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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病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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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刘倩这才止住眼泪。

她指着小溪对张小花说:“小花,你看这河水,从它的发源地开始,它只是一缕细细的水,顺着河床流淌,有更多的水流汇集过来,它就越长越大,慢慢的,它会变成大河,大江,最后流入大海,跟人一样,也是它的生长的过程,大海就是它的终点。如果,小河不流动了,那它会变成什么呢?池塘,臭水沟,小河不流动了,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它就会死去。人也一样啊,必须经过出生,成长,死亡的过程,这才是完整的人生。那些能长生不死的人,我们不知道,但凡是像我们这样的平常人,生老病死是生命中的必须,是生命歌曲中的一些音符。”

张小花奇怪道:“为什么我们不能长生不死呢?”

刘倩说:“因为我们不知道如何才能长生不死啊。”

然后她又接着说:“像外婆,她老人家八十多,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自己从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到遇到你外公,组成了家庭,然后有了你娘亲,又含辛茹苦辛苦度日,抚养你娘亲成人,又看到你娘亲跟你爹爹成亲,生活在一起,还看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伴儿溘然而逝,现在又眼看你们这些外孙儿,出生,长大,她的一生已经很圆满了,她没有太多的缺憾,你应该为外婆这完整的一生感到高兴,八十多年的一生,能有几个人拥有啊。”

张小花抬头问:“那我该怎么做呢?”

刘倩抚o小花的脑袋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拾自己的心情,好好的陪着外婆,让外婆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能时时看着自己心爱的外孙儿,不留下任何的不开心,安心的离去。”

张小花心中的阴郁这时才刚刚的散去,有些开心的小脸也绽出一丝笑颜,说:“刘姐姐,你懂得真多,说得我也明白,这些话我要是跟娘亲讲,她肯定会打我,说我不往好处想。”

刘倩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表达思想的方法,你娘亲那样对你也是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你,不要多想,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告诉你罢了。如果我这样的方法你能听懂,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来跟我说好了。”

张小花调皮的说:“那是当然,以后少不了要跟姐姐好好说得。”

刘倩说:“调皮的小鬼头,还是赶快去挑水吧,太阳都升老高了。一会儿你娘亲又要说你了。”

张小花吐吐舌头说:“那我们还是赶快去吧,不过,跟姐姐出来,娘亲肯定不会怪我回去晚的。”

话是这么说,但张小花还是急忙去打水了,因为外婆似乎也很喜欢喝这山泉水的。

接下来的数日,外婆的境况愈发的糟糕了,竟然咳出了血丝,真的如张小花所言,外婆得的不是普通的病。这下,郭素菲真的着急了,她也顾不得埋怨兽医老陈,也顾不得照顾几个受伤的家人,赶紧找了辆驴车,要拉着外婆去镇上看病。张小花死活要跟着去,但还是被娘亲留在了家,张家的当家人张才是要去的,虽然他的腿伤还没有完全好,也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大夫看看,驴车的空间有限,也只有让这个外婆最疼爱的外孙留在了家。

驴车载着一行人是早上就出发的,张小花帮着刘倩照顾两个受伤的哥哥,搭把手做着家务,可惜他的心思还是惦记外婆,不时的偷眼往外边看。虽然刘倩极想跟他说外婆回来得到天黑了,可是看到张小花以及张小龙、张小虎三个兄弟心不在焉的样子和焦虑的神情,还是忍住了,她只是很体贴的做着家里的琐事,并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终于,在张小花的眼中看到了姗姗来迟的驴车。张小花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也没招呼两个哥哥,就从屋里冲了出去,慌忙间,脚竟绊上门边的一个小凳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也不顾的被他踢在一边的小凳子,就出了门。

等他跑出小栅栏门时,驴车也近了,就见赶车的人,从驴车上跳下,牵着小毛驴的缰绳往前再走几步,就到了张小花的跟前,然后拽住了缰绳,将车停在张家小院的门前。

车后面坐的穿着厚厚衣服的三个人,暮色中也看不清脸色。还没等驴车停稳,张小花就听得其中一个人沉重的咳嗽声,他心疼的走到驴车前,乖巧的叫:“外婆~”,可惜外婆正在艰难的咳嗽,没有办法答应自己外孙的招呼。

郭素菲先下了车,招呼这时已经赶过来的张小虎把张才先搀扶下来,这才跟刘倩和张小花,小心翼翼的把刚咳嗽完的外婆搀扶下来。

张才跟赶车的人结了钱,那驴车径直走了,扔下张家一行人站在暮色里。

刘倩和张小花搀扶着外婆,一路咳嗽着去外婆的小屋,听着那咳嗽,张小花的心都有些碎了。可是走了一半,外婆艰难的说:“先去堂屋吧,跟你们多待会儿。”

两人依言扶着外婆进了堂屋。

郭素菲神不守舍地跟着进来,然后是张小虎扶着还一瘸一拐、脸上神情黯淡的张才,最后进屋的是胳膊还吊在胸前的张小龙。

堂屋本就不大,人都进来,不说话的坐在那里,屋里的空气也似凝固了。

这时,外婆又开始咳嗽,刘倩赶紧过去,给外婆倒了杯温水喝了,这才渐渐的止住了咳嗽。

刘倩想说话,打破这个寂静,却不知如何开口。

终于,外婆说话了:“这镇上的大夫还真不是一般的贵啊,素菲啊,下次咱们可不去了,看一次病就要一钱的银子,那要咱们一家人花多长时间啊。”

郭素菲强笑说:“娘亲,看您说的,有病就得去看,家里就算是穷,可也不能耽搁这个病啊。”

外婆又说:“我这病我自己心里有谱的,不是医生能看好的,我就说不去不去吧,你还偏要白花这一钱的银子。”

郭素菲眼睛这时有些红了,说:“娘亲,您就不要担心我们啦,张才不是也要看病嘛,您去不过是顺路罢了。”

外婆叹口气,不再说话。又喝了一点水,咳嗽似乎轻了,这才让小花扶着回屋休息了。

张小花把外婆送到炕上,给她盖上被子,外婆似乎累了,很快就睡着了。张小花这才蹑手蹑脚的从小屋出来。

回到堂屋,屋里的娘亲正低声的抽泣,不停的抹眼泪。爹爹阴沉着脸闷头抽着旱烟,大哥和二哥以及刘倩也都脸色不很好看。

张小花知道外婆的情况不好,并没有出乎自己的意料,就没心思问具体的病情,只是默默找个小板凳,坐在墙边的阴影里。

过了半晌,郭素菲才稍稍恢复一点儿平静,停止了抽泣,似乎这时才看到小花回来,她轻声的问:“小花,你外婆睡了?”

张小花点头说:“是的,娘亲,外婆估计是累了,躺在炕上没多长时间就睡着了。”

郭素菲又转头来,问张才:“孩子他爹,你说咱到底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再去大点的城里找更好的大夫呢?”

张才深深吸了口烟,吐了出来,眯着眼睛说:“唉,你没听大夫说,娘亲这个病不是一般的咳嗽,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支撑不住了,才咳嗽的,是没有办法治好的。再说了,娘亲的身体这样,她能去大点的城镇吗?离咱们最近的平阳城听说快马不停的跑也要一天一夜呢,娘亲怕是吃不消的啊。”

郭素菲又有点悲伤了,声音有点着哭腔:“那就这么看着娘亲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垮掉?听着娘亲每天咳嗽的这么厉害?”

张才苦笑着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那大夫不是也说了么,像娘亲这么大年纪的人,他还是很少见的,而且,对于八十多岁的人,娘亲的身体算是好的了,我想应该听大夫的话,让娘亲好好的将养,休息好,吃好,让她顺心的过好这段时间。”

郭素菲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她知道娘亲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但她还是心存侥幸,久病乱投医,试图想抓住点什么,只是,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人的一点希翼能有多少价值?

郭素菲无力的注视着油灯上摇曳的火苗,似乎在沉思,突然,她问张才:“对了,孩子他爹,大夫说娘亲吃的那个什么东西啊,我怎么不知道呢?”

听了这句话,张才也抬起头,疑惑的看着郭素菲。

众人不约而同的问:“什么东西?”

张才磕了磕旱烟说:“当时在医馆里,大夫刚开始诊断说你外婆已经油尽灯枯,没什么好诊断的,而且这咳嗽也只是表面的一种病情,身体里面已经乱成一团糟了。可是,后来你娘亲苦苦哀求,他才仔细的诊断一番,这才发现虽然你外婆的身体已经糟的到了极点,可是体内却有股精气温养着,不过,这股精气太少,不足以维系你外婆的生命,大夫说想必是最近你外婆吃什么人参之类好东西的缘故?”

大家都愣了,人参?家里怎么会有钱买那个东西呀。

张才说:“肯定不是人参,那个玩意儿我只是在年轻的时候,在人家医馆中见过,自从我到了郭庄,就再也没机会见了。”

大家就愈发的奇怪了,能有什么呢?平日大家都在一个锅里吃饭,吃的也都是农家饭,没任何的特别啊。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眼见时辰已晚,张才和郭素菲忙碌了一天,身心疲惫,早就累坏了,大家这才散去。

张小花蹑手蹑脚走回外婆的小屋,外婆已经熟睡,虽然还不时轻声的咳嗽,但毕竟是累了,还是睡得很沉,没有觉察到小花进屋的动静。张小花钻进自己的被窝,侧耳听着外婆压抑的咳嗽和断断续续的呼吸,心里很是酸楚,不由就想到了外婆对自己的好,从自己记事起的点点滴滴不断的在脑海闪现,平日没事时,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对外婆有多深的感情,到了这会儿,居然发现自己的脑海深深的铭刻了对外婆的记忆,是那么的多,那么的细,一丝一毫都不能忘却啊。

想着想着,张小花就流了泪,眼泪流过脸,滑落在枕头上,渐渐的,他就睡着了,张小花那闪烁的梦如期而至。

梦里的张小花就像生活在一个有呼吸般,有规律的闪烁世界,他的呼吸,他的身体,他的一切也都跟着这种闪烁,不自觉地闪动着,渐渐的跟这个世界融为一体。

第二天的早晨,依然是当第一缕的阳光照进外婆的小屋,张小花准时睁开眼睛,同样的两眼中的闪烁一闪而逝。

张小花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侧耳听外婆的声音。但是,却没有咳嗽和呼吸,他赶紧起身,却发现外婆并没有在屋里,等他起床走到屋外,才看到外婆正坐在院里的椅子上,早晨的风还是很冷的,吹起外婆的白发在阳光下飞舞,张小花的眼睛有模糊了。

他赶紧跑过去,跟外婆说:“外婆,您快回屋吧,这早晨的风是很冷的,您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后早上千万不要出来了。”

外婆的手摸索着找到张小花的脑袋,慈爱的抚o着说:“小花,外婆年纪大,瞌睡少,早就睡不着了,出来透透气,这就回去,好不?”

张小花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把外婆搀回温暖的小屋。

从小屋出来,张小花依旧看看天边那朝阳,突然想起前几天的事情,于是同样做一个咬太阳的动作,果不其然,这次依旧感觉有股热流进入自己的喉咙,张小花愣了,难道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眼珠滴溜溜的转了几圈,难道这个就是“天狗食日”,难不成自己成了天狗?琢磨一阵,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就甩甩头,不再深思,只是准备每天早晨都这么吃一口,看最后是什么状况。

吃完简单的早饭,张小花照例是要去坡上挑泉水。

张小花刚要出门,收拾碗筷的刘倩叫道:“我知道外婆吃什么东西了。”

众人均是一愣,张才纳闷地问:“什么外婆吃什么东西?”

刘倩笑着说:“就是昨天啊,大夫不是说外婆吃人参的事情吗?”

张才这才恍然大悟,张小龙着急的说:“你快说啊,外婆到底是吃什么东西了?”张小花也停住了脚步。

刘倩神秘的说:“应该说,外婆是喝什么东西了。”

“喝?”张小龙听到这个“喝”字,眼睛就看向了张小花,似乎明白了什么。

张小虎还没有吃完饭,呆呆的看着手中碗里的稀粥,愣愣的说:“就这个?是人参?不太可能吧。”

刘倩看众人都纳闷,就解释道:“大家看啊,昨晚咱们不是想了好久,也没想到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吗?不过呢,大夫说是最近才吃的,这坡上的井水以前也就是偶尔喝一点的。自我来后,这井水才是大量食用的,特别是外婆,也是最近才喜欢喝井水泡的茶水啊,我们吃饭用的井水也是最近才开始啊!从时间上来看,也只有这个井水符合这个条件啊。”

郭素菲拍拍自己的脑袋,说:“还真是啊,昨天净想着吃了,没想着这个喝,刘倩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张才却说:“说人参能给娘亲补身体,我倒是相信,这个水,再好,也不过是水啊,它能当补药吃吗?”,他疑惑的问刘倩。

刘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说:“大叔,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要不,咱们打一壶水送到镇上的医馆,让他们看看?”

郭素菲说:“嗯,好的,要不就让小虎一会儿带一壶,跑趟镇上,让大夫看看。”

张小虎兴奋地说:“好的,我马上把饭吃了准备一下,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跑一趟没问题。”

张小花也说:“我马上去打水,我也想跟二哥去镇上。”

说完,就准备跑着去坡上。

就在这时,张才发话了,他说:“不行,千万不要去!”

大家又愣了,郭素菲说:“当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不让小虎他们去?”

张才见大家都很奇怪,苦笑着说:“你们难道忘记了邻村的吴先生?”

顿时,刘倩和张小花恍然大悟,而其他人还是迷茫,张小虎奇道:“爹爹,吴先生的事情我们当然知道了,就是因为挖成宝贝,被山贼杀了啊。”

张才说:“那我们的井水是不是宝贝啊?”

张小虎说:“就是不知道,才让镇上的大夫看看呀?”

张才紧接着说:“如果是呢?”

张小虎哑口无言,也不知道怎么接口了。

刘倩见大家依然有些迷惑,就解释说:“大叔的意思是这样的,如果这井水是宝贝,被镇上的大夫知道了,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满井的人参啊,这可是比吴先生那箱珠宝珍贵的多,被山贼知道了,那还不来杀人抢水?而且这个井水不在咱们的院子了,远在山坡上,咱们也不能就说是咱们的,被人知道了,都来打水,咱们是让人打呢还是不让人打呢?被人都打光了,外婆喝什么?最怕的就是被有权势的人霸占了,谁都打不到?”

大家这才明白。

张小龙又问:“如果不让大夫看,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井水是否对外婆有用啊?”

刘倩笑着说:“暂且不说咱们拿着这个水去医馆,人家大夫给咱们看不看,或者大夫是否能看出来。就算是这井水没有用,我们不知道这水是否对外婆的身体有用,对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啊,我们不还是要喝这水,用这水做饭吗?”

然后,刘倩严肃的说:“如果,这个水有用,那,我们以后就可能喝不到这个水了,外婆也喝不到了,甚至有杀身之祸。”

郭素菲赶紧说:“刘倩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去镇上找大夫。而且,井水的事情大家一定要保密,千万千万不要说出去。”

大家一头。

张小花一边去挑水,一边大摇其头,心里暗自嘀咕:“这个世道,人心不古啊。做什么事情都要先保护自己,做人真难。”

自打这日起,张小花每天都多从坡上打一趟水,家中的所有用水,吃的、喝的、洗的等等等都用井水替代,不再使用村边的河水。

似乎,大家都期待奇迹能在外婆身上发生。

外婆的身体依旧虚弱,咳嗽也似乎并没有减轻。

但,张才,张小龙和张小虎的伤势却日复一日飞速好了起来。特别是张小龙,他第一次去兽医老陈那里换药的时候,老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最后在事实面前,才不得不相信,张小龙真的已经好了一多半,那断了的骨骼即将痊愈,他全然不顾郭素菲满脸喜悦的千恩万谢,急匆匆的把她们打发走,就跑进自己的药房,把他配制好的,只给张小龙用过一次的伤药小心的保存起来,心里还暗自得意,谁说自己只能做兽医?这第一次配伤药就有这个效果,难不成自己还有神医的潜质?看来,改天得换个职业,到鲁镇的热闹地段开了神医医馆,有了这个神奇的伤药,岂不大发其财?

且不说兽医老陈的胡思乱想,张家的一家大小,看到张小龙伤势好的这么快,心里都是高兴,也愈发知道那是井水的功劳了,外婆得知外孙子的胳膊已经痊愈,心情也是格外的好,脸上也笑得像朵ju花,咳嗽也轻了,一家人欢声笑语甚是喜庆。

而刘倩呢,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刚看到张小龙没打夹板的回来,自是万分的惊喜,跟着大家一起高兴,可没过一会儿,就是一阵的失落,她极力想避免这种情绪,不承认自己的这种念头,但她知道,她真的是喜欢这个家庭,喜欢张小龙这个人了。她不愿意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不好吗?她问自己,答案是否定的,她也喜欢自己的家,但好像自己家的感觉跟这里的感觉是不同的,具体不同在哪里?

也许,就是张小龙这个人了吧。

可是,张小龙的伤势好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停留?

这个晚上,张家的人过得很热闹,自过年以来都没有的热闹。

大家压在心头的石头暂时的被丢掉,晚饭时,张才甚至自斟自饮了几杯,为儿子的复原而庆祝。饭后,大家在油灯下忙活一些农活,还兴高采烈的谈论开春后地里的庄稼如何的耕种,坡上新开的田地如何施肥,张小龙、张小虎和张小龙三个兄弟的分工等事情,似乎明日即是春耕一般,展望着满眼的希望。

摇曳的灯焰下,谁都没有注意到刘倩满脸的寂寥神情。

还有,张小花若有所思的眼神。

第二天早晨天亮,刘倩极不情愿的起床,昨夜患得患失的她竟然失眠,天蒙蒙亮才睡去,起床后发现眼睛有点红,脸色也不好,郭素菲还关切地问她是不是病了。

吃完早饭,大家都各忙各的了,如今已经进入二月,天气暖和,张才等人也都检查农具,看有没有坏的,需要修理的,还有地窖中的种子,也要拿出来稍微的晒晒,眼见着河里的冰都化了,田里的地应该也解冻能耕种了,春天就要来了。

正当刘倩帮着郭素菲把庄稼种子摊在太阳下晾晒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倩倩~”

多么熟悉的声音,她忙抬头,目光越过张家那依旧低矮的围墙,她看到了已经走到门前的爹爹、叔叔刘屠夫和堂妹刘月月。

她惊喜的叫了出来:“爹爹~”,然后像小燕子一样,飞到门口,拉住爹爹的手,快半个月没见自己的家人,如何不想?如此乍一见到,眼睛都红红的,鼻子也酸了。

刘月月在旁边说:“姐,还有我呢,没看到我吗?”

刘倩也拉了她的手,说:“看到了,怎么会没看到呢,我就这么个貌若天仙的妹妹,怎么会看不到?”

刘月月格格的笑了,说:“姐,看你,不就几天没见到爹爹,眼圈都红了,以后可别再说我哭鼻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哎呀,你的脸色这么差,不会是在他们这里吃苦了吧,不过,不对啊,你的皮肤似乎比以前细腻啊,也白了不少,也比以前胖了一点点,怎么就十来天不见,你的美丽居然要追上我了啊?”

刘倩嗔怪道:“你这小丫头,净拿好听的话来唬我。”

刘月月急了,说:“真的,姐,我没瞎说,你不信照镜子看看呀。”

刘倩心中一动,不再接话。

刘先生和刘屠夫如何能注意到这些?只当是两个孩子在嬉笑罢了。

这时,张才也带着家人出来迎接。

刘先生赶紧上前施礼,问张才:“老哥,多日不见,身体可是大好?”

张才也还礼说:“托老弟的福啊,现如今已经是好啦,你看,我把拐杖都丢掉了。”

然后让张小龙、张小虎和张小花依次上来见礼。

刘先生上次来的时候,见过众人的,不过,当时两兄弟是躺在病床上,这次相见,看着这两个器宇轩昂的年轻人,不由得在心中赞叹:“这两个孩子,长相虽然普通,难得神采内敛,没有读过书,居然有如此的气质,孺子可教呀。”他赶紧把三人扶起,笑呵呵的说:“两位贤侄伤势看来也是大好,可喜可贺啊,不过,小龙贤侄伤了筋骨,还是要多注意的好,休息百十来天才能干活,可不要为了眼前的农活,伤了自己的身体呀。哎,对了,怎么才十来天的功夫就拆了夹板?”

张小龙活动了一下胳膊,说:“叔叔说的话,我会注意的,你看,我这胳膊已经没有大碍了,虽然不能干重活,估计再过得几日,普通的农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刘屠夫接话了:“贤侄这身体还不是一般的壮啊,我们村的王二上山砍柴,摔了屁股,都要在床上躺上半年的,你小子这才几天,就好了?让我来看看。”

说着就要上去抓张小龙的胳膊,刘倩在旁边急了,赶紧挡了叔叔的手,怪道:“叔叔,你那手惯了拿百十斤的肥猪,小龙的胳膊刚好,你这般抓住小龙的手,莫要把胳膊再弄坏了。”

刘屠夫尴尬的把手收回来,自嘲的笑道:“那就不看,不看。”

刘月月在旁边似乎看出些什么,用胳膊肘捅捅刘倩,冲她眨巴眨巴眼睛,调皮的一笑。

刘倩脸一热,手脚不自在起来。

好在这时,刘先生又看到了张小花,极喜欢的摸摸他的头说:“小花,几天不见,你竟又长高不少啊,我看到今年年底就能赶上你的两个哥哥啦,而且,看你的眼睛,神采四溢,感觉懂事了很多啊。”

这话倒也不假,刘先生头次见张小花时,他刚刚被恶霸殴打过,也为爹爹和哥哥的伤势担心,自然神情黯淡,无精打采,如今家人的伤势大好,心情自然不错,而且还有不为人知的缘由,他看起来自然与众不同。

那张小花倒也乖巧,仰着头说:“叔叔,这都是刘姐姐的功劳,她不仅照看大哥,帮我们娘亲做家务,还给我讲很多的道理,教我认很多的字,有了她的熏陶,我自然就懂事啦。”

这席话说的刘先生心中大乐,哈哈大笑,说:“好孩子,好孩子,老哥啊,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几个孩子。”

张才谦虚的说:“我们疏于管教,他们也少读书识字,老弟你见笑了。”

刘先生却不以为然:“非也非也,这是先天的气质,非后天可以培养的,你纵然家有万贯,却难得有如此好儿郎。”

刘屠夫怪道:“你两个不要再互相拍马屁了,都是熟人,走了一个上午,我嗓子眼都渴得要冒烟了,赶紧进去喝点水吧。”

张才跟刘先生一听,都哈哈大笑,张才赶紧把众人让到堂屋。

众人坐下说话,郭素菲和刘倩去烧水沏茶,刘月月也跟了过去。

趁着水尚未烧开,郭素菲去屋里取茶叶的光景,刘月月悄声问刘倩:“姐,你是不是对那个张小龙有点意思?”

刘倩脸红了,说:“什么有点意思,我哪有?”

刘月月嘲笑她说:“看你满脸含羞,眼带桃花的样子,就知道你思春了,还不老实招来?”

刘倩说:“你这丫头片子,怎么这么多的花言巧语?你来难不成不是来看张小虎的?”

刘月月听了这话,也一本正经的说:“姐,你这话就差了,你难道忘了我们以前说过的话?张小龙和张小虎虽然是好人,救了我们,可是,我们的理想可是嫁一个学富五车,风liu倜傥,英俊潇洒的读书人,他两人是做农活的,一辈子可就在庄稼地里刨食了,难不成我们也做一辈子的农妇?当时,我是挺感激张小虎的,对他确实有好感,现在我也不否认,但我后来仔细的想了,我可不想跳进这个火坑。姐,你也要想明白啊,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如果选错了,后悔都来不及的。”

刘倩这时也收起笑脸,严肃的说:“是啊,月月,我也正是如此,才特别的犹豫,虽然我希望我的夫君是个读书人,可这么多年遇到那么多的读书人,都没有张小龙这个庄稼汉给我的印象深刻,他的身上有大多数人没有的气质和勇气,我跟他认识也就短短的一个月的功夫吧,这短短的时间比很多人几十年的感觉都深刻,我没法跟你讲我心中的感受,这是用言语无法描述的。其实,你的选择没有错,我的选择也没有错,人人都有自己的自由,都要选择自己的选择。”

刘月月苦笑说:“姐,但愿你的选择没有错,以后”

刘倩打断她的话,说:“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我还没有最后选择。”

刘月月也不再追问,两人都沉默了。

不多时,郭素菲把茶叶拿了出来,水也烧开,刘倩把茶水沏好,三人一起回到堂屋。

堂屋里的众人正在欢声笑语,谈兴正浓。

刘倩把茶水倒给众人,不吭声的坐了下来,想自己的心事。

张家的人喝惯了这茶水,并没在意,刘屠夫更是牛饮般,没品尝出味道,刘月月呢,也似乎有点心事,心不在焉的喝了口,就放下了,甚至没注意到张小虎装作不经意瞥过来的眼神。

只有刘先生,先是不经意的喝了一口,然后脸色巨变,不相信的又喝了第二口,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随后,闻闻茶杯中飘起的茶香,又是喝了第三口,这才惊讶起来,正待说话。

张才看到了刘先生喝的这三口茶,急忙问道:“老弟,这茶有问题吗?是不是不好喝?”

刘先生说:“非也,不是不好喝,是太好喝了。老哥啊,这是什么茶?”

张才尴尬的说:“老弟,我也不知道,我们家以前从来不喝茶的,这是刘倩从你们家带来的茶。”

刘先生转头问刘倩:“倩倩,这个是从家里带来的茶叶吗?”

刘倩正想自己的心事,听到爹爹问自己,连忙说:“什么啊,爹爹,您问我什么呢?”

刘先生关切地问:“倩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刘倩笑着说:“爹爹,没事儿,我就是有点走神罢了。您刚才问我什么?”

刘先生说:“这个茶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吗?”

刘倩明白爹爹的意思了,说:“是的,爹爹,就是您常喝的那种,我上次来的时候,顺手带来自己喝的。您是不是觉得这茶水特别的好喝?”

刘先生又品尝了一口说:“是啊,一点都没有我在家喝的那个味道,这个茶香实在是诱人。”

这刘先生生平也没什么嗜好,就是喜欢品茶,各种茶喝不少,家中也备了不少,要不这刘倩也不会喜欢喝茶。不过,他今日喝的茶水与以往喝的迥异,喝在嘴里说不出的香,这茶叶是自己日常所用,想必就是泡茶的水不同了。刘先生心中诧异,这郭庄离八里沟虽然远,可也不过半日路程,水质怎么就如此的差异?

刘先生问:“倩倩,这郭庄的水怎么比咱们八里沟的水好喝这么多啊?”

刘倩冲刘先生眨巴眨巴眼睛说:“是啊,爹爹,这里的水确实清澈喜人。”

刘倩知道自己这个叔叔可是有名的心直口快,嘴里藏不了话,如果什么事情被他知道了,就等于所有八里沟的村民知道了,自己在鲁镇的遭遇已经叮嘱他不要外传,谁知道这会儿八里沟的人是否已经都知道了啊。这井水的事情,可是万万不能让他外泄的。

刘先生看刘倩冲他眨眼,也默契的不再追问。

倒是刘屠夫听到了,插嘴说:“那还不简单,每天让张小龙这小子给你送过去一桶就是了。”

刘先生乐了,说:“二弟啊,且不说从郭庄到八里沟这半日的路程,就算是能送到了,这水冲茶也未必能这般好喝了。”

看刘屠夫不明白的样子,继续说:“这冲茶的水最好是现从河里打来的才好,放久了就没了水里的活气,茶香就没了。”

刘屠夫满脸的不屑,说:“就你们读书人讲究多,我怎么就没这个感觉?你说是不,张老哥?”说完,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那边的张才也呵呵笑笑,没说话,也把杯中的茶水喝了。

刘倩上前给众人又倒了一杯。

刘先生拿起新倒得一杯茶,放在鼻子边,细细的闻着,然后用嘴小口抿着,也是细细的品尝,说不出的惬意。

刘屠夫嘲笑说:“这淡的出鸟的水有什么好喝,不如喝酒来得过瘾。”

刘先生撇撇嘴,说:“我的喜悦你怎么能知道?兴趣不同,不多言啊,可惜,今日喝了这茶水,以后还教我如何品茶?”

刘屠夫乐了,说:“这还不简单,你也搬到郭庄来住不就行了。我听说郭庄没有教书的先生,你来了,他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刘先生眼睛一亮,说:“你这粗人,也能想到好点子,这话不错,古人有云:‘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难得我有缘遇到这好水好茶,能为这好茶,来做郭庄人,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先生这句“难得有缘”,一句话惊醒梦中人,好似一道闪电劈到刘倩的心中,劈开了她心中纠结多日的心结,是啊,难得有缘人,前几日自己不是还觉得跟张小龙有缘,如今又走入了死胡同,竟然又怀疑这个缘分。现在自己再细细想来,从自己遇到张小龙,他为救自己而受伤,自己为报恩来照顾他的伤势,再到发现珍贵的井水,再到如今爹爹这个愿意来郭庄的念头,完全打消了自己最后一层,为了照顾爹爹,不愿远嫁的顾忌,她自己清楚,这个井水只有张家才有,郭庄别的地方是喝不到的,再想想井水的神奇妙用,她更是砰然心动,这可是爹爹身体健康的保证啊。这一切的一切不都说明,自己跟张小龙有缘?这个缘分是上天注定的,还不够自己臭屁?

一念通万事通,刘倩心中的大石头被上天搬走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爹爹说完话后众人的反应。看众人不懂,刘倩解释道:“这荔枝是传说中一种很好吃的水果,只有在岭南这个地方生长,古人吃了这个荔枝后,念念不忘,感慨说如果能每天都吃得荔枝,他情愿搬到岭南去。”

众人这才恍然。

张才惊喜的说:“刘先生如想移居我们郭庄,我们一定欢迎,回头我就禀告郭庄的郭氏族长,给老弟安排地方。”

刘先生连忙说:“老哥,这事不急不急,以后再说,留待有缘,哈哈。”

然后,刘先生又品了口茶,说出了这次来张家的真正目的,他看着张才说:“老哥,我们这次来,主要的目的是想接倩倩回家一阵。这孩子在这里已经呆了一段时间,想必是想家了,我们家那边也需要她回去好好的收拾收拾,这月月呢,本来是早就应该过来的,上次没跟倩倩过来是因为家里那边也需要一个女孩子照顾的,这次让她过来跟倩倩调换一下,您看如何?”

张才没敢表态,赶紧回头看看郭素菲。

郭素菲看看刘先生和刘屠夫诚恳的表情,还有刘月月面无表情的神情,心中已经有数,她笑着对刘先生和刘屠夫说:“两位老弟的心意,我们领了,倩倩在这里呆的这段时间,着实帮了我们很多的忙,这小龙和小虎,以及我们当家的,伤势都已经大好,基本行动无碍了,倩倩留在这里也不用再照顾小龙他们,刘先生如果想让倩倩回去,我这就给孩子收拾东西,等午后跟你们一起回去就是了,月月就更没有必要留下的。”

听到郭素菲这番话,刘月月明显地浮现出一阵喜色,而刘倩抬头不经意间看到张小虎眉头间的失望,心中不禁“咯噔”一声,心里暗道:“这张小虎平日不声不响,也没听他打听过月月,这会儿看这番神情,倒是有些麻烦,有时间得跟张小虎提醒一下,我这妹妹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啊。”

刘屠夫则不甚乐意,说:“老嫂子,看你说的,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月月也应尽份力的,如今到了跟前,岂能让她偷闲?”

郭素菲笑道:“刘老弟,我知道你是爽快之人,我们若有难处岂能瞒你?你看这两个孩子跟你张老哥,都是红光满面的,行动方便,真的是不需要你家姑娘留下来的。”

刘先生这时也笑了,阻止了刘屠夫的一再坚持,说:“既然老嫂子这么说了,想必是真的不需要孩子留下来,二弟,也不用再坚持什么。至于倩倩一会儿是否跟我们回去,还是先问问她的意思吧。”

刘倩思索了一下说:“这样吧,爹爹,这次我先不跟你们回家了,家中有月月照顾,应该问题不大,我出来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虽然也想家,倒也不至于非要回家看看,而且,小龙的伤势到了最后一个阶段,我也不能虎头蛇尾,还是等他完全好了,我再回去吧。”

这番话刚落地,刘屠夫忍不住站立起来,说:“你刚才不会是跟你爹爹商量好了吧,怎么说话跟你爹爹这般的相像?”

刘倩奇道:“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屠夫还没开口,刘月月说话了:“姐,刚才来的路上,两个老人家打赌来着,你爹爹说你肯定不会回家,我爹爹说你会回家的。我爹爹问为什么,你爹爹说,倩倩从小就不喜欢做虎头蛇尾的事情,她到郭庄刚不到一个月,想必张小龙的伤势还没有好,这种情况下她肯定不会回家的。这不,你说的跟你爹爹说的极为相像,我爹爹当然很是气愤,以为你们串通好了呢。”

这刘月月伶牙俐齿的,一句你爹爹,一句我爹爹,说得大家都乐了。

刘倩对刘屠夫说:“二叔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不知道我的脾气?”

刘屠夫无奈的说:“我只记得你还是流鼻涕的小丫头,谁知道几年你就和月月长成大姑娘了,我怎么记得你什么脾气呀,以为你没离开过家,怎么也会想家的,却还是不如你自己的亲爹呀。”

说话间,郭素菲见时辰不早,就出去张罗午饭,刘倩和刘月月自然也出去帮忙,只留下一众男人,在屋里聊天。

张家的饭食依旧简单,不多时就准备停当,张小花也从村子外买了酒回来,刘屠夫自然是乐得眉开眼笑。

午饭吃过,天上的太阳已然西斜,刘先生一行三人告辞回村,刘先生邀请张才说:“老哥,明天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八里沟那边有个庙会,不如明日到我那里小聚一下?”

张才想了想,拒绝了:“如今这伤势虽然大好,但毕竟还是没有完全的恢复,走的远了难免会有毛病,而且,家里的老人正在病中,还是不要远离的好。等以后有时间,一定登门拜访。”

刘先生知道也是实情,就没再坚持,众人在村口分别,刘倩带着张小花又顺着路送了一程。

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看着亲人渐渐远去。

缥缈派的议事堂中,缥缈六虎加上张成岳,正在研究帮派发展和二月二龙抬头欧鹏与其他几个帮派见面的事情。

欧鹏还是坐在老位置,从前面一目了然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们,经过近十天的休息,似乎已经完全控制了暴涨的功力,眼神中的神光已经内敛,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是一个武林高手,真的是返璞归真了。

欧鹏很欣慰,其实心情愉悦的不止是他,除了张成岳没有服用丹药,其他的众人都是心情无比的好,当然,经过近十天的进修,原先激动的心情已经平复,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调整缥缈派的发展策略,努力的壮大帮派势力,早一日成为可以跟大林寺、传香教、天道盟并肩的超级门派。

欧鹏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开口说:“各位师兄弟,再次恭喜大家武功大进。”

其他人也都还礼说:“同喜同喜,谢帮主成全。”

欧鹏接着说:“如今我们缥缈派的实力大有长进,不知道其他三派有什么动静,成岳,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张成岳赶紧说:“禀帮主,万剑峰那边有消息传来,剑主万成久和其派中几位护法闭关数日,出关后也是如诸位师叔师伯一般,不见外人,想必是都提升了功力;谭家是家族式经营,我帮派出的细作,不能深入高层,具体情况不知道;而雁鸣山庄那边更是惭愧,我们根本就没法插手,外层的仆役知道甚少,更不知内庄的情况。”

欧鹏不太高兴,说:“成岳,这方面你已经做了很多的工作,但是仅这些还是不够的,我们以后要把缥缈派做大,没有消息是不行的,你要加快进度,用多种方式在各个帮派内部钉下我们的钉子,没有消息我们就是睁眼瞎啊。”

张成岳满脸的愧疚说:“是的,师傅,以后我一定注意。”

欧鹏又说:“这个是为师没好好的嘱咐你,以前只是让你习武练功,现在要多教你帮中的事务,这方面你多向你四师叔学习,以后要多用心。”

张成岳点头称是。

然后,欧鹏又说:“密地中的药材,药剂堂又炼制一批丹药,现在共有近五十余粒。各位师兄弟,回去后通知自己的亲传弟子,于明日午后,到演武堂集合,准备到密室闭关练功,要注意保密。还有,成岳,你也通知一下你的师弟们。”

众人都表示明白。

欧鹏想了想说:“成岳,你在二三代弟子中挑选一些资质好的,明日到议事堂吧,核心弟子还是要扩大的。”

这时,上官老四插话了,说:“掌门师兄,如今我们缥缈派的实力也是大增,应该考虑如何扩张势力范围了。”

欧鹏点头,说:“是的,这也是今天召集师兄弟过来的议题之一。”

胡老大提议:“老四啊,扩张的事情,不是一口就吃成胖子的,你可有什么建议?”

上官老四说:“这几日,我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稍微有点思路了。”

欧鹏笑了,说:“那你就赶快说吧,谁不知道你是我们缥缈派的智慧宝?”

上官老四说:“其实这个思路也没什么难的,我想第一步就是按照师兄的思路,先提升核心弟子的实力,用这些核心弟子,组成精英小组,分配到外事堂,执行势力扩张的任务,我们南边的万剑峰估计也因为此次机遇实力大涨,现阶段不宜跟他们争斗,而且,下次师兄跟他们还有可能联盟,所以南面我们不能动。东边的洛水帮,还有西面的金乌门,实力以前比我们稍逊,倒是我们动手的好目标,不过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同时动手,会分散我们的力量,这个还要师兄权衡。”

欧鹏稍微一思索,说:“暂时定为洛水帮吧,金乌门在西边,势力跟万剑峰有交织的地方,怕是与万剑峰有勾结,而且说不定万剑峰也盯着他们呢,等禹城跟万久成结了盟,再打探他的口风。这个洛水帮一向以洛水为根,这个是我们缺乏的,现在趁他们羽翼未丰,我们先行吃下,水陆并进,会给我们缥缈派带来无尽的益处。”

胡老大进言说:“三师弟,这水路方面可是我们的短项,何不找东面的欣荣派开刀呢?毕竟欣荣派底子不是很深厚,而陆地上我们也有把握啊。”

欧鹏笑着对胡老大说:“大师兄,你我都被欣荣派的低调给骗了,我刚得到的消息,这个欣荣派的帮主,是大林寺执法长老的一个弃徒,这欣荣派摆明是大林寺在我们平阳城和禹城安插的一个棋子啊,我们可不能瞎动。再说这洛水帮虽然是水路出身,我们先行发力,只要筹谋的好,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欧鹏喝了口茶水,接着说:“而且,我们缥缈派一向在陆地上,平阳城的位置也被洛水帮、金乌帮和欣荣派夹在中间,发展的空间有限,如果我们接了洛水帮的势力,利用洛水,可东可西,对帮派发展十分的有利。”

众人也都深思不语。

半盏茶后,上官老四开口了,说:“四师兄,按照这个思路,估计我派的人手不够啊。”

欧鹏说:“这个我早有想法,缥缈派的发展一定要有人力,以往我派以精为主,现如今我们的高层弟子实力增长,底层弟子数目明显不足,这样吧,成岳,你考虑一下,最近招收一批弟子,充实我派的实力,具体事宜你就着手操持吧。”

张成岳点头答应。

然后,欧鹏又对张成岳说:“成岳,你先下去吧,通知一下你师弟们,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准备明天提升功力。”

张成岳激动的脸上布满红晕,施礼退下。

柳老五一直都没有插嘴,这时说话了:“不就是提升功力嘛,看成岳你这个样子,激动个毛啊。”

张成岳心里说:“大爷啊,那可是提升功力啊,我能不激动吗,听说您老爷子一下子提了二十年的功力,难不成不激动?”

当然他嘴里还是说:“是,五师叔教训的是,师侄应该处乱不惊才对。”

欧鹏说:“别听你五师叔瞎说,不过,你也不要太激动,到时服用药物是要平心静气的运功,否则会糟蹋天物的。”

张成岳快步走出,只想赶快离开五师叔的目光。

待张成岳走出议事堂,欧鹏这才回过目光,笑着对柳老五说:“五师弟,成岳这孩子稳重,你不要老拿他开玩笑。”

徐老六也说:“嘿嘿,还说人家呢,老五那天服用壮骨丹的时候不是一样的激动,出来还跟石牛喝个稀烂如泥,要不是高兴,能醉成那样?”

柳老五脸红了,争辩说:“我那是吸收药性,练功累了,否则怎么能喝不过石头牛?”

众人皆哄笑。

然后,欧鹏又正色跟众人说:“诸位兄弟,上次从密地取出的药物都炼制完了,过几天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了,我们四派约好了在梧桐山相见的。这次要商议下次进密地取药的事情,或许会商量结盟的事情,大家有什么想法?”

上官老四说:“师兄,我觉得这个结盟的事情,可能性不大。”

欧鹏说:“为什么?”

上官老四解释道:“万剑峰跟我们缥缈派当然可以结盟的,都是江湖的帮派,有福共享有难同当,但雁鸣山庄跟谭家,本身虽然身在江湖,但基本不参与江湖的事务,他们没理由也没有实力来跟我们结盟。”

欧鹏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说:“表面的结盟当然是不行的,咱们这四派无论在发展方向,在势力范围方面,还有帮派组成方面都无法向其他江湖门派交代,如果宣布结盟,肯定会引起其他门派的注意,到时候我们得不偿失,我倾向于松散型的结盟方式,或者说是我们四个帮主的结盟,而不是帮派之间的结盟。这样,既能分享密地的秘密,也能保持密地的消息不泄露。”

胡老大点头,说:“这个思路好,这个结盟的目的只是针对密地而言,跟帮派的利益分离开来,一旦有哪个方面泄露了密地的消息,其他三派共诛之。”

欧鹏苦笑说:“消息泄露了,根本不用其他三派讨伐,江湖上很快就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所以咱们自己的实力一定要抓紧时间加强的。”

然后,欧鹏又转头问一直低眉顺目不说话的李老二:“二师兄,那个剑谱你看了吗?”

李老二点点头,很吝啬的没有回话。

欧鹏并不在意,接着问:“你看咱们缥缈现有的练剑弟子能有几个可以改练?”

李老二同样摇摇头。

欧鹏有点颓废说:“唉,这半路改练的事情也确实不妥,四师兄,成岳招收弟子的时候,你也从中挑选一些吧,修炼这个剑谱,同时也请二师兄在旁边指点,最好二师兄能再收几个亲传弟子。”

李老二点头应允,似乎从上次功力大进以来,他就更专心于剑道的修炼,话语都不多了。

缥缈派弟子培养的主要负责者是上官老四,他自然也是点头答应的。

欧鹏接着说:“这密地的药材虽然多,但也毕竟有限,上次带回的药材,每样我都让燕儿拿了一样,在她的浣溪山庄培养,却不知道是否能有成效,六师弟,这方面你要注意一下,燕儿有什么要求,你可要尽力协调的。”

徐老六笑着说:“没问题,三师兄,燕儿这丫头最喜欢捣鼓奇怪的东西,说不定还真给她培育出好的药材呢。”

一提到欧鹏这个妹妹,众人满面都是笑意,胡老大还说:“这时光真是快啊,一转眼,燕儿这个小丫头也成人了,我们能不老吗?”

闷头喝酒,不怎么参与讨论的柳老五,也说话了:“是啊,当年还在我头上撒尿的女娃娃,如今也成侠女了。”

欧鹏一瞪眼,说:“这话也就在兄弟几人面前说,有个外人,或者燕儿在场可绝对不能提。”

然后又加了句,“除非你不想要你的大板斧了。”

柳老五缩缩脑袋说:“知道了,我可不想让这个姑奶奶把我的板斧再沉到洛水中了。”

众人一阵哄笑,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大家品了一会茶,胡老大接着说:“老三啊,距离二月二也不远了,你也要准备一下啊,要老二,老五和老六跟你去,从二代弟子中也挑一批精干的,也好有个照应。”

欧鹏摇摇头,说:“我想今年的二月二跟去年一样,我只带欧夫人和几个服侍的丫头,就是去龙神寺上香的样子,不能让别人有所觉察。”

上官老四却摇头否认,他说:“三师兄,咱们缥缈派有这么大的动作,有心人不会没有任何的觉察的,也许他们不知道我们真正的底牌,但我们不能不防备一下的,还是多带一些人手,有备无患啊。”

欧鹏沉思一下,说:“四师弟倒还是用以前的眼光看形势了,现如今咱们师兄弟的武功放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可以排在前列的,我相信如果我要执意逃遁,放眼这江湖,能拦住我的还真不多,而屈指可数的那几个人,又怎能放下身段来偷袭我?”

上官老四使个眼神给胡老大,胡老大寻思了一下说:“老三啊,老四说的有道理,有备无患,防患于未然,江湖永远不少阴谋诡计,保护好自己才是王道,你是咱们缥缈派的门面,是不能有丝毫闪失的,这样吧,既然你不愿意让人注意,那就不要多带人,把石牛带上,给你做个车夫如何?也可保证弟妹和丫头们的安全。”

话音未落,正主儿欧鹏没说话,柳老五倒先鼓掌叫好道:“大哥好主意,那石头牛早先就是赶大车出身的,这几年没赶车估计手都痒了,而且他的身板如今跟一面铁盾牌一样,正好来给嫂子挡暗器。”

欧鹏只好答应,说:“好吧,那就这么安排吧,二代弟子就先不带了,他们还有提升功力,不要耽搁了他们的发展,而那些这次不提升功力的,我带了也没用。”

众人看欧鹏让步,也就不再执意什么,又安排了一下帮中的事务,众人这才散去。

议事堂中的火烛这才熄灭,黑暗的大堂如年暮的老人,也闭上注视缥缈的眼睛,陷入沉睡。

禹城是豫国的主城,离平阳城有几日的路程。

欧鹏第二天就早早的上路了,既然是去龙神寺上香,就要有上香的行头,不能施展了轻功独来独往。那石牛果如柳老五所言,是个赶车的老手,一听说要给帮主赶车去禹城,早早的就套上了马,仔细检查了车况,这不,这会儿正麻溜得驾着马车在大路上得意的跑着,甚是享受。

欧鹏跟欧夫人坐在马车内,虽然说这个马车是帮中特制的,材料是上乘的,做工也是一流的,但如今日般平稳,却是少见,欧鹏看着房子小矮桌上盛满酒水的杯子,不禁笑着对欧夫人说:“这石牛赶车的技术还真不是盖的,以后出门还真少不了他的。”

欧夫人也嫣然一笑,说:“那倒是大材小用了啊。”

欧鹏道:“当今江湖中最缺的是什么?人才啊。这就是人才,武能力敌万人,驾车又能如此平稳,复合型人才。我缥缈派藏龙卧虎啊。”

欧夫人嗔怪道:“你这帮主在帮中一本正经,如今怎么就一脸的坏笑?要说复合型人才,你才是帮中第一,不仅缥缈步天下第一,讨老婆欢心也是帮中第一吧。”

欧鹏哈哈大笑,对外面说:“石牛,好样的,帮中赶车你第一,我比不上你,讨老婆欢心你不行,我是帮中第一。”

石牛一听,也是哈哈大笑,更加卖力的赶车了。

车内欧夫人脸红了,捶了欧鹏一下,弄得车内的丫环也是一阵的低笑。

这时,车外竟然传来石牛粗犷的歌声,想来是行到偏僻地方,石牛歌兴大发之故吧,众人侧耳细听。

石牛唱曰:“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竟是石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纤夫小曲。

众人不禁全都笑翻在车上

车行数日,眼看就到了禹城,一路倒是平安,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

禹城外的大道甚是宽阔,道边也种了不少的树,如今的天气已经暖和,树梢上也看得见有些许的绿色。

路人也是很多,马车已不能像先前那样任意的驰骋,不过,在石牛娴熟的驾驭下,速度也没有慢下来。

欧夫人看着窗外的景色,赞叹说:“这禹城不愧是咱们豫国的主城,比之平阳城繁荣不是一星半点儿啊,连这郊外的人气儿也是如此鼎盛,却不知那龙神寺如今是否已经人流如织了。”

等马车到了龙神寺,这才发现寺里寺外皆是人流,连马车都没地方停了。

好在欧鹏等人都有武功在身,并不怕拥挤,随着人流慢慢移动,不多时,也就到了寺庙的前面,一切皆与往年相同,欧鹏和夫人向龙神上香、许愿、叩头、布施。然后就又随着人流,流出龙神寺。

石牛正站在马车上左右闲望,看到欧鹏等人过来,立马从车上跳下,说:“帮主,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欧鹏说:“来这里的人每年都这么多,香火很是鼎盛,寺庙的和尚都在忙乎,也没办法找他们的方丈说话,等有闲暇时间再说吧。”

石牛招呼大家上车,然后问欧鹏:“帮主,咱们现在去禹城的分舵吗?”

欧鹏摆摆手,说:“先不着急去分舵,你去旁边的酒楼买些酒食,我们这就去梧桐山。”

石牛答应了,就去买酒食。

欧夫人奇道:“怎么又去梧桐山?上次你跟雁鸣居士,万成久和谭夜枫在梧桐山煮酒论英雄,这次难不成又是?”

欧鹏笑道:“是啊,去年没有过瘾,今年当然要继续了。”

不多时,石牛就买来了酒食,然后,驾车赶往梧桐山。

龙神寺本就在梧桐山的山脚,不多时,马车就到了一个登山的所在,这个地方也有一些酒肆和客栈,欧鹏等人开了几间上房,安置欧夫人和几个丫环休息,欧鹏则带着石牛,沿着登山的小路,一路向上。

梧桐山不算太高,这会儿也不是登山的季节,游人不多,欧鹏施展轻功走在前面,石牛虽然练的是外家功夫,也拿着酒食,但在山道上攀登,竟然也不比欧鹏慢上多少。

不多时,欧鹏就到了山顶,然后,石牛也就上来了,看着面不改色、呼吸平稳的石牛,欧鹏不禁在心里嘀咕,自己虽然仅施展出三成的轻功,但自己本身就以轻功见长,这三分功力在江湖已经很可观了,石牛居然没有比自己慢上几分,可见这壮骨丹的效果不同凡响呀。

这时已近正午,梧桐山的山顶有阳光的照射,甚是暖和,欧鹏看着山顶的那棵树下,暂时还没有人来。欧鹏就招呼石牛走到树下,自己坐在石头上,让石牛把买来的酒食,逐一摆在树下的空地上。

石牛的酒食还未摆完,欧鹏就听到有脚步声从山道上传来,他站起身来,就见一个黑矮的壮汉从山下上来,正是万剑峰的剑主万成久。

欧鹏上前施礼,道:“万兄,别来无恙啊。”

万成久一步跃上山顶,也还礼说:“欧大帮主来得真早,约的是正午时分,我还以为自己早来了呢,却不想更有早来人啊。”

欧鹏说:“早来片刻也为安排酒水,方能一醉方休啊。”

万成久说:“欧大帮主心思缜密,万某佩服呀。”

于是两人一同走到树下,闲聊起来。

又过半晌,天上的太阳就要正悬头顶,午时就要到了,另外两人依旧没有出现。欧鹏与万久成不免心里暗道:“难不成出了什么事情?”

正想间,就听得山下一个声音传来,“谭兄可是慢了半步,这局是小弟赢了。”

正是雁鸣居士爽朗的笑声。

欧鹏和万成久相视一笑,转头望向路口。

就见雁鸣居士消瘦的身形出现在山顶的路上,而一个中等身形,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也随后登

四人相见,互相施礼。

万成久问道:“不知雁鸣兄何出此言?”

雁鸣居士笑着说:“我与谭兄在山底相见,看时辰快到,就彼此打赌,看谁先到山顶。看来,我是捷足先登呀。”

欧鹏笑道:“谭兄的长处本不在轻功,你一会儿大可跟他比比下盘的功夫。”

雁鸣居士摆摆手,说:“这个我是自知的,比他不过,不过今天只论酒不论剑,欧帮主要失望了。”

谭夜枫也说话了:“这场打赌,是雁鸣兄占了上风,一会儿我先干三大碗。”

欧鹏和万成久大笑说:“谭兄爽快人,来,雁鸣兄、谭兄这边请。”

众人来到树下,见石牛铁塔般站在那里,好奇的问:“这位仁兄是哪位?”

欧鹏介绍说:“这是我缥缈派门下弟子石牛。石牛,来给雁鸣居士,谭家家主见礼。”

石牛过来施礼相见。

众人皆赞叹,直说缥缈派真是藏龙卧虎,欧鹏也谦虚的否认。

然后,欧鹏让石牛到上山的路口把守,防止闲杂人等上得山顶、

众人坐下,谭夜枫先从地上拿起一坛酒,倒在一个瓷碗里,对着雁鸣居士说:“你看好了,我这可是先喝啦。”

然后,把碗凑到口边,咕咕咚咚就一饮而尽,接着又喝了一碗,等他喝第三碗的时候,欧鹏说:“谭兄,我们也陪你一个吧。”说完,也径自倒了一碗,雁鸣居士和万成久也齐声说好,各自倒了一碗,众人拿碗一碰,都是一饮而尽,这才把瓷碗放到地上。

谭夜枫先说话了:“还是欧兄想的仔细,我来的匆忙,看时辰不早,把酒食之事早就抛在脑后,想必雁鸣兄跟在下一般的想法吧?”

雁鸣居士尴尬的说:“是啊,没想到龙神寺的人这么多,安排家眷也是浪费一点时间,最后反倒把自己的事情给耽搁了。”

万久成哈哈大笑,说:“我倒没耽搁时间,但也忘记了这些细枝末节,不过有欧大帮主给咱们想着,有的酒喝就好了,何必说那么多。”

欧鹏也道:“万兄说的甚是,有人准备就好,何必计较是谁?来大家再浮一大白。”

众人也都欢笑,再干一碗。

谭夜枫先开口说话:“诸位,这个梧桐山虽然这会儿游人少,但也不是没有,让石牛把守这个路口也是暂时之计,我想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早些商量事情的好,正事办妥了,咱们再把酒言欢如何?”

雁鸣居士也说:“我也正有此意。”

欧鹏说:“那我们现在先确定一下下次进入密地的时间如何?”

万成久也点头称是。

谭夜枫说:“可是据小册子所言,每年只有正月十五才可以进入啊。”

雁鸣居士说:“谭兄请放心,据我的推测,小册子说只有正月十五能进入无外乎两个缘由。一是这个密地外边的酸枣树组成的阵法,每年只有正月十五方能出现一个通道,允许有人进入,二是只有正月十五时候的日光才能正确指示进入的位置。小弟在上次进入前,已经在人口的两个酸枣树上作了记号,这个入口的位置应该不难找得到。而这个江湖中的阵法还没有听说过能随时间变化而变化的吧,况且是一年这么多天,只有特定的一天阵法才能通行,这个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万兄,欧兄,你们帮派传承时间久,在江湖中也遇到不少的事情,你们碰到过这种事情吗?”

万成久和欧鹏对望一眼,都摇摇头,但欧鹏说:“虽然我们没有遇到过,派中的典籍也没记载过,但阵法确实在江湖中是失传的,我们也不能确定这个阵法就没有时间限制这个功能啊。”

四人皆不语,毕竟谁在阵法方面都没有任何的造诣,帮中也无此类人才,甚至整个江湖都未必有这类人的存在,如何让他们去决断?

谭夜枫说:“那如今之计只有两条路了,一是我们耐心的等到明年的正月十五,再组织人进入,二是最近找个时间,派几个人去探探路,看是否能进去吧。诸位怎么看?”

万成久则说:“密地取宝之事,事关重大,不能有丝毫的差池,上次我们秘密的派二代弟子前往,虽然事先保密没有走漏风声,但不能保证现在别的帮派没有得到风声的,为了保密,我建议在没有万无一失的情况下,不能轻易尝试,否则,走漏了风声,这密地就不是我们四派的密地,而是整个江湖的密地啊。”

欧鹏也同意说:“江湖之中没有秘密,说不定,我们这次梧桐山相会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眼中,想必在这山上早就有人暗中盯着我们呢。”

雁鸣居士却说:“难道,我们就这么白白等候一年的时间?”

欧鹏笑道:“雁鸣兄,你是不当家不知盐米贵啊,我们帮派在江湖中行事,比不得你们家族势力,我们的帮众成分复杂,难免鱼龙混杂,做任何事情要想真正的保密是很难的,我们不得不小心再小心啊。”

万成久也点头称是。

雁鸣居士依旧不死心,说:“诸位既然如此意思,那小弟自己准备找一个时间再往密地一探,你们看如何?”

万成久和欧鹏同时皱起了眉头。只有谭夜枫面无表情,似乎早就知道雁鸣居士会有如此的想法。

欧鹏看到谭夜枫的神情,就问:“谭兄是何意思?”

谭夜枫咳嗽一声,说:“其实我也早有这个意思,想在明年正月十五之前先行到密地探上一探的。雁鸣兄不提,我也会跟诸位提议的。”

万成久低头不语,似乎在思索。

欧鹏开口说:“在决定是否去密林之前,我有个提议,跟诸位商量一下,看是否可行?”

众人都奇怪的看着欧鹏,等他说话。

欧鹏说:“我建议咱们结盟,在密地寻宝方面共同进退。”

雁鸣居士摇头,说:“我们山庄不能跟你们缥缈派和万剑峰结盟,你们参与的江湖事务太过复杂,经常有帮派血战,结盟之后对于我们山庄的发展不利啊。”

谭夜枫也连连称是。

欧鹏胸有成竹的说:“两位有些误会,我说的这个结盟跟平日所说的结盟有些区别。一则不是帮派的结盟,彼此之间的江湖事务对付那个不必参与;二则这个结盟单纯是我们四人的结盟,虽然我们四人无法结为兄弟共患难,但在密地方面却可以结成联盟共进退,有福同享的;三则这个结盟仅限于密地,其它方面不涉及。你们看如何?”

万成久面有喜色说:“欧大帮主果然胸有锦绣啊,这个主意来的好,就这么办。”

雁鸣居士和谭夜枫也都笑着称好。

于是,欧鹏倒了一瓷碗的酒,用剑划破手指,将血滴入酒中,其他三人也都照做,欧鹏接住瓷碗,稍稍摇晃后,大口喝了几口,然后交给万成久,万成久依然喝了,然后是谭夜枫和雁鸣居士,皆都喝了血酒。

雁鸣居士将瓷碗摔碎,大家皆笑曰:“结盟成矣!”

众人又共同喝了一碗酒,欧鹏这才说话:“雁鸣兄和谭兄既然执意前往,我跟万兄自然要跟你们共进退的,这样吧,这月底,我们还是分别派弟子到上次的地点,还是由雁鸣兄带路如何?”

雁鸣居士说:“没问题,这个是义不容辞的,不过,这次是否还要相互派家人到对方那里?”

欧鹏、万成久和谭夜枫相互望望,欧鹏说:“上次是咱们首次合作,彼此不大放心,现在已经结盟,自然是放心的,我看就不必了吧。”

万成久和谭夜枫也都同意。

这时,石牛快步走了过来,说:“帮主,山下有几个游客顺着山道上来了,是否要阻止他们?”

欧鹏摆手说:“这梧桐山又不是我们自己家的,当然不能不让别人来啦,你也不必过去把守了,就在此等候吧。”

说完,四人倒了酒,就着酒食,谈论起江湖的奇闻异事,一派闲情逸致之象。

过不多时,果然有几人来到山顶,看样子还真是闲逛的游人,在山顶游览片刻,看到有人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喝酒聊天,甚是感觉不屑,没有多呆就下了山去。

万成久问欧鹏:“难不成是我们多疑了?”

欧鹏笑道:“这几个不是,但不能说山下就没有,这些人知道我们都是江湖上混的,眼光雪亮,哪能就这么轻易上来?”

欧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似地,问万成久:“密地的消息一定要保密,不能有丝毫的松懈,那恶虎帮的司徒平现在在哪里?”

万成久笑着,喝了口酒说:“欧兄放心,虽然兄弟没有你那么缜密的心思,这点事情还是知道的,司徒帮主,自上次随小徒回万剑峰后,就没有离开过,我已经命我派一名长老收她为徒,而且,也派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去了鲁镇,这司徒帮主马上就不是司徒帮主了,而是我万剑峰的司徒平了。”

欧鹏奇道:“此话怎讲?”

万成久笑着说:“司徒平要想修炼我万剑峰的武功,自然要在万剑峰呆很长时间,这万剑峰离鲁镇还有不短地距离,自然不方便处理帮中的事务,我这个做师叔的自然要为她代劳了,我已经派帮中的精干弟子前往鲁镇接手她的恶虎帮。这种小帮派,我也是看司徒平的份上才看管的。”

欧鹏听了,只是笑笑说:“万兄为了弟子还真是操劳啊。”

心中却说:“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啊。”

万成久也说:“还不是为了保守我们的那个秘密,否则我怎么愿意接手这等烂事?”

众人说:“那还真是辛苦万兄了,来干上一碗。”

接下来,众人不再谈论密地,而是江湖血腥,风花雪月,胡乱讲来,直到酒干菜尽,这才分手下山,各奔东西,而对于各派在密地中得到的宝贝以及各自武功的提升,却很默契的只字不提。

远在鲁镇与平阳城之间的一个隐秘的小山村中,还是那个占地很大的庄园,正北面一个大厅中,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身形消瘦的年轻人,一个是头发有些斑白的中年人,正是恶虎帮的司徒亮司徒堂主和赵三哥赵堂主。两人正眉头紧皱的喝着茶水,赵堂主喝了口茶,似乎也没有品尝出里面的茶香,重重的把茶碗放在桌子上,问司徒亮:“司徒堂主,这帮主没有消息已经快一个月了吧,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咱们该怎么办呢?”

司徒亮不悦道:“赵堂主,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大过年的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

赵堂主立刻不好意思的说:“我这也不是太着急嘛,我呸,收回刚才的话。”说着,往地上吐口痰,表示收回刚才的话。

然后又说:“没看到帮主,这个年大家都没有过好,还不知道今后这个前途如何呢?”

司徒亮安慰说:“帮主虽然不在帮中,但我们恶虎帮的人不都还在吗?一切跟以前一样就行了,我们又没有灭帮?”

赵堂主嘿嘿一笑,说:“司徒堂主,你也说不吉利的话啦。”

司徒亮一愣,旋即也是一口痰吐在地上说:“收回,收回,这事儿真是烦心,让我也口不择言啊。”

赵堂主说:“无妨无妨,大家不都担心帮主的安危嘛。”

司徒亮又说:“帮主以前倒也有外出不归的情况,但那也会有消息传回来,而且出去的时间最多也就几日而已,如今却时间这么的长,难不成,真的”,司徒亮不敢再多说了。

赵堂主接口说:“司徒堂主,帮主不在的这段时间,正好是过年,帮中的人大都在家过年,帮中也没有什么事务,眼看这个年就要过完了,人都要回来的,一大堆的事务也都要处理了,如果,还没有帮主的消息,似乎,就不太妙呀,至少会有人心的浮动啊。”

司徒亮点点头说:“是啊,咱们要先有个议程,不要出现大的波动才好。”

正说间,有人前来禀报,说:“禀堂主,十里外有七人正快马加鞭向我们这里赶来?看样子是江湖中人。”

司徒亮一愣,望了一眼赵堂主,说:“这个时节,会是谁呢?我们交好的帮派在年前已经来过,不熟悉的又怎能知道这个地方?难不成是路过的?”

赵堂主说:“也许吧,不过,会不会是来找我们麻烦的?”

司徒亮摇摇头,说:“人数不多,如果来找麻烦区区七人如何是我们整个恶虎帮的对手?虽然大部分帮众不在帮中,但几十人还是有的。”

赵堂主也奇怪了,说:“那是为何而来?”

司徒亮说:“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先盯着他们,看他们是否是冲咱们来的,但我们也要做好迎敌的准备。来人,通知帮中的兄弟,做好准备迎客,还有,准备好讯号烟花,如果有需要,通知不在帮中的兄弟回帮支援。”

又过半盏茶的时间,又有人上前禀报说:“报司徒堂主,那七人快要接近村口了,后面没有大队的人马。”

司徒亮长身而起,对赵堂主说:“走吧,咱们村中这条路只进不出的,看来是冲着咱们恶虎帮来的。”

赵堂主也起身说:“走,咱们去迎客。”

这七人来的真是迅速,当司徒亮等人走到庄园门口时,他们的马蹄声也传了过来,远远看过去,七人皆是黑衣劲壮,面目并不清楚,待到近前,大家才看清,这七人高矮一般,胖瘦却是不同,当前一人则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身形同司徒亮一般的消瘦,背上却背了一把大剑。

只见他们来到山庄的门前,一起翻身下马,行动很是利索和一致,一看就是久经训练的。下得马来,有六人站在那里手拉缰绳,并不说话,当前那个年轻人把手中的缰绳甩给旁边的人,自己走上前来,对着台阶上的司徒亮施礼说:“请问,是否是恶虎帮的司徒亮司徒堂主?”

司徒亮也赶紧施礼相见说:“正是在下,请问阁下是?”

年轻人笑着说:“在下万剑峰曲向风,奉我家剑主之命,前来传递贵帮主司徒平的消息。”

司徒亮一听,心中大惊,这万剑峰可不是恶虎帮所能惹得起的,帮主几时跟万剑峰有了瓜葛?

他赔着笑脸说:“请问曲少侠,可有什么凭证?”

曲向风也不见恼怒,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交给司徒亮。

司徒亮接手一看,正是帮主司徒平的随身令牌,不由的展颜一笑,说:“果然是帮主信物,曲少侠,请进内叙话,请。”

但,手中的信物并没还给曲向风、

曲向风似乎也没在意,一行七人跟着就进了山庄,马匹自然交给恶虎帮的人照料,他们就进入了内堂。

大厅里,众人分宾主落座,下人送上茶水。

曲向风并没有端起茶杯,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司徒亮,说:“司徒帮主多日未归,想必帮中很是挂念,这是司徒帮主给贵帮的信,请司徒堂主拆阅。”

司徒亮微笑着接过信件,拆开细看里面的内容,平静的脸上微显惊容,看完后,把信递给旁边的赵堂主,赵堂主也是看的很是诧异,看完后,跟司徒亮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司徒亮转头对曲向风说:“曲少侠,这令牌没错,信件的字迹也是本帮帮主所写,但信中的事情,不是我等能立刻答复的,请少侠等人在敝帮稍事休息,我们商量一下可好?”

曲向风说:“那是当然,不过,请司徒堂主早日给我们回信。”

说完,就和其他六人站起身来,司徒亮赶紧让下人安排曲向风等人下去休息。

等曲向风等人走后,司徒亮和赵堂主立刻让手下放出恶虎帮的紧急召唤讯号,集合派中高层回山庄商量应对的策略。

待那讯号发出,两位堂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赵堂主在大厅坐着,司徒亮告罪一声,先行回房了。

司徒亮快步走回他那个离大厅不是很远的小屋中,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推门而入。这个小房间很整洁,靠墙的地方有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靠窗的地方放置着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司徒亮走到书桌前,坐着椅子上,眼睛望着窗外,窗外的树枝,已经泛起了绿色,在春风中摇曳,富满生机,司徒亮的眼神却掠过这春天的讯号,投向天边飘飞的白云,半响,摇摇头,用手指揉揉太阳穴,从怀中掏出司徒平的那个令牌,借着窗外的亮光小心的打量。

蓦然,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把令牌放置在桌子上,自己快步走到书架前轻轻抽出其中的几本书,在那书架的后面露出一个小盒子,司徒亮小心的把盒子拿到书桌上,一只手把盖子打开,露出里面一个小瓷瓶,然后他又熟练的拿起一支毛笔,打开瓷瓶的盖子,用毛笔从里面蘸了一些液体,一只手拿起令牌,用毛笔在令牌的一个地方小心的刷了刷,果然在令牌那个小小的地方,逐渐露出三个字来,竟然是“平安忍”。

等司徒亮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拾好,那令牌上的字也不见了。他把令牌重新放入怀中,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思考。

一顿饭的功夫,天色已经渐黑了,司徒亮还是那个样子坐着,丝毫未动。这时,外面有人轻轻的敲门,司徒亮应了一声:“进来。”

有人轻轻推开门,进来禀报:“司徒堂主,褚长老,邢堂主和张堂主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和赵堂主说话呢,赵堂主让小人通知堂主一声。”

司徒亮低声说:“好的,我知道了,我随后就到。”

司徒亮又等了片刻,似乎心里有了决断,这才平静的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房间离大厅不是很远,但司徒亮走的不快,暮色中的小路跟平日没什么不同,不过,司徒亮却知道,今日的恶虎帮已经不同于往日的恶虎帮了。

当司徒亮走进大厅,里面正有三人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赵堂主则默不作声的坐在原来的位置,喝着茶水,似乎从司徒亮出去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动过。

司徒亮的脚步声让三人的交谈戛然而止,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那头发花白的老年人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起身,另外两人都站起身来,一个是身材中等,看起来很精干的汉子,另外一个是身材稍微高点,面貌白净,大约四五十岁的有点富态的中年人,走到大厅的中间来迎接司徒亮,三人相互见礼,司徒亮问:“张堂主,邢堂主,这个年在家过的可好?”

富态的中年人说:“还好,有家人陪伴的新年,过起来自然是有味道的,比之司徒堂主独自守在帮中,邢某有点不安啊。”

司徒亮摆手说:“我孤家寡人一个,去哪里过不都是一样?难不成还让妻妾成群的张兄也陪着我?听说张兄年前还刚找一个年轻的小妾呀。”

精干的汉子脸上有些红晕,急忙说:“司徒堂主冤枉我了,张某只是凡人一个,这七情六欲是断不掉的,比不得司徒堂主已经得了仙人真传,斩断凡缘,跳出红尘啊。”

司徒亮听了,脸色古怪的说:“张兄啊,你以为我是和尚?我还准备找人传宗接代呢。”

两人一听,都说:“甚好啊,我们都等那一天呢。”

这边三人站着闲扯,那边的褚长老可就不耐了,轻声咳嗽一下,司徒亮听了,赶紧走过去行礼,褚长老皱着眉头,点点头,示意司徒亮坐下。

司徒亮这才走到褚长老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还没等他坐稳,褚长老就迫不及待的问:“小亮啊,平儿可有消息?”

这褚长老是帮中的老人,基本上是看着司徒平和司徒亮长大的,平日在大厅中也都是帮主,堂主的称呼他们,这会儿突然直呼两人的小名,想来是很担心司徒平了。

司徒亮心中一热,赶紧说:“褚长老,我堂姐她没什么事,现在只暂时不能回帮罢了。”

邢堂主也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帮主行事一向稳重,这次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刚才问老赵,他死活不说,要等你来,你就赶紧说吧,别卖关子了。”

司徒亮点点头,从怀里取出那封信,站起身递给褚长老。

褚长老抽出里面的信纸,仔细的读了起来,眉头却是越皱越深。随后,邢、张两位堂主也都仔细的读了那封信。

待大家都读完信,大厅陷入一片的死静。

褚长老先开口了,问:“小亮,这封信是真的吧。”

司徒亮点点头,说:“这确实是堂姐的笔迹,而且时间也都是吻合的,应该没有假。”

张堂主接口了:“可这就奇怪了,万剑峰为何要收帮主做弟子呢?帮主可是早就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机,这会儿投到万剑峰的门下,如何能出头?”

邢堂主也说:“最可疑的是,帮主居然让万剑峰的弟子在她离开的时间里暂时代为管理帮中的事务?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司徒亮也说:“若是帮主投入万剑峰门下,咱们自然就是万剑峰的旁支,这对于咱们恶虎帮来说,也算是喜从天降,咱们平日求也求不来的。不过,帮主不能立刻回来,难不成要修炼高深的武功?”

褚长老皱着眉头说:“我们这点势力对于万剑峰来讲,就是苍蝇身上的那点肉,他们怎么会看上眼?还让几个弟子来接手?未免太过重视了吧。”

赵堂主沉默许久,也说话了:“这件事有太多的疑点,总也得让帮主回来一趟,仔细交代吧,就这么找几个人,一封信,就让我们把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给别人,不成了儿戏?”

司徒亮苦笑着说:“那咱们该怎么办?不忍着能行吗?”这个“忍”字似乎咬得特别的清楚。

其余众人也都不说话啦,是啊,还能做什么?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

可是

看大家都沉寂了,褚长老问:“万剑峰的弟子呢?”

司徒亮说:“都安排休息了,这会儿应该吃完晚饭了吧。”

褚长老说:“那就让他们过来给大家见见面,详细的谈谈吧。”

司徒亮点点头,让人去请曲向风等人。

不多时,万剑峰的七人就一同来到了大厅。

恶虎帮的众人上前相迎,相互见礼后,分别入座。

褚长老温和的说:“曲少侠,我们这里穷山僻壤,东西比较短缺,不知几位可否习惯?”

曲向风赶紧说:“褚长老客气了,我辈行走江湖,风餐露宿也是经常的事情,在贵帮没有不适应的。”

褚长老捻着胡子说:“如此甚好。”

然后又问:“曲少侠能否详细讲下,敝帮司徒帮主的情况?”

曲向风笑着说:“司徒师姐好福气,机遇巧合被我万剑峰长老云峰看中,收为弟子,如今正在万剑峰闭关修炼,云长老是我派有名的高手,想必司徒师姐武功必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步入江湖高手的行列。其中详细的情况,曲某也不是太清楚,一切还等司徒师姐回帮,再详细询问吧。”

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众人没有问出丝毫的端倪。

曲向风看众人都没再说话,就笑着说:“曲某这次来就是奉师命,暂时接管贵帮的事务,却不知诸位商议的如何了?”

这话虽然是对着众人说,曲向风的眼睛却是望着坐在上首的褚长老。

褚长老看到曲向风的眼光,正待说话,有人先开口了。

“曲少侠单凭一封信就让咱们听你指挥,如何能让我等心服?”

曲向风转头看去,却是邢堂主。

曲向风问:“那邢堂主说如何办才好呢?”

邢堂主说:“怎么着也得先过了邢某这关,让邢某见识一下万剑峰的剑法。”

褚长老赶紧阻止说:“邢堂主,不得如此无礼。”

曲向风说:“无妨,如此简单的让贵帮听我们的号令确实有些不妥,那我就跟邢堂主切磋一下,比划几招,好让邢堂主心服口服。”

司徒亮赶紧说:“曲少侠,邢堂主,咱们都是自己人,就不去演武场了,在这大厅中切磋一下,点到即止,不要伤了和气,可好?”

两人都点头答应。

邢堂主对外面一声喊:“取我的兵器过来。”

不多时,有人从外面送来一根丈八的镔铁枪,正是邢堂主的成名兵器。

邢堂主单手接过,有力一抖,枪尖划了几个弧线,长长的枪身发出“呜呜”的声响,恶虎帮的众人不禁心里都想:“这邢堂主身材虽然富态了,武功却是没有放下啊,几日不见竟又有精进。”

反观万剑峰的几人,似乎没有注意一般,都是面无表情。

曲向风从身后拔出背着的大剑,也是单手拎着,走到了大厅的中间。

邢堂主看着曲向风,心里就开始嘀咕了,这江湖中使剑的多如牛毛,但用这么宽的大剑,倒是少见,而且看来这剑的重量不轻,曲向风单手就拎着,看来臂力不小啊。

正想间,曲向风说话了:“邢堂主,请。”

邢堂主也不客气,说:“好的,曲少侠,看枪。”

说完,两手持枪,跃身向前,枪尖向着曲向风的心窝就扎了过去,曲向风也不着急,等到枪尖近身了,这才两脚一错步,腰身一旋,还是用单手拿剑,照着枪尖,向上一撩,邢堂主就感觉从枪击处传来一阵巨力,身形不禁向旁边一歪,于是,感觉一跺脚,施展轻功稳住了身形,正待换口气重新发力,就见曲向风借着上撩的剑势,身形也向空中跃起,到了极高点,两手一握剑柄,顺势用力砍向邢堂主,邢堂主一惊,平时只知道用剑刺、劈,却不想竟有人拿来当刀用,生生砍了下来,感觉双手抓住枪的头尾,举火烧天式,迎了上来。

一转眼,剑就和枪碰到一起,就听得“咣当”一声巨响,曲向风的大剑从镔铁枪的枪杆上弹了起来,而邢堂主则腾腾的后退三步,刚刚拿桩站定,就见曲向风又抡着大剑,借着弹起的剑势又砍了过来,邢堂主一阵嘴苦,来不及变招,只能再一次举火烧天迎上去,又是“咣当”一声,大剑弹了起来,不过曲向风这次并没有再继续进招,而是悠然的站着那里,剑尖朝地,看着前方。对面的邢堂主则腾腾腾后退四步,这次居然没有办法拿桩站稳,腿一软,倒在地上,而手中的镔铁枪再也拿不住了,丢在一旁,等邢堂主站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双手的虎口已经震裂,心中不禁一阵的后怕:“这消瘦的身体里,不知蕴藏多大的力气,真是神力啊,好在是切磋,否则人家再砍一剑,自己性命不保呀。”

看着邢堂主面如土色的神情,曲向风抱抱拳,说:“承认。”

邢堂主回礼说:“佩服,佩服啊。”

两人的交锋不能说是电光火石,但也是仅仅的几个呼吸而已,就分出了胜负,这个让恶虎帮的人下巴都掉在了地上。反观万剑峰的六个人,面色如常,想来在他们看来这最正常不过的。

邢堂主面如土色的坐在椅子上,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撼中醒来。司徒亮等也没有上前安慰他什么。他们的脑袋也在急速的转动,本来觉得万剑峰派人来接手恶虎帮,自己不得不从,但看到来人是年轻人,自然是想给他一点下马威,让他不能小看了恶虎帮,间接的在过后在帮主权力分配时,能占到有利的位置。所以在邢堂主提出异议时,大家并没有阻止,而是选择了在一边观望。可是结果却太出乎意料了,仅仅三招,邢堂主就败了,再细细的回想曲向风的那三招,出招的时间很巧妙,每招都是邢堂主不得不硬头皮接下来的,出招的方位也不是很刁钻,甚至是大开大合,但最关键的是出招的力气,大剑中内含的功力,都是邢堂主不可比拟的,大巧不工啊,换成恶虎帮的任何人上前,也都是这个结局。

怪不得恶虎帮只派了七个人,这区区的七人顶的上多半个恶虎帮啊。

看到恶虎帮的众人脸色阴晴不定的样子,曲向风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思考时间,他把大剑拿在手中,扬声说:“诸位,还有哪位对我们还有异议,请站出来说话。”

司徒亮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褚长老站了起来,说:“曲少侠,请把剑收起来吧,我等没有异议。”

曲向风见褚长老说话,也就依然把大剑重新背在肩上。但并没有回到座位,而是望着恶虎帮的众人,再次确认说:“诸位对我万剑峰暂时接管恶虎帮没有异议?”

司徒亮等齐声说:“是的,我们遵从帮主命令,听从万剑峰曲少侠吩咐。”

然后,司徒亮请曲向风上座,说:“请曲帮主上座,我等听从曲帮主号令。”

曲向风也不客气,走到大厅前面的一个椅子上,坐下,并对恶虎帮众人说:“诸位也请坐。”

于是大家重新落座。

曲向风说:“诸位不要心有顾忌,我奉我家剑主吩咐,只是暂时接管恶虎帮,所有事务在司徒帮主回来后一定都交还给她,而且,在司徒帮主没有回来前,帮中的事务还是照旧由褚长老、司徒堂主等人负责,我等不加干涉,只是请司徒堂主在做任何事情之前给我等说明一下即可。”

司徒亮等人心中很是纳闷,这算什么?占了帮主的位置,不出帮主的力,帮中的事务一切不管,邢堂主甚至看着自己震裂的虎口在懊悔,早知如此,自己干嘛还要跟人家比试,白白损了自己的面皮。不过随后众人也有了自己的解释,恶虎帮在自己眼中是自己的整个世界,不容侵犯,但在人家眼中不过是个鸡肋罢了,这曲向风估计也是不想来的,只是碍于师傅的命令,所以到了这里,就干脆不加干涉,任其自己发展。

想到这些,大家都露出释然的神色。

曲向风见大家明白自己的意思,就不愿在大厅久呆,说:“那恶虎帮以后的事务就请诸位多多费心了,我等暂时就住在下午安排的地方吧,没有事情不要来打扰我们练功。”说完,向恶虎帮众人拱手道别。一行人又都回到了住处。

等回到住处,曲向风让众人都进到自己的屋子,并留下一人在门外看守,看着屋里的五人,曲向风很满意的说:“今天恶虎帮的事情已经完毕,今后的日子我们就守着这里,等候剑主的下一步指令,两位王师弟,你们今天晚上好好的休息,明天一早就去鲁镇,好好的看着那里,有什么江湖人物出现,立刻通知我们。”其中的两人抱拳答应下来。

然后,曲向风对其余的几人吩咐道:“剩下的人还按照咱们在万剑峰的生活习惯,照旧练习武功,不得懈怠。”

大家都接口答应,散了不提、

司徒亮等人在大厅中,沉默半响,褚长老开口了,问:“小亮,曲少侠等人安排住在什么地方?”他并没有称呼为曲帮主。

司徒亮说:“就安排在东一到东七房间了。”

褚长老说:“还是让他们住贵宾房吧。”

司徒亮回答说:“好的,我马上安排下人去办理,当时就是看了书信,心里乱乱方寸,这才安排的不妥。”

褚长老又说:“这样吧,今天大家也都累了,先行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上午再一同商议,如何?”

众人也都散了。

司徒亮还是不紧不慢的回到自己的小屋中,屋里并没点上油灯,一片的黑暗,他熟悉的步入黑暗中,随手把门紧紧的关上。他走到自己书桌前,就这么站着,望着窗外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久久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似乎理顺了思路,这才点上油灯,豆大的灯焰把光线迅速撒满小屋,司徒平拿起了纸笔,小心的用很小的字迹写了一封信,然后,又很小心的卷成一个小纸棍,放入一个金属的环中,接着,又拿出两个空的金属环,放入两卷空白的小纸棍,并把这个三个金属环放入怀中,这才又吹熄了油灯,走出了小屋。

司徒亮走出小屋后,并没有远去,而是走进紧挨着他屋子的另一间稍微大点的屋子。他一打开这个屋子,就能听到里面“咕噜噜,咕噜噜”鸽子的叫声,原来这个是养信鸽的地方。

他熟悉的走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从一堆鸽子笼中,找出三个稍微小点的,并一一打开,把怀中的金属环拿了出来,很熟练的分别给三个鸽子扣在脚腕上。最后拿着这三个笼子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先打开一个笼子,把一个鸽子放了出去,那鸽子飞在空中,稍微盘旋了一下,又都落在了窗台上,似乎并不想飞出去,可是司徒亮抓住了鸽子,再次把它抛向空中,这次鸽子稍微盘旋了一下,向一个方向扑闪着飞了出去。

司徒亮并没有立刻放第二个鸽子,他静静的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又放了第二只,等第二只飞走之后,他又放飞了第三只。

那三只信鸽都是飞向同一个地方,在漆黑的夜里,带着某种神秘的使命。

曲向风等人住的房间离司徒亮的房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分别在大厅的不同方向,所以,他们并没有觉察到这边的动静,而恶虎帮的众人对鸽子的飞出已经习以为常,所以这三只鸽子飞出的声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司徒亮做完这一切,这才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小屋,这次他并没有再点灯,而是直接走到炕边,和衣睡下。

恶虎帮所有的一切都在月夜里静寂下来,只偶尔有值更的帮众,睁着朦胧的睡眼,步履蹒跚的走过。

众人都睡眠了,各怀心思。

郭庄的张家小院中,大家也都在安睡,只有,从外婆的小屋传出阵阵压抑的咳嗽声。

外婆躺在炕上,用被子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耳朵侧着,却不时向张小花那边听听,虽然窗外的月光皎洁,但屋里还是很黑暗,张小花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可外婆却着实担心把自己心爱的外孙吵醒,打扰了他甜蜜的美梦,可她不争气的身体,感觉胸中很是气闷,抑制不住的咳嗽,她不能走出小屋,也不想打扰外孙,她能做什么?

令她欣慰的是,张小花睡的很安稳,她想,也许明天要跟孩子他娘亲说说,让自己去亲戚的柴房住,这样才能让自己心安。这时,张小花好像翻了个身,外婆赶紧闭上嘴,把已经靠近嗓子的咳嗽压了压,可这咳嗽如何能压住?外婆的嗓子痒痒的,脸都感觉憋红了,耳朵中听到张小花不再动弹了,这才小心的咳嗽出来,可是由于压抑了一阵,这咳嗽就剧烈很多,甚至外婆都感觉有液体咳在了被子上。

大半夜外婆都没有睡着,等外边的鸡叫几遍,感觉已经天亮了,外婆赶紧起身,摸索着走了出去。小院中还是很宁静,外婆没有听到其它声音,想必郭素菲和刘倩也都没起床。外婆也就没往院子中间走,就斜倚在屋外的墙上,用毛巾捂了依旧的咳嗽。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外婆听见堂屋的门“吱啦”一声,打开。有人从里面出来,接着就听见郭素菲的说话声:“娘亲,你怎么起这么早?外边冷啊。”

郭素菲走过来,要搀扶着外婆回屋,可是外婆死活不回去,说:“我老是咳嗽,怕把小花吵醒了。”

郭素菲的眼圈立刻就红了,说:“那,娘亲,你先来堂屋吧。”

她搀着外婆走向堂屋,这时,刘倩也起来了,她看到郭素菲搀着外婆也很诧异,赶紧把堂屋的门打开,让两人进来。

听着外婆依旧不断的咳嗽,她不禁心里想:“这泉水不知道是否真的管用,外婆的病情可是愈发的严重了。”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大家都忙乎自己的事情。

外婆也坐在了院子里,享受着难得的阳光。

郭素菲看天气很好,阳光灿烂,就想把家里的被子,褥子等拿出来晒晒。她先是把自己屋里和张小龙他们屋里的被褥晾在绳子上,又去外婆的小屋,收拾外婆和张小花的被褥,可她走进小屋一会儿,外边的家人就听到她“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外婆的耳朵尖,说:“怎么回事?素菲”,接着屋里传来郭素菲的声音:“没事,娘亲,有个老鼠。”

摆弄农具的张才笑着说:“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怕那个小东西,真是有点可笑。”

张小花听了,赶紧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说:“娘亲,老鼠在哪儿?我来帮你,我逮老鼠最在行。”

可是他跑进屋,却看的娘亲坐在外婆的炕边,手里拿着外婆的被子,正在低声的抽泣。张小花见到这个情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低声问娘亲:“怎么了,娘亲?”

郭素菲无力的抽泣着,并没有说话。

张小花看着娘亲手中的被子,这才发现,被子的头儿上,黑黑的一片,张小花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又问娘亲:“娘亲,你拿着被子干嘛?不就是脏了吗,我帮您洗,好不好?”

听着儿子乖巧的说话,郭素菲更是伤心,她勉强抑制住抽泣,哑着嗓子说:“小花,这个被子不是脏了,是你外婆咳出的血。”

张小花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当时就蒙了,他赶紧问:“那,外婆是不是要死了?”

郭素菲听着儿子童言无忌的话,心里像是吃了黄连般,说:“乖儿子,娘亲也不知道。”

张小花哭丧着脸,说:“我不想让外婆死。“

郭素菲伸胳膊把儿子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摩挲着儿子的头发,说:“娘亲也不想啊,可是,你看小花,长的都快要赶上娘亲了,娘亲也老了,外婆,她早晚都要离开我们的。”

张小花都快哭出来了,说:“我不想长高,娘亲,我不想让外婆离开我。”

郭素菲这会儿已经忍住了抽泣,抱着儿子,低声的叹了口气。

张小花这时想到了刘倩的话,他问:“娘亲,刘姐姐跟我说有神仙可以长生不老,找到他们是不是外婆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郭素菲说:“也许吧,小花,故事里是这么说的,可是,没有人见到过神仙啊。”

张小花说:“那我这就去找神仙,让他们救外婆。”

郭素菲疼爱的说:“乖孩子。”

然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清澈无比的眼睛,看着他焦急的神情,说:“没人知道神仙在哪里,你去哪里找呢?而且现在找也来不及了,你不如好好的陪着外婆,让她多听听你的声音。”

张小花听了,使劲点点头,似乎真的听懂了。

这时,外边张才喊道:“小花,老鼠打到没?”

郭素菲也喊道:“都跑了,去哪里打呀。”

然后,她对张小花说:“咱们出去吧,不过,出去不要再哭了,别让你外婆知道。”

张小花点头答应。

郭素菲抱着被褥走出了小屋,张小花低着头走在后面。

郭素菲去晾被褥,张小花走到外婆身边说:“外婆,你渴吗?我去给你倒点水?”

外婆笑眯眯的说:“嗯,我有点渴了,小花,去给外婆倒点水,真是乖,小心烫手啊。”

似乎在外婆的心里,张小花还是四五岁的孩子,张小花走进屋子给外婆倒水。

郭素菲本想把外婆的被褥晾在稍微隐蔽一点的地方,可后来想了想,就拿了水盆,打了水,想先把被子上的血洗干净。刘倩看到郭素菲要洗被子,也赶紧过来帮忙,等她看清被子上的污渍,她也愣住在那里了。郭素菲看刘倩看到了,想了想,低声说:“去把小龙他们都叫过来,悄悄的啊。”

刘倩点点头,过去打手势把几个人都叫了过来。等大家都过来,看到郭素菲放在盆子里被子上的污渍,众人都不说话了,刚才还和煦的阳光这会儿竟不能稍稍温暖众人的心。

张小花把水给外婆端了过来,先自己用嘴尝尝水温,这才放到外婆的手中,外婆接过水美美的喝了口,脸上露出了微笑,似乎喝的是甜甜的蜜水。外婆长长出口气,咳嗽也轻了点。

众人看到阳光下的这一幕,心里也都暖烘烘的,刚才心中的凉意早就被驱走了,大家似乎明白自己该做什么,都走回外婆的身边,围着外婆坐,一边忙自己的事情,一边看着自己心爱的家人,想要把她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印入心中。外婆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动静,只是安心的坐在椅子上,晒着暖暖的阳光,舒心的笑容留在脸上,很安详,很幸福。

郭素菲忙乎着把被褥洗了,晾了起来,也坐在外婆的身边,温柔的说:“娘亲,中午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外婆想了想说:“做五花肉吃吧。”

郭素菲奇怪说:“娘亲,您平时不怎么吃那么油腻的东西啊?”

外婆说:“今天嘴馋,想吃一点啦。”

郭素菲说:“好,我一会儿就去村口买一点肉。”

张小龙立即说:“娘亲,我去吧,我也该出去多动动了。”

郭素菲答应了,刘倩也接着说:“我也跟你去吧,你的胳膊可别老拎着重东西,小心再出问题。“

张小龙笑着说:“买二斤肉足够啦,我怎么会拎不动?”

刘倩笑笑不说话,于是两人就一起走了出去。

外婆眯着眼睛,估摸着张小龙他们出去了,这才对郭素菲说:“素菲啊,跟你说个事儿。”

郭素菲说:“行,娘亲,您等会儿,我再给您倒杯水,润润嗓子。”

郭素菲又倒了杯水给外婆,并搬了凳子坐在外婆的对面,问外婆:“娘亲,您有什么话要说?”

外婆说:“素菲啊,我的被子上是不是吐了东西?”

郭素菲脸上一惊,马上说:“没,娘亲,没有,就是脏了点,我洗洗就好了。”

外婆叹了口气说:“唉,素菲啊,你不用瞒我了,我自己吐的,我能不知道吗?只是我不能肯定罢了,你让小才他们过去看,我可是听得见的,我心里明白。”

郭素菲说:“娘亲,您不要多想了啊,您的咳嗽一定会好的。”

外婆笑着说:“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跟小花一样呀,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这样安慰你娘亲。”

郭素菲又开始抹眼泪了,哭着说:“娘亲~”

外婆接着说:“素菲啊,你要想得开些,生老病死是免不了的事情,当年你爹走的时候,我也是伤心很久才醒悟过来的,那时我净自己伤心啦,没顾得上你,这次轮到我啦,又得让你伤心一次,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我跟你爹操劳一辈子,没怎么让你过上好日子,有了小才照顾你,我也就放心啦,小龙、小虎还有小花都是好孩子,我走了以后呀,也别让他们太想我,多忙乎农活儿,我呀在地下会求神仙保佑你们的。”

张小花听的心里酸酸的,他抱着外婆说:“外婆,您放心,我会保护好娘亲的。”

外婆摸着张小花的头发,慈祥的说:“我知道小花长大一定是个男子汉,会保护好家里人,我放心的很啊。”

然后,外婆又说:“素菲啊,我这一辈子也没什么心愿了,看到你跟小才过得舒心,不吵闹,我也心满意足了,只是在走之前没有看到小龙娶媳妇,抱上重外孙儿,有点遗憾啊。我看刘倩这个孩子很好,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把她娶回家,那是我们家小龙的福气啊。”

众人都围着外婆,听外婆说话,伤心之余并没有注意有两人正走到小院的栅栏门前,这两人听到“刘倩”两个字,都收住了脚步,停了下来,留心听小院中外婆说些什么。

郭素菲接着说:“娘亲,你说的对,刘倩这是个好孩子,说话做事没得挑,而且长相和身材都是百里挑一的,能娶到我们家是小龙上辈子积德换来的。可是~”

郭素菲欲言又止,她不想搅了娘亲的好梦,但是自家跟刘家有很多的差距,如果自己现在贸然答应娘亲,以后又兑现不了,那娘亲在地下岂不是不能心安?

外婆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拍拍郭素菲的手,说:“素菲啊,刘倩不是个嫌贫爱富的孩子,如果她喜欢咱们家的小龙,她已经会嫁过来的,刘先生知书达理的,我觉得应该也会同意的,你找时间先跟刘倩探探口风,要是她对咱们家小龙没有意思就算啦,不要勉强人家,听小花说小龙的伤马上就好,你也赶紧让人家回去吧,老呆在咱们家对刘倩的名声不好,咱们虽然救过她,可人家也照顾咱们家这么长的日子啦,恩情也算是还清,省的刘先生家也要被别人照顾。”

郭素菲说:“好的,娘亲,等明天我就跟刘倩说,让她赶紧回家。”

外婆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的失望。

这时,有人从外边跑了进来,说:“倩倩不回家。”

进来的正是张小龙、

两人站在门口听外婆跟娘亲的对话,刘倩的脸羞得通红,张小龙则一边听一边看刘倩的神情,当他看到外婆失望的神情,就忍不住拉了刘倩的手,冲进院子,而且福至心灵的说:“倩倩不会回家的。”

刘倩满脸通红的想抽回手,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去做,而是很乖巧的跟在张小龙的后面,跑进小院。一边跑,心里还在想:“感谢漫天的神佛,这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前段时间还在担心郭素菲如果再问自己,自己该如何应对,现在在张小龙的冲动中灰飞烟灭,这张小龙还真是自己的福星,还是缘分呀。”

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冲进小院的两人,等他们在外婆面前站定,这才看到张小龙拉着刘倩的手,脸上立刻露出会意的神情,原来如此啊。张小龙看到众人暧i的眼神,这才注意到握在自己手里那刘倩柔滑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放开还好还是继续握住。

郭素菲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尴尬,忙问:“小龙,刚才说倩倩不回家,是倩倩自己的意思吗?”

张小龙扯着脸,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手里握住的小手,用手指在他的手指上轻轻的挠了挠,他明白了,开心的说:“是的,娘亲,是倩倩跟我说的。”

众人均是大喜,外婆也乐的合不拢嘴。

郭素菲走到刘倩跟前,还是不敢相信的问:“倩倩,这个可是终身的大事,你可要想清楚的,别以后再后悔。”

别人没多想,知道郭素菲是为了确认刘倩的想法,刘倩自己心里先乐了,这家人还真是朴实,这话应该是自己的家人叮嘱的才对,她们倒先说出来了。刘倩也知道这时候再不能像上次那么犹豫了,她终于微微点点头,然后挣脱张小龙手,跑了出去。

郭素菲见了,赶紧推了儿子一把,说:“还不快追?”

张小龙如梦初醒,说:“好。”

可是刚走几步又回来了,说:“爹爹,给我点银子,我们出去买肉,没带银子。”

张才赶紧从怀里掏出一点碎银子给他,小龙接了过来,快步跑出去,追赶院子外那刘倩明显在等他的身影了。

外婆听张小龙跑远了,笑着说:“这孩子,还真是跟倩倩有缘啊,没拿银子也能变成机会,刚才听你的意思,我都以为他跟倩倩没戏了。”

郭素菲也感慨的说:“是啊,上次我问过倩倩的意思,似乎是不愿意,我都不知道怎么再次问啦,这可好,都解决啦。”

张才也高兴的说:“小花,去,到村口也给我打一点酒,让我也高兴高兴。”

张小花说:“好的。”

起身就跑了出去。等跑远了,郭素菲才问:“你给小花银子了吗?”

张才郁闷的说:“没,等他再回来吧。”

以后的几天,张家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刘倩见了张小龙都会微微的脸红,刻意的避开他,张小龙也会莫名其妙的手足无措,搞了不少的笑话。家人都很玩味的看两人的尴尬,分享着两人爱情的甜蜜。

外婆的神情也很好,只是日渐的消瘦,几天不见就能感觉瘦了一圈,郭素菲是一边替儿子高兴,一边替娘亲伤心,冰火两重天啊。

别人不能清楚外婆的情况,张小花却能感觉到外婆的不妙,这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偷偷拉着郭素菲,说:“娘亲,跟您说点事儿。”

郭素菲很奇怪小儿子的举动说:“你闯什么祸了?这么鬼鬼祟祟的。”

张小花气得说:“娘亲,我什么时候给您闯过祸?”

郭素菲摸摸他的脑袋,笑眯眯的说:“那是什么事情?”

张小花悲伤的说:“娘亲,我能感觉到外婆身上有东西在飘走,飘走一点,外婆就瘦一点,而且我还感觉到外婆身上这些东西不多了。”

郭素菲生气的说:“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呀。”

张小花争辩道:“就是的,娘亲,我真的感觉的到,以前我都跟倩倩姐说过的,她都相信我。“

“咦~你倩倩姐怎么说?“郭素菲奇道。

“倩倩姐说,是因为外婆最疼我,我也最关心外婆,所以我就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情况,不过她说这也不好解释,反正有些至亲的人就是能知道的。”张小花一本正经的回答。

郭素菲听了,扔下张小花,赶紧去找张才,张小花见娘亲很在意自己说的话,并不像自己想象那样,心里也是很高兴,自己去陪外婆了。

郭素菲见了张才,将张小花的话跟张才说了,张才思索一下说:“我以前也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小花说的也许是真的。看来咱们得先做些准备了。”

郭素菲听了,只好悲伤的点头。

不过,她马上又问张才:“那倩倩跟小龙的事情怎么办呢?一呢,娘亲想看着小龙成亲,二呢,如果娘亲真的去了,那小龙跟倩倩的事就得往后退,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呢。”

张才说:“要不,咱们过几天就去刘倩家提亲,如果能赶在娘亲离开之前办事最好的,真不成,也先把这个事情定下来。”

郭素菲也点头答应,说:“那我先问问倩倩的意思吧。”

当晚,郭素菲就把提亲的事情跟刘倩说了,本以为刘倩会跟上次一样推脱一下,却不料灯下的刘倩虽然很是害羞,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了,让郭素菲心里甚是欣慰。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好孩子,知道外婆想看到她跟小龙的好事,竟不再有什么顾忌,做出明智的选择。这也让郭素菲坚信自己全家看中的儿媳妇真的天下最好的儿媳妇。

次日,张才准备了礼物,带着张小花前往八里沟的刘倩家,商量定亲的事情。张小花也很高兴,他很是想念刘屠夫家的五花肉。

八里沟离郭庄有段距离,张才和张小花紧赶慢赶,走到村口时,也是日上三竿了,张才病后的身体着实有点吃不消,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歇息,张小花却是如无其事,呼吸都没变化,这不仅让张才羡慕年轻人的身体。其实,张小花上次来的时候也是呼吸带喘的,比张才强了不少,可绝对没有这次来时根本就不累的感觉。

待张才休息好了,他们两人这才重新起身,在张小花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刘先生的家中。

刘先生的家还是老样子,门也是开着的,但张小花喊了半天,里面也没人答应,张小花以为家里没人,就跟张才拿着礼物走了进去。走进院子,张才就看到院子里错落有致的种的花花草草,虽然春天没到,并没有花儿开放,但也看得出院子的精致和主人的雅趣,他自己不禁有些感慨,也只有这样的环境才能养得出刘倩这样优秀的孩子,当然心里也有期待,如果自己的小院也能弄成这个样子,自己老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养老,这辈子也就满足了。在张才打量小院的同时,张小花的眼睛去往院子旁边的厢房瞄,张小花心中的逻辑很简单,既然院子的门没锁,那就肯定是在家,而喊了好久都没人答应,那肯定是在忙什么事情,读书人能忙什么?不外乎写字和画画,听刘倩说他家有书房,就在堂屋的边上,也许刘先生就在书房呢。

果不其然,在右手的厢房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是刘先生。他正背对着门,伏案写着什么。张小花拉住了正往堂屋走的爹爹,指了指刘先生的背影,张才这才停住了脚步。转身跟着张小花走到书房的门口,张小花抬腿就要进去,却被爹爹拉住了,张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就站住了,张小花知道爹爹的意思,是怕打扰了刘先生,于是就悄无声息的站着爹爹的旁边。父子两人站在书房的门口等了一会儿,刘先生还是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停住的意思,张小花就感到有些无聊,正想跟爹爹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从院子的门口传来,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刘倩的哥哥刘凯回来啦。

刘凯进了家门,看到两个人站在院子里,仔细辨认才发现是张才父子两人,脸上显出笑容,赶紧上前施礼,看了看书房中忙碌的爹爹,不好意思的对张才两人说:“我爹爹就这样,一忙起自己的事情,就把周遭的事务全都扔在脑后,等他忙完,自然就出来了,请大叔到堂屋坐吧。”然后接了礼物,客气的把张才两人让到了堂屋,并给两人沏茶倒水。

张才跟张小花走了差不多一个上午,也真是渴了,接过茶水,咕咚咕咚就喝了,边喝边想:“这茶水的味道还真是不如我们家的好喝。”

刘凯看两人喝完茶水,稍微休息了一下,这才问道:“大叔今天怎么突然来我们家?倩倩没有跟着回来吗?她还好吧。”

张才赶紧说:“倩倩今天没有跟我们回来,她在我们家很好。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想跟刘先生商量的。”

刘凯随口问了句:“是什么事情?”

张才笑笑说:“一会儿我还是跟刘先生说吧。”

刘凯也笑着点点头,又接着问了张才一些关于刘倩的事情,张才也一一作答,张小花在旁边也一口一个刘哥哥的叫着,说了很多刘倩的好话,听得刘凯笑容满面。

刘凯陪着张才坐了一会儿,看看时辰不早了,就对张才说:“大叔跟小花在这里再坐会儿,我爹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事呢,我得去叔叔那里打个招呼,中午还是去他那里吃饭的好。”

张才摆摆手说:“贤侄不必客气,随便吃点就行。”

刘凯起身说:“那可不行,大叔好容易来一趟的,我们一定得尽地主之谊,我还记得小花爱吃红烧肉的,今天中午一定让你吃个够。”

张小花吐吐舌头,说:“那,谢谢刘哥哥啦。”

刘凯笑着说:“你这个甜嘴的小鬼。”说完,就快步出门去了。只留下张才和张小花两人在屋里等着。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等待,又等了一阵,刘先生依旧没有出来。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张老哥,你总算是来啦。”

张才和张小花两人都笑了,这肯定是刘屠夫了。

张才和张小花赶紧站起身,刚走到门口,迎面就碰上了“蹬蹬蹬”健步走过来的刘屠夫。刘屠夫亲热的拉住张才的手,说:“张老哥啊,几天不见你,还真是想你啊,你的腿没事了吧,嗯,看这个样子,一定是好利索了。”

张才也笑着说:“是啊,托老弟的福,伤势已经好了,这不,上午从郭庄走到这里,腿也没觉得太疼。”

刘屠夫说:“吉人自有天相啊,张老哥是个实在人,一定会有好报的,对了,你那两个儿子的伤势如何了?”

张才说:“小虎的伤势已经全好了,小龙也差不多快了吧。”

刘屠夫说:“那敢情好啊,马上就要春耕了,这下家里不用担心了。走,咱们进屋说话。”

众人这才进屋重新落座,刚刚坐定,刘屠夫还没有来得及喝口水,刘先生也进屋了,张才跟张小花赶紧再次起身,上前见礼,刘先生也回礼,请他们坐下。刘先生抱歉的说:“张老哥来半天了吧,我正在画一幅画,没有迎接很是失礼啊。”

张才赶紧说:“没关系的,老弟忙的是正事,我们在屋里等着就是了,况且不是还有刘凯嘛,他陪着我们说话呢,才刚走开的。老弟的画画好了?”

刘先生看了刘屠夫一眼,说:“还差一点,给这厮的大嗓门给打断了思路,下午再继续吧。”

刘屠夫无辜的说:“我也不知道你在作画啊。况且我天生就是这副大嗓门。要不是我叫醒你,你还得把张老哥晾在这里呢。”

刘先生说:“你总是有理,不说你了。”

然后他对张才说:“我也有这个毛病,写字或者作画,就会忘记身边的事情,常年如此,改也改不掉的。来,请喝茶。”

说完,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遗憾地说:“这茶水比张老哥家的差了不少,很真是怀念上次喝的茶水啊。”

张才笑着说:“那刘老弟就多去郭庄吧,要不就搬过去住得了,可以天天喝。”

刘先生笑笑说:“很多事情,说着容易做着难啊。”

几个人坐着说了一会儿的闲话,彼此问了问情况,刘先生这才问到:“张老哥,这次来八里沟,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才说:“刘老弟,这次我来,确实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刘先生点点头说:“老哥你说来听听。”

张才接着说:“倩倩在我们家呆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们家的人都很喜欢她,而且,我的大儿子张小龙跟她彼此情投意合,我这次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咱们能否结成儿女亲家。”

张才说完,眼睛盯着刘先生,希望从他脸上看出笑脸或者是喜悦。

但是,他没有看到期待的神情,反而,刘先生明显的一愣,然后紧皱眉头,似乎,似乎,有拒绝的意思。旁边的刘屠夫,一向都快人快语的,这次倒不插嘴了,眼神从张才看到刘先生,再从刘先生看到张才,有点耐人寻味。过了一会儿,刘先生开口了,他说:“张老哥,你是个爽快人,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跟你说,咱们有什么话都说出来,不藏藏掖掖的,你看行吗?”

张才自然是同意。

刘先生又接着说:“倩倩她娘亲去世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让我给倩倩找一个好的婆家,这些年,来我们家提亲的也不在少数,但是我都没同意,一则是倩倩不满意,二则是我觉得他们不能给倩倩带来幸福。另外,我知道倩倩从小就喜欢读书,她一直的心愿都是找一个学识渊博的郎君,我知道小龙是个好孩子,品性方面我很放心,可他好像不怎么识字的吧,这以后跟倩倩在一块儿,怕是兴趣不在一起呀。再者,倩倩从小就没有干过农活,家里的事情,女红方面自然是没问题的,可是以后跟小龙过日子,这农活方面她可是不行的呀。还有,倩倩跟小龙认识也就一个来月吧,怎么会这么快的情投意合呢?倩倩也许对小龙有好感,这也正常,毕竟小龙曾经救过倩倩的,倘若就这点好感,倩倩就要嫁过去,那也未免太儿戏了吧。”

张才听了这些话,脸上的神情也有点扭捏,他本以为,根据以前跟刘先生打交道的经验,感觉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而且看他对小龙很欣赏的样子,既然刘倩都答应了,想必他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张才想错了,人家的欣赏也就是仅仅限于一个对农村种田人热血的欣赏,并不是用老丈人眼光来看的。而且,张小龙跟刘倩本就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虽然都是在农村,但一个读书,一个务农,确实是没有一个共同的语言,以后的生活难免会有隔阂,一切的一切,让娶媳妇的张才来看,很自然,而要不女儿嫁出去的刘先生就要很仔细的考虑啦。

张小花听得也是愣住了,他同样没有想到看起来很和蔼的刘先生竟然拒绝了,不过,他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好,只能看着爹爹,希望爹爹能说服刘先生。

张才说:“刘先生多虑了,婚姻的事情,首先是两情相悦,既然小龙跟倩倩都愿意,那肯定能很好的过日子,老弟说的没有共同的话题,我想以后也让倩倩多教小龙读书,慢慢的不就培养出来了?还有农活,倩倩不会做田里的事情,我们自然是不会让她做的,我们家有四个壮劳力,肯定不会委屈倩倩下地干活的。”

刘先生叹了口气说:“刚才我不是还说,有些事情,说着容易做着难啊。另外,刘凯还没有定亲结婚,刘倩做妹妹的就先定亲,不太好吧。”

张才也忘记了这点,是啊,农家人的习惯都是先哥哥后妹妹的,这做哥哥的婚事都没有定下来,做妹妹的自然就没资格考虑的,张才也有点无话可说了。

这时,刘凯回来了,他没注意到屋里的尴尬气氛,对刘先生和刘屠夫说:“爹,二叔,那边的饭菜都准备停档了,请张大叔跟小花过去吃饭吧。”

刘先生看着张才,笑着说:“张老哥,走吧,这事先放放,你我都再考虑考虑,先去吃饭吧。”

刘屠夫也拉了张小花的手说:“走吧,不说事儿了,吃饭最重要,小花是不是想吃红烧肉了?”

刘屠夫家的酒饭自然比张才家的丰盛,但张才没有太好的胃口,面对刘先生跟刘屠夫的殷勤招待,他也没吃太多,只有张小花吃的最多,一则是他正长身体,胃口本来就好,二呢,在他看来大哥跟倩倩姐很般配的,两人生活在一起肯定很幸福,他坚信这门婚事一定能成,所以对于刚才刘先生的拒绝,他也就是一会儿的郁闷,现在早就抛开了,没有爹爹那般的心事,对于满桌的饭食,他当然是放开了腮帮子大嚼。看他吃得香,刘屠夫的老伴跟刘月月也都笑开了花,不停的把好吃的放到他的碗里,一个劲儿的让他多吃。

张才虽然没有胃口,但看儿子吃的很高兴,自己也略微的开心点,旁边的刘先生不时跟他说些闲话,刘屠夫也跟他频频举杯,刘凯刚才私下里已经问过爹爹了,知道张才不高兴的缘由,所以在饭桌上也就没怎么说话,只是自己吃饭。

这顿饭很快就吃完了,众人在刘屠夫家稍事休息,张才就带着张小花跟众人告别,刘先生是想再留他们到家里坐会儿,但看看天色已经不早,这路上还得走好久,也就没再强留,一行人把张才两人送到村口,这才转身回来。

这时刘屠夫家里的人也都知道张家来的目的了,刘月月对刘先生说:“大伯,张大叔说的没错,我姐她是真的喜欢张小龙了,上次我去的时候,她还说起呢。”

刘先生叹口气说:“女大不中留啊,可是这个过日子的事情,可不是光靠感情就能解决的呀。”

从八里沟回来的路上,张才一直都在想刘先生说的话。“我答应让倩倩照顾小龙,就是想让她报恩,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那是传说中的故事,我可从未想过,如今,既然小龙的伤势已经大好,我想过几天就把倩倩接回来,总在张老哥那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吧。”

张才能有什么话说?自己家跟刘家本来就有差距,小龙就是个庄稼汉,跟刘倩这个知书达理的姑娘比,确实不配,这些日子的相处,在张家人眼里刘倩就是个金凤凰,而张家没有梧桐树,如何让凤凰落下?虽然刘倩是真的喜欢张小龙,愿意跟张家的人生活在一起,但谁知道以后真正生活在一起了,又是什么样子?与其以后闹心,不如现在就不要走到一起,唉,可惜了刘倩这个好儿媳妇,可惜了小龙的一片痴心。

张才那是边走边叹气,一直叹到郭庄,眉头也没有松开。

家里的张小龙等人自然都是翘首以待,盼望着张才能带回好消息,可是眼见着张才阴着脸进了门,就知道事情不顺利,张才进了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张小龙赶紧给倒了水,张才喝了水,稍微休息了一下,才把在刘先生家的事情说了一遍。心情忐忑的众人都不说话了,郭素菲问张才:“这个事情跟娘亲讲吗?”

张才想了一下说:“先不要讲吧,娘亲知道我们今去去了八里沟,如果有喜事,肯定第一个就会告诉她的,既然不告诉她老人家,想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吧。对了,刘倩呢?”

郭素菲指了指里屋说:“刚才看到你们回来,这孩子怕羞,先躲起来了。我这就把她叫出来吧,把他爹爹的话告诉她,让她事先也收拾收拾东西。”

张小龙在旁边说:“娘亲,我去叫吧,我想倩倩是不会回去的,东西也不用先收拾。”

郭素菲慈爱的看着恋爱中的张小龙,说:“好吧,你去,也许倩倩能说服他爹爹呢。”

不多时,刘倩跟着张小龙从里屋出来了,她的脸有些苍白,她看看众人,没说话,悄然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众人也都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刘倩。其实在刘倩的心里,正翻江倒海的思来想去,不明白爹爹的意思。自小爹爹都顺着自己,从不违背自己的意愿,就拿调夫婿这件事,根本就是自己的一言堂,以前上门提亲的人无数,爹爹从来都不说自己的意见,但凭自己的好恶,这才确实奇怪了,自己决定了,他却要反对,难不成他是怕张大叔骗他?不过,也不应该呀,难道真的是想让哥哥先结婚,然后再考虑自己?想到这里,刘倩也是一阵的烦恼,刘凯的眼界也是出奇的高,附近村子的姑娘他都看不上眼,要是等他先定亲,自己还不成了老姑娘?

刘倩抬头,看着大家都殷切的看自己的眼神,强笑着说:“我也不太明白爹爹的意思,等过几天,我爹爹来接我的时候,我再好好的问问吧。”

然后看看张小龙,冲他点点头,张小龙这时才从脸上露出一丝的微笑。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压抑的夜晚,晚饭大家都没吃好,匆匆吃了点,就收拾了,郭素菲在给外婆送饭的时候,外婆问张才是否带回来好消息,郭素菲刚想支吾一下,外婆就说:“没关系,素菲,咱们家的情况我很知道,几个孩子是很出色的,但我们的家境摆在这里,别人嫌弃也是正常的。让孩子们都随缘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咱们的媳妇,早晚都会嫁过来的。”

郭素菲听了,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娘亲看的比自己都清楚,自己这是关心则乱,忧的是娘亲最后一个心愿,也许是完成不了,自己有点不孝啊。

饭后,大家都无心干活,稍微说了会儿话,就各自睡觉了,只有张才跟郭素菲在堂屋又低声商量了半天,才回到自己的屋里。

里屋并没有点油灯,郭素菲摸黑上了炕,她躺在那里,还在想着刚才跟张才商量的事情,这时,听到刘倩也翻来翻去的睡不好,就问她:“是不是在想你爹爹的话呢?”

“是啊,婶子。”刘倩模糊的应了一声。

郭素菲说:“倩倩,其实你爹爹也是对你好,毕竟你还小,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太多,生活的阅历也少。你爹爹有自己的想法,希望你过幸福的生活,我们都很理解的,毕竟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能给你的的确不多。你爹爹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家境的原因没有让你娘亲好好的保养身体,才造成了他终身的遗憾,所以他对这个很看重,而且最关键的,我想应该是他想给你找个读书人,他跟你哥哥都是读书的,自然希望你的夫君也是读书的,你们好吟诗作对,这样的生活才是你应该有的。小龙呢,我自己的儿子,我当然认为他很好,但我们当年家境的确不好,这才没让他读书识字,这也都是生活所逼啊,谁家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能出息呢?”

“知道的,婶子,我现在也隐隐约约懂了爹爹的心意,不过,我心里还是觉得,吟诗作对,风花雪月固然是幸福,你挑水我浇园,你耕田我织布的生活也是一种幸福啊,家里的两人心意相通,互敬互爱,虽然有些贫寒,但可以通过自己的双手来改变呀,我从小就在农村长大,不必我娘亲的身子骨,我身体好的很,虽然我从小没在地里做过农活,可是我相信如果我做了,一定不比别人差。”刘倩很不服气的说。

郭素菲笑了,说:“倩倩,你还真是一个不服输的孩子。其实啊,成婚很多时候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要融入一个新的家庭中,去适应他们的生活,也要让他们都来接受你,不单单是你的夫君能接受就可以的。而且,家里的油盐酱醋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多的很,任何的一点小事都会让你的生活过的不顺心。”

刘倩说:“这些事情,婶子,我都知道的,我在家的时候,爹爹跟哥哥都不懂家务的,什么事情都是我来做的,我相信对于这些我都有充分的准备。而且而且我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感觉家里的气氛很好,很融洽,我在这里能感觉到在我家享受不到的感觉,我觉得我能很好的融入到这个家中的。”

她说话越来越轻,似乎是不好意思了。

“还有,最重要的,我觉得小龙很好,从各方面都很好,我不想因为家境的原因就失去让我一生幸福的机会,其实以前我自己也都犹豫过的,觉得小龙不识字跟我也许没有什么话说,我也想了,我可以教小龙读书识字的,他也答应啦,我想我们会好好的过日子,让你们都不操心的。”刘倩说到最后,声音都低不可闻,也幸好是黑夜中,并不能看到刘倩早就绯红的脸,她这才能把这些话都说出来。

郭素菲听的心里很是欣慰,她也安慰刘倩:“倩倩,今天你把话都说到这里了,婶子很是高兴,你也看到了我们家也都是很喜欢你的,不仅是小龙,我跟你大叔有时也都把你当儿媳妇看,小花和小虎更是想叫你大嫂。我们会尽全力把你娶过门的,你还记得上次在鲁镇,那个恶霸不是赔了咱们银子吗?”

刘倩说:“哦,是啊,这事不说我几乎都忘记了。那倒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郭素菲说:“刚才我跟你大叔商量了,如果你爹爹真的是因为我们家穷,没有足够的银子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们就打算把那个银票给兑换了,相信这个数目一定能让你爹爹满意的。”

刘倩立刻就阻止了,她说:“婶子,这个银票现在千万不要动用,万一恶霸在鲁镇的钱庄有埋伏,那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在没有万分把握的情况下,千万千万不要这么做,否则,我们正常的日子都没法过,更谈不上让我爹爹放心了。况且,我爹爹也不是一个就钻进钱眼里的人,他想必有其它的想法吧,一切都等他来了再说吧。”

郭素菲也说:“就是,我也是这么说你大叔的,可是你大叔好像钻进了牛角尖,唯恐你爹爹把你给接走了,这不才想到这个办法嘛。回头等你爹爹来了,好好问问他的心思。反正我觉得小龙要是不找你,别的姑娘他也看不上,说不定他会一辈子不找呢?”

刘倩娇笑说:“婶子,看你说的,我哪有那么好呀。我能碰到小龙也是我们的缘分啊。”

郭素菲说:“是啊,是缘分,但缘分都是天定,能把缘分变成实实在在的一家人,就要看人啦。这个老天可是不管的啰。我们还是早点睡觉,养足了精神,照顾好自己的这个家吧。”

刘倩说:“好的,婶子,您也早点睡吧。”

刘倩把自己的心事都跟郭素菲说了,心里感觉是莫大的轻松,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郭素菲听着刘倩的轻鼾,心里也是高兴,这样的姑娘就是做不成自己的儿媳妇,自己也要祝愿她幸福啊,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只有对面小屋里的,张才和张小龙一直都难以入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次日早上,太阳依旧升起。

张家都在做春耕的准备,张小龙明显的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不时看看刘倩,而人家刘倩则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刘倩的从容更是让张小龙的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他终于找个机会把刘倩拉到一边,轻声地问她:“你心里打算怎么办?”

刘倩也有些挑逗他的意思了,笑着说:“什么怎么办?”

张小龙有些不悦,说:“就是你爹爹来接你呀,你是不是准备回家了?”

刘倩说:“是啊,我爹爹来接我,我自然要回自己的家呀。”

张小龙脸色有些苍白,说:“我就知道,你以前说过的话,都是为了安慰我,好让我的伤势早点好,现在,我的伤势好了,你也就不再骗我,你要回你那个安稳地家了,我们这个小院估计是没有吸引你的地方吧。”

刘倩看张小龙真的是有点当真了,也就赶紧收起调侃的神情说:“小龙,看你说的,你认为我以前说的都是安慰你的?难道你不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张小龙楞了,说:“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可是,这个关头,你这么的从容,而我的心里都急得要起火了,我当然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啊。”

刘倩笑着说:“你这人,平日看着很是聪明,到头来,反倒是落了俗套,不是有话说的好‘水来土遁,兵来将挡’吗?爹爹当然是想我回去,会来接我,可回不回去那还不是我说了算?平日里爹爹对我的事情都是顺着我的,这次有些意外,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等爹爹来了,好好的问问才好,问清楚了缘由,自然就有解决的办法,为什么要着急呢?”

张小龙笑了,说:“我不似你,胸有成竹的,我当然是关心则乱的,而且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地去找你爹爹好好说说,总比呆在这里等你爹爹找上门的好。”

刘倩看着张小龙称赞道:“你说的没错,主动出击,会把主动权拿到自己的手中,等我爹爹来了,我们反倒是落了下乘,说不定也会有什么别的变故,嗯,要不我就先回家一趟,看看形势再说?”

张小龙不好意思了,说:“我就是有这么一点点的想法而已,没你想的那么深。而且,我还想,我也应该陪你一起去吧,我的伤势已是大好,走半日的山路应该不是问题。”

刘倩思索了一下,眼睛一亮,说:“你这个主意就更好,我们一起去找我爹爹,看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张小龙却不无担心的说:“倩倩,要是你爹爹怎么都不改口,非要你回去呢?”

刘倩狡黠的说:“不会的,我自然有对付我爹爹的方法,他会答应的。”

张小龙还是不放心说:“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呢?”

刘倩正颜说:“小龙哥,我的心思你想必也是知道的,很多的话我们彼此并没有说得很透,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我会陪着你的。”

说到最后,脸红了,头也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张小龙鼓足了勇气,伸手拉了眼前的柔荑,低声说:“倩倩,你真好。”

这次刘倩可没有让他拉住,立刻从他的手里挣脱,说:“你还是先想想什么时候去八里沟的好。”说完,就跑了。

张小龙望着刘倩的背影,久久品味,心中早就不复刚才的不安啦。

当张小龙重新回到众人的视野中,心中早就吹响了战争的号角,他走到张才面前说:“爹爹,刘倩的爹爹没说什么时候来接她吧。”

张才望了张小龙一眼,说:“是啊,就是说过几天来,没具体说日子。”

张小龙说:“这样的,爹爹,我想跟刘倩一起去趟八里沟,跟刘倩他爹好好的谈谈。”

张才一听,愣了,皱着眉头说:“这是你的主意,还是刘倩的主意?”

张小龙说:“是我的主意,刚才也跟刘倩商量了一下,她也同意。”

张才的眉头一下子就松开了,笑着说:“好小子,有一套啊,爹爹年轻的时候,可没你这么的胆量,不错,呵呵。”

正笑间,郭素菲走了过来,问:“孩子他爹,有什么好笑的?”

张才说:“咱们的儿子有出息了,知道去给自己找媳妇了。”

郭素菲不太明白什么意思,张才把刚才张小龙跟他说的话又对郭素菲说了一遍,郭素菲也很高兴,说:“这个主意不错,你跟倩倩打算什么时候去?”

张小龙说:“娘亲,刘先生不是说马上就过了吗?我想还是赶在他来之前吧,我想不行就现在过去吧。”

郭素菲看看天色说:“现在去,今天也不能返回来的,不如等吃过午饭吧。我这就跟倩倩去做饭,唉,这以后若没有倩倩帮忙,我都不会做饭了啊。小龙啊,你得把倩倩给留下来呀。”

张小龙笑着说:“好的,娘亲,我一定会的。”

午饭自然又是匆匆的吃完,张小龙跟刘倩就收拾一下,准备上路,这时,张小虎说话了:“大哥,你们两个出去似乎不大安全,要不我也一起跟着吧。”

而且,张才也说:“小龙,你也应该带点东西过去,空手不好吧。”

张小龙说:“知道的,爹爹,等到了村口我去买点吧。”

刘倩听了张小虎要跟去的话,眼睛一亮,跟张小龙说:“让小虎也跟着过去吧,三个人走安全些,而且,你也不用买东西了,把家里的井水带点给我爹爹就很好了。”

张小龙一拍脑门说:“看我晕的,你爹爹是最爱这个水了,我都忘记了。”

张小花从椅子上跳起来,说:“我这就去挑新鲜的,你们准备盛水的东西吧。”

等小花把井水打回来时,张小龙也从邻居那里借来了一个能密封起来的瓶子,装了满满的一瓶井水,这瓶水自然是由张小虎来拿了。

于是三人这才上路。

从郭庄到八里沟是有两条路的,一条是沿着小河,穿过一个竹林,再爬过几个山坡,走几个村庄的边上过去,一条则是走小桥上前,有条大道,奔鲁镇的方向,走到一个村庄后,再从这个庄子穿过去,依旧是大道,向八里沟走去。小道崎岖不好走,但胜在路途近,而大道虽然好走却是小道两到三倍的路程。

张小龙他们选的自然是小道了。

如今已是春天,河水早已开冻,潺潺的溪流,涓涓的流着,声音响在耳边,说不出的好听,鸟儿也活动了,叽喳的叫着,合着那水声,让人走路的脚步分外的轻松。张小龙和刘倩拉着手走在前面,似乎没有了在家的顾忌,肆意的享受彼此手中的感觉,一边东张西望欣赏着春天的图画,一边还不停的说着什么。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张小虎落在了后面,手里拎着那瓶水,笑呵呵的看着前面自己的大哥和未来的大嫂,心里有的除了羡慕,还有丝丝的期待,期待着半晌后在八里沟能有美丽的邂逅。

张小龙的心里是涂满了蜜,他希望这个路途遥远的没有尽头,让他永远在享受这个下午的幸福。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走路是如此快乐的事情,也从没觉得那平日早已看倦的山景是如此的美丽,也从没想到比河流声音和鸟儿声音更好听的是刘倩的话语,也从没想过从郭庄找八里沟是如此的近,竟似刚开始走就到了似地,待刘倩抽回了手,他还晕着头问为什么,直到刘倩害羞的说自己从小长大的八里沟就在前面可见的时候,他才醒悟,这云中漫步的路途,已经是走到了尽头。

刘倩领着张小龙和张小虎进了村,不时有认识的人跟刘倩打招呼,有些姑娘和大婶,还肆无忌惮的盯着张小龙和张小虎的脸,身上狂扫,弄的不仅刘倩面带桃花,张小龙两人也是手足无措的。毕竟人家也没有问张小龙和张小虎是什么人,她自然也不能解释,虽然心里想随她们想去吧,可也不想就这样让她们瞎胡的乱想。可她家离村口还有很远的距离,想必等她到家不久,关于张小龙的话题也许就会传遍整个村子了吧。

刘倩带着张小龙和张小虎到家的时候,很是凑巧,刘先生跟刘屠夫正在小院里喝茶说话,刘倩一进门就看到,房檐下,小凳子上坐着的刘先生,他正拿了茶壶往茶杯中倒茶,而对面的刘屠夫则是拿着他惯用的一个酒葫芦,不时的拿到嘴边抿上一口。

刘倩看到爹爹,眼圈似乎都红了,喊了声:“爹爹~”就跑了过去。

刘先生也是一愣,待看到是刘倩回来了,心中自是欢喜,放下茶壶就起身迎了过来,虽然离上次在张家见面没多久,可这次是刘倩回了家,感觉自然是不同的。刘倩扑到爹爹的怀里,像小孩子一样的抱着爹爹的胳膊,刘先生则慈爱的抚o着她的头发,只是说:“回来啦,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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