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就站在他身后,角度寸一点儿大概能看到她头顶。
斯内普浑身僵硬,双手死死扣住座椅扶手。即便黑魔王的手还压在他肩膀上,他还是忍不住去阻止阿波罗尼娅。
但她早有准备,一把按下他的手。
他当然知道他本该如何去做,黑魔王也需要一个台阶下——尽管那之后他的怀疑会无休无止,像怀疑阿波罗尼娅那样怀疑他。
但他说不出口,如果对方是贝拉,是卡罗,是其他任何一个女食死徒,他倒是有一百句刻薄的言辞等待着脱口而出,但她不同,他们……梅林啊,她完全没经验!
但“理论上”她又应该很有经验,所以需要忍耐、强装无事的人变成了他。
这十分钟就像一个钟头那么漫长,对于桌上和桌下的人来说,同样难熬。
有人猥琐地盯着桌面,恨不得长出一双透视眼;有人尴尬地四处乱看,看窗户看肖像看吊灯就是不敢看那个方向;有人放轻呼吸,竭力去听桌下的动静;也有人为自己离得太近而坐立不安;有人处在世界观震荡受害的打击里,有人双眼放空,再次选择用大脑封闭式自保。
卢修斯看上去已经麻木了,贝拉脸上的表情是那么一言难尽——有嫌恶,但也有羡慕;有怜悯,也有鄙夷。
但无论怎么说,同是天下倒贴人,只有她离黑魔王近在咫尺,却连他的手都摸不到。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银舌”从容地自桌下钻了出来,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用手帕擦了擦左腮上的什么东西,将上推的面具重新拉到下巴处扣好,最后才将散乱的金发掖回兜帽。
“旧梦重温的感觉好吗,西弗勒斯?”她优雅地问,“怎么样,我的技术没退步吧?还喜欢吗?”
伏地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到此为止!”他高声说,“这件事,以后不许有人再提了。”
食死徒们纷纷无声应和,虽然这个八卦至少要传一年。
“我对你很满意,我亲爱的‘银舌’,所以我决定赏赐你一个婚约。”伏地魔慷慨地挥了挥手,这件事里只有一个被取悦的人,那就是黑魔王本人,“你,还有西弗勒斯。”
阿波罗尼娅震惊地看着他:“主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难道你不认识去魔法部婚姻登记处的路?要亚克斯利帮你带路吗,他可是交通司的。”伏地魔随口打趣。
贝拉“扑哧”一笑,其他食死徒也纷纷笑起来,亚克斯利尤其大声。
巫师很少去魔法部登记自己的婚姻,他们在结婚仪式上承认彼此、缔结婚姻并受到祝福,那么婚姻处的记录也会自动生成。但这种情况显然不适用于他们俩。
阿波罗尼娅不能再问了——她的新人设不允许她反对这件事情,她只能寄希望于斯内普。
但是斯内普只是漠然看了她一眼,便欠身道:“我们遵从您的意志。”
她只好跟着弯腰,还得装出一副欣喜至极的神气。
“很好。”伏地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你们两个,现在伸出右手。”
阿波罗尼娅眼睁睁看着自己右手掌心忽然裂开一道血口,一滴鲜血飞腾着升上空中,与另一滴血纠缠在一起。
什么情况,黑魔王嗑CP嗑傻了?阿波罗尼娅头晕目眩。
“血盟,有情人常用来发誓不伤害彼此,”伏地魔挥动着魔杖施法,“没什么用,却很适合约束我的这两位仆人。”
阿波罗尼娅傻眼,黑魔王跟偶像剧里那些绑架男女主人公就为了看他俩亲嘴的神经病劫匪有什么区别?
“说点什么,西弗勒斯。”伏地魔催促,“你的未婚妻看上去已经高兴得傻了。”
“她不能向我隐瞒她所处的位置,我能够立即幻影移形找到她。”斯内普显然摸清了黑魔王的脉,“同理,我也一样如此。”
两滴血被闪亮的银线飞快地包裹起来,第二滴血腾空而起。
“到你了,‘银舌’。”
阿波罗尼娅若有所悟:“他的幻身咒、防护咒、赤胆忠心咒、反幻影移形咒、反开锁咒、遗忘咒、混淆咒、夺魂咒都对我无效。同理,我也一样。”
“不够严谨,也不够彻底。”伏地魔如此评论,但来不及了,第二滴血已然成型,第三滴血蓄势待发。
“除非是秉承着黑魔王的意志,否则她必须如实回答我的所有问题,不得有任何隐瞒、作伪与避重就轻。”斯内普极不情愿地从嘴唇里挤出几个字,神情都扭曲了,“我也一样。”
伏地魔满意地笑起来:“可以了,握手吧。”
阿波罗尼娅无奈地起身,像交易双方签合同一样,握了握斯内普的右手——那一瞬间伤口愈合,血盟也完成缔结,吊坠“啪嗒”一声落在长桌中央,谁都没去捡。
黑魔王当然不是突然化身丘比特非得给他们来一箭,他简直恨不得他们俩立刻反目成仇。
这意味着阿波罗尼娅人设更新成功。
他做的这一切,全都建立在他相信斯内普真的“一边……一边……”而阿波罗尼娅心怀不满的基础上。
巫师的思想还停留在17世纪,彼时英国麻瓜几乎不可能离婚,而巫师的字典里干脆就没有“离婚”这个词——被迫结婚的斯内普也不会高兴的。
让他们彼此敌对,互相监视,又因为无法摆脱对方而加深仇恨,这就是伏地魔想要看到的。
不够听话的狗,就得让他们窝里斗。
“你收着吧,‘银舌’。”伏地魔用那英俊的下巴点了点阿波罗尼娅的方向,“挂出来让大家都看看,明天万一在魔法部里遇见,亚克斯利,别忘了夸她的新首饰好看。”
黑魔王依然不信任她,两个人里他更相信斯内普,所以才如此羞辱她。
她还要怎么做呢?她做得还不够吗?
卢修斯的命脉是家庭和钱,贝拉在乎黑魔王的肯定,雷古勒斯为了纯血家族的荣耀,其余食死徒大多怕死……她就不能是“爱”吗?
一个软弱的、为爱昏了头的女人,多典啊,比贝拉典得多了。
阿波罗尼娅几乎要掩饰不住自己的垂头丧气,探手把银坠子攥在手里。
“感谢您的恩惠,主人。”她低声说。
伏地魔轻描淡写地抬了抬手,吩咐道:“那么,贝拉负责波特或隆巴顿,随便哪一个都行,我不挑,卢修斯还是七月婴儿,你们自己找人打下手。”
两人双双领命。
“雷古勒斯继续研究那个定位魔杖的东西,有需要可以来找我。”伏地魔看向次座,“至于你,先去把婚结了。”
阿波罗尼娅忍气吞声,俯首听令。
“其余人各司其职。”伏地魔略有不满地往下看去,一旦停止了袭击,他们就显得如此无能。在那些还制造混乱与恐慌的岁月,他们杀人还杀不过格林格拉斯,啧!
狗是好狗,可他总感觉狗绳不是真的握在自己手里。
“散了吧……”伏地魔百无聊赖,示意食死徒们先走。
伟大的伏地魔大人应该是神秘的,来如雷霆,去如夜风,踪迹不必向任何人告知。
食死徒们鱼贯而出。
离开了那个压抑的环境,所有人都活泛起来。连卢修斯都忍不住向后瞟了一眼,贝拉鼻子里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加快脚步。
大部分人都走在她身后,眼神更加肆无忌惮——男人就是这样。
当一个女人只是他们杀人如麻的同事,他们乖得像鹌鹑;但当她通过某种方式让他们意识到“啊,她是个女人”的时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看来她留下的阴影还是不够深。
阿波罗尼娅双手抄在斗篷口袋里,平心静气地走着,高跟鞋“嘎哒”、“嘎哒”,踩过光可鉴人的地砖。
她甚至听见穆尔塞伯低声问斯内普,她的滋味如何。
阿波罗尼娅毫无预兆地转过身,一脚踢开迎头撞到她身上的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从她自风衣内袋里抽出魔杖,到杖尖弹出那一道绿光,仿佛只是一秒钟的事。
贝拉和卢修斯早防着她这一手——卢修斯把她扯了个趔趄,贝拉特里克斯的魔咒甚至更早发出,将她的死咒撞歪。
在中庭天花板悬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水晶吊灯轰然落地!一些不够机灵的食死徒还被飞溅的碎片划伤了脸。
然而他们根本顾不上这些——“银舌”的死咒只是个幌子,她几乎是在丢出死咒的同时念了下一个咒,无声的,魔杖好像也没反应。
直到人群中传来惨叫。
彼得·佩迪鲁捂着胳膊上不断涌出鲜血的大口子,惊恐地尖叫起来。
而“银舌”手腕轻抖,毫不停顿。
佩迪鲁身上瞬间多了十几个伤口,有长有短,有深有浅,哪怕只是擦破点儿皮,也一直在不停地渗血。
他颤抖着念出的治愈咒只是徒劳地浪费了唾沫而已。
卢修斯默默松开了她,所有人都为她让开道路。
但阿波罗尼娅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彼得·佩迪鲁流血。
“我会帮你‘清理一新’的,放心吧卢修斯。”她的笑声从面具后传出来,“看在德拉科的份儿上,可不能吓着孩子。”
血越流越多,转眼间地上就是一小滩。
“西弗勒斯!”穆尔塞伯不怀好意地催促,“快去!现在只有你能管得住她!”
一阵脚步声与袍料摩擦声传来,斯内普直接抽身走了。
“完啦,你的救星走了。”阿波罗尼娅笑道,“在我杀了你之前,难道不鼓足勇气和我一战吗?”
但彼得·佩迪鲁已然完全被痛苦、恐惧和失血的衰弱击倒了。阿波罗尼娅足够快,连握住魔杖的机会都没给他。
她抬抬手,削去了佩迪鲁的鼻子和嘴唇。
“耳朵显得更突兀了,彼得。我得让你看上去更和谐一点儿。”
于是耳朵也没了,两只。
“你知道人棍吗?”
失去左臂。
“够了!别在这里!”卢修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家宴会厅外虐杀巫师,“你把他带走,爱去哪去哪,怎么处置都无所谓。”
彼得·佩迪鲁浑身是血地躺在比他身形更大的血泊里,疼得浑身抽搐,已经没力气叫了,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别急嘛,还有最后一下,就一下。”阿波罗尼娅走向佩迪鲁那个血肉模糊的脸,“这一下,我让他的血喷到天花板上去,和吊灯的残骸作伴。”
她瞄准“耳洞”下方侧颈的位置:“神锋——”
“受足教训了吗,彼得?”忽然有人打断她,食死徒们一瞬间肃然起来。
那是伏地魔的声音,风一般在空旷的大宅里回荡,就是不知道人在哪里。
“出出气就得了,”伏地魔的声音里满是“就你会给我找麻烦”的不耐,“可别真的弄死了。”
佩迪鲁挣扎着小声哼哼起来——没有嘴唇,很多音发不准——不难猜测是在求救然后告状。
阿波罗尼娅不甘不愿地收起魔杖,看上去杀心不灭。
“把他送去我那里,卢修斯。”伏地魔继续吩咐,又是为难又是兴味,“切得这么碎,不太好长啊,这样吧,‘银舌’。”
“如果伏地魔大人不能把他恢复成个人样,那彼得·佩迪鲁就交给你处置。”
“期待您玩够的那一天,大人。”阿波罗尼娅顺从地俯首,她本也没真打算——此时此地杀了彼得·佩迪鲁,跟造反有什么区别?佩迪鲁首先是个食死徒,是伏地魔的仆人,是他的所有物。
就算伏地魔不出声,雷古勒斯也会来阻止。如果今天雷古勒斯也像斯内普一样脑子犯浑,她就只好装作被气晕过去了。
伏地魔的声音消散了,一众食死徒还呆立在原地。
卢修斯懒得亲自动手,直接传召家养小精灵把人弄走。阿波罗尼娅也熟极而流地清空满地的鲜血。
“今天真是打扰了,希望西茜回来不会生我的气。”她亲切又愉悦的笑声听上去跟之前虐待佩迪鲁时没有任何两样,“如果你打算重新装修这一层,卢修斯,我当然建议你这么做,别忘了把支票寄给我,我愿意对此负责。”
女食死徒穿越人群,向楼下走去,高跟鞋在地砖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鲜红的三角形印记,她总是忘记清理脚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