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树心到底在哪?”
任时阑坐在宇宙前面,看着星系当中,那个丝线汇聚的光点。
阿拉斯加说:每个世界的树心位置不一样,不过当前这个,就在皇宫中。
“重置角色,需要用到角色的核心备份一
一备份都保存在树心当中。所以你要带
着角色去树心
,找到他的核心备份,再用秘钥启动它。”
任时阑伸手放大那个光点处:“听起来,树心像个接口。
如果将他做任务的世界看作一个维度,而他和阿拉斯加所处的位置看作另一个维度一一那么树心作为可以直接操纵角色的地方,就
戈为了两个维度之间的唯一相接之处。
阿拉斯加犹豫了一下:“你这么理解也没错,所以完成重置之后,必须尽快出来,以免发生什么异常。”数天过去,不稳定的现象越来越频繁,比如有时任时阑看见某人站在回廊转角,眨眼的工夫又到了院子里,情形十分诡异;比如任时阑一觉睡过去,再醒来却已经是两天以后一一就连时间也开始乱了。他们得尽快行动了。
上巳节的宫中庆典,他和郦廷川受到了邀请
这些日子,太后频繁地召郦廷川入宫,后者俨然成了出入宫中的红人。
借郦廷川的光,任时阑这次把阿拉斯加也带进了宫。
任时阑从桌案上拿了块点心,一边吃,一边穿过来来往往的宴会众人。
任时阑道:“秘钥呢?”
阿拉斯加道:“我已经输入到了你那把弓里。”
任时阑查看储物戒指,他的长弓在空间里散发着淡青光芒,弓身流动着繁复的纹理,细看却是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阿拉斯加:“角色的开关都在心脏处,找到备份之后,你只要将秘钥插进他的心脏即可。”
任时阑一愣。
阿拉斯加之前可没跟他说过这一点。
他看到郦廷川由半夏推着轮椅,在不远处等着他。
任时阑走过去,示意半夏到旁边去休息,自己替郦廷川推着轮椅。
郦廷川道:“去哪了?
任时阑道:“到席上吃点好吃的,喏。
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着的定胜糕,凑到男人唇边。
那廷川咬了一口,任时阑拿回来自己又咬一口,却见那廷川盯着自己。
“干嘛?”任时阑下意识要抬起袖子擦嘴,郦廷川却先掏出帕子,拉得他稍微俯下身,将他嘴角的糕屑擦去。任时阑眨了眨眼,看着郦廷川。
郦廷川见他那呆怔模样,眼中有了丝丝笑意:“这是要推着我去哪?”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一处偏僻少人的角落。
阿拉斯加:就知道你会心软,动手吧!再晚又不知道会有什么!
任时阑与郦廷川对视一
一右手并掌,在他的脑后一切。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合眼垂下头去。
任时阑把昏迷的男人从轮椅上扶了下来。
一只鹿影跳到了任时阑身边。
阿拉斯加:跟着守护灵走,它会送你到树心面前。
鹿灵载着任时阑和郦廷川,飞身向太液池奔去。
月夜中的太液池,言人的说笑声远远从岸边传来,却无人察觉到湖上的景象。
而鹿灵一跃而起,径直撞向平静无波的太液池水面-
这边,宫殿的廊檐之下,阿拉斯加正想找个没人来往的草丛趴着,密切关注任时阑那边状况,就看见长廊转角处走出来阿拉斯加不由得退后两步,伏低背脊,看着缓步走过来的林湛英。
它再转身,却见背后也走来一个少年。
一刹那间,阿拉斯加察觉到危机,纵身朝花园里奔去
少年却甩开随身金鞭,鞭身回环形成套索,向大狗的头套去。
然而金鞭碰到阿拉斯加的身体,却好像触碰空气股穿了过去,扑了个空。
左宣一怔,林湛英道:“果然,追!”
二人飞身围了过去,阿拉斯加浑身毛炸起,平时晃悠悠的圆润体型都跑成残影了。
却只见迎头一道白影扑来
湛蓝的圆眼闪着精
子就拍在了大狗的鼻头
狗的鼻子是敏感部位,这一下狠的顿时让阿拉斯加眼冒金星,舌头吐出挂在嘴的一边,在原地打起了踉跄。接着那团雪白的长毛又是一记泰山压顶,正中脑门。
大狗再起不能。
任时阑遁入湖水的一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颠倒过来。
湖面犹如一面巨大的镜子,穿过去,是另一座太液池
没有宫人,没有灯火,没有丝竹与说笑。
神鹿在湖面上四蹄飞奔。任时阑背后的人动了动。
郦廷川醒了:
“这是哪?
那颗巨大的柳树就处在太液池的尽头,枝桠之间挂着数不清的红木牌与铃铛,微风一吹就阵车作响。从树梢当中牵引出散发着淡淡莹光的丝线,直伸到天尽头去。
任时阑驾着神鹿停在不远处,心想这么多,难不成让他一个一个找?
正这么想着,柳树原本安静的姿态忽然扭动起来,枝条颤动,开始上下挥舞
原本虬曲的树根与嶙峋的树干纹路,也跟着涌动起来,那景象颇为妖异。
任时阑吓了一跳。
却见柳树的树干纹路歪曲,形成了一张人脸。
“哈喽啊!操作者,有什么需求?”
任时阑跳下神鹿,走近那树干。
还没等他回答,柳树看到他身后的郦廷川,就开始喋喋不休:
“是不是要做角色重置啊?1057号都跟我说了,哎哟天天坐班总算有点活干了,让我看看....
任时阑打断他:“等等。还有点小问题要解决
--你说是吧?周群。
他站在树下,一时之间与不远处的人拉开了距离。
任时阑转过身,对上那人的目光。这次他没有再使用问句,而是确定无疑。
树枝的转动带来一阵木牌与铃铛相撞的清脆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沉默即是最好的回答。
树枝停下,一枚系着铃铛的木牌掉落到任时阑手里。木牌上写着“郦廷川”三个字。
他却抓着那铃铛,举起,朝郦廷川摇了摇。
清脆的铃音响起一
神鹿当即化作一团流动着光彩的云雾,如同幻象一般被风吹去。
同样被吹去的,还有同样是幻象的、属于郦廷川的外表。
雾霭散去,男人站在原地,峨冠博袖,容貌冷峻,又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太白魁首。
周群说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任时阑道:“就在刚才,树干哥显形的那一刻。”
柳树很不满意地叫嚷起来:“喂喂喂!什么树干哥,见面就给树起外号你很不礼貌哦小伙子-
因此周群环着任时阑的双手,一只手臂收紧,是想将任时阑带到身后,另一只手下意识动了动,却是想掐决召出佩剑。任时阑无视嘈杂的背景音。方才柳树显形的那一刻,连他都以为是妖异,周群自然警惕。
这套动作任时阑太熟悉了,因为上个世界他跟在周群身边,亲眼见对方做过许多次。
因此哪怕周群只是下意识动了动手,他的那种熟悉感就来了
而这个世界里的郦廷川即便再像,作为一个身患残疾的普通人,也不可能会做出如此反应。
也怪他蠢。居然过了这么久都没发现,只以为是两个人太过相似
这样一来,许多迹象都说得通了,包括他储物戒指里消失的剑鞘,只怕也是回到了周群手里。
即便猜测得到证实,任时阑也忍不住惊愕和困惑:“你怎么会一”
“上一世对我而言,过去了将近三百年。”周群眼中倒影着青年的影子,“对你而言,过去了多久?”任时阑语塞。
他的脑中回想起那场失败的尝试,和周群看向他的、
震惊而又慌乱的眼神。
他已经许久不去想了,只把那当做回忆里的一
欠经历。
良久,任时阑道:“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好好过你的日...
.为什么....""
他脑子已经有些混乱了。
“我没有答应你。”周群说。他稍稍抬手,那熟悉的金芒便如细沙般,从他手臂中流出,汇合形成青铜长剑。他低声道:“这就是你的目的?让我忘记一切?”
什么我的目的!任时阑一想到就是因为周群,这个世界才会陷入如此混乱,他的奖金...
这家伙有毛病吗?!放着简单模式不走,非得给自己的人生增加难度?
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那里面不复往日的冷漠,就像湖面凝结的冰层破碎了,眼眸中荡开细碎的光芒。
任时阑张口就想骂回去,却看到周群的双眼。
那种眼神,或许可以称之为,
“伤心”。
任时阑一怔。
青铜剑开始积聚灵力,一道元神金像从周群的身后缓缓站起、屹立。
任时阑回过神来,心里一惊:“你要做什么......
他忽然意识到周群的意图:“住手,你疯了!”
任时阑运起周身灵力,从储物戒指中抽出长弓。
翠绿竹弓在他手中化为两把匕首。
阿拉斯加的话又在耳旁响起:
“找到备份之后,你只要将秘钥插进他的心脏即可。”
可是现在角色战力跟他的战力水平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啊啊啊啊啊啊!
任时阑在脑中里猛敲阿拉斯加,然而那边却跟断了线一样,毫无反应。
任时阑只得纵身朝着周群冲过去。明知道自己的实力远不如对方,但这个时候如果摸鱼,恐怕就不是奖金没了这么简单了。这家伙要毁掉树心!
任时阑无法想象树心被毁会是什么场景,按照阿拉斯加的说法,树心存储着整个当下世界的框架备份,也是两个维度唯一的交汇点。一那么如果树心被摧毁,是不是代表维度之间的界限会被打破?
灵力浩荡,铺天盖地。
明知螳臂挡车,任时阑还是掣出匕首,同时做好了被周群一巴掌拍飞的准备。
此时金甲元神已经接近柳树,举起长剑。
任时阑闷头向周群撞去
他会被灵力直接弹飞?还是被甩开?还是干脆挨上一剑?
他与周群视线相接,即使在此刻,男人的眼神依旧是冷静的,与他疯狂的举动形成鲜明对比。
任时阑轻而易举地就接近了他。
周群仿佛看不见他手中的匕首,长臂一伸,搂住任时阑,将他抱了个满怀。
周群的胸膛就紧贴着任时阑的胸口。任时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皮肉下的心跳。
扑通,扑通。
周群把自己完全袒露给了他。他只要抬起匕首,就能从背后,刺穿对方的心脏。
任时阑握紧匕首的手迟疑了一秒。
然而就是这一秒,元神金像的长剑已经落下。
柳树大叫:“我做错什么了招你们惹你们了要砍我的工位-
轰然巨响,长剑从树冠的正中劈下,至树干,至树根。
刹那间,就像天地间被劈开了一条裂缝。
所有的存在,太液池里的水、游鱼、荷花荷叶,岸边的一草一木,仿佛都受到极大的引力驱使,朝着裂缝飞去。任时阑和周群也不例外。
任时阑手里的匕首化作两道光芒,飞回了他的储物戒。
任时阑崩溃大喊:
“我真是日了狗了,你把
我们都害惨了-"
世界要是真的崩塌,他们会掉到哪里去?是被吸进黑洞里?还是随着爆炸,飞到宇宙的不知名角落?“嘘。”周群抱着他,在天翻地覆之中,他的怀抱是唯一稳定的存在。
"你究竟来自哪里?"
满!!!
世界(序号:18653)出现3级别异动!
追踪异常来源中
异常来源定位:世界(序号:11089)
现对世界(序号:18653)执行中断保护程序。
进程撤销中.....
缓存删除中.....
缓存已清除。
一滴清凉的雨水落在任时阑的眼睫毛上。
他动了动眼皮,睁开眼,看到有点灰蒙蒙的天空。
他躺在山林边缘,旁边是淙淙溪流,山雀在空中低飞,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
下雨了,该回去了。
任时阑坐起身来,一时只觉得茫然一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只记得自己尝试修改剧情,为了不让周群遁入魔道,结果被潜伏的心魔捅了个透心凉。
他应该是挂了才对。之后....发生了什么?
任时阑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大脑空空的,很不舒服。
他摸了摸腰间,手指触到温暖圆润的纹路
任时阑拿着那柄剑鞘,发起了呆。
半晌,任时阑在脑海里呼叫阿拉斯加:喂喂?
毫无回应。
什么情况。
任时阑将剑鞘收进储物戒指中,看到身边有背篓跟锄头,便将锄头扔进篓中。
他背起竹篓,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