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珞埋了一会儿,将脑袋抬了起来。
裴景以看过来的目光,深邃,漆黑,甚至还有点儿无害的清澈。
她认真地想了一会儿,说:“还好。”
“?”
“我还是觉得unh比较讨厌。”
“……”
他的目光淡下来,顿时丧失了刚才的得意。
周南珞将整件事大概说了一遍。
“徐源他让我干这件事,多少有尽职尽责的成分。”她皱了下眉头,“但我想不出unh非要我去他的理由。”
“也想不通……”她无语地啧了声,“这样刁难我的理由。”
“你觉得他在刁难你?”
“不然呢。”
“万一他是喜欢你呢。”
“?”
周南珞立马反驳,“怎么可能,他有喜欢的人。”
裴景以不置可否:“是吗?”
“……”
周南珞沉默下来,认真思考了这份可能性。
成功把自己惊悚到了。
要这样的行为算是“喜欢”的行为,不敢想象这是件多可怕的事。
一边等待白月光,一边对其他女人感兴趣??
要么有病,要么是个表演系的大渣男。
短短时间遇到两个渣男,实在令她服气。
“姐姐。”推开裴景以,她说,“可别乱开这种玩笑。”
掌心的触感没有了,裴景以回味一般地抓了抓空气,不在意道:“没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她说,“被这种人喜欢,我是会折寿的。”
“……”
“我还想活得更久一点。”
像是遇到了非常晦气的事,她打开医药箱拿出酒精,对着空气喷了两下。
裴景以看着她的动作,不置可否地压下唇角。
……
思考了一晚上,第二天,周南珞答应了给unh拍照的事。
但她有条件——将主要任务丢给了摄影组,她仅作为带队人,做一个敲门砖。
Unh倒没有其他的要求。
只要求了见面时间在平安夜。
摄影组有女同事抱怨平安夜的约会又泡汤了。
周南珞倒是没多大感觉,毕竟她连更奇葩的时间都体会过了。
大概是最近工作顺利,徐源又想请她吃饭,周南珞敬谢不敏。
“我室友病了。”她说,“我得照顾。”
徐源的脑海里浮现出个子很高的那位。
“你室友病了都得照顾吗?”徐源问,“关系这么好?”
“嗯,‘她’比较特殊。”
“你那个室友……”徐源顿了顿,想说你那个室友看起来阴沉沉的,你别这么心大。
最终还是算了。
并没有继续得罪周南珞的打算。
回到工位,宁玮在百忙之中抽空拍了她一下:“告诉你一件事儿。”
“什么?”
“今天早上有人在大门口看见死渣男了。”
“?”
她半天才反应过来谁是死渣男。
“前主编,孙瀚啊?”
“是啊他妈的,这人还敢来呢,连续好几人被他骚扰了,保安来了才收敛。”宁玮将键盘敲得啪啪作响,愤怒且不屑,“什么玩意儿!我下次见到他一定打他一顿,回报他之前对我的压榨。”
周南珞友好地提醒了一下:“别吧,你的细胳膊细腿,还是保好你自己的命。”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宁玮说,“虽然大家现在都知道是unh做了大英雄,但保不准死渣男不知道,以为是你,然后对你报复。”
周南珞随口应了下来,没有放在心上。
下班后路过办公楼大门时,1层电梯打开的瞬间,保安正拦着一人,喧闹声穿过了整个大厅。
越过保安的肩膀,那人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朝她的方向盯来。
虽然看不清脸,周南珞心中却明显闪过几分不舒服。
她摁下电梯关门键,去了地下二层。
-
屋子静悄悄的,冬日最后一层光线淹没在云层中,大地很快陷入夜晚的静谧。
她回到家,取下围巾,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敲响一楼卧室的门。
“姐姐,你伤口好点没?”
无人应答。
大美人性格虽然孤僻,但似乎每天她回家后,都会出现他的影子,要么待在客厅,要么从书房走出。
像一只猫。
一只她养在家里的,清冷倔强的猫。
总是给她一种,安静等待的错觉。
所以今天的奇怪,让她多费了几分心思,耐心敲了好久的门。
五分钟后终于传来把手转动的声音。
大美人穿着宽松的灰色高领毛衣和长裤,头发垂在身后,脸色和嘴唇白得吓人。
他拧着眉头,才没有她这么好的闲情:“敲什么敲,一直敲。”
周南珞凝视着他,偏了下脑袋:“姐姐。”
“?”
“你是不是不舒服?”
“第一次看见人不舒服?”
“……没。”
她想,她大概是吵醒病人的休息了,但他脸色实在难看得过分。
低头朝他受伤的手看去,伤口赤条条地压在门把上,连个正经的包扎都没有。
不疼吗?
她看着都疼。
大美人的忍耐力,是不是太变态了一点。
周南珞:“我上次给你包的纱布呢?”
“脏了,”他说,“被我丢了。”
“……”
“你还有事吗?我想休息了。”
“姐姐。”周南珞阻挡他正准备关门的手,刚一接触,掌心便感受到异于常人的温度。
她顿时严肃了神情:“你发烧了。”
裴景以看着她,迟疑地“嗯”了一声。
执意翻开他的手,果然看到了发炎的伤口。
“你吃药了吗?”
“忘了。”
“……”
怎么能有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周南珞轻轻吸了口气,下一秒便带了点脾气,将人推回床上。
那双漂亮的眼中掠过惊讶。
大美人黑发如墨,额顶渗着细密的汗珠,看起来弱不禁风极了。
她抽出纸巾,俯身,帮他擦了擦。
裴景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我自己来。”
“没事,我来照顾你。”
他还是坚持:“我自己来。”
“……”
周南珞没再坚持,将纸巾递给他,又柔声说:“我给你做点粥,然后再吃药,你再休息。”
晚饭在她脑子几乎有了雏形,还没来得及离开,裴景以又抓住她的手腕。
他个子高,手掌又大又烫,掌心的纹路几乎与她叠在一起,异常清晰。
周南珞心底一软:“姐姐你别怕,我不走。”
“……”裴景以目光复杂,“不是这个意思。”
“?”
“你最好别做晚饭。”
“……”
“我怕我的病还没好,你先把厨房给炸了。”
“……”
周南珞拍了拍大美人的手腕,面无表情地解释:“我‘做’的意思,其实就是点外卖的意思,放心吧,我也不想再收拾一遍厨房。”
……
半小时后。
裴景以实在没什么胃口,米粥剩了一大半。
又半小时后,周南珞推开他的卧室,大美人躺在松软的枕头里,双眼紧闭,看着像睡着了。
她强制推醒后,与他比黑夜还要深沉的瞳孔对上。
裴景以惊醒的一瞬间,她仿佛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意”,但她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暗示自己看错了。
“吃药啦。”她说。
“……”裴景以咽了咽喉咙,缓和了情绪。
“需要吃好几颗,这是退烧的,这是消炎,还有感冒的。”
裴景以看着她的掌心,闷了一会儿说:“我没力气了。”
“那我喂你。”
“……嗯。”
她将药凑到他的唇下,裴景以埋着头,嘴唇与她掌心摩擦,勾起明显的痒意。
药片没入唇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裴景以忽然唇舌一动,将最后一颗用舌卷入唇中。
周南珞错愕一瞬,掌心微微颤抖。
裴景以接过水,仰头,吞咽带动喉结滚动,被高领毛衣遮挡。
周南珞的内心闪过某种异样。
虽然大家都是女生,但是她也从来,没和谁做过这种超越亲密的事。
他坦然地看过来。
而她像被烫了一下,不太自然地将手背在身后。
“怎么了?”他问。
“没,没什么。”
将人扶着躺下时,忽然又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说过不走的。”裴景以轻声说。
人在生病的时候通常会比较柔弱,就像她年少时,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医院里,也难得对她爸产生了依赖。
也在那个时候,她见到了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生。
他挂着断臂,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歪着脑袋:“你什么病,在这儿住这么久,但不穿病服。”
周南珞冷漠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不想说就不说呗。”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孤僻骄傲的大美人忽然示弱,唤起了一点回忆。
“你还真挺像我之前那个朋友。”周南珞说。
“……”
“不过你们还是不太一样。”她又说,“他像流浪狗,你像波斯猫。”
“………”
“没事儿姐姐,我不走。”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陪你啊,我去那边看电视。”
得到裴景以的点头,她抱了个平板进屋。
-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周南珞就记得裴景以屋子里的香薰很好闻,她抱着平板看了会儿电视就觉得困了,靠在沙发上合上眼。
再次睁开眼时,她居然躺在了裴景以的床上,单条腿搭在他身上,两人几乎抱在一起。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一起了。
周南珞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枕边呼吸匀称,大美人的脸颊渐渐恢复了血色,睫毛如一把浓密的扇叶,鼻梁高挺,鼻尖渗透着很薄的汗。
真是好看极了。
她自己曾经也是高中学校女神级的人物,每天课桌的抽屉塞得满满的,一度被公认是班上最好看的女生。
要大美人是她高中同学,还真不一定。
是人都会偏向美好的事物,她喜欢大美人,不仅因为记得他的模样,还有他的美貌。性子虽然冷了点,但不可否认,对比某些事儿多聒噪假好意的室友,他更符合她的偏好。
好奇心趋势下。
周南珞伸出手,小心翼翼玩了玩他的睫毛。
裴景以的眼皮动了动。
她很快收回,准备起身。
大晚上的。
上次是意外。
总不能又要睡一晚吧。
哪知刚刚撑起上半身,头发却被对方压住了。
她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脑袋被痛感扯了回去,脸颊随之在空中转了一圈——
重重地,周南珞将嘴唇磕在了裴景以的嘴角边。
耳骨中传出很闷的碰撞声,疼痛袭来。
周南珞拧眉嘶了一声,唇瓣自然将他全部包裹。
与此同时,裴景以睁开了眼。
他被她给亲醒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