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不可能不怀疑你!”张二狗义正言辞地说,“或者说,你请的那尊神像!”
“为什么你要设计一个封闭的二楼单独供奉它?”
刘有贵摆摆手:“这是我表达信仰的方式,不可以吗?”
“我听厂里的工人说,所有失踪的工人,都曾踏入过二楼…”
刘有贵说:“那是巧合。”
张二狗被气得久久说不出话来。无论如何,他现在都拿不出证据来。
“你之前偷偷到过二楼调查过了吧?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现。”刘有贵说。
张二狗一惊:“你怎么知道?”
刘有贵冷笑:“我的眼睛灵得很。”
“好,我们就当工人失踪的事情与你无关。”张二狗说,“但是另外一件事你可是真做了:你在面包的配方里添加了人工香精。”
“我真做了?证据在哪里?你有医院的化验单?”
张二狗咬着牙说:“已经有很多人吃出事了,你知道吗?而且我全家都在吃我们厂的面包,我家里人的健康也有威胁!”
刘有贵站起来,张二狗以为他要打自己,吓得后退两步,但是有贵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狗,你精神过敏啦。”刘有贵说,“我们的面包没有问题,你家里人的健康也不会有事。”
“因为财神保护着我们呢。”他笑道。
第二段记忆结束了。
“我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了。”叶倾河说。
老板娘无声地点点头,她脸上的表情更多是麻木,而不是愤怒或者悲伤。
第三段回忆浮现起来,一开始是一位神情呆滞、形容枯槁的小孩。
“唔…唔…”
“宝儿…”是二狗肝肠寸断的声音。
一旁的医生走了过来:“您儿子的神经受损很严重…目前,没有任何可以医治的手段。”
“骗人的吧?”张二狗抓住医生,绝望地嘶吼道,“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你知道吗?他可以成为一个天才的…我会把他培养成一个天才的!”
医生摇摇头:“请节哀。”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张二狗突然发问:“能找到病因吗?”
“长期服用含人工香精的食品…”医生说,“对成年人来说危害不大,但是对小孩和老人来说有较大危险。”
第三段记忆到此结束了。第四段记忆却迟迟加载不出来。
“我来说一说接下来发生的事吧。”老板娘说,“愤怒的张二狗去质问刘有贵,但他还是不能拿出刘有贵在面包里添加人工香精的证据。”
“也就是说,没法将他定罪。”
“但是刘有贵拿得出来。”老板娘凄然地说,“他拿出了一份面包的配料表,里面赫然有人工香精的成分。”
叶倾河道:“他不会这么好心吧。”
老板娘点点头:“那份配料表上,有且只有二狗的签字。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签上字的。”
“我绝对相信他。我们一家都在吃工厂产的面包,他要是有在面包里加东西,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他是一个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伤害家人的人。”
“但是白纸黑字不容辩驳。最后,进入监狱的是张二狗,他成了那个制造黑心面包的无良商家,自己的儿子都惨遭荼毒。”
“刘有贵的黑心面包不止坑害了我们一家…作为我们镇上销量最广的面包厂,我都不敢想多少人吃过这该死的面包。”
叶倾河想到了出现在刘府里那些陌生的脸…会是属于那些无辜的人吗?若是如此,他们至少和张二狗站在了一起。
老板娘说话期间,最后一段记忆也加载好了。
是一段探监的画面。
老板娘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她说:“你放心,虽然他们已经搬了很多次家…但我一次都没有跟丢…我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们…”
张二狗憔悴地点了点头:“等我出来。”
“我等你。我们一起,向那个畜牲复仇。”老板娘说。
我们的一切都被毁了…我们的名誉、家人、还有未来…
但是我们终将归来,踩在怨恨与血泪之上,向仇敌挥出长剑,无论那柄剑由何制成…
画面的最后,一阵浓密的黑烟笼罩了一切。两人的身形陷入黑暗,宛若第一段记忆中,刘有贵怀中纯黑的神像。
“你们的复仇不算…非常成功。”
老板娘点点头:“他说了要陪我一起复仇,可那天却瞒着我自己去了…而且,他杀了所有人…”
“却除了他最恨的那个人。刘有贵像是提前预知了什么一样,躲在工厂里没有回家,逃过了一劫。”
“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叶倾河把玉石还给老板娘:“我想,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老板娘微微笑:“我想,我替二狗了结了这一切。今天我穿丧服来这里,就当是为他办一场葬礼。”
“…我的人生,想来也失去了意义。”
“请不要那样想。”叶倾河诚恳地说。
黑羽也上前拉住老板娘的衣袖,生怕她真的会自杀。
老板娘笑道:“当然不会…我们的傻儿子还活着呢…”
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把刚才从门上撕下的符咒递给叶倾河。
“你们还要去收伏那只死囚灵,对吧?”老板娘说,“拿好了。”
叶倾河点点头:“放心女士,我会做到的。”
“你们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老板娘说。
“您在这里静没有任何意义,我还是建议离开这里再说。”
老板娘摇摇头:“顺便我也有事情要做,还记得刘有贵那尊邪性的神像吗?”
叶倾河惊讶道:“它还在这二楼吗?不可能吧,我看刘有贵把它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虽然看上去不是多诡异的东西…”
老板娘转过身去,嚷嚷自语道:“早就不在了,在不在这个世界上都不知道。”
叶倾河不知道如何是好。思考片刻,他还是决定就让老板娘一个人待在这里。
“黑羽,我们走!”
“等等。”老板娘说。
“你就没有感到诧异吗?譬如二狗是怎么一个人就砍死了一大户人家?还有我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行动力?”
“我还好奇过其他东西…比方说为什么被杀的刘家人会听命于二狗…现在我心里有一个答案了。”
“你们向什么东西祈求了这些东西。”叶倾河说,“我希望…至少不是向那东西。”
老板娘没有再应答,她转过头,孤独地朝黑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