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巨大的商机, 哪里就有陆凤阁。
沈宁并非没有敏锐性,包括沈家也在不断增加投资,陆凤阁迟早要回来。
不过太突然了, 也没有提前说,大早上的出现在家门口,是庆功宴结束后连夜从港城出发吗?
商人无利不起早, 陆凤阁早成这样,估计是想当首富吧
沈宁“哦”了一声,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 再想想自己在陆凤阁卧室住了一年,添置了很多玩意儿,这些都得搬出去。
他快步回屋,去收拾东西。
陆凤阁到家, 名义上的老婆既没有笑脸相迎, 也没有嘘寒问暖。他现在终于确定, 家书是自己想多了。
他宽阔的手掌扶着半人高的行李箱拉杆, 跟旁边热闹的花圃一比, 好似一株凄凉的藤蔓。
陆凤阁扣紧了拉杆, 抬脚大步走进屋里。
正在打毛线的刘姨看见了他,忙放下织到一半的围巾,去接他的行李箱:“先生,您回来怎么没有提前说?”
陆凤阁道:“不用。”
刘姨推断行李箱里可能有贵重物品,收了手,道:“我给您准备早餐?”
“谢谢。”陆凤阁扶着行李箱,走到自己卧室门口, 拧开门把手, 正要进去时, 脚步一顿。
沈宁正在换衣服,白色睡衣被扯过头顶,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肩胛骨,往下是纤细的腰肢。他像一朵牡丹花柔软地展开花瓣,准备最大限度地承恩雨露。
沈腰……细是细,远不到消磨的程度,从其慵懒的姿态,看来在陆家呆得还自在。
陆凤阁只顿一秒,便一步踏进,顺手关上房门。
关门的动静比开门响,惊动了沈宁。
他往后瞥一眼,按在裤腰上的手改成去拿床上的衬衫,假装淡定不急不徐地扣满五颗扣子。
虽然陆凤阁不敲门,但谁让这是人家的房间,用关门的声音提醒他,也算绅士了。
陆凤阁将行李箱的拉杆按下,推到衣柜边,拉开柜门,只见他的衣服被堆到最小的格子里,挤在一起。
陆凤阁拿了一套家居服出来,走进浴室。
沈宁目送浴室门关上,换了一条裤子,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等陆凤阁洗完澡出来,沈宁已经风卷残云把自己的全部东西都搜出来扔在床上,堆成了一座小山,他准备出门叫阿姨帮他一起搬,换一个房间住。
陆凤阁挡住去路:“我不打算分房睡。”
沈宁反应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漆黑的瞳仁,显得有几分精明:“你来真的啊?”
陆凤阁皱眉:“有人说过是假的吗?”
就你不回家的时长,也不像真的。
沈宁不禁对陆凤阁另眼相看:“你对包办婚姻接受挺良好的。”
陆凤阁:“门当户对,为什么不接受?”
沈宁:“因为没有感情。”
陆凤阁:“日久生情。”
沈宁过了五秒说:“我们爱好不同,培养不出来的。”
陆凤阁是个纯商人,沈宁觉得自己可能比较喜欢在图书馆、博物馆、历史馆等等地方工作的男人,要满腹经纶,文质彬彬,才华横溢……容貌也很关键。
不过他“嫁给”陆凤阁就不想那些了,努力扮演稳定两家联姻的连接纽带。他不是被逼的,对待婚姻也很认真,在陆凤阁长期出差之前,还想过日久生情。
起码那些富有文艺气息的馆里,找不到陆凤阁这么帅的。
所以他爸说过不下去可以离的时候,沈宁又觉得自己过得挺好的,不想离。
沈宁:“你不会还想跟我过夫妻生活吧?”
陆凤阁:“这倒是不能操之过急。”
沈宁不满地蹙眉,这人讲话怎么都带成语,他有时候很难判断这是不是个成语,还是就是字面意思。
他琢磨了一会儿,从否定的意思里,听出了肯定的意思。
他中文很好的!
沈宁抱着手臂不说话,看着陆凤阁走到床边,把堆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回去。他好像记性很好,洗澡前打开柜门看过一眼,就大致记得沈宁的衣服的挂法,顺序基本一致。他自己的衣服挤在小格子里,也没有拿出来扬眉吐气的意思。
沈宁突然有点愉悦。
除了礼服,沈宁不喜欢把衣服挂在衣帽间,卧室里就要有衣服,不然跟旅馆有什么差别?
沈宁上前,刷拉推开半边衣服,“一人一半。”
等等……
沈宁竖起一根手指:“如果我们晚上睡在一张床上,你就不能喝酒,我讨厌酒味。”
陆凤阁:“好,有应酬我会睡书房。”
沈宁忍不住道:“少喝点酒。”
陆凤阁解释:“只是偶尔的应酬。”
沈宁:“你撒谎,你天天都住酒店。”
陆凤阁:“因为有时候合作方也下榻酒店,这里办公或者商谈都很近。”
沈宁:“哦,那楚贵林怎么不住酒店?为什么人家就懂得住夜店?”
楚贵林跟陆凤阁同样是在港城发展的南城商人,两家关系还可以,只是二人的行事作风不同,楚贵林私生活较为放纵,老婆留在南城,他装单身汉去夜店潇洒。
陆凤阁听得皱起眉,什么时候住夜店比住酒店高级了?
陆凤阁:“你不喜欢我住酒店,我后来不是住半山公寓了?”
虽然阿姨传达的是沈宁关心他,但根据后来的家书误会,陆凤阁自觉地降了一等,沈宁应该只是不喜欢,不是关心。
沈宁运用一句俗语:“狗改不了吃屎。”
陆凤阁:“住酒店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你不也住过?”
沈宁:“我没有,我才不喜欢喝酒。”
陆凤阁迟钝地意识到,会写一堆错别字的沈宁,可能分不清酒店和夜店。
他闭了闭眼,不想拆穿沈宁,但是事关清誉,不得不说。
“酒店是过夜的,旅馆, hotel。”
“夜店才是喝酒的去处。”陆凤阁造句,“楚贵林在夜店喝酒、泡妹,纸醉金迷。我在酒店办公、住宿,喝茶醒神。”
沈宁:“……”他怎么从来没有学习到这个关键知识?
“对不起,我弄错了。”他脸颊发烫,逃也似的出了房间,差点撞上阿姨。
刘姨:“早餐做好了,叫先生一起来吃吧。”
她看着沈宁恼羞成怒的神色,难道是新婚小两口在里面发生了口角,站在沈宁这边道,“先生不会说话,别往心里去。”
沈宁道:“他很会说话,还爱用成语。”
刘姨惊讶:“可你不是最喜欢文艺青年?”
沈宁:“……啊?”
卧室里,陆凤阁继续整理沈宁的衣物,整理完之后,把行李箱打开,拿出一打信纸,锁入保险箱。
沈宁误会陆凤阁花天酒地长达半年,也有点不好意思,回去敲了敲卧室门,道:“饿不饿,先吃早饭吧。”
陆凤阁:“好。”
他们结婚之前一起吃过中饭、晚饭,都是在家长的陪同下,说起来竟然没有单独吃过一顿饭。
刘姨不知道去哪打毛线了,桌上摆着两碗面条,沈宁选了菜和汤比较多的那碗。
陆凤阁看着剩下的那碗,满满是肉酱和面条,阿姨打饭这么不均匀吗?他伸手推过去,要和沈宁交换。
沈宁护住自己的碗:“不换,阿姨知道我喜欢吃菜。”
陆凤阁:“抱歉,是我想当然了。”
沈宁吃完早饭,就坐在电视前看生活剧。
他以前不屑于依靠看电视的手段来提升自己的中文水平,高手都是直接看四书五经启蒙的。
他还能不如古代的小孩?
远程经营法国产业和学习古文书法占据了过去一年沈宁的绝大部分时间,他生活化的词汇,掌握得不是很好。
沈宁看了一天电视剧,哪怕在电视上看完了一个人的一生,也没有提到酒店这个词。
更多的是招待所、客栈。
他得出结论,酒店是个少见的词汇。
所以他分不清情有可原。
陆凤阁吃完早饭就去公司了,晚上回来听阿姨说沈宁看了一天电视,连吃饭都守着。
陆凤阁扫了一眼,发现沈宁在看古装剧:“这集看完就休息。”
沈宁目光依依不舍地离开电视,“好。”
陆凤阁去洗漱。
沈宁后知后觉,休息=睡在一张床上。
虽然床很大,但没大到能滚两圈都不碰到对方。
他垂着眼思考了下,起身去书房练字,然后顺势在书房睡下。
陆凤阁可以阻止他看电视,难道还能阻止他练字提升自己吗?
到时候他就可以说:“商人别管文化人的事。”
沈宁不曾在书房办公,这里完全变成他的练字房,桌上摊开毛边纸和一盒普通墨水,他尚是初学者,绝不做差生文具多的事。
等他用毛边纸练好了,在宣纸上写一定更加惊艳。
而且他还可以趁机安慰自己是笔墨纸砚不够高端,所以字写得一般。
练到九点半,沈宁手肘有点酸,突然听见脚步声,这家里一共就几个人,阿姨走路的动静很轻很密,来人一定是陆凤阁催他睡觉。
沈宁放下笔,抢先开门,和陆凤阁打了个照面。
“你没睡?”沈宁故作惊讶,然后绕过陆凤阁,跑去卫生间。
他不是尿遁,只是太困了去洗一把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有理由再练一会儿。
他往脸上扑了些清水,凉意让他一激灵。
沈宁抽了几张纸擦脸,顶着一张水灵灵的脸蛋 回书房。
书房的桌上是一本摊开的诗集碑刻拓本,陆凤阁正拿着他的毛笔写字。
沈宁正打算嘲笑他附庸风雅,走过去一看,笑容顿在脸上。
陆凤阁正在蘸墨,沈宁怀疑他是不是像电影里主角写字的镜头全用替身手部特写,下一刻,陆凤阁提笔另起一行,笔走龙蛇。
毛边纸上,出现力透纸背的五个字。
沈宁不自觉一字一字跟着念出声:“夜、深、请、就、寝。”
沈宁心神被狠狠撩拨了下,抬眸惊艳地看着陆凤阁。
怎么回事,文盲竟是他自己。
没人告诉他……陆凤阁会书法啊。
这个字他感觉再练三年也赶不上。
陆凤阁放下毛笔,道:“毛笔太差劲,用我的。”
他打开一个书架格子,从里面拿出一套笔墨纸砚,“毛边纸便宜,你练得不上心。”
沈宁鼓起脸,他怎么不上心了,他只是今晚有心事!
陆凤阁:“可以睡了吗?”
沈宁:“不困。”
陆凤阁观察他:“你是不敢吗?”
沈宁顿时被戳中心事,色厉内荏地说:“没有啊,我都在那张床睡了一年了。”
陆凤阁:“今晚分我半张床,我没有跟老婆分居的爱好。”
沈宁听他竟然叫自己老婆,心里燥热,还说什么不能操之过急,明明看起来就很急,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小白,于是说:“我嫁给你是要报恩的,我心里有数。”
陆凤阁脸色一黑,“报恩?你最好不要有这种念头。”
沈宁:“为什么?”
陆凤阁:“我挟恩图报要的就不止这点了。”
沈宁:“什么?”
陆凤阁不语,只说让他去休息,自己睡书房。
沈宁见他不说话,自行猜测:“你想要我给你生孩子?”他们两种灵气结合,能生孩子的概率很大,这才有联姻这回事。
陆凤阁弯腰铺书房的被褥,“没有,我没有这样想。”
沈宁:“那你是怎么想的?”
陆凤阁从绝不分房睡变成坚定的书房党:“我不要你投桃报李。”
说什么成语,练中文听力呢?他的中文处于看文字时造诣颇高,听力就逊色一些。
沈文盲恼怒地踢了一脚书桌,这种人就应该给他生三个孩子烦死他,看他跟一岁小孩子还用不用成语。
他忘记自己是光脚练字的,疼得“嗷”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