天经过他时都眼风冷冷,只看他一眼就瞥开视线,好像觉得他挡了她的道,还觉得他的模样很碍眼一样。
有一瞬间沈明雾都怀疑是不是林承雨和她吵了架,然后她把这邪火撂到了自己头上。
“小姐这个人呀,心最软。你稍微服下软就好了。”宋阿姨道,“卫希刚被小姐捡回来的时候,脾气特别臭,还和小姐大吵过一架,小姐当场把他东西全扔出去了,叫他滚呢。后来孩子主动服了软,也没道歉,就哭着拉了拉小姐衣角,她立刻就心软了。你看看现在,俩人处得多好。”
……卫希也是被殷容捡回来的?
沈明雾手指紧了紧。
就像把他捡回来一样吗?和他一样也住在这个家里吗?
他和卫希也没有什么区别是吗?
沈明雾半晌才道:“你认识卫希?”
宋阿姨一愣:“卫希是我儿子啊。他叫宋卫希,你不知道吗?”
沈明雾:……
她给他讲:“我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宋希,小姐资助她开美容院呢。儿子宋卫希,给小姐开车的。我是给小姐做饭……小姐是我们一家人的恩人。”
“不是因为给我们工作机会啊。”她笑了笑,“是因为小姐亲自把我那个家暴的前夫送进监狱了。她和她的一个同学配合着,拿到了足够让他入狱的证据——那时候她甚至还没满十八岁呢。”
一起配合着……拿到证据?
沈明雾张了张嘴,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来。
-
殷容最近心情很不好。
工作慢慢走上正轨,她这几天倒是有空了,能去禾城了,但对方不主动提,她才不可能主动提呢。
她甚至有一天从早到晚都待在家里,对着电脑做些无用功,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在她旁边来回来去绕,说些不痛不痒的,让人根本接不上的话。
什么“你饿不饿”?她肯定只能回答不饿啊。
什么“你想喝什么”?她肯定也只能回答什么都不想喝啊。
总归是说不到点上。
他倒是问问她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情,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去趟禾城啊?
真是白痴。无语死了。
今天殷容下了班连家也不想回了,干脆喊上林隽怡和李舒巧一起去酒吧开心一下。
她决定认真地、不带任何有色眼镜地、好好地感受一下男模。
是不是只要男人足够英俊帅气,身材足够优质,就一定会勾起那最朴素、最简单粗暴的动物欲/望?
殷容觉得这实在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她很需要一个答案。
她实在很不愿意承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长这么大只做过那一次,只要看到家里的那个男人,自己就总是控制不住地往歪掉的地方去想。
他说话的时候,笑起来的时候,优美的唇形上扬,她看一眼,满脑子都在想他那夜是如何用那张柔软的唇吻她那里。
他看向她的时候,那双黑眸盛满碎光,她总想起月光和她一起映在里面的时候,是多么的虔诚,还想起他难耐地闭上眼睛,微微颤动睫毛的时候。
他在她面前干脆利落地脱掉衣服,拉她的手放在他胸口——她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已经没有理智可以思考,她觉得自己好像都没怎么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感觉浑身都被点燃了。除了“□□焚身”这四个字,没有别的形容词。
更别提他弯下腰不小心单膝跪在地上的时候了。她简直控制不住想踢他一脚,还想用她的高跟鞋踩在他光裸的肩膀上——她是这么变态的吗?
殷容重重地叹一口气。
色令智昏。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总被一个男人的身体吸引算是个怎么回事儿?
……或许是和他接触太多了吧?
天天看,天天看,被那张极具美色的脸洗脑了。
她还不相信了。
世界这么大,她有的是钱,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全世界难道只有这一张脸漂亮?
此时此刻,她冷着脸坐在全云城最高级的男模店里,对着那些男模一个一个地批评了过去。
这个鼻子大,那个眼睛小,这个嘴唇厚,那个嘴唇薄,这个肩不宽,那个臀不翘……男模脸色千变万化,搞得林隽怡和李舒巧都玩儿不好。
林隽怡忍无可忍:“说句公道话,确实都没林承雨长得好。”
李舒巧连连点头,问道:“要不还是叫林总来陪您玩儿吧,殷总?”
殷容顿了顿——
那不还是那一张脸吗?
她端起酒杯喝了光,冷声道:“看见那张脸就够烦的。”
哦莫哦莫——
林隽怡和李舒巧立即对视,两人挤眉弄眼起来,无比确定今天就是小情侣闹别扭了。
林隽怡立刻掏出手机来,琢磨着怎么给林承雨发条消息好——吵个架,竟然还叫她这个有夫之妇来男模店玩,开心一下是好,回家成臻闹起来她可有得受。甭管林承雨来不来,她发出去这个消息,总归是有个证据,证明今天自己来男模店是有理有据,不可无理取闹。
李舒巧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平生最爱的戏码就是高岭之花吃大醋发大疯了,想想林承雨那永远温和清隽的翩翩公子模样,如果知道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吵架后来点了一堆男模,不知道得碎裂成什么样子呢。
殷容连喝了几杯,越喝越烦,看那些男人也越看越觉恶心,突然就又想回家了。
她酒杯一撂,说翻脸就翻脸,还带了点醉意:“不玩了,我走了。”
“啊?”林隽怡大吃一惊,“这么快就走了?”
她消息发了出去,哄老公的证据已到手,刚开始有点心情准备开心一下呢,但闺蜜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坚强地站了起来,视死如归道:“我送你。”
李舒巧也震惊,她也跟着站起来,问她:“你不等林承雨来了?”
“等他来做什么?”殷容很烦闷地扯扯衣领,觉得很是燥热,“我要回家了——不用你们送。我有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