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会会的温柔性格,让周宴礼在她这儿永远有求必应。
她很难拒绝他提的一些要求。当然,太过离谱的另谈。
别人的叛逆期在青少年阶段,他的叛逆期似乎比任何人都长,从刚出生就开始了。
碰到一些无理的请求,江会会还会耐着性子和他讲道理。
“小礼,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哦。”
周晋为直接二言两语就断了他的念想。
“不行。”
“安静点。”
“回房睡觉。”
非常典型的一个严父形象,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宴礼,唯独对他爸心存畏惧。
哪怕现在的周宴礼叛逆,好歹也只有五岁。
脾气再大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妈妈在两年前生病去世了,脑出血,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段时间是周晋为帮忙料理的后事。
爸爸年纪大了,身体不行,江满又还太小。
他们一家二口回了平江,周宴礼被爸爸抱着,看着这个老旧的房子,眼里满是好奇。
爸爸陪着妈妈去招待过来吊唁的亲戚了,周宴礼一个人推开了左侧的房门。
他总觉得这里有些熟悉。
上一次回来,还是很小的时候,他没什么记忆。
可他就是觉得熟悉。
靠墙放的床,窄小的书桌,以及见不到阳光的窗户。
门开了,进来的是周晋为。
他一身黑色西装,手臂上绑着白色的孝带。
他弯腰将其抱起:“人这么多,乱跑什么。”
周宴礼狡辩:“我没跑,我是用走的。”
周晋为看见他外套上的灰了:“怎么弄这么脏。”
他很自然地在爸爸身上蹭干净:“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的衣服蹭干净了,脏的变成了爸爸。
周晋为眉头微皱:“弄干净。”
“哦。”虽然心里不服气,可爸爸的话他又不敢不听。
伸手拍了几下,越拍越脏。
周晋为脸色算不上好看,他单手抱着周宴礼,将他的手翻过来,看了眼掌心。
不知道在哪弄的,全是灰。
周宴礼的性格一向让人头疼,不分年龄段。
研究生毕业后,江会会也开始实习了,入职了新岗位。
办公室里没什么年轻人,平均年龄基本都在四十岁。
作为年纪最小,却已经有孩子的已婚妈妈。
加上性格脾气又温顺,所以江会会时常被拿来当成聊天的话题。
一群四十来岁的叔叔阿姨总是调侃她:“小江啊,你这才多大,孩子怎么就五岁了。你老公未免也太着急了,就没想过多过几年二人世界?”
她温声笑笑:“我们是大学毕业后才结的婚。”
“现在的小年轻们毕业
后都忙着拼事业(),谁这么早结婚。
该不会是未婚先孕?[((),不得不结婚吧?”
她专心地整理文档里的数据,想要早点完成,不用加班。
她现在没资历,还只是个实习期的新人,接触不到更核心的技术。
等实习期过了之后会调走的。
平时加班的时间多,很少有按时下班的时候。
加上冬天昼短夜长,天黑的快。
所以周晋为会先去幼儿园接周宴礼,然后再开车过来接江会会。
周宴礼的脸上挂了彩,衣服也脏脏的。
周晋为早就不是那个一碰到周宴礼,就和他争锋相对的十七岁少年了。
现在他们一个五岁,一个二十八岁。
他淡声问他怎么回事。
周宴礼被爸爸的气场压的死死的,没了刚才的嚣张跋扈,但还是不肯服软:“是他欠揍。”
周晋为面色微沉。
老师在一旁解释说:“那个小朋友欺负同班的女孩子,被小礼看到了,所以他才动的手。”
周宴礼的骨头还和以前一样硬,年龄改变不了什么。
教育同样改变不了什么。
听说那个小孩被揍哭了,周晋为赔了点医药费,委托老师代为转交。
至于道歉。
周宴礼闷声闷气,低下头,抬脚去踢路边的石子:“我不会和他道歉,又不是我的错。”
周晋为偶尔也会恍惚。
现在的周宴礼除了年龄之外,和之前那个好像没什么区别。
车就停在外面,他来的时候有些堵车,所以晚了点,其他孩子都被接走了。
若是换了别人,估计早就开始哭了。
但周宴礼很少哭,几乎不哭。
哪怕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摔痛了,也只是靠在妈妈的怀里委屈的哼唧两声。
周晋为自然不会让他去道歉,虽然打人不对,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路边那辆黑色保时捷。
周晋为拿着钥匙按开车锁,车灯亮了亮。
从这儿去江会会的公司,大概半小时车程。
她还在加班,那群前辈依旧没能放过她。
似乎好不容易在无聊的日子里找到一件可以打发消遣的乐子,自然是要抓住不放的。
“其实以你现在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没有。我老婆在婚庆公司上班,那些精英男就喜欢你这种长得漂亮,性格温婉乖巧的女孩子。你啊,就是目光太短浅了。前几天听说你还想继续读博。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女子无才便是德,千万不要把你的青春浪费在读书上面。你学历高了,会让男人觉得驾驭不了,这感情慢慢就淡了。”
江会会很难和人起冲突,即使对方的话让她感觉到被冒犯了,却还是轻声细语的纠正:“不是这样的,我老公他很好,我做的一切决定他都很支持。我们的小孩也很可爱,他叫小礼,五岁了。改天有机会的话让你们
() 见见。”
最后这句纯粹就是出于客气礼貌的发言了。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把周宴礼带来让他们见。反正也共事不了很久(),下个月底她就离开了。
还剩下一些收尾工作△(),江会会拿着水杯,打算去茶水间冲泡一杯提神用的咖啡。
才刚起身,目光自然而然的落放在办公室门口。
入冬了,帝都这周气温一直在零下。
他应该是直接过来的。
一丝不苟的正装,又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商务大衣。
斯文儒雅的气质,带着超越他年龄的稳重。
偏偏眼底的笑又过于宠溺了,与他的冷冽的眉眼,不太相符。
肩上落的雪还来不及消融,想来刚到没多久。
江会会愣了一下,左手还拿着杯子。
刚想问他怎么来了。
他身后的周宴礼气势汹汹地跑出来:“臭老头子,你刚刚在说什么?”
年纪小,哪怕凶人也是奶凶奶凶的,没什么威慑力。
不光被骂的那人愣住了,江会会也愣住了。
甚至连周晋为都罕见的停顿几秒钟。
然后将那个想要过去揍人的小家伙拦腰抱起。
成年男性的手臂结实有力,无论周宴礼怎么挣都挣不开。
他火大的瞪着那个人。
他虽然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但从刚才就开始喋喋不休的教育妈妈。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年纪小,加上长得可爱,哪怕被骂了也很难生气。
这个世界普遍都是些外貌协会。
被骂老头都能这么开心:“哎哟,小江啊,这就是你儿子吧,真可爱。”
江会会笑的有些勉强,尴尬的和对方道歉:“实在是抱歉。”
他大度的摆摆手:“没事儿,维护妈妈说明有孝心,是个好孩子。”
担心周宴礼又开始“发疯”,周晋为只能先抱着他去楼下等。
他让江会会忙完了就给他打电话,他上来接她。
江会会觉得这样太多此一举了:“我直接下去就行。”
他却不容分说:“给我打电话。”
她无奈点头:“知道啦。”
他们一走,办公室里的同事立马又聚过来。
新一轮的话题展开了。
这次围绕的,是她和她老公是怎么认识的,还有她儿子几岁了,询问她的育儿心得,怎么做才能拥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儿子。
担心他们等太久,江会会加快了时间,平时半个小时才能完成的,她这次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弄完。
一楼的休息区,周宴礼窝在周晋为的怀里睡着了,他身上盖着周晋为的大衣。
男人低头滑动手机,似乎在等待谁的电话。
直到江会会来到他跟前了,他站起身:“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忙完就忘
() 记了。”
周晋为将周宴礼换到右手,用左手去牵她。
江会会凑过去,轻轻拉开盖在他身上的大衣,看了眼他的睡相。
睫毛长长的,小小年纪,骨骼都还没怎么开始发育,鼻骨就已经初现挺拔雏形了。
现在的他简直就是缩小可爱版的周宴礼。
“想不到小礼小时候这么可爱。”她轻手轻脚,“你说我现在捏捏他的脸,他会醒吗?”
实在是忍不住,婴儿肥的小礼就像是一个小肉包子。
白白嫩嫩的。
周晋为说:“捏一下试试。”
被他这一怂恿,江会会真的上手捏了。
“软软的。”
周晋为唇角扬起一道柔和的弧度:“再捏一下?等他长大就捏不了了。”
这种触感似乎会上瘾一样,正当江会会小心翼翼的想试第二下的时候。
周宴礼不合时宜的醒了。
先是睫毛轻颤,然后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最后又顺势从爸爸的怀里挪到他的肩上。
从睡醒,到彻底醒来,中间花费了好几分钟的时间。
确保他真的清醒之后,周晋为把他放到地上,让他自己走。
他们没有立刻回去,附近恰好有一条商业街,所以一家二口就去逛了逛。
大约是因为路段稍稍有些偏僻的缘故,这边管的并不严,甚至还有很多路边摊。
马上就是春节了,到处都很热闹,张灯结彩。
周宴礼看到卖汽车模型的店就走不动道,非要进去。
去结帐的时候,老板告诉他:“新年有活动,和叔叔说句万事大吉可以打折哦。”
他满不在乎:“不需要,不用。”
老板愣了一下,想不到小小年纪就是个败家子。
坐到车上之后,周宴礼才疑惑的问妈妈:“妈妈,什么是万事大吉?”
……难怪刚才不肯说,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意思。
江会会有耐心的告诉他:“就是一切事情都顺利圆满的意思。”
周晋为开车很稳,和他这个人一样。
很少急刹,偶尔碰到恶意别车的,他也只是微不可察的皱一皱眉。
车载电台声音有点小,主持人正提前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大吉。
他的记忆好像只有七秒,距离上次给他解释才过去十分钟不到,他又带着一脸清澈的愚蠢过来问她:“妈妈,万事大吉是什么意思?”
……
周晋为忍无可忍,再稳定的情绪现下也很难稳定,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左耳到右耳中间是打通的?”
周宴礼懵懵的:“啊?”
江会会沉默片刻。
万幸他不太聪明。
要是让他听出爸爸是在说他没脑子,估计又要生气了。
还是,带他去补课吧。
趁现在年纪小,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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