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任时阑扔下“新婚夫君”
,大摇大摆地出了郦府的门,小厮随从已经在大门外备好了马。
作为一个声名狼藉、不务正业、好色愚蠢的纨绔子弟,新婚的第一天
-当然是要去诳青楼啦!
大庆朝的风俗文化大致与唐朝近似,上京城便是照搬长安城的格局,共一百零八坊,东西两侧各有东市、西市西市之南侧就是乐康坊一一上京城的“红灯区”
乐康坊中,萼辉楼乃是第一的青楼楚馆
不仅有婀娜多姿的姑娘,还有俊美多情的郎君,要高雅的有品茗作诗、吹笛弹琴,要销魂的也有美酒歌笑、软玉温香。原主任时阑自从在萼辉楼惹了神武将军的小儿子,闹出后面一揽子事,就对这地方有了阴影。
不过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成婚第一天,就忍不住又来了
任时阑甩开手里“纨绔专用”的浮夸泥金折扇,扇动得发带飞起,脚步轻快地跟随老鸨上了二楼,
到得雅间,只见一片觥筹交错、莺声燕语,一群狐朋狗友已经消遣玩乐多时,纷纷起身打招呼:“阑兄,可来迟了啊!有人怪笑起来:“哎,人家如今是有妻室的人,这新婚头一天,自然是绊在家里舍不得出来了!
众人也有跟着笑出声的,也有不敢笑的,毕竟谁都知道丞相幼子娶了郦家的残废
郦廷川这种人,在上京城的贵族官宦圈子里就是个活死人,双腿残疾不可能有前途,只怕连传宗接代都做不到,又几乎不曾在外露过面,也不知是不是长相丑陋,否则这才新婚第一天,怎么任时阑就急不可耐地跑来萼辉楼了呢
任时阑便把脸一沉,很不耐烦道:“少给我废话,上酒上来,爷平日喝的珍珠泉呢?
见他心情不佳,龟公连忙捧上酒来
有人让出位子来,任时阑便落座
身边一纨绔陪笑道:“阑少爷别生气,郦家能跟丞相攀上亲事,已经是占便宜了,难道还敢让你不痛快?任时阑嗯了一声,看在座七八个公子哥,各个身边都带着一个或两个妓子或小倌,眉目调笑,耳凳厮磨,坐大腿喂酒,任时阑只好也就近挑了个小倌,搂在身边
一搂过来,鼻端就袭来浓浓的脂粉气,任时阑差点打了个喷嚏
这是享受吗?他怎么觉得有点活受罪呢?
正吃吃喝喝,雅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屋中的嬉笑声一停
一个锦衣劲装的俊朗青年站在门口,目光将屋中众人一扫,落在任时阑身上,露出笑容:
“哦?这不是任公子吗?
任时阑握酒杯的手一顿。来了。
此人正是当初把他打一顿挂树上的、神武将军次子林湛英。
按照阿拉斯加提示他的剧情。他这个角色在新婚第一天就跑来萼辉楼喝花酒,结果好巧不巧地又跟林湛英碰上了,被好一顿羞辱于是回到郦府,他就把所有火气都撒到了郦廷川身上
原主当被林湛英那一通折磨戏弄,后来父亲奏锡还在朝中被参一本,自己也被逼得两个月不敢出门,对林湛英已经是惧怕多过愤怒任时阑顺手推开身边的小倌,站起来看了一眼林湛英
林湛英也抱着手臂冷笑道:“听闻昨日你和郦家长子大婚,今日就跑来喝花酒,还真是对得起你那新婚丈夫啊?任时阑:“......我喝我的,与你何干?
林湛英眯了眯眼,笑道:“既然都是来找乐子的一一不如任兄去我们那一块儿喝?我那里把今晚萼辉楼的头牌都点齐了,任兄随便挑几个陪你喝酒,如何?任时阑:“......?”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时阑起身跟林湛英上了顶楼,天字号的雅间。
这里比他方才坐的屋子要大上两倍,陈设也愈发雅致,坐着十多个人。那些人在林湛英的介绍下跟任时阑见了礼。林湛英笑道:“任兄挑两个人陪你?
”......”任时阑沉默了
这屋子里坐着七八个陪侍,有艳丽的,有清雅的,有俊俏英朗的,也有妩媚勾人的,
任时阑看来看去,这一个眼睛有点小,那一个刘海太长,这个眉毛形状不好看,那个肩膀太窄,这个嘴唇太薄,那个鼻梁不够挺.....这就是上京城第一青楼的头牌
看一圈下来,跟他家里坐着的那个一比,只能说是黯然逊色。哪怕那人还是个双腿残疾
都怪上个世界天天在周群身边转,把眼睛都养刁了
五官相貌还在其次,只是那神态气质却是一个人身上最难以替代的。所以昨晚任时阑掀盖头的时候才会发愣,毕竟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相似了任时阑目光扫到角落里一个小倌,那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一头乌黑长发,用缎带蒙住了双眼,不知是眼睛看不见还是什么缘故。任时阑便指着那人:“那就他吧。
众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有人道:“任公子,这可不是楼里的倌人,这是咱们林小将军带来的宝贝!任时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林湛英自己带来的男宠,难怪感觉跟其他人不太一样。
林湛英露出略带意味的笑容道:“看来任兄眼光高得很,也罢,就先喝一碗酒,从前之事咱们就冰释前嫌了,如何?任时阑:擦,怎么回事!这展开不对啊?
阿拉斯加:???不管了,先把话接下再说
林湛英一挥手,奴仆正要上前倒酒,那蒙眼男宠却先起身,捧起面前的酒壶,走了过来。
他虽然蒙着眼睛,走路却不受影响,只是走到近前时,腿却忽然被桌案一绊,身子往前一倾,酒壶滑落。任时阑捞住酒壶,顺手扶了那男宠一把。
对方手搭在任时阑手臂上温声道:“谢公子。
深夜,任时阑满身酒气地回了郦府
进了院子,任时阑一叠声地叫小厮打水给他洗漱,自己进屋,正要往西暖阁去,打算先把外衣脱了,喝口水。然而却听见东边竹帘被揎起,郦廷川坐在轮椅上,让贴身小厮半夏推着出来了。
任时阑回头,与郦廷川对上目光。
郦廷川对半夏说:“去吩咐厨房,煮碗醒酒汤来。
半夏犹豫了,显然不太放心把郦廷川留在这里一个人跟任时阑相处。
但他陪郦廷川等了一个晚上,就是为了等任时阑回来,见少主人命令明确,只好退下了。
任时阑:???你干嘛?等会我还要羞辱你呢,你居然自己上赶着凑过来?
任时阑只好转身,借着酒劲,瞪着郦廷川:“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不是告诉你,少在我面前晃悠吗?'郦廷川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脂粉香气,那是从任时阑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脸色也沉了下来
任时阑继续发挥:“你这残废,你知道跟你成婚我在外头有多丢人吗?你们郦家不就是想育攀我爹,要高攀也不挑个好人,挑你这个残废.....他走近郦廷川
按照剧情,这时候对方也该回击了,些竟这适说得也够过分了。任时阑这种毫无所长,恶名在外,还被亲爹打折出售的纨绔子弟,还不如双腿残疾的郦廷川呢然而猝不及防,手腕一紧,他却被郦廷川抓住了。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淡淡月华落在男子俊美的眉眼上
郦廷川看着任时阑说:“你该去洗个澡了。
任时阑:“......”??
他属实是给整不会了。今天到底有没有一个人是按照剧本来的
青年呆了一下。这一瞬间的表情,让他方才的跋扈恶毒面孔产生了一丝裂缝
尽管裂缝很快就修补了回去,但却被注视着他的郦廷川捕捉到了。
不知为何,郦廷川心内生出一种很少有的柔软的情绪,仿佛他曾经看到过青年这样的神情
他抓着任时阑的手,仍然没有放开
郦廷川说:“你不应该去乐康坊。
任时阑挣了挣自己的手腕,但是郦廷川握着他手腕的五指明明没有收紧,他却使劲了也挣脱不开
任时阑只好嘴上践行自己的人设:“爷爱去哪就去哪,你凭什么插嘴?
郦廷川道:“因为我们是夫妻。
任时阑:“......
他对上男人的双眼,那双跟周群一模一样的凌厉凤眼,从前他看到的都是漠然。审视或者嫌弃。
但是此时此刻,里面盛着的却是认真
九天神雷啦!世界崩塌啦!任时阑僵硬地维持表情,实则在脑子里狂戮阿拉斯加
什么情况?!攻三是这种人设?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还是受虐狂?
阿拉斯加:别吵!我在思考
于是脑海之外,面对男人,任时阑开始自由发挥:“放屁!谁跟你是夫妻!洞过房的才叫夫妻!
郦廷川一愣:“啁?原来你是在意这个?你是觉得我......不能人道?
月色照亮了一侧,男人苍白如玉的脸上,泛起些许红晕。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任时阑现在很想学巴啦啦小魔仙捂住双耳,或者像那个经典表情包的土拨鼠一样大叫。
郦廷川迟疑着道:“其实我......
够了!我不想听
任时阑一用力,挣开郦廷川的手转身就走。
“等等!”郦廷川却倾身去挽留他
他一拉任时阑一扯,男人在轮椅上重心不稳,往前一倾摔了下去。
本来已经转身的任时阑被他这一绊,也跟他一起摔到了地上
任时阑:“qiao.....
男人本来骨架就大,看着清瘦,其实沉得很,登时把任时阑压得动弹不得
没事吧2"驻川地有些章想不到忙撑姜手支起上半身。看到青年核得龇牙咧例嘴的夷情
两人视线对上。
任时阑闻到郦廷川身上那种的年轻男子的干净的气息,与此刻他自己身上带的脂粉味全然不同。
那味道那么熟悉。
曾经他在山洞里冷得打战,抱住一抬恒温热风空调时,就闻到过这样的味道
“周群?”任时阑忽然道
“谁2”郦川临起了眉
“.....”任时阑立即把目光投向别处,“没什么,你抬抬手,让我出去。
郦廷川却不肯动,他盯着任时阑,眉头蹙得更紧了:“周群是谁?
”...”任时阑终于忍到头了,伸出手,狠扇了一下这俊美的、矜贵的、按理来说应该跟他保持五米远距离的男人的头。“赶紧给爷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