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传来两声狗吠，电梯停在六楼，季慈先从里面出来，季从南拖着行李箱跟在身后。
还未敲门，房门先从里面打开，望着身穿家居服站在玄关处等候的汪冉，季慈眉眼一弯，喊了声妈。
汪冉笑应，将早已备好的拖鞋摆在女儿面前，换好后她又催促着季慈洗手吃饭。
季慈先去了趟卧室，平日不住人的房间却被收拾得十分整洁。
墙角边放着张简单的单人床，旁边摆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方是书橱，里面立着十几部文学著作，还有一把小提琴。
季慈扑在床上，随之而来的便是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她轻轻嗅着。
客厅有人喊她吃饭。
季慈起身，“来了。”
小半年没见，饭桌上的汪冉时不时往女儿碗里夹菜，季慈有些应接不暇。
“你不是爱吃糖醋小排吗？多吃点。”
她已经吃饱，正要开口拒绝，汪冉又放进整块鲈鱼肉，“知道你爱吃，妈今天六点特意去菜市场买的新鲜鲈鱼，多吃点。”
一旁的季从南看不下去了，撇撇嘴，“果然闺女儿一回来，我这个老的就不受待见了。”
汪冉瞪了他一眼，说：“快吃你的饭，平时又没缺你口吃的，就知道跟小慈比。”
季从南深深叹息以示不满。
季慈没忍住笑出声，将鱼肉放在嘴里，说了句好吃。
酒足饭饱后，季慈望了眼父母，咬唇说道：“爸妈，我们学校有交换生名额，研二毕业可能会出国两年，导师希望我报名。”
汪冉：“这是好事啊，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国？”
季慈点了下头，出国归来后成为一位优秀的翻译官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只是，我害怕你们会舍不得。”
汪冉安慰道：“做父母的自然希望孩子能留在自己身边，可孩子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和你爸即便再舍不得，也会支持你的。”
有了汪冉这句话，季慈瞬时安下心来。
晚餐吃了两碗饭，饭后又干掉一盘水果，临睡前她还感觉食物在胃里打架。
躺在床上玩手机，叶语卿打来语音电话，问她到家没？
叶语卿在电话里又说，“因为护花使者的使命没有顺利完成，我哥让我给你捎句抱歉，说等放假回来请你吃顿饭，然后顺便带上我。”
“真的没必要，你和你哥说一声，再说我都已经到家了。”
季慈就差没明着说她不愿意了。
至于为什么如此排斥和叶清楠接触，大抵是因为他喜欢用审视的目光看待他人，试图借此洞穿别人内心的想法。
这是对他的第一印象。
“好了，这件事你就不需要再管了，总之记住我哥欠你一个人情。”
季慈：
听着叶语卿在那边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得不说在某方面这兄妹俩确实有点像。
要是真有这么一天，她可得好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季慈心想。
两人聊了几句，睡意来袭，季慈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叶语卿知道她这两天挺辛苦的，两人互道晚安后便挂断电话。
季慈寒假找了份兼职。
季从南工作没固定时间，一家三口只有早饭时间能聚一起。
晚上一般只有她和汪冉在家，有时汪冉工厂临时加班，季慈就会提前把晚饭做好。
眼看快到春节，主管经理给季慈转了这半月工资，告诉她年后开课的时间，最后又多给了200块作为年终补助。
这些钱一部分被她拿来当开学后的生活费，其余的被她用在别处。
季慈为季从南买了一只手机。
季从南手机用了五六年，卡顿严重，平日一直说要换却还是坚持用了好多年，季慈知道他不舍得花这钱。
除夕夜这天，徐常羽早早地就给她发来新春祝福，季慈也给他回了个新年快乐。
自从上一次见面，她和徐常羽便一直保持这种似有似无地聊天关系。
【今晚的烟花很好看。】
他在微信里说。
夜空升起一束美丽的弧线，接着“嘭”一声炸开，一束巨大的蓝色花朵闪烁天际，
季慈望向窗外，正好赶上它消逝前最后的美丽。
【是的，很漂亮。】
【你喜欢看烟花？】
【喜欢。】
【明年墨州就要全面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以后就看不到了。】
【可惜了】
年夜饭已经准备好，汪冉喊她吃饭，季慈放下手机。
电视上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向全体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说了声新年好。
季从南今晚难得喝酒，他举起杯子，眼角漾出纹路，“新的一年，希望我们家越来越好。”
酒过半巡，季慈去了趟房间，再回来时手里多了样东西。
季从南沉迷小品节目，听到季慈喊了声爸，他也只在口头迎合着。
季慈也不催，一旁的汪冉看不下去，故意说：“你怎么也不回过头来看看？”
“来了来了。”
季从南恋恋不舍地从电视机前移开眼睛，看到季慈递来一个东西，“爸，这是你的新年礼物。”
感受着手中沉甸甸的重量，季从南先是愣了几秒，看清是什么后，他脸上的褶子层次渐深，谁知开口第一句竟成了埋怨：“这是不是挺贵的，你给我花这些钱干什么？我手机又不是不能用。”
汪冉嗔了他眼，“这是小慈特意送你的新年礼物，我这个当妈都没有，你呀，就在被窝里偷着乐吧。”
季慈当然明白父亲的心思，宽慰道：“您平时对我和妈妈花钱一点都不手软，到自己身上就节俭起来了。现在我们家虽然比不上以前，但也在越过越好，你以后就对自己好一点。”
季从南看看手机，又看看汪冉，抹了下眼角，感慨道，“长大了，孩子长大了。”
大抵是不愿在老婆孩子面前掉眼泪，他起身去了房间。
第二天，汪冉悄声告诉季慈，“你爸呀，激动地一晚上都没睡着，不停发微信和别人炫耀女儿给他买了新手机。”
季慈没忍住笑出声，卧室门响了一下，季从南从里面出来，汪冉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季慈对他说了句过年好，季从南稍微点点头，随后若无其事地去洗手间洗漱。
听着厨房再度传来嬉笑，在无人处，他同样也跟着笑起来。
年后几天，季慈跟着父母串亲戚。
家里长辈见她出落得亭亭如玉，纷纷问她谈没谈对象，有的甚至主动帮忙牵线。
汪冉最先挡回去，说有什么事等季慈研究生毕业在谈，众人见她态度挺严肃，这件事也就没了下文。
年假结束，一切回到正轨。
正月初七这天，季慈刚下课，徐常羽半小时前给她发来几条消息，她那时手机静音，根本没注意。
徐常羽问她什么时间回学校。
梧川大学规定的返校日期在2月19、20号两天，季慈已经订好19号的飞机票，她思忖几秒，给他发过去。
徐常羽那边没消息，这时过来辆公交车，季慈退出微信找出乘车码。
公交车缓缓汇入主路，徐常羽那边来了消息，手机屏幕上，他给季慈发来19号这天飞梧川的航班，问她：【19号只有这一趟航班，可以一起回梧川吗？】
季慈不清楚如何回应他。
心里想了若干遍，觉得应该尊重他的选择，故在对话框输入：【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