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告诉谢程锦我有多强。
他不知道,一神怒,天地毁。一神悲,万物衰。
但神也受天道制裁,不可无缘无故毁天灭地,否则天道惩罚,神魂俱灭。
原本我出来的目的,是去找谢程锦,但如今,这一路上经历过各种事情,我似乎倒是也没有那么思念他了。
这一路上我逐渐成长,这多亏了师父每日在神山给我讲述外面的世界。
这就像是一副脑海里的画面你看了无数次,想象了无数次,最终它被现实化了一样。可以摸到,看到,听到。
当一种虚无的现象变成了实践,你会发现,任何东西,任何事物,学习和理解起来,竟是如此简单。我再也不是刚下山时那个一无所知的小孩了。
也许不仅仅是师父的关系,或者说,我可能本身就天资聪颖,我内心偷偷开心起来。
“师父你笑什么呢?”谢程锦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我尴尬的赶紧板起脸,“好好赶你的路。”
谢程锦,“喔。”
我与谢程锦原本是顺着官道准备去寻第五异的,可是这日,我们竟在他返回京都的半路上相遇。
我远远的看见南国的旗子在春风中随着马蹄的奔跑而飘扬,谢程锦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在战马上稳稳当当的坐着,他已经从我身边跑出去了二里地了,半晌,又复而折返,这次他停在了我的面前。
他身形消瘦了不少,脸上的胡茬已经冒出来了,不修边幅的样子甚是憔悴。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了我一会儿,我冲他扬起笑脸,他却突然涌出眼泪,伸手将我拉上马背。
耳边有呼呼作响的风声吹过,我却仿佛听不见,他一口气将马儿骑出十几里,随后停在官道旁的小河边。
他将头抵在我的颈窝,双手牢牢圈住我的腰,声音有些沙哑,“瑶瑶,我好想你。好想你。”
我掰开他的手,跳下马儿,他也随着我一起下马,我面对着他,我看见他眼眶红红的,“太子哥哥,我也想你啊。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第五异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他认真的道,“我的瑶瑶真勇敢,不过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外面很危险的。”
我正准备告诉他,我很厉害的,他又接着道,“难怪,我给瑶瑶写了那么多的信,这一个多月以来,一封回信都没有,原来是没有收到。”
我笑嘻嘻的看着他,“太子哥哥给我写信了吗?那我回去可一定要一封一封的看完。”
第五异看着我认真的道,“可是你已经在我面前了,抵过千万封信。”
我心里没由来的涌进一股喜悦。
“真好。”他将我抱进怀里,把头埋在我的发丝间,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
在回去的路上,我给他讲了谢程锦,也讲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他听的惊险万分,生怕我被毒着了,或者受伤了,我再三证明我完好无损,直到最后,他才放心听我说完。
“我的瑶瑶真厉害。”他拉着我的手对我笑着说。
这一路上,他打了胜仗,我长了见识,我们都一起开开心心的回到了京都,时间过得倒是感觉也没那么慢了。
刚回京都,第五异便受到无数赏赐,看来老皇帝还是很喜欢他这个儿子。他顺便又安排了谢程锦进入了朝廷内部。
回京都的第五天,朝廷突然很正式的下了一道圣旨,将相府嫡女嫁进太子府。
接到圣旨那天,我正与第五异在吃饭。圣旨宣读完毕的时候,他就冲进了宫里。h
我不知他与老皇帝说了什么,但他回来的时候,发丝凌乱,胸口还有一只脚印,我唤人打来水,给他整理一番,他却握住我的双手,“瑶瑶,”然后久久不语。
老皇帝气数将尽,我知道,他一定是用他最后的寿命,用作条件逼他取相府嫡女,为他稳固这新皇之位。
我心里其实早就知道,我同任何人都不会有结果。神漫长的一生,如何与凡人相守短暂的几十年?
可我终究也是长了一颗会跳动的心,心底压下的难过总是在夜里跳出胸口,于是开始整夜的睡不着了。
就在老皇帝下旨赐婚的第十天,那个深夜里,寂静宫殿里突然传出清晰的丧钟声。
我赤着脚来不及穿衣服,跑出门口去,撞上也是刚出门来的第五异,他见着我,匆匆走过来将我打横抱起放回床中,替我拉上被角,“瑶瑶安心睡着便是,天大的事有太子哥哥在。”
在他即将离开时,我拽住他的衣角,“可是陛下。。。。”我犹豫着没有说下去。
第五异眉目紧锁,脸上忧郁之色甚重。
他拿过我的手,放进被窝,然后拍了拍被面,转身离去。
第五异直到第二日下午时分才匆匆回来一趟,他告诉我,大祭司算出,三日后,发国丧。
这几日,第五异总是很忙,忙的都几乎看不到他的影子。我想见他的时候,就总是在大门口等着,可府里的婆婆丫头们总是劝着,哄着,说他忙过这几日就好了。
于是我乖巧的回来,去他的书房,找来那些他曾寄给我的书信。
第一封。
“瑶瑶,我已经离开京都五日了,行军速度很快,我们已经到达了胡阳郡,若不是战争,我真想与你一同来这里,好好感受不同的风景。
我好想你,瑶瑶,你有没有一点点想念太子哥哥呢?”
第二封。
“瑶瑶,近日连续赶路,遇上连续阴雨,军士皆不振,真希望阴霾散去,晴空万里。瑶瑶此时一定在呼呼大睡吧,好梦,想你。”
第三封,第四封,,第二十封。
“瑶瑶,我们赢啦,明日我就启程回京都了,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不,还是随信一同给你吧,我怕瑶瑶等不及,你一定会喜欢吧。好想瑶瑶,好想马儿长出翅膀,飞回京都啊。瑶瑶等我。”
我目光落在案前,那里正静静地放着一块上好的丝绸手巾包裹的小东西,我拿起来一层层打开,是一只纯金打造的步摇流苏。
步摇的前端,是一只振翅飞翔的凤凰,凤凰嘴里衔着两条长长的流苏,我拿在手里轻微晃动,凤凰的两只翅膀便跟着忽闪忽闪的动起来,灵动极了。
他知我心悦这些金光闪闪之物,便寻来这金钗步摇,我心下一软,有泪珠滑落。
第三日,国丧顺利发行,太子捧灵,随棺而行,直入黄陵。
第四日,新皇登基。
第十日,举行登基大典。
由此,第五异顺利成为南国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