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在一瞬间凝滞。
男人离温宁极近,只差一点点,就要碰上她的唇。
眼前的侧颜深刻英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每一处的线条都是神来之笔。
明明对方身上的味道并不浓烈,却如毒蛇般吐着信子钻进她的五感,让她怎么也动弹不得。
祁宴之恍若未觉,兀自帮她打开窗。
一瞬间,微热的空气闯入车内,吹拂在温宁面上,鬓侧的碎发飞扬,落在祁宴之侧颜上。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
他眼皮轻颤,又快速垂下,遮住眸底神色,在温宁出声之前撤开身体,靠回椅背上,音色如常。
“还热吗?我让司机打开空调。”
“不、不热了。”温宁差点舌头打结,半点不敢看他,“谢谢,四哥。”
刚才的近距离接触后劲儿太大,现在的她心口好似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蹦的她脸红耳热。
犯规,实在是太犯规了。
“嗯。”
相比于她的不淡定,祁宴之的反应可就平淡到过分了,仿佛刚才的靠近就是无心之举。
见状,温宁恨不得甩自己两大耳刮子。
太没出息了。
难道真如倩倩所说,她母胎单身太久,已经内分泌失调了?
温宁正胡思乱想着,车辆突然一个急刹车,紧接着迅速左转。
惯性之下,她被甩到了祁宴之身上。
好巧不巧,臀部正好坐在他的大腿根处。
我去!
温宁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从昨晚那个梦,她怎么接二连三在祁宴之面前出状况啊。
而且,这个姿势也太羞耻了吧?
她手忙脚乱地想从男人大腿上下来,一双大手却扶住了她的腰。
温宁的腰身极细,两只大掌就这么握着,绰绰有余。
祁宴之眸底暗光划过,手下不由力道加大。
就在这时,本来已经趋于平稳的车辆突然颠簸。
温宁还没反应过来,眼看着身体控制不住地前倾,就要碰上男人的唇。
电光火石间,她用力偏头,避免了双唇相贴的糟糕情况,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在祁宴之颈侧留下了一抹殷红。
是她的口红,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四叔我……”
她堪堪张口,就被对方放回了座位上,腰侧被他碰过的地方仿佛烙了铁,烫的不行。
等她好不容易找回声音时,祁宴之已经打开车门,留给她一个英挺的背影,“我下去看看。”
温宁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里直呼完蛋。
这下误会大了。
四哥不会觉得她对他图谋不轨吧?
祁宴之下了车,修长指尖抚上被温宁唇瓣擦过的地方,果不其然看到一抹红,映在他眼底,浓郁热烈。
眸色越来越深,有股汹涌的情绪几乎要从眼底蔓延而出。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未拆封的香烟,点上,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烟圈便将他的俊颜笼罩。
等烟雾散去之时,他的表情已然恢复平静。
“祁少。”
身后司机小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王见祁宴之不搭理他,胆子都快吓破了,只怪他今天疲劳驾驶,这才接二连三犯了错。
不出意外,他后半辈子是没法在江城待了。
不知等了多久,祁宴之终于转身。
小王战战兢兢,准备硬着头皮承受怒火。
谁料,祁少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以后好好开车。”
“是,额?”小王猛然抬头,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祁宴之没理会他的惊愕,长腿迈开往车边走去,在与他擦肩而过时,又丢下一句,“明天自己去财务部领奖金。”
小王:!!!
出了这样的差错,不仅没骂他,还有奖金领?
祁少刚刚是不是撞到头了?
还是他现在正处于梦中?
也太反常了吧!
在祁宴之回来之前,温宁决定装睡。
多说多错,越描越黑,她只能当缩头乌龟,用沉默来解决。
双目紧闭的她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她身侧的椅子微微陷了下去,鼻尖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他去抽烟了?
温宁知道,祁宴之平时烟酒很少沾,只有极度烦闷时才偶尔点上一根,可见刚才的小插曲确实给他造成了困扰。
所幸,她现在正在“睡着”,暂时不用面对他。
不期然地,她那逐渐发麻的大长腿上被盖了一件衣服,气味熟悉,应该是祁宴之的西服外套。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给她盖衣服?
按照他的性子,不是应该直接赶她下车吗?
一瞬间,她心里跟猫挠似的,多想睁开眼瞧瞧,理智又逼她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没过多久,她全身包括脖子都开始发麻。
“唔。”
她发出一声喟叹,装作在睡梦中调整姿势,却被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道拉扯过去,头正好落在祁宴之的肩膀上。
难道被发现她在装睡了?
温宁屏气凝神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祁宴之戳穿她。
反倒是对方肩膀的高度正正好,竟然真的这么晃晃悠悠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还挺好。
等温宁睁开朦朦胧胧的眸子时,车已经停在了老宅门口。
祁宴之先下车为她开门,面上和平时一样没什么表情,周身环绕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仿佛半点不在意车上发生的事。
见状,温宁悄然吐出一口浊气,正准备下车,发现腿上还盖着祁宴之的西服外套。
外套随着她下车的动作掉在地上,沾了不少灰尘。
她不好意思,讷讷道:“四哥,这衣服等我让人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一件衣服而已,祁宴之并不在意,脏了扔掉就是,但对上温宁那双水灵灵的杏眼,他到嘴的话就变成一个淡淡的“嗯”字。
二人并肩走进老宅。
温宁刚搬进祁家的时候就住在老宅,那时候这里住着祁老太太和祁伯父、祁伯母。
只是后来起老太太动身去环游世界,祁父祁母双双出国度蜜月了,温宁才从老宅搬到了四位哥哥的临时住所。
在老太太看来,祁家四位少爷虽然是生活白痴,但多少能照顾她一点,不至于出现安全问题。
老宅有些年头了,是古色古风的中式装修,家具大多以昂贵木材为主,雕梁画栋,好不气派。
穿过一片打理得当的前花园,温宁便来到老宅居所门前,一只脚刚踏进去,就被一个温暖、带着浅淡檀木香的怀抱团团包裹。
“暧,我的乖乖哟,可想死奶奶了。”
温宁怕祁奶奶摔了,赶紧回抱住她,哭笑不得道:“奶奶,您慢点。”
说着说着,她就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还记得刚来祁家的第一天,老太太就将她疼成了宝,向祁家上下施威。
“宁宁是阿兰的孙女,也就是我的孙女,从今天起就是祁家的大小姐,如果我发现有谁敢欺负她,就别怪我家法处置!”
“阿兰”是温宁早已过世的奶奶,对她也是百般疼爱,成为她短暂童年里的唯一光亮。
温宁想着,奶奶应该是知道那件事的,却依然疼她疼到了骨子里。
可惜奶奶过世的早,在临终之前特地交代她,若是在家过得不舒心,就去找她的好闺蜜,祁家老太太。
就这样,奶奶的爱支撑着她一直熬过十八岁,在得知真相的那天,她毅然离开了温家投奔祁老太太。
因着和温奶奶的那份姐妹情谊,她如愿在祁家扎根,可也时时会想,如果有一天真相浮出水面,祁家众人还会像之前那样对她吗?
大抵……是不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