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把审问的任务交给了马信。
这种事在战时常有,一般的方法就是用刑和击溃心理防线,因为很少有人愿意出卖自己的国家,所以用刑是主要手段,但这次不一样,这些俘虏和马信从前所见过的都不同,他只是稍微说了几句,她们就崩溃了,把所知道的全部一字不漏的告诉他。
宋昭这才知道,凌霄王不肯退兵,朝廷又拨不出更多的粮食马匹,甚至连军饷也拨不下来,他便一路沿途抢掠,黄蜂过境一般,最后只剩下无用的老弱妇孺,而他们家中却连一点吃食都不给留下。
冬季来临,草地枯黄,没有过冬粮食他们根本挨不了多久,最后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他们开始杀人了,刚开始是抢夺食物和衣物,最后开始吃人……
马信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情景,他带人朝着凌霄王退兵方向深入的时候,才发现这块区域早已变成人间烈狱。
到处都是尸骨,房屋破败,羊圈牛圈早已倒塌,连人气都鲜少见到。
城外的消息被传了出去,从蒙图开始发酵,一路传到了漠汤,顿时流言四起。
大多数百姓是不相信的,他们觉得这是大盛人的阴谋诡计,就是想蒙骗他们,让他们背叛大乌。
但也有小部分人是相信的,因为害怕,所以连家门都不敢轻易出。
原本安静的日子因为流言蜚语被打破,加上有心人暗中挑拨,呈蠢蠢欲动之态。
就在这时,马信领着一队人马在无人之地建造房屋,房屋简陋,花了几天的时间就造好了,一连造了几十间房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要开个集市。
这天钟宜屏带着一群女人们出现了,按照名单上每家一间,她们很快就分好了房子,她们没有任何行李,但却有钱,据说这钱是织毛衣换来的。
周围百姓发现她们是同族人,却很奇怪,她们每户人家里连个强壮的男人都没有。
有人猜测她们是得罪了天神被惩罚生不出男孩。
也有人猜测她们家的男人都去当兵去了。
他们观察了许久,发现这些女人们从刚开始无精打采变得脸上有了笑容,好奇之下上前打听,这才知道她们竟然就是从城外来的。
“前段时间那些大盛人还在传谣,说外头那些人过不了冬,都在吃人了!真是太可笑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过冬,怎么会连食物都不提前准备好,你们是从城外来到,肯定知道的更清楚,是吧?”
“朝廷的军队是不是还在外面,他们什么时候才来救我们?凌霄王那么厉害,打仗就没输过,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他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啊。”
女人们刚开始只是默默的听着,可听着听着,心里结痂的创伤被彻底撕开。
“他们没有撒谎,是真的,我们差点冻死饿死在这个冬天,我们的粮食没了,牛羊没了,男人也没了,都被凌霄王的手下抢走了,他不会来救我们的,他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凌霄王的手下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要不是大盛人,我们早就已经死在外面了!”
“你们在这里衣食无忧的过日子,为什么还要来跟我们说这些?”
众人愕然的看着一群女人对着他们崩溃大哭,声嘶力竭的控诉曾经遭遇的可怕经历,许多人听着就哭了,眼泪不断的往下流,最后捂着脸跑了。
不过短短几日,城里再次恢复平静,就连刚开始偶尔有想跳出来搞事的人,都偃旗息鼓。
察觉到百姓们微妙的变化,宋昭并不放在心上,这几天代清雪那边送来不少战报,他们那边很顺利,几乎都是胜仗,只不过代清雪要回一趟西凉皇城了,她没有明说要去做什么,只是她一并带走了代天锡。
“这雪可算是停了。”钟宜屏带进来一身风雪,抬手毫不在意的拍落,一边往里间的屏风后走,一边道,“我已经把周围都摸了一遍,百里之内地势平坦,加上冬季根本没有人迹出没,凌霄王他已经退到百里外的城内,大约是想等冬天过去缓过劲来再跟我们打一仗。”
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轻微,加上钟宜屏心思都放在说正事上,宋昭也没多想,一边看战报一边往她这边走过来,想同她商量下事情。
“宋昭!啊!你干什么!我还没穿好衣服呢!你赶紧转过去!”
宋昭先是一惊,愣了下后无奈的缓缓转身:“你不是穿着里衣吗?别搞得好像脱光了一下。”
“那也不是你能看的!”钟宜屏随手捡起东西朝他扔过去,等扔出手的一刹那,她后悔了。
那是肚兜啊!
还是红色的肚兜啊!
宋昭眼前一黑,不对,一红,抬手扯下来,正好一只手出现在他眼前。
钟宜屏直勾勾盯着没来得及抢回来的肚兜,宋昭竟然就这么明晃晃的拿在手里了!
完了,脏了,不能要了!
她的清白都要被毁了!
“宋昭,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宋昭意识到手上是肚兜时,闪过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消失无踪。
开什么玩笑,名义上她是自己女人好吗?
拿个肚兜就要被弄死,不像话!
肚兜被直接扔到床上,宋昭转过身来,发现她就站在自己一步远的地方,身上还是那套里衣。
“平时看不出来,现在看看身材还不错啊,难怪当初废太子看上你了,郡主果然国色天香,身姿妖娆。”宋昭双手抱肩,直勾勾,坦荡荡的盯着她。
一股热气直接往头上涌,在几秒钟内她的脸变得滚烫。
两个人诡异的都没说话,就这么盯着对方看。
看着看着宋昭败下阵来,摸摸鼻子说了声我先出去了,赶紧脚底抹油出去,顺便将门关上。
一转身,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吓得他条件反射就是一拳。
“哎哟,殿下,你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我的鼻子啊!”端阳侯惨叫,捂着鼻子不停跺脚。
“东方叔,你忽然出现在我身后多吓人啊。”
“谁忽然出现了,明明是你自己没看见!”端阳侯仰头,擦了下鼻血,也不是很在意,就是鼻子酸酸甜甜的上头,呛得难受。
“殿下,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谁在里面,大白天还关门?”
“没谁。”
端阳侯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你跟郡主在……咳,理解,年轻人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