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脾气可真臭, 难怪灿哥儿祖父不要他!”
席乐安险些被盒子砸中,往旁边一蹦,挨着韩榆心有余悸。
韩榆轻拍两下以作安抚:“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不来才好。”席乐安捅了捅韩榆, “榆哥儿你方才听见没, 灿哥儿祖父说什么‘阮侯’, 这是什么官?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韩榆心不在焉地摩挲指腹:“我见识还不如你, 哪里知道这个?”
席乐安拉着韩榆去包子摊买了两个包子, 津津有味地吃着:“要不咱们问问灿哥儿?”
韩榆屈指敲了下他脑袋:“这是灿哥儿的家事,你问那么多作甚?”
席乐安捂着额头, 小声嘟囔:“我就是好奇, 那就不问了。”
韩榆微微一笑:“左右日后不会再见,很多时候不知情远比知情更好。”
席乐安偏过头:“榆哥儿,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不等韩榆答话,他又问:“是不是因为你那个朋友?”
韩榆默了下, 没吱声。
席乐安故作凶狠地挥了挥拳头:“善恶到头终有报, 那个神秘人早晚会有报应的。”
韩榆定定看他, 直看得席乐安汗毛倒竖, 忽的笑了。
“安哥儿说得对,不是不报, 而是时候未到。”
席乐安往韩榆嘴里塞了个菜包子:“这就对了, 该吃吃该喝喝,才能长成铁血好男儿......嗷呜, 包子真好吃!”
韩榆咬了口暄软的包子, 翻涌的心绪莫名宁静了些。
他朝席乐安笑笑,眼眸闪亮亮。
......
回到家,韩榆先把糕点放进屋里,藏得严严实实, 防止再被那对双胞胎发现,毁得一干二净。
他明天还打算跟二哥分享呢。
东屋来了客人,陌生的声音,喧闹嘈杂。
灶房冷锅冷灶的,一丝烟火气都无。
韩松在屋里正襟危坐,眉眼是化不开的冷峻。
韩榆在门口一言不发,存在感却很强。
韩松抬头:“回来了?”
韩榆唔了一声。
韩松视线又落回书上,慢声道:“等我看完这两页,再去做饭。”
韩榆道了声“不急”,跟炮弹似的弹射向前,一头扎进韩松怀里。
韩松毫无防备,被韩榆的脑袋顶得身体后仰,“砰”地摔到地上。
韩松:“......起来。”
韩榆整个人埋在韩松胸口,脸挡得严严实实,只留给人一个乌黑的发顶。
韩松蹙眉,试图把人撕开。
然而他二人之间仿佛刷了一层浆糊,几次都没撕下来。
韩松:“......”
韩松垂眼,后知后觉察觉到韩榆周身氤氲着一层名为悲伤的情绪。
定下心神再看,眉间的折痕愈发深刻。
撑在地上的手指蜷起,拎着韩榆后衣领的手缓缓松开。
不知过去多久,韩松腿都麻了,韩榆总算有了动静。
慢吞吞后退,在韩松对面跪坐。
韩松艰难挪动右脚,轻轻地吸气,竭力不让人察觉自己的窘迫。
目光落在韩榆微红的眼眶上,他瞳孔凝住:“怎么了?”
韩榆迅速低头,抠手指。
仅一瞬间,韩松脑中闪过几十上百个猜测。
食指戳上韩榆肩头,语气微重:“为什么哭?”
“我、我没哭。”韩榆嘴硬。
韩松嗤声:“嗯,你没哭。”
韩榆:“......”
其实整整一个下午,他心情都很不好。
先有黄秀兰和那位先生暗中碰面,又有来自越京的二公子,这让韩榆脑子里很乱。
从小白的描述,先生对二公子很是敬畏,字里行间都透露出讨好的意味。
而在交谈中,那位二公子也显然认识先生。
一个替县里贵人跑腿的,纵使是亲信,也绝不可能认识越京侯府的二公子。
综上,先生的来处呼之欲出。
即使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也有百分之八十。
连陛下都要给几分薄面,可见这阮姓侯府的权势滔天。
他韩榆不过一个农家子,怎么会跟越京侯府扯上关系?
以及原书中,原主的所作所为,是否也有侯府的痕迹?
毕竟有黄秀兰撺掇他烧毁韩松书籍的可能性在先,很难不让韩榆多想。
为了印证以上的种种猜测,他不昔利用了一把自己的小伙伴。
这让韩榆觉得负罪感满满。
即便沈华灿并未介怀,他还是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待回来看见韩松,紧绷了一下午的情绪顷刻间如同山洪暴发,倾泻而出。
爹娘不在身边,唯独二哥能给予他多一点慰藉了。
于是一个没忍住,就有了先前的举动。
见韩榆不说话,韩松用脚碰了下他的小腿:“别闷着,说话。”
韩榆:安静如鸡.jpg
不仅仅是因为不知从何说起,更因为羞窘。
韩松面色更冷,起身后又把韩榆拎起来,放到面前:“说吧,是不是私塾里有人欺负你了?”
二叔二婶可是再三恳请,要他照顾好韩榆,他绝不能放任韩榆被欺负。
韩榆仰起脸:“如果是呢?”
韩松:“是谁?”
韩榆不答反问:“要是那个人很厉害,二哥也打不过呢?”
韩松沉吟,半晌后开口:“若是证明了他确实欺负过你,教训人的办法多得是,我既答应照看你,就有法子为你讨回公道。”
“所以,那人是谁?”
在韩松的潜意识里,韩榆一直是个乐观开朗的孩子。
他第一次见韩榆如此,心中委实不太舒坦。
上辈子韩榆犯下那样的过错,这一世他都能看淡,从未为难韩榆,又是哪个不识好歹?
韩榆弯了下眼:“二哥放心,没人欺负我。”
韩松不信:“那你为何......”
韩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看到灿哥儿和他祖父相处的画面,就想着要是爹娘在,我也能像灿哥儿一样。”
韩榆叹口气:“爹娘不在,我只能将这满腔思念倾吐给二哥了。”
韩松:“???”
韩松:“......”
这一番言论,委实把韩大人气笑了。
这一刻他忘却了读书人所谓的胸怀气度,抬手捏住韩榆的脸。
韩松面色冷沉,语气危险:“糊弄我?”
他的力道并不重,但不妨碍韩榆顺杆往上爬,故意卖乖:“哎哎,二哥你轻点,我好疼呜呜呜......”
这回韩松绝不会上当,掐了把韩榆薄薄一层的婴儿肥:“既然如此,今晚再练五张大字。”
韩榆倏地瞪圆了眼,比福宝的猫瞳还要圆溜:“二哥你公报私仇!”
韩松不着痕迹挑了下眉,一贯冷漠的面孔上,笑意一闪而逝:“是又如何?”
言罢放开韩榆,去灶房准备晚饭。
韩榆哭丧着脸,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试图讨价还价:“二哥你行行好,多练两张行不?”
韩松:“六张。”
韩榆:“三张。”
韩松:“七张。”
韩榆:“......五张就五张!”
韩松斜他一眼,阔步走进灶房。
韩榆主动爬上小木凳,两只手抱着菜刀,咔咔切黄瓜。
韩松淘完米回来,就见被糟蹋得一团糟的黄瓜,眼皮狠狠一跳,把韩榆撵了出去。
“我来,你去练字。”
韩榆厚着脸皮嘿嘿笑,跳下小木凳:“那就辛苦二哥啦~”
韩松背过身,不想搭理他。
韩榆出了灶房,又回头往里看了眼。
韩松待他不薄,他绝不能把拉韩松下水,令其置身危险之中。
所有的事,只需他一人知晓即可。
日子还长呢,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等到那时,他一定要把幕后元凶的脑袋揪下来,一脚踢进茅厕......
“呦,这不是韩榆么?”
韩榆循声望去,看到黄睿那张大脸。
所以东屋里时不时嘎嘎笑的公鸭嗓,就是他本人?
韩榆嘀咕了声“真晦气”,嘴角勾起一抹无害可亲的弧度:“呦,这不是黄睿么?”
相似的句式,双倍的阴阳怪气。
黄睿噎了下,仿佛又回到木板墙前,被韩榆硬生生气到吐血的那天。
“韩榆,我好歹也是你兄长,你就是这么说话的?等姑父回来,我定要让他狠狠教训你一顿!”
韩榆不想听他废话,转身要走,又被黄睿一把拽住。
“你知道我现在在哪个读书吗?”
韩榆见不得他得意洋洋的嘴脸,略一挑眉:“莫非是在县学?”
众所周知,只有考取了童生功名,才有资格入县学读书。
而黄睿几个月前还因为连续四次不合格,被罗先生逐出私塾。
这厢韩榆嘲讽完,不出意外地瞧见对方陡然铁青的脸色。
炫耀不成反被嘲,新仇旧恨加一起,黄睿怒气上头,就要对韩榆动手。
仅差一步之遥,推搡的手就要落在韩榆身上,身后传来韩松冷声的质问:“你在干什么?”
黄睿被这声音冰得一个激灵,下意识缩回了手。
等看清说话之人,脸色更不好看,抬着下巴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韩松,你打算什么时候参加县试?”
韩松眼眸微眯,不应声。
黄睿以为他怕了,自顾自说道:“我现在在焦先生的私塾读书,焦先生说了,我之所以每次不合格,都是因为罗先生不会因材施教。”
“焦先生还说,以我现在的水平,明年定能参加县试。如果你和我同一届,到时候县试输给我,可别偷偷哭。”
韩松不去看这个自大的蠢货,只对韩榆道:“回去练字。”
韩榆应好,一溜烟把黄睿甩在身后。
韩松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亦转身回了灶房。
黄睿:“......”
每次都是这样!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他所有的炫耀抖成了笑话。
黄睿忿忿回了东屋,跟黄秀兰说韩松韩榆的不是。
提及韩榆,黄秀兰下意识去摸右脸。
不久前,这里是一个巴掌印。
她一路躲躲藏藏,唯恐被人看见,回来后也一直躲在屋里,连韩椿韩柏都不敢见,就是担心他们追问缘由。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拜韩榆所赐。
若是他老老实实上钩,不做那些小动作,她何须受到先生的打骂贬低?
想她黄秀兰出嫁前也是爹娘兄长千娇百宠,成婚后和夫君分隔两地不说,夫君还背着她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奈何韩宏庆前途一片光明,将来做官后必定少不了妾室,为了自己正室的地位,为了两个孩子,她也只能打碎牙活血吞。
但不代表她心中没有怨气。
若是可以,谁不想独占自己的夫君呢?
尤其是韩宏庆这样,温润儒雅,风度翩翩的夫君。
这会子听黄睿废话连篇,黄秀兰满腹怨怼都奔着韩榆去了。
且等着吧,她定要让韩榆生不如死!
黄秀兰咬紧后槽牙,一边应付黄睿,一边想对策。
......
夜里,韩榆照例在韩松屋里练大字。
在此之前,他已经完成了两篇八股文训练,并背诵一篇文章。
烛火摇曳,韩榆的思绪在一撇一画中渐趋缓和。
练完最后一张,韩榆看了眼天色,打算再抄会儿书。
将书斋租来的书放在墨水危及不到的地方,韩榆小心翼翼铺开纸,提笔蘸墨,预备誊写。
“砰——”
门板撞在砖墙上,发出巨响。
韩榆手腕一抖,指甲盖大小的墨水滴落在纸上,很快晕开。
韩榆:“......”
天杀的,又废我一张纸!
伴随着窸窣的脚步声,韩榆知道是韩宏庆回来了,而且多半是醉酒的状态。
否则他不会这样不知轻重。
韩榆深吸一口气,把废掉的纸张放到一边,回头另做他用,继续誊抄。
只是对面似乎有意不想让他安安心心抄书。
刚写完一列,又传来黄秀兰尖利的哭叫。
“你说过不再去了,我都信你了,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韩榆又一抖,墨水摇摇欲坠。
幸好他眼疾手快,及时把手挪开,才避免又一张纸报废。
“够了!”
这是韩宏庆的低吼。
争吵还在继续,韩榆不明白他们在吵什么,欲出门一探究竟。
不料刚起身就被摁住了肩膀。
韩榆扭头:“二哥?”
韩松一眼看破他的意图:“想去看热闹?”
韩榆摇头,义正词严道:“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三叔三婶。”
韩松收回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韩榆眉头拧出一个小疙瘩,嘴里咕哝着:“可二哥不总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韩松:“......”
最终韩榆还是没去成,老老实实在韩松旁边抄书。
争吵持续了半个时辰,期间间或响起打砸声,噼里啪啦,还挺清脆。
隔壁邻居被吵得烦了,怒气冲冲地过来敲门,逮着夫妻二人一顿臭骂。
韩榆的耳朵总算清净下来,抄完几页书,便去睡了。
翌日晨起,已不见黄秀兰母子三人的身影。
韩榆猜他们天不亮就匆匆离去,是因为昨晚的事。
不过谁在乎呢。
单凭黄秀兰之前对他所做的那些事,若非想接她再钓出些许可用信息,韩榆或许会让她比现在更惨百倍。
韩榆喝完最后一口糙米粥,如是想道。
带上午饭,和韩松结伴前往私塾。
月末将至,又要到一月一度的考核时间。
学生们自觉紧张起来,开始做考前冲刺。
韩榆也比之前更努力,轻易不出课室,几乎每时每刻都跟书本黏在一起。
——下个月有升班考核,沈华灿和席乐安打算参加,他可不想小伙伴升到丙班,而他孤零零一人留在丁班。
第四次“优秀”的荣誉,他势在必得。
丁班的学生见韩榆手不释卷,大多生出危机感,忍痛放弃了玩耍时间,用来读书练笔。
席乐安啧啧感叹:“任谁看了榆哥儿这股拼劲,都很难不紧张好吧?”
沈华灿两手一摊:“这都是为了咱们的升班计划。”
席乐安深表赞同。
韩榆翻过一页书,继续在空白处留下批注见解,忍不住笑了:“反正不论如何,咱们仨都要有一段时间不能在一处。”
“是呢。”席乐安唉声叹气,戳了下韩榆,“榆哥儿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
韩榆倾身上前,耐心解答。
沈华灿在后桌看着他二人,尤其落在韩榆温和的侧脸上,禁不住扬起嘴角,转而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备考之中。
眨眼到了月底。
韩榆不负众望,再一次得了优秀。
这回丁班共有六位优秀,除了韩榆,还有沈、席二人。
更让大家跌破眼镜的是,曾因为上课开小差被先生流放到专属座位上的冯宁竟然也得了优秀。
罗先生非常满意,并将这一切归结为韩榆三人起到的带头作用。
其他学生:“......”
待先生扬长而去,和韩榆不对付的同窗不忿道:“韩榆他就不是人!”
还有冯宁。
谁能想到他会异军突起,成为六人中的一个。
这让他们有点后悔当初和冯宁割袍断义。
如果他们和冯宁还是塑料好友,是不是多少也能沾点光?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现在的冯宁一心向韩榆,早已不是当初的冯宁了。
除了自己的答卷,韩榆还观摩了韩松的。
是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始终被先生放在丙班优秀学生的第一位。
韩榆咂咂嘴,觉得自己下次可以再进步一丢丢。
这样一年下来,就是进步一大步啦~
韩榆挤出人群,发现韩松也在,眸光一亮,小跑上前:“二哥!”
又瞥向韩松身边的人,笑脸明显落下大半:“三叔。”
韩宏庆负手而立,面无表情点点头。
韩松颔首道:“三叔,我那边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
韩榆举手:“我跟二哥一起。”
韩松便拎上韩榆,一道离开了。
韩榆揪住韩松的衣袖,轻晃两下:“二哥可看过我的答卷了?”
韩松嗯了一声:“看过了。”
韩榆仰头,眨眼,一副等候夸奖的姿态。
韩松:“......不错,希望下次能更上一层楼。”
韩榆喜上眉梢:“好哦,我争取。”
两人在丙班门口分别,各回各班。
傍晚放课后,韩榆去等韩松回家。
和往常一样,韩松在给同窗答疑解惑。
韩榆熟门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等韩松结束。
约有一刻钟,韩松走到面前:“走吧。”
二人回到家,提上事先收拾好的行李,坐上回村的牛车。
再有半月就到了丰收的时候,沿途常有金黄色的稻浪,隐隐可以闻到稻谷的清香。
牛车上的村民见了,心中很是欢喜,讨论着自家能收多少粮食。
“都说瑞雪兆丰年,收稻谷期间肯定是不会下雨的,到时候直接堆在晒谷场上就行。”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能下雨。”
“尤其是下得突然的大暴雨,咱们连收拾都来不及。”
“前段时间陆陆续续下了小半个月的雨,雨都下完了,哪里还有雨下?”
听着村民们的言论,韩松眸光微动。
依旧是韩宏晔等在村口。
韩榆冲上前,抱着老父亲好一顿贴贴,美滋滋地回家。
这次休沐只有一天,明儿下午就得走。
中下旬有足足半月的农忙假,即便不少学生要帮家里收稻谷,但也足够大家休息的了。
这一天的休沐还是罗先生体谅学生们辛苦一月,据说焦家的私塾一天休沐都没有,学生们要连续上一个半月的课,才能迎来休沐日。
这一天和在镇上无甚区别,韩榆照常学习,再挤出时间教姐姐们识字。
下午,又随韩松去往镇上。
韩榆小歇片刻,抱着书本去找韩松,却发现他在整理衣物。
韩松着一身青色袍子,袖口处洗得略微泛白,又用同色系的发带束发。
举手投足间,透着生人勿进的漠然。
“你乖乖在家,我有事要去镇上一趟,晚饭自己解决,等我回来会检查你的学习进度。”
韩榆答应下来,没有追问他去做什么:“二哥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韩松面色微缓:“好。”
待韩松走后,韩榆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站了片刻,默不作声地回去写八股文。
韩松这一去,到戌时初才回来。
韩榆在屋里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马放下毛笔跑出去:“二哥你回来......”
话未说完,在注意到韩松染上脏污的衣袍后惊讶地失了声。
韩榆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还是这样。
“二哥这是怎么了?”
韩松轻描淡写道:“路上跌了一跤,无甚大碍。”
韩榆走近,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遍,确定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时辰已经不早了,韩榆没再打扰他,只说:“二哥我下午晒了两盆热水,留一盆给你,记得用。”
屋里传出韩松沉闷的嗓音,韩榆迟疑了下,挠挠头回屋去了。
如此又过十二日,到了农忙假。
这回不仅韩榆韩松要回去,韩宏庆也得回去。
倒不是他主动,而是迫不得已。
韩宏庆身为童生,最该注重名声,若是在农忙时不回去,怕是要被村民们戳脊梁骨。
而自从黄秀兰回去后,韩宏庆连面子情都不装了。
和两个侄子迎面撞上,对方喊“三叔”,也都不理不睬,冷冰冰的。
几次下来,韩榆也不搭理他了。
牛车上,村民们因为韩宏庆的身份多有恭维,韩宏庆虚心应答,全程未理会韩榆韩松。
等到了村口,他看都没看两人,直奔韩家小院去。
韩榆撇撇嘴,也和韩松回家去。
村民们早在两天前就开始收割稻谷,这厢两人到家,韩松也卷起裤腿,下地劳作。
韩榆年纪小,萧水容不准他下地,只让他一天三趟送水来。
韩榆心疼爹娘,又揪下小白的叶片放进糙米粥里,好让家里人不那么累。
没日没夜忙活好几天,总算把稻谷收拾妥当,放在晒谷场上晾晒。
只待晒得差不多,就可以屯进粮仓,还能卖钱。
村民们满怀希冀,笑脸都多出不少。
谁料,意外陡生。
晒稻谷的第四天,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