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藤优作看来,神宫秋明虽然喜欢在破案时说出自己的推理和分析,但如今的表现应该不止于此。
据他了解,神宫秋明是警视厅官方的顾问侦探,也就是说,在破案的同时他也相应的会负责帮忙将犯人交给警方。
工藤优作想,在没有警方这个第三方在场时,神宫秋明以往是先通知相关警员来到现场,在警员的监督和帮助下搜集证据和断案,他怎么会独自外出呢?
这就回到了一切的原点——从他们在门口碰面开始,工藤优作就在揣测的事情。他肯定,神宫秋明既然不能像他这样根据委托而来,身边也没有随行的警员,那么对方的调查必然是带有私人性质的。
那么,六七年前的两起案件又怎么会与神宫秋明的私事有关呢?这两起案件的共同点是什么?
从神宫秋明的表现来看,他对上条一家人的判断都是他自己推理得来,那便说明此前他们并不相识,这也包括两位被害人。
可如果关键点不是在被害人身上,那么便只可能与作案手法有关。两起相似的事件,近乎完全一致的案发现场,这让工藤优作想起自己从前整理出来的一部分谋杀案,而他也正是对此有疑点所以才会接下这次委托。
那么,工藤优作看向还在攻破上条等人心房的神宫秋明,不禁想问问他,是否也是为了那个神秘的犯人而来。
没等到工藤优作开口,神宫秋明看了看手表,说了一句:“时间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一队警员就带着搜查令进入了上条家,根据神宫秋明的建议,他们直接推开书房门,准备带走上条当麻。
“你们没有证据,我也没有说过什么,凭什么带走我!”
上条当麻被警员从地上拷起来时还在挣扎,但他自诩谨慎,防的就是神宫秋明会不会有录音笔什么的录下他承认杀人的语音,所以即使被拆穿了手法也坚决不承认。
但是,神宫秋明清楚对付上条当麻这样的人,不死到临头不落真眼泪,直接将人带走审问才是让他露出破绽的最好时机。
而要达成这一点,录音这种手段只能说是他的一个小小的备用方案,因为上条当麻自己可能也没想到,神宫秋明根本就没打算通过谋杀案将人送进监狱。
同样的,对于上条都美和田中佑平也一样,他们的谋杀案是发生在七年前,警方也不是按照谋杀案处理的案件,许多证物证词其实放在七年后的今天已经不足以给二人定罪。
所以,他为这三名凶手准备了别的伏罪方法。
作为相关人员,上条都美和田中佑平需要接受新一轮的审讯调查,而在他们接受调查的这段时间里,刚好神宫秋明可以顺路去拜访一下两位被害人的家族——已经和上条家断绝来往的柊家和香取家。
委托人被抓,工藤优作便打算带着儿子打道回府了。而且,这次古堡之行也不算全无收获。
分别前,工藤优作将新一带到车上,叮嘱对方在车内等他一会儿后,去找了站在门口准备坐警员的顺风车的神宫秋明。
瞥见工藤优作向自己走来,神宫秋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向让他搭车的警员道了歉,请对方稍等他片刻。
随后,神宫秋明和工藤优作默契地走到四下无人的角落里。
“如果我的推论没错,神宫君这次来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吗?”
“彼此彼此,工藤先生也是,除了给孩子上了几节课以外,也没得到意料之内的收获吧?”
工藤优作闻言轻笑两声,说:“确实如此,不过,我得到了超出预期的收获。你以为呢,神宫君?”
他的镜片反着光,锐利的视线直逼神宫秋明,好像要拆穿对方的伪装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分析神宫秋明的肢体语言和神态声调。
神宫秋明又何尝不是这样,不同的是,他并不是很喜欢和聪明人相处,尤其是和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相处,那样一般情况下他们只有互相猜来猜去、互相挑战的份。
现在一看到工藤优作他就什么都明白了,他能知道眼前这人心里所想,工藤优作也能大致推断出他的。
神宫秋明一边暗暗感慨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坦率而真诚的人,一边准备忽悠工藤优作,这招他经常对警视厅的人使用,百试百灵,而松田阵平对此绝对能给出长评。
不过神宫秋明越是想走套路,工藤优作就越是要不按照套路来,他直接了当地说:“两年前我通过报纸发现了一个神秘的连环杀人犯,对方行事隐秘,除了那刻意复制现场的怪癖以外简直无人察觉他的存在,更找不到案件与案件之间的联系,仿佛他是在无差别杀人。”
神宫秋明原本连草稿都打好了,但是看着工藤优作认真的表情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听他继续叙述。
“我也试过向警视厅投递过匿名信件说明,但是,我在警方的朋友告诉我他们并没有收到信件。”
“如果连警视厅内部都有他的眼线的话,我便不能选择相信官方。”
神宫秋明抿了抿嘴,这是他下意识的小动作,表示他的心情复杂。对啊,警视厅有内鬼,他很确定。
不光是东京警视厅有内鬼,京都那边也有,石田磊的调职申请被拦下,十之八九就与COPYCAT有关,那家伙的手能伸多长他很清楚。
神宫秋明想到那家伙,情绪就烦躁起来,表现出来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说:“所以你选择自己先调查一部分是吗?你是因为这两起案件的案发现场才接下委托的,但是发现作案手法不一样后就放弃了。”
“是这样没错,我原以为神宫君也是这么想的,你认为那名犯人与这两起案件无关,所以才打算在第一天就早早断案。但是——”
工藤优作看向古堡,视线似乎穿透墙壁落在了某个房间里。
“你犹豫了。”
他转向神宫秋明,看这人一瞬间放空的表情,他知道,他猜对了。
“我想,这两起案件其实和那名连环杀人犯有关,对吧?只是不是对方亲自作案,而是指导他们……或许在对方眼里这只是两次失败的演示,但是对于受害者而言,却是以失去生命为代价。”
神宫秋明的目光悲戚,对于无辜的死者,愧疚不能描述他的心情,直到今天他也在后悔,和从前后悔追查的那个自己不同的是,他现在后悔没能早些抓住凶手。
不论是六年还是七年,受害人的生命都定格在了不该逝去的时候。而他的时间也同那天一起停留在了过去。
神宫秋明知道工藤优作的言下之意是什么,敌人有同伙,而他们都是单独作战。
“工藤先生想要调查的话请便,我又不会阻拦你。”
神宫秋明耸肩,这话他已经打过无数次草稿,说出口却并不轻松。
工藤优作皱眉,他的表情看起来比目暮警官生气时还要严肃,只是少了点威慑力。
只见工藤优作一本正经地回复神宫秋明的话说:“神宫君,我相信你对那名杀人犯的了解远在我之上,我也知道你至今仍选择走一条艰难的道路。但是,独自前行的你,面对不可计数的危险和痛苦时,不也正在走向毁灭的终点吗?”
“神宫君,哪怕这可能不是第一次有人向你发出合作,我还是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
“如果是要做正义的伙伴,我无条件加入。”
神宫秋明刚刚还在为“毁灭”的评价而愣神,听到后面的话又忍不住笑出来。不过,他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他远远看见工藤优作的车里,一个小孩子打开车窗偷偷向这边张望,察觉他在观察自己后立刻缩回车内。
神宫秋明收回视线,说:“工藤先生,新一还很小不是吗?他的童年,即使有爱捉弄他的母亲和总是教导他的父亲,也能过得非常愉快。”
工藤优作张了张口,看着神宫秋明强颜欢笑的模样,还是将话憋回去了。
“追击连环杀人犯什么的,并不是因为我们无所不能才去做,而是因为我们无法视而不见。但是,谁能保证自己不是在逞英雄呢?”
“不要选择一条让自己后悔的路,工藤先生。新一是很年幼,但即使这样他也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童年是哪一种。”
话说到这种份上,工藤优作知道今天的谈话是没戏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也不打算在不告知家人的情况下就冒然选择步入危险。
少年时的他不为此负担,成家立业后就要为家庭考虑更多。对于工藤优作而言,他将自己的身份定为丈夫、父亲、侦探以及小说家,侦探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位了。
“我明白的,关于这件事,我会同内子和孩子商量,放心,我还没有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踏进去的地步。”
神宫秋明看出来他说的不是假话,暗自松了一口气。
两人谈完,这下是真的要分别了。
临走前,神宫秋明叫住工藤优作,说:“对了,工藤先生,有时间的话还是增加一些看特摄剧的亲子活动吧。如果是假面骑士说‘正义的伙伴’这样的话,应该不是这样的结果哦。”
说完就窜上车离开,留下尴尬到不知如何面对儿子好奇目光的工藤优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