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不如多做,张希尧大着胆子在此凝聚一指金光全力戳向左若童。
明白对方是在做些尝试的左若童不闪不躲,除了维持逆生外也不多做防护,静静地等待着这一指,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啊!”
张希尧的惨叫声瞬间响彻湖面,他这饱含先天之炁的一指根本就没撼动眼前这座大山,即便他已经在最恰当的时机点向他唯一看出的一处不和谐点,仍然未能撼动左若童的逆生三重。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泪眼婆娑地捂着手指,金光咒根本没护住自己,加之面对的是这位左门长,张希尧根本没有保留地把自己的手指点骨折了。
“左师伯,要不我运足了功法您自己研究得了。你几乎踏足了第十一道天关,比我师父的性命修为还要高一截,你站在这我都戳不动你……”
左若童看着自己身上那个不存在的被张希尧金光一指点中泛起的涟漪若有所思。
“顺势勘避纪算祸,逆行方得会元功……”
左若童嘟囔着似有所思,“为什么会想要破我的逆生,逆行……何为逆行,运转逆生还不算逆行,破而后立?”
左若童隐约抓到了点什么,甚至说这这可能也在他漫长人生的思考之中出现过,可问题正如张希尧所言,他几十年来维持着逆生状态,一方面弥补他突破二重时的亏空,一方面也在不停地提升他的性命修为,如今的他放眼异人界难有敌手。再者说就算有人能胜他一筹,败了他又能如何,逆生要如何进步……
“之前断了几根肋骨,引动先天一炁修补现在只感觉身体更强韧了。我想逆生这种状态或许也是如此。断骨再续会更加坚硬,筋肉撕裂恢复后会更加强健。”
张希尧摸了摸胸口,说了点自己的体悟。
“断骨再续,撕裂逆生吗?谁能撕裂逆生……”
不是单纯地破坏逆生的状态,也不是磨灭他的炁,而是彻底的撕开逆生。这种由后天功法构成的逆生,在反复的外界崩溃与自我重构下或许会变得越来越完整,不是后天技艺精进,而是先天的完善!
“三重……”
此刻左若童心中充满了名为希望的种子,与张希尧的交谈,让他看到了原本紧扣的三重之门内隐隐透出一道亮光。
“感受先天一炁就不必了,刚刚能感受的都感受了,老实说见识了你这先天一炁,我便更期待逆生三重了。”左若童了了心愿心态又回到了仙风道骨坍塌不惊的左门长,淡然一笑说道。
“师父说过,我这先天一炁缺点东西,非是十二天关难现,算不得仙人专属,您将就着参考就是,别以为这就是先天一炁了,反而走错了道。”
“省得了。”
“那行,那您有什么能教我的吗?”
这话是静轩让他问的。
‘如果那左门长真是个好人……那甭管有枣没枣先打两杆,缠着他也问出点能用的东西来,只要能更好的驾驭或者隐藏先天一炁,咱们龙虎山的面子随便丢,反正又不靠你这十岁的稚童挣脸。希尧你记着多学学你兆德师兄,有好处就上,脸面算什么!’
左若童愣了一下有点哑然,之前张静清派龙虎山的弟子给他递信有事相求,可起码到现在看来自己反而欠了龙虎山一个天大的人情。有心开口教点什么吧,可又有撬人家墙角的嫌疑。
眼前这孩子姓张,分明是龙虎山未来百年的支柱,也是面对越来越乱的世道的根基,这要是真撬走了人家不得当场跟自己玩命才怪,再者龙虎山的雷法本就是通天路,尽管除了祖师张道陵无人飞升,可通天路就是通天路,便如他三一门一般,玄门自有玄门的骄傲,寻道升仙之信仰非是二三世俗门派能够比拟的。
“呵,还纠结什么呢,人家看不看得上还两说。”
左若童自嘲式的笑了笑,低头郑重地看向张希尧。
“你是龙虎山天师的高徒,按理不该如此,但这是先天一炁,千古难现的机缘,为你破一次例就算是我的师长们在这也不会反对的。但你终究不是三一弟子,我有几个请求还请切记……”
岸边驻足的两人看着湖上小船无风而动渐渐向两人靠来都明白两人的谈话结束了,内容虽然不得而知,但应当是个圆满的结果。
“天师久等了。”
“无妨,左门长有所得吗?”
虽是问左若童,但张静清的眼睛却看向了自己的小徒弟,见小徒弟咧着嘴点头嘴角才扬起笑容来。
左若童确定了一个目标同样很开心,“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天师高徒不同凡响!”
这时张静清才面色一肃道:“还请左门长见谅。”
费劲约人家见面又明里暗里防着人家,他张静清这辈子少对正道做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多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天师拳拳爱徒之心我又怎能不知,若是我得到这样的弟子定然也是万般宝贝的。”
左若童很理解张静清,若是换作他站在张静清的位置上也不会全然相信对方。
爱徒如子,而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张静清也把徒弟教的很好,无论是功课、眼界还是作为人。
左若童此刻放下逆生方面的念想,心思活络起来后再看张希尧和张静清身旁静静站着的张之维,不由感慨龙虎山对门人的教导,心底也浮现了一个身影,若是当年为人师再多思考一些稳准一些将那孩子收入门墙悉心教导应当不输这孩……小陆瑾吧。
稍晚些时候用过晚饭后张之维准备采买一番带回去给山上的师兄弟们分享一下,左若童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关在房内消化着今日之所思所悟,只剩本想跟着师兄出去玩却被师父拦住的张希尧手中握着根糖葫芦舔来舔去。
“所以能自主运用先天一炁了吗?”
张希尧吐掉山楂核摇了摇头,“还是完全不听使唤,登上第三层之后感觉身上哪哪都好,就是这道白炁还是缩在炁海里不肯出来,非得运转金光咒炁海中才浮现楼阁,然后这道白炁登阁而上,就这也不听使唤,纯粹是它想去哪就去哪。”
说起这个张希尧也有些郁闷,虽然左若童传授给他了这些年来一直维持逆生状态的经验,但从目前的角度来看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
张静清稍一思量,“或许是你的性命修为还太弱,撑不起这先天一炁的份量。”
这不过是安慰张希尧的借口,既然先天之炁能孕养胎儿,人体又怎会承担不起……
“原以为三一门这逆生三重,逆反先天应与先天之炁关联很大,可如今看来收获比不得预期啊,若是连左门长都没有什么办法,那就只能徐徐图之了。”
张希尧舔着糖葫芦欲言又止,再欲言又止住让张静清没好气地点了点小徒弟的脑袋。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怎么下趟山还学会吞吞吐吐了。”
张希尧舔了舔嘴唇上沾到的糖衣还是开口道:“师父,左师叔的逆生真到二重了吗?”
“希尧啊,咱们跟三一只是道友,议论人家功法这可是背后说人家闲话呢啊。”
他还以为小徒弟想说什么呢,犹犹豫豫的就这?人家三一门千百年的传承还能……
张静清说着说着眉头一皱。
“你是对照自身发现了什么?”
张静清眼睛微眯认真起来看向小徒弟,这话若不是童言无忌的话可说不得,这是在质疑三一门千百年的传承,可偏偏是身怀先天一炁的小徒弟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左师叔跟我讲了逆生三重,一重练皮肉,强身健体,金刚不坏,有搏虎之力;二重练脏腑,达到第二重后可以短暂的让内脏骨骼和血液一定程度的炁化,所以到损伤时血肉也不是寻常的再生方法,而是运炁便能修补;第三重的话据说就可以直接把自己炼成先天一炁,然后羽化飞升了。”
张静清点了点头,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秘密,左若童早早踏入了逆生的第二重境界,如今几十年维持二重,境界不知几何。断肢再生,碎心复原,几乎是陆地神仙的本领了,在异人圈子里被人尊称为大盈仙人。
“可如果我炁海中那一抹白真是先天一炁的话,逆生前两重但从能力上来讲会不会太弱了?”
“弱?”
这还是张静清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三一门的逆生弱的,断肢重生、内脏重塑神仙之能了。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那日安欣给你那一掌,五脏被炁强行护住震移了位置被先天一炁缓缓拖回原位,还有其他?”
“啊?我那日感觉眼睛一闭,人浑身就使不上劲了,但醒过来之后运功就比以前流畅多了,心脏跳动也比以前更有力了……”
“破碎重塑?前后不过几分钟,你师兄的功课自是没得挑,连他都探查不出了?不对,你当时就只有两关的本事,就算先天一炁被激发护住了心脉……”
张静清脑子有点混乱需要理顺,当时他只以为是自己那道雷罡劈得安欣不得不拿出绝大部分炁来维持生命,所以那一掌才只震移了五脏断了几根肋骨而已,如今看来……
“但这也不能作为质疑人家功法的理由吧。”
“师父,山下的小报都说了,只有量变的积累才能引起质变。皮肉、筋骨、血液这些说到底只是量,还是基础量,仅靠这些基础真的能一步登天吗?我总觉得这逆生一重和二重也就一重,不是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吗,如果人本来是一,那左师叔所做的就是一到二的过程,即便能再进一步也就是二到三,可逆生三重只有三重,怎么让三生万物啊?”
“……”
小徒弟指着桌子上不知道那个客人留下的报纸东说一嘴西说一嘴,杂乱中又有几分道理,可此世无人得道,得道之后是什么样子无人可知,自是无法推测,说不定就是二重够长,如这报纸上所讲量变引发了质变,踏出这一步登了天呢,不得而知。这一点即便是天师度中所蕴藏的隐秘也没有给出答案。
“左师叔说三重便是将自身练返先天,以后天之炁转化为先天之浑然,无矩。可这分明就是两步嘛,你得先把自己练成炁,不仅是皮肉筋骨和血液,是整个人都练成炁,在将自身之炁转化为先天之浑然嘛。”
虽然之前仅仅戳了一指头,碍于性命修为的差距人家左门长屁事没一点,但张希尧还是眼尖的看到了对方逆生泛起的一丝波澜,这无关于两人之间近乎天堑一般的性命差距,而是两者炁在性质上存在的差别,换句话说,几乎站在逆生二重顶点的左若童他的炁仍旧与自己这练炁时长七年半的十岁稚童存在差距,而且张希尧认为这差距不是靠再进一步能解释的。他此生见过最深厚的性命仍然没有将左若童的炁抬到与自己一般的高度。三重之上定然是还有路的,不然如何通天。
“这是人家的核心功法,自然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说不定后面还有路呢。”
张静清大概听懂了小徒弟的话,尝试解释道。
“没有了,左师伯亲口说的,逆生三重就是逆生玄功的顶点了。”
“你怎么知道的~”
“左师伯他……”
张希尧有些失言,瘪着嘴没再说下去,“反正我就是知道!”
“那这话你怎么不跟你左师伯说啊?”
“师父你想什么呢,咱们跟三一只是道友,当面议论人家功法还没有证据这不是说闲话呢嘛。”
“你这孽徒什么时候学得如此油嘴滑舌了!回山后定要让静渺对兆德严加管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