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司寻又道：“等过了年, 你又老一岁，趁着年轻多出来玩玩。”
蒋城聿：“……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蒋司寻笑：“你比我大是事实，我现在乐意喊你一声哥。”
小时候谁都不愿喊谁哥，现在倒没那么在意, 就像他称呼许珩那样, 自然而然。
他又问一遍, 来不来。
来的话, 他现在就得把房间订下来，再迟不一定有。
距离跨年还有三十个小时, 足够他们飞过去。
蒋城聿比刚才清醒，考虑几秒，对着手机说：“去吧。”
房间漆黑，好在他眼睛已经慢慢适应，转身一看，旁边哪还有人, 自己身上也没有被子, 都被沈棠裹走，人在一米开外。
他开了床头灯，将人拉回来。
“棠棠, 醒醒了，马上十点钟。”其实现在才凌晨五点零五分。
沈棠想睁眼却睁不开, 咕哝一句：“我不是才刚睡？”
“已经睡很久了。”
“哦。”
沈棠在他怀里蹭蹭，眼皮仍旧很重，刚睁开一条缝又啪嗒眯上。
她一点多才睡, 可不就感觉才刚睡没多久。
蒋城聿给她揉着脸颊醒神, “蒋司寻和知意在夏威夷拍婚纱照, 我带你过去也拍一套。”
沈棠反应迟钝, 半晌后说：“我们不是拍过婚纱照？”
“拍过还可以再拍。你一个纪念日不是都要过三次。”
沈棠笑，人终于慢慢清醒。
好不容易睁开眼，还是很困，心中不禁疑惑，怎么就十点钟了呢。
“现在去机场？”她问。
“嗯。再迟来不及。”
“那我还没给知意准备新婚礼物呢。”
“一家人，不需要送礼物。”
终于把人喊醒，蒋城聿去收拾行李。
沈棠从床上坐起，对着衣帽间问：“去哪跨年？”刚刚脑子混沌，没听清楚。
蒋城聿拔高音量回她：“夏威夷。”
沈棠上次去夏威夷还是某年的情人节，那晚的游艇派对格外热闹，她在游艇还见到了宁寅其。
她又问：“还是在科恩的游艇跨年？”
蒋城聿：“不清楚，你问蒋司寻。”
顿了下，他又补充，“宁寅其今年应该不会去。”
沈棠哭笑不得：“你小心眼！”
她下床，拉开卧室窗帘，本以为阳光会刺眼，还做好了拿手挡额头的准备，结果院子里乌漆嘛黑。
转头去找手机，一看时间，五点十分。
“蒋城聿，你骗人！”
“你心理上睡满足了，就愿意睁眼。”蒋城聿哄道：“现在还困吗？”
“困。”
“飞机上再睡。”
去机场路上，沈棠靠在他身上继续补觉。
蒋城聿发消息给蒋司寻：【明晚在科恩的游艇跨年？】
蒋司寻：【你如果想在游艇跨年，我现在打电话给科恩。】
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情。
蒋城聿：【不用了，就我们一家人吧，简单点。】
蒋司寻：【我已经订了跨年夜餐位，正好给她们看新年烟花秀。】
如果不是为拍婚纱照，他今年原本打算陪知意在港岛看维港的烟花秀。
蒋司寻放下手机，望向还在看照片的两人，问许知意：“蒋百川拍得怎么样？”
许知意夸道：“称得上大片，和你拍照技术不相上下。”
蒋司寻被后一句恭维了，心满意足：“那继续欣赏吧。”
蒋百川喝着冰饮，给他一记不要脸的眼神。
蒋司寻视若无睹，拿了一杯橙汁，在旁边坐下。
“晚上一起吃？”他提议道。
蒋百川先问：“吃什么？”
“西班牙菜。”顿了下，蒋司寻又道：“中餐也可以。”
“我带苏扬去吃烤串，你们去吃西餐吧，反正明晚要聚。”
另一边，两位女士正商量明天拍照穿的衣服。
苏扬带来一些上镜的服装，包括一套白纱，“尺寸不一定正好，不过这一款你是首穿。”
她向合作的品牌方争取来的机会。
许知意感动不已，搂着苏扬脖子，在她脸上一亲：“谢谢亲爱的。”
苏扬礼尚往来，笑说：“我扛不住美女撒娇。”
许知意的手一直搭在对方肩上，两人挤坐在一张躺椅，脑袋挨着脑袋看相机里的照片，不时窃窃私语，黏腻得很。
“你们要商量就好好商量。”
“知意，坐我这张椅子。”
两位男士几乎异口同声。
许知意：“……”
苏扬：“……”
她抬脚，踢了一下蒋百川。
蒋百川起身，对蒋司寻道：“你不是饿了？现在去吃饭。”
苏扬抗议：“还没商量好呢。”
蒋百川：“边走边商量。”
回去的路上，她们被自己老公牵在手里。
许知意转头问苏扬，明天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拍一套，她担心的是，那套衣服可能不怎么上镜，“跟蒋司寻的衣服颜色还不搭。他是酒红，我是松石绿。”
苏扬：“红配绿本来就很搭，明天保证你满意。”
走了很短的一段路，两对分开来，各自去觅食。
许知意问道，怎么不一起吃。
蒋司寻说明天还要待一整天，免得看多了两看生厌。
许知意：“那是你和蒋百川两看生厌。我和苏扬不会，我们有话聊。”
蒋司寻说：“想聊什么你跟我聊。”
许知意逗他开心：“那我想和你聊的可太多了，这辈子都不一定聊得完。”
蒋司寻：“那就不聊完，下辈子接着聊。”
两人几乎同时，攥紧对方的手。
许知意想着，自己不再是六亲缘薄的人。
也许人真的有下辈子，在另一个时空里。
她手机响了，何宜安打来电话。
闺女明天整天拍婚纱照，晚上又要跨年，何宜安提前把新年的电话打了，明天不再打扰小两口。
她告诉闺女，明晚他们也有跨年活动。
“你和爸爸有啥活动？”许知意很是好奇。
何宜安：“约了几个在曼哈顿的老朋友来家里聚餐，你蒋阿……”姨。喊习惯了，开口还是下意识会称呼蒋阿姨。
“你婆婆也来。告诉司寻，不用担心他妈妈一个人在家跨年。”
他们老朋友之间，正好也许久不曾聚了。
蒋司寻听到了电话内容，凑近许知意的手机，说了句：“谢谢妈。”
何宜安：“一家人应该的，你和知意好好玩，家里不用你们操心。”新年之后，她也进入半退休状态，公司交给年轻团队打理，与蒋月如约好了，两人公路自驾，把年轻时想去的所有地方去走一遍。
许向邑留在家，保障闺女的后勤工作。
至于路剑波，负责赚钱。
打完电话，蒋司寻交代秘书，给母亲订的新年鲜花需要改地址，与岳母那束送到同一个地方。
许知意：“你还给我妈订了花？”
“嗯。”
她也有鲜花，明天送到酒店房间。
翌日清晨，许知意还在睡梦里，被闹铃叫醒。昨天苏扬对她说，清早，中午和傍晚的海景都帮她拍一套。
想到婚纱照，她立刻不困，睁开眼时旁边的人早已起床。
蒋司寻弯腰关了她手机闹铃，“再睡五分钟。”
许知意说不睡了：“我从来没起床气。”
蒋司寻加了句：“睡眠还很深，打雷都不醒。”
许知意笑，一骨碌爬起来，抱着男人的脖子作势要找他算账。
蒋司寻在她脸颊吻了吻，说粤语哄人：“早晨。”
磁性的嗓音让人心情大好，许知意自己差点忘记，不高兴的时候，他说粤语就好了。
洗漱过，房间有敲门声。
蒋司寻假装没听到，专心戴袖扣。
许知意过去开门，酒店工作人员送上来一束鲜花。
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特有的香气沁人心脾。
感谢过后，她捧着花关上门。
“原来我也有花。”
蒋司寻道：“怎么能少了你的。”
许知意当即决定，把这束玫瑰带去拍照，永远留在他们的相册里。
“我以为你明天才会送我花。”明天才是新年。
蒋司寻道：“一年的最后一天，也特别重要。”
他戴好袖扣走过来，帮她捧过花。
这束玫瑰被苏扬拍进第一套服装里，许知意穿着拖地婚纱，赤脚走在软绵细腻的沙滩上。
碧海青天，远看去，云似乎飘浮在海面。
她第一次穿婚纱，脖颈修长，双手无意识提着裙摆，眼底波光流转，蒋司寻看着逆光向他走来的人，一时看入了神。
他一直都记得六年前，电梯里的那一眼。
苏扬看着镜头里的人，感觉得到这片沙滩对他们两人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于是拍摄时长翻了倍。
蓝天白云，沙滩和玫瑰，最寻常不过的景和物，只不过镜头里的人让这些寻常有了具体意义。
也许跟初见相关。
也许将来的某天，再翻看到这些照片，会想起，年轻时曾这样心动过。
这也是苏扬直到现在还是那么喜欢拍蒋百川的原因，每一张照片，她都记得当时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她在拍蒋司寻与许知意，旁边的遮阳伞下，蒋百川拿着手机在拍她。
今天运气不错，傍晚迎来了火烧云，落日射出万缕霞光，火红错晕着金黄，天际与海面被染成红色。
比那年团建的晚霞还要绚烂。
这一次，蒋司寻终于可以把手递给她牵着。
许知意浅笑，和他十指相扣。
之前他的照片里只有她，今天终于是两人。
苏扬抓拍到几张经典的，收工。
她把相机递给助理，“再给他们拍一些。”
蒋司寻转头看摄影师，发现摄影师本人和蒋百川正在自拍。
如此斑斓的晚霞，可惜另两对没有赶上。
蒋盛和带着洛琪晚上八点半才到酒店，风尘仆仆，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急匆匆去了海边预订好的餐厅。
“蒋哥，恭喜啊。”洛琪以前就这么称呼蒋司寻，习惯了。
好在，蒋司寻比蒋盛和大。
她和许知意在3D打印领域一直有合作，两人开视频会是家常便饭，无需客气，互相抱了抱。
许知意瞅着她：“你飞机上还加班的？”
洛琪笑：“这都被你发现了。”她道：“不算加班，开了一个会。”
两人与苏扬坐一边，欣赏今天的婚纱照。
最后一对，终于在一个钟头后姗姗来迟。
许知意递给沈棠一杯橙汁：“快坐下歇歇。”
沈棠是素颜过来，头发还没吹干就被蒋城聿牵着出酒店，她揉揉自己的脸，“像赶通告似的。”
苏扬提议：“今天难得长辈都不在场，咱们四人拍几组合照？”
沈棠附和：“那必须拍。”
她扭头对许知意说，“你今年过年就能感受一番了，家宴上鸡飞狗跳。”
许知意笑，现在就能想象到那个画面，长辈说教，小辈犟嘴，还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沈棠：“洛琪去年春节第一次去吃团圆饭，差点被几个长辈吓到是吧。”
洛琪笑说：“有点。”
沈棠对许知意说：“你今年去吓吓他们。”
其他三人捧腹。
蒋司寻对着长桌那端：“你们笑什么呢？”
许知意：“开心就笑了。”
“……”
蒋司寻失笑，“你们凑一起，不准说我们坏话。”
许知意指指桌子中间的花瓶：“以花瓶为界限，你们不许过来。”
苏扬把相机给助理，让助理帮忙给她们拍。
许知意问：“做一样的动作？”
苏扬：“对，这样才好玩。”
许知意：“那就先来个貌美如花吧。”
沈棠问：“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是吗？”
许知意笑：“对。你看这样不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吗。”
几人在欢笑声里，摆出貌美如花状。
长桌对面的四个男人默默端起手里的酒杯，蒋司寻张张嘴，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平时看上去都挺正常的，凑到一起开始放飞自我。
蒋百川也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貌美如花这个拍照动作，关键是，知意说出来后，其他三人居然都能瞬间会意，连手型都摆得差不多。
半晌后，蒋盛和说道：“我们打牌吧。她们没有一个钟头根本拍不完。”
“……”
如预料的那样，她们拍了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
终于拍累了拍饿了，这才停下。
苏扬拉了一个四人小群，随即把拍好的照片发到群里。
今年的跨年夜过得最欢乐也最疯癫。
拍过照，她们都各自坐回自己老公身边。
饿了的时候才想起他们。
许知意挑了几张发到社交平台，第一组的貌美如花放在C位。
很快，宁寅其点赞。
但只点了赞，没像以往那样给她留言评论。
蒋司寻把吃的送她嘴边，瞅一眼屏幕，看到了点赞的那个熟悉头像，小声说：“他今天不可能留言。”
许知意疑惑看他。
蒋司寻靠在她耳边：“照片里有他初恋。”
许知意一怔，她们四人里有宁寅其的初恋？
她指了指照片里的沈棠，眼神询问蒋司寻。
蒋司寻点头，叮嘱：“以后尽量别在我们家提宁寅其。”
许知意：“好，我知道了。”
原来沈棠就是那个喜欢坐摩天轮的女孩。
至今，她都记得第一次去伦敦出差，宁寅其开着跑车带她看伦敦眼，他说他经常一个人去那里待一会儿。
因为那里抬头就能看见摩天轮。
蒋司寻说：“他们俩的关系，像齐正琛和你，从小伴着长大。不一样的是，齐正琛是单方面。”
许知意：“那他们怎么会分开？”
蒋司寻：“原因很多。宁董也不同意。”
他塞了一块面包到她嘴里，“不提这些，都过去了。”
许知意“嗯”一声，不再多说。
她想到二哥，也不知他在哪里跨年，希望他喜乐平安，幸福美满。
快要零点倒计时，他们八个人倒满酒杯。
在海滩的人开始倒数十的时候，她们几人也一起跟着倒数。
随着“3、2、1！”落下，齐齐碰杯。
新年的祝福声被零点的烟花淹没。
他们只碰杯，谁都顾不上喝酒，去亲吻身边的人。
蒋司寻的唇落在她唇上，用粤语说道：“新年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