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武识逸醒来的时候,视野中是一片狭窄的带着红色的世界,他逐渐意识到自己的左眼没有睁开,大概是被凝固的鲜血完全站住了他的眼皮。他感觉自己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着,下意识的动了一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像是被什么固定住,让他无法重新站起身。
他喘着气又躺会刚刚的地方,在现在的视野中,眼前是一片广阔的不满弹坑的旷野,炸碎的尸体和几个幸存者在距离他几百米外的远处,他似乎是在爆炸中被掀飞了很远的距离。他积蓄了一下气息,深呼吸一口向他们的防线大喊一声。
但是似乎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觉得只能靠自己的武识逸又深呼一口气,再次尝试用力站起身来,但是他只是多活动了一点距离,依旧是没办法完全站起来。但是这次他在躺下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左半边身体传来了一丝不同的感觉。他顺着自己的感觉转过身去,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站不起来。
自己的整个左肩都被一块巨大的列车碎片压住,而他刚刚的奋力起身只是加剧了已经血肉模糊的肩膀上的撕裂程度。他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完全没有了直觉,之前的发力也只是感觉到有东西阻挡到他,甚至没有一丝痛感。
断裂的骨刺穿破鲜红的血肉暴露在外,无所依靠的皮肤耷拉着,淌着所剩无几的几滴血液,这副景象让武识逸有些昏厥,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一方面伤口处现在毫无知觉,一方面是自己的确也没有更多的体力去有其他的反应。
在休息中又试图喊了几声的武识逸,最后决定依靠自己,在深呼吸几口气之后,他把脑袋侧向另一边,让自己尽量不去看伤口,然后屏息蓄力,默数三秒,往外一扯:斯啦一声,几乎只有衣服撕碎的声音,他便倒下去,比他想象的要容易很多,几乎是刚一用力,自己就整个与左手分离了。
喘着粗气的他准备站起身的时候,一阵强烈的疼痛突然从他的左肩传来,转瞬间涌上了大脑,一时间他甚至疼又一次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停从他的额头上滚下,天旋地转的恶习感充斥着他的大脑。他向左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左肩膀还在停的淌着血,浸满血的衣服布条像是悬挂在外的肌肉一样不断摇晃着。
他在地上翻滚着,费尽全身的力气才从衣服上又撕下一条布条给自己包扎着,他的大脑似乎依旧认为他的左臂还在,每当他要缠上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用左手去交接,然而等待着的并不是另一只手而是又一阵滔天的痛感。过了好久他才终于适应用牙齿代替左手的功能,在汗水和泪水完全湿透了全身之后,终于完成了包扎止血。
痛感在包好之后的五六分钟才逐渐开始减弱,他摇晃着直起身,步履维艰的向前走着,每一次他下意识的抬左肩维持平衡都会带来一阵剧痛。随着逐渐靠近,他能闻到越发清晰的火药味,以及在火车下被烤焦的蛋白质的味道。
他本想摇头避开那些骇人的景象,但是他的身体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健康,每一次转头,躲避,甚至是被绊一下之后的步伐调整都让他的大脑,心脏不堪重负,他只能直直的向前走,看着这副惨不忍睹的光景一步步的向前。
走了好远之后,他终于来到一个幸存者身旁,用虚弱的声音对他说:“有水吗……”
“有,等我一下,你坐这儿休息一下。”
武识逸点点头,靠着一旁的列车坐下,他用右手撑着地,让自己不至于滑下去,起初他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直到他伸手结果递过来的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撑的地方是一局只有上半身的尸体。
“你是……你是武舰长吗?”
武识逸点点头。
“你看起来……看起来很糟……”
“我知道,应该也就比那些尸体好一些。”他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有人把这里发生的发布出去吗?”
“有人拍下来了,但是好像很多都被封杀了,只有DN传媒似乎在报道这件事情,但是也有些模棱两可。”
武识逸点点头:“还有多少人活着。”
“应该不太多。这次爆炸距离很近,而且刚刚有有一颗炸弹落下。”
“召集所有还活着的人到这里集合,把还有可能活下去的伤者也都转移到这儿来。”说完武识逸就要站起身。
“还是我们来吧,舰长,你的脸,看起来太白了……”
“我还能帮忙,快吧,我没有多少时间,也许,他们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消灭证据了。”
武识逸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有力气搬动那些伤员,只是游走在这片“地狱”之中,转告着刚刚自己说的话。一圈看下来,加上那些伤者,活下来的人大概只有五十个人左右。
过了一段时间,当终于把所有人聚集起来,他站在中间,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其中每一个人的表情,沮丧,痛苦,绝望,愤怒几乎是唯一的仅剩下的情感,除此之外大概只剩下了麻木。
“他们怎么能这样!用这种武器对付手无寸铁的人!我们做错了什么!”终于有一个伤员说出了一句话。
“所以你们怎么决定,我把选择权给你们,是继续往前还是等着那些人来吧我们接回去?当然,也有可能就地解决。”
“回去了又能怎么样?”
“但是继续下去我们会死的吧……”
“怎么样不都是死!你都活下来了,比那些家伙好多了。”幸存下来的人很快陷入了争论之中。
“我说说我的想法吧……”不知道为什么武识逸突然像是大学社团中一样讲着话,“我会继续走下去,从这里到北峰市应该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前面几批的人应该早就已经到了,他们的目标是我,所以没有攻击其他的列车,我不会往回走了,但是我也不会阻止你们想回去的人回去。”
“后面的路只会比现在更加的艰难,但是如你们所见,黎明就快要到来了。我也有那么一瞬间在思考做这一切是否值得,我们是否一定要把自己是生命一切都赌上。但是我知道,这是正确的事,我们现在所遭受的痛苦只是因为这就是真相的重量,并不到表我们做错了任何事情……所以,我会走下去,一直走到最北端,走到谎言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