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饭后随口的闲聊不过是对修行的思考和相互间的印证,当事人不在也便没有什么风浪值得掀起,房中枯坐竭力思考的左若童身在其中却仍求而不得。
而时间最是不等人,一晃便是隔日。再过一日便是陆家老太爷大寿了,几人得赶路去贺寿了。
陆家庄。
今天是陆家的好日子,一来是前任家主耄耋之年八十大寿,二来是老太爷要借着这个日子将家主之位传给侄儿陆宣。
“陆大家主亲自站门口迎接啊~,臭小子还不快走几步!”
火德宗的褚门主见陆宣站在门前相迎,远远地就拱手恭喜起来,回头又催促了一声扎着两个丸子头有点吊儿郎当的弟子丰平。
“褚大门主亲自来了我可不得出来接着点吗,难得今年世道太平了点,借这个事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联络一下感情。”
陆家的新家主陆宣带着儿子陆瑾穿着一身特别喜庆的红色马褂在门前迎宾客,无怪需要他亲自出面,实在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大部分都来了,好多个都不比他这新家主身份低,想偷懒也不行啊。
“我来时可是遇见龙虎山的张天师和三一门的左门长了,一行四人化凡心一般往县外官道上走。我带着徒弟骑马来的快了一步,想必他们也不远了。”
褚门主带着丰平清晨过嘉兴吃早点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吃完早点正欲赶路的张静清一行,奈何两人两马便打了声招呼就先行离开了,再说若是人家真想赶路有的是手段赶在他二人前面。
“我师父快来了!”
陆宣身旁披着一头白发的陆瑾惊喜的说道,他为了给老太爷祝寿提早回来。
“褚门主,师父身边来了哪位师兄啊?”
“瑾儿!”陆宣见状轻声呵斥了一声。
“诶,老陆你就是死板,还好人家陆瑾没学你”,褚门主调侃了一句再看向小陆瑾,“你这位三一门的高徒在你师父还用带什么徒弟啊,倒是张天师身边带了一大一小两个徒弟,看上去都十分不凡啊。”
褚门主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你师父对天师的那个小徒弟十分亲近,刚见面他都以为那孩子是三一门的了,还是左门长开口解释了几句,但听起来也有点……酸,大概是错觉吧。
“嘿嘿,我倒也没褚门主您说得这么好啦。”
虽是自谦,但陆瑾悄悄挺了挺身板显然也是极为受用。
“陆少爷……”
一旁的丰平也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师父拎了起来。
“那老陆你招待别人吧,我先带徒弟进去啦~”
“行,铁掌门和自然门的兄弟都到了在里面呢。”
“是有一阵不见他们了”,“我就让你快点偏是你最墨叽!”
骂骂咧咧的褚门主拎着徒弟走进去。
“瑾儿,找你四叔在陆家庄外迎一迎天师和门长。到庄口让他派人来传个话,这两位德高望重可怠慢不得!”
“知道了,不过我师父也不在乎这些。”、
陆瑾说着师父不在乎脚下的步伐却是一刻不停,另一边的一行四人遇上褚门主后张静清就跟左若童商量着加快脚步了。
“这火德宗的褚门主也是个急性子,咱们若是再晚点只怕要惊动老太爷了。”
左若童不知想起了什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接着就听张静清说了句跟上两人便在瞬间飞遁出去,张之维反应也不慢只隔了半拍提炁轻身。
张静清难得想调戏一下小徒弟却没等张希尧气急败坏的声音,余光一瞥正是小徒弟憋红了脸卖力跟随三人节奏的样子,此时的张希尧满脑子只剩下丰平临走时那句‘糖葫芦?以四家的实力那种东西还不随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了,早就按捺不住,张静清{上}字还没出口就提前准备好了。
离陆家庄还有两三里的时候四人便被早就等候在庄口的陆家人通过望远镜看见了,也就是这两三里的功夫陆宣带着儿子才走到庄口还没向外迎便遇上了。
“天师、门长久违了!”
陆宣一边招呼着两人一边让陆瑾带着两位天师高徒先行进庄也通知一声老太爷,道教玄门扛鼎的两位到了。
“老太爷,我师父和张天师到了!”
陆瑾拉着比他小一号的张希尧快步走进宴客厅报信,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虽然倒也正常,但大家的目光着实包含着几分意味让人不自在。
“额,怎么了?哦对,这位小朋友是天师的小徒弟……”
下一秒陆瑾就石化在了原地,原本被他牵着手的小家伙早不知跑到了何处,此时跟他牵着手的是那位龙虎山的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师兄,穿了一身红马褂还手牵手走进来也难怪众人目光如此诡异。
就在陆瑾手足无措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还是老太爷憋着笑打破了僵局,“左门长和天师居然真的亲自到了,我老头子还真有面子啊,那可得去接接。”
“这倒是,大伙都去。”
老太爷站起身来就要朝外走,陆瑾更是松开手逃也似的跟了上去,前脚刚出门后脚屋里就爆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而把师兄的手换给陆瑾的张某人则站在一个小胖妞和小胖子身边,吧唧了吧唧嘴渴望的看着小胖子手里的两只糖葫芦,他可有阵子没吃到了。
小胖子正额头冒汗紧张得跟小胖妞说着话,结果后者根本不爱搭理他,周围的小辈们坐在一起起了起哄,就气得小胖子扭头查看是谁在说他的坏话。还是吕家两兄弟过来,好哥们吕慈给他解了围。
而一向心细的吕仁则是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跟在陆瑾和张之维身后进来的小家伙,结合刚才陆瑾的反应这个小家伙多半就是那位天师的小徒弟了。
“想吃吗?”
吕仁没理会弟弟和王家小胖子的斗嘴,蹲下身来温柔的问道。
“嗯嗯!”
张希尧眼睛发亮看着吕仁点头如捣蒜。
吕仁看着小家伙的反应有点忍俊不禁,便抬头看向小胖子王蔼道:“糖葫芦来一串,算了都给我吧。”
“哦。”
王蔼拿来糖葫芦一方面是自己喜欢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想要讨好自己喜欢的小胖妞石关花,结果人家根本不嘞自己,手里的糖葫芦也就不香了,既然仁哥想要顺手就递了过去。
吕仁接过糖葫芦递了一串给迫不及待的张希尧,后者接过之后还礼貌的说了句谢谢便更加迫不及待的上嘴舔了一口,顿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好吃吗?”
“好吃!最好吃了!这位师兄你叫什么名字,赶明你来龙虎山我拿师兄的私房钱请你吃龙虎山的糖葫芦,我们山下镇子上的老爷爷那糖浆挂的一绝!”
看张希尧舔了几口咬下一颗吃的津津有味,吕仁神色又温柔了几分看了眼手中剩下的那串犹豫了一下也递给了张希尧。后者受宠若惊的看着吕仁,眼前之人似乎比师兄施展金光咒时还耀眼了,三清祖师在上,希尧我啊,遇到好人了!
两串糖葫芦便将张希尧一路跟着师父师兄经历了种种后残留的那一点对人世不安的念想瞬间抛之脑后了。
“我哥叫吕仁,仁慈的仁;我叫吕慈,仁慈的慈。小弟你叫什么?”
“吕仁、仁慈的仁……吕仁。”
张希尧念了两遍将名字记下才开口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张希尧。”
闻言的吕慈尚且不觉得怎样,倒是吕仁似乎察觉了什么退后半步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吃糖葫芦的小家伙。
“怎么了哥?胖子,人家不搭理你就要点脸回来!”
吕慈跟个大忙人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询问哥哥有什么异常,一边还关注着又缠着要给石关花献殷勤的王蔼。
“天师姓张……”
“啊!”
吕慈一时间没控制住声调叫了出来,还好迅速反应过来捂住了嘴。王蔼以为吕慈是在喊他,不舍地看了眼石关花没精打采的回到了男孩们那一桌前。
本想寻求好兄弟的安慰,可此时的吕慈根本没时间搭理他,兴奋地凑到哥哥身边说起了悄悄话:“哥你是说他是……”
吕仁点了点头正欲肯定兄弟的说法就听见“他是天师的儿子!”
吕仁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个傻弟弟才好。
“你闹呢!历任天师都姓张,却未必是原本姓张,但哪有那么巧的事,他这姓说不定是冒姓的,也就是说他可能是未来天师府的天师人选之一。”
吕慈听了哥哥的解释,惊讶地看了看两步外正美滋滋舔着糖葫芦的小豆芽,不太能接受的他还上前用手掌比了比身高,这小家伙才比他腰高不了多少!未来的天师?
“只是之一,但这孩子多半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未免也太小了。”
而话题中心的张希尧只是不解的用余光扫了眼便不再关注嘀咕的两人了,每个上龙虎山的人知道他之后都忍不住怀疑一下,可师叔说张是大姓,没什么的,见怪不怪就好了。只是这两个师兄‘嘀咕声’有点大了,都给他听见了……
两人说话间长辈们有呜呜泱泱的走了进来,在老太爷身边谈笑的正是左若童和张静清,在场的除了陆老太爷这个长辈和寿星外,就属这两个人威望最高了。
小胖子王蔼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正好看到三人被环簇着走进来,望着其中皮肤白皙的年轻男子有些惊讶。
“这就是那位左门长吧,能跟龙虎山的天师齐名怎么看着这般年轻!”
“傻了吧你,这位可是跟咱们爹一辈的人了,比天师还稍长几岁。”
“啊,那还这么年轻怎么做到的?”
“逆生三重,陆瑾那家伙修的功法,三一门的绝学。”
“真好,我们老了的时候陆瑾不会也这么年轻吧!”
“做他的梦去吧,他能跟人家左门长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