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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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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循循善诱, 娓娓道来的陆绥安,有那么一瞬间沈安宁眼前一片恍惚。

这是前世成亲七载,这世重生两个月以来, 两世陆绥安第一次主动同她说这么多话。

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一度将她拉扯到了前世。

人还是记忆中的人。

却又不像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陆绥安清醒且理智, 思路清晰分明,还引经据典, 有理有据, 亦还算宽容客观。

身为一名丈夫的他,今日说的这些话无可厚非,也无处挑剔,唯独,并不参杂任何感情。

其实,沈安宁一直都知道, 陆绥安并非刻薄苛刻之人, 哪怕死过一回的沈安宁怨他恨他, 却有一点, 却如何都无从怪起, 那就是, 她前世整整七年无所出,他却并未曾苛责过她一句。

在二房如此显赫的前提下,在公公陆景融如此期盼的目光之下,在大房对长子长孙如此望眼欲穿的情况下, 哪怕他陆绥安背负着大房甚至整个家族的使命和期待, 哪怕他险些一度成为了陆家的历史罪人,他亦不曾埋怨和责怪过她半句。

她当年小产之余, 他虽不算体贴, 却也还是说了一句:“日后还会有的。”

后来, 后来的后来,她一直没有,三年了,四年了,五年了,她都快要记不清楚有多久了,那时,房氏第七回还是第八回张罗着给他再娶或者纳妾,那时,连萧氏都隐晦暗示她该给陆绥安房里添人了,沈安宁确实也从了,可陆绥安却并未曾松口,只淡淡道:“随缘罢,许是我命中无子。”

在这一点上,陆绥安无可挑剔,亦更让前世的她死心塌地,内疚不已。

他其实一切都还好,在这样一个封建又强权的世界,他甚至比绝大部分丈夫更要好一些,他只是性情冷淡、薄情寡义了些,以及只是并不怎么爱她罢了。

前世的沈安宁并不懂这些,她只知道自己有爱的权力,却不知别人也有不爱的权力。

她只知道自己一心对他好,她只知道自己的全世界都在围着他打转,却不知对方压根并不稀罕,甚至你的好,你的全心全意也许会成为对方的负担和阻碍。

其实,前世陆绥安便是再娶再纳,那时的沈安宁并不会有任何怨言,那时她病成了那个样子了,那时她又那么爱他,他若是想再娶,或者再纳一房两房,她定会欣然同意。

只是,他大可如实说来。

没人知道,在得知自己重病的那一刻,她其实已经悄悄在心里替他物色下一任妻子人选了,她甚至第一次留意到了府中的养女陆安然,是的,她曾想过要让陆安然取代自己,成为他的下一任妻。

却在她满心悲悯滴血之际,老天爷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她恨,她那样的恨,恨得当场一口血直接喷洒了出来。

她恨在她最病危时刻,在她拖着苟延残喘的身子,一心一意还在为他打算盘铺路的时候,他却那样在背后给她狠狠捅了那个大一个刀子?

她恨,恨他们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了么?一心盼着她死么?

她恨自己一腔情爱错付!

更恨他们背着她偷偷苟且偷情,恨他们爱得那样坚持,那样热烈,那样隐忍不发,以及那样爱而不得,衬托得自己那么多年的卑微和讨好宛若一个巨大的笑话!

她更恨,那人为何是陆安然!

在她满心热忱的为她和他二人的未来筹谋之际,他们二人却联手要置她于死地!

她更恨陆安然为何要杀人诛心,为何要在她临死前的最后一刻还要将所有真相全部在她耳边和盘托出,让她哪怕到了地府都深恶痛觉,都痛彻心扉,都如何闭不了眼!

可是眼下看着眼前这个清醒又理智的丈夫,突然觉得自己的恨意和不满是多么的滑稽和可笑。

他什么都好,论起夫妻之道都能那样的沉着冷静,就像是在探讨公事般。

沈安宁忽然发现,前世的错或许并不能归咎到陆绥安一人身上,更不能归咎到陆安然身上,或许,只是她自己错了。

她若能释怀一点,淡泊一点,不那么在乎一点,以及自私冷漠一点,就像现在的陆绥安一样,那么,是不是就不会走到前世身子败坏,卑微溅落,惨死一生的绝境呢?

你看,自己这才刚退了一步,松了一步,对方便紧追而来了。

廉价的深情比草贱。

她前世,连根草都不如!

或许,自己的错,才是一切最大的根源所在。

她前世错得彻底!

错得离谱!

这样想着,再次看向对面陆绥安时,所有的恨和怨突然在这一刻就彻底消失了。

沈安宁忽而觉得如释重负,及前所未有的解脱。

前世,那重重的壳,一直将这一世的她死死压着,或许,是该彻底跟过去告别,跟前世的陆绥安告别,跟前世地陆安然告别,更跟前世地自己告别了。

这一世,她最该好好珍视的,只有自己。

这样想着,再次看向对面这个丈夫时,心情起伏过后,内心渐渐趋于宁静和祥和。

也罢,对方既有示好之意,日子总归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剑拔弩张,相看两厌并非长久之际。

她虽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着和离,甚至怂恿着绾姐姐和离,然而无论是张绾还是她自己,都心知肚明,他们这两门婚事若想和离,其可能和结果几乎微乎其微。

别的人家若想,搏一搏,兴许还有和离的可能,唯独她跟张绾是难上加难。

这样想着,沈安宁打算就同他达成这个共识,暂且就这样凑合着过吧,至少在羽翼丰满之前,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对方难得这样长篇大论,沈安宁一度也想要说些什么,结果一张嘴,发现对方说得挺面面俱到,想了想,只有一事,那便是陆安然,可是陆安然此刻已被禁足,并且在安排远嫁了,好似又无从说起。

最终,只见沈安宁沉吟许久,心情平静的笑了笑,道:“好,那就这样罢。”

说着,潋滟桃花眸略微抬起,与对方对视着,最终只道:“他日世子若有再娶再纳之心,不必藏着掖着,烦请世子提前相告。”

这是沈安宁唯一的要求。

届时,她自当提前腾出枕席。

这样说来,沈安宁忽然发现夫妻之间不谈情,不谈爱,他们私事公谈,也挺好的,落得一个轻松自在,毫无负担。

却说陆绥安见沈氏说起“再嫁再纳”之时,眉头微皱,他记得他不久前就曾同她表过态,并无纳妾的打算,更无什么再娶平妻的荒唐作为,正欲再重申一回时,这时,却见妻子脸上已染起了淡淡的笑意,仿佛如释重负般。

陆绥安便也心下一松,他就知道,妻子到底是深明大义,讲理懂事之人,并非说不清道不明的。

见妻子神色缓和,他便也长长松了一口气,多余的话一时全部隐下了,最终,只复又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可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么?”

陆绥安幽静的目光牢牢锁在沈安宁脸上,深深看着她。

仿佛话里有话。

结果只见沈安宁认真想了想,道:“世子,正好有一事妾身要同世子商议。”

陆绥安难得略勾了下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难得耐心道:“你说。”

便见沈安宁微微垂了垂目,道:“今日沈家有我沈姓族人前来投奔,原是族中堂弟,乃私生在外的祖父亲弟弟二爷爷的亲孙儿,乃沈家血亲,当年沈家事发时因二祖母改嫁而避了这桩祸事,如今堂弟与婶婶在外流落多年,蒙难多年无处藏身,今日特前来投靠,我见那堂弟仪表堂堂,天资过人,小小年纪已过了童生,有几分为父和祖父之风范——”

说到这里,只见沈安宁缓缓抬起了眸,看向陆绥安一字一句道:“我打算将堂弟认做亲弟弟,将他过继到父亲名下,让他逢年过节替为父祭奠亡灵,为我沈家延续香火——”

顿了顿,又仿佛思索了一阵,便继续一鼓作气道:“算上堂弟,再加上贵哥儿二人,再加上最近族里还有些远亲前来投奔,都是我沈氏族人,祖父和父亲都不在了,管不了他们了,可他们毕竟因沈家蒙难,我却不能不管,所以,世子,我跟府中的老管家商议老一番,打算将我沈家那个旧时地学堂重新开起来,给他们聘几名夫子,供他们继续读书,此举既能培育我沈氏后代,又能为朝廷,为社稷培养些人才,亦能延续我沈家光耀和完成我沈家,我祖父和父亲一生忠君爱国,匡扶社稷的遗愿,便也能以此慰藉祖父、父亲的在天之灵了,这是我这个当女儿当孙女的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沈安宁收起了方才的随性,说到这里时,端起了身子,难得一脸正色。

她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跟陆绥安说这桩事,毕竟不说,这件事既做了,要不了多久,他陆绥安本人,包括整个陆家都会人尽皆知。

既然与陆绥安达成共识,便也没什么好瞒的,便顺水推舟地说了出来。

虽看着是同陆绥安商量的语气,显然,已是一锤定音的定好了。

她这话音一落,只见对面陆绥安骤然眯起了眼。

陆绥安幽暗的目光一寸一寸地盯着她,良久良久,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今日将所有的话都说开了,方才特意有此一问,亦是盼着她亦能将所有地话都说开,譬如,和离一事,他以为在他的再三引导下,她会坦白自己地心境,二人将和离一事彻底摊开说开,从此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然而,她非但只字未提,竟另外云淡风轻地给他抛下了一连窜炸雷。

认亲?

过继?

认个亲弟弟?

还要开设沈家学堂,供那些族人读书?

别说这么多件了,便是其中任意一件,皆不算小事,已算是兹事体的大事,而今,她却一口气接二连三的抛出了这么多。

其实,桩桩件件,从妻子口中脱出的那一刻,让他都有些振聋发聩,是令人一鸣惊人的所为。

只因,这其中的任何一件,都本该是男子所为,并连男子都无法轻易做到。

而妻子此时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让他再一起想起了祈年殿那张寿宴上,她的一鸣惊人,大放异彩。

也让他不得不再一次重新将眼前之人细细审视了起来。

这些大义大道非寻常小女子见地能说得出来的,然而,眼前此女,亦非寻常小女,她是沈氏的后人,是当年儒怀天下的大家沈仲沈老先生的后人。

她此言石破惊天的同时,又让人觉得合情合理,沈氏后人,自当有此胸怀和见地。

若是寻常女人有此言语,有此见地和胸怀,更有此勇气和韬略,定当让他侧目三分。

然而,眼前这人不仅仅是沈氏后人,更是他陆绥安的妻。

又是认亲,又是过继,又是开设学堂,桩桩件件壮举,会引得什么样的后果?

当真只是为了照顾族人?想要完成长辈们的遗愿么?

这是另外一招后手,还是另外一条后路么?

陆绥安一度心下微沉,方才所有的轻松愉悦瞬间散了大半。

然而,看着眼前妻子合情合理,大爱无边,甚至振奋人心的壮举,陆绥安似乎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本认为今日聊得算是十分顺心,虽和离之危未曾彻底解除,可听妻子方才所言,似有向好之意,他怕贸然提及问起,怕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和阻碍,他更不想在眼下和妻子再度撕破了脸。

所谓芳心,或许也不是一蹴而就,急不得。

陆绥安心中一时千头万绪,错综复杂,最终还是——

认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至少今晚,打开了一个小小地缺口,勉强算是好的开端罢。

至于其他,边走边看吧。

这样想着,便见陆绥安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松了口,道:“沈家之事,夫人决断便是。”

顿了顿,只又道:“有什么需要为夫帮忙的么?”

说着,想起他当年的恩师,道:“你那两个弟弟,哪日带到府里来让我看看,若有些天资,我可以帮他们推荐些夫子。”

便见沈安宁如释重负般,又见这日陆绥安较往日温和许多,他说话通常还算说到做到,便也渐渐满意,态度缓和了下来,不似前日那么冷淡,只难得主动说道:“多谢世子,这些日后再说吧,我这里正好有一位夫子人选,打算明日想先去拜访一下。”

“哦?”陆绥安目光落在了妻子的面容上,一双眼如同幽深井,紧盯着她道:“哪位夫子,可有名头?”

沈安宁迟疑了下,想起上回在沈家门前的画面,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将裴聿今这个中间人的引荐隐去了,只略笑了笑,道:“是祖父旧友,住在小琼山脚下。”

她未曾提及夫子的名讳。

却见陆绥安神色一怔,神色略有些奇怪,似有话要说,然而话到了嘴边,又隐了下去。

他本欲提及明日陪同,不过明日大理寺还有些琐碎之事,想了想,便提议道:“若夫人不急,可待为夫休沐时陪夫人前去。”

沈安宁却似并不想让他陪同,只委婉推诿道:“听说那夫子隐世多年,轻易不下山,我想先去探探底,若请不到再请世子帮忙罢。”

沈安宁如是说来。

陆绥安沉吟片刻,便道:“也好。”

二人将话说开了些后,态度和耐心都好上许多,相较于前些日子要么搪塞糊弄,要么冷淡疏离,要么剑拔弩张,这会儿温和从容交谈,已经十分平和的场面了。

亦是这整整两个月来,难得祥和时刻。

话既已说开,心事便也了了。

这时,茶碗里的茶也凉了,夜色渐渐安静,烛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二人说完,同时安静了下来,都一时没有说话。

仿佛能够听到院子外头细弱的交谈声和脚步声。

远处,湖畔里的蛙蝉还剩最后一波,间或叫嚷着。

夜色渐渐浓郁了起来。

陆绥安提起茶盏,缓缓饮了一口茶,泡久了,略苦。

正要放下茶盏时,这时视线忽而落到了八仙桌后头的贵妃榻上,只见那里已经摆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然而,早起时,那里分明凌乱不堪,竟是靡靡之色。

酒足饭饱思——

陆绥安目光略暗了一下。

沈安宁见他盯着某处发呆,顿了片刻,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目光触及到贵妃榻上的那一瞬间,脸色略微一胀。

正要起身走人。

这时,陆绥安忽而将视线调转了过来,直直落到了她的脸上,深深看了她一眼,忽而冷不丁问道:“还疼么?”

顿了顿,只又补充了两个字道:“昨晚。”

他静静看着他,眼中的漆黑幽静比夜色更浓。

沈安宁的脸一时有些发胀,半晌,忍着恼羞成怒,尽量淡声答非所问道:“今日忙了一日,有些乏了,早些歇息罢。”

她说着,已起身入了内室。

陆绥安目送妻子绕过屏风而去,侧过脸去时的脸上的细微嗔意,让他心底划过一丝痒意的。

二人相继沐浴后,便前后上了榻。

心里话既已说开了,芥蒂便也慢慢消散了。

只是,夫妻二人同床共枕,让沈安宁还是略有些不大习惯。

这是自她做那个梦以来,这两个月以来,二人的第四次同床。

第一次那晚,他们一人睡床榻,一人睡软榻,便也不算,后头两次都同房了,而每一次沈安宁都累到体力不支,不省人事,入睡时醒来时身侧都不见人影,便也无从适应。

细说起来,今晚才算是二人真正意义上地第一次和衣,同床共枕而眠。

拔步床内静悄悄的。

十分安静。

静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陆绥安呼吸平缓,静静躺着,仿佛睡着了。

沈安宁背对着对方侧睡着,长久的保持着一个动作一动未动,时间久了略有些发麻,后头没动静下,她轻轻移动了下身子翻了下身。

却未料,下一刻,身子就那样直直躺入一堵铜墙铁壁中,下一刻,长臂一伸,陆绥安的臂膀从天而降,径直搭在了她的腰上,而后微微向后一拢,瞬间将她整个人一并搂入了怀中。

她纤细的玉背,贴上了坚硬的胸膛。

那一瞬间,沈安宁浑身绷紧了起来。

陆绥安没有睡着?他还搂上了她?

这是两世七年从未曾发生过的事情,陌生的接触,陌生的行径,陌生的氛围让沈安宁浑身僵直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上的锦被,用力攥着,紧紧攥着。

这样突如其来的接触让她有些思绪纷乱。

她下意识地想远离,推拒,然而,他们才刚刚握手言和。

再拒,似乎有些矫情和做作。

正心乱如麻之际,这时,耳边忽而低低传来一声:“我们也要个孩子罢?”

陆绥安低沉沙哑的声音骤然在她耳畔响起。

三年抱俩,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陆绥安想起孙淼夫妇二人的恩爱杰作,有些不甘示弱道。

话音刚落,他不由拢紧了怀中的香软,削薄的唇在她纤细软糯的耳垂上掠过。

拢在沈安宁腰间的铁臂似更紧了几分。

然而,沈安宁整个人只有些怔愣住了,人晕乎乎的,还一度有些没从“我们也要个孩子罢”这句话中惊愕中缓过神来。

这时,腰间的手竟已熟练的拨开了轻薄的衣襟,入了内。

雪山巍峨,起伏巅颤,转眼之间却已尽数入了他的掌中。

“我轻点。”

陆绥安低低说着,话音刚落下,五指陡然间聚拢,揉、弄了起来。

与此同时,薄唇已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

等到沈安宁反应过来时,他已进来了。

沈安宁一时有些恼羞成怒,又气又恼,可这关头,她如何驱赶,前是铁臂后面是铜墙,前后压根动弹不得。

察觉到妻子的“默许”,陆绥安嘴角微牵,不多时,紧握住妻子一侧香肩。

此时,二人都侧躺着。

他搂她在怀。

这个位置,这个处境,略有些艰难,然而没入的那一瞬间,抵达之处却又是全然未曾踏入涉猎过的全新陌生领地。

陆绥安额前渐渐溢出了细汗。

他放轻了力道,怕伤着妻子,只调整了架势。

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让她全部吃了进去。

长夜慢慢,这晚——

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

大珠小珠落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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