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诸事不宜,百鬼侵蚀。
我就在此刻降生,出生时刚好遇上鬼脱皮。
通体血淋淋的一块皮都没有,就连接生的医生都直接吓晕在地上。
我的父母也惊骇至极,不知所措。
唯有我的爷爷他用一块粗糙的布将我迅速包裹,将我带到了村外山上那座久无人烟的古寺。
当我的父母气喘吁吁地追至寺庙,只见爷爷已经将所有出入口封闭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不留。父亲焦急地敲打着门,只换来爷爷一句怒吼:“守好这道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否则我亲手宰了他!”
随后,爷爷便陷入了沉默,而父亲也不敢违背,只能在外面守候。
不久,关于我没有皮肤的传言像野火一样在村子里蔓延开来。
村民们的好奇心和恐惧心理被无限放大,他们开始将矛头指向我们家,认为是我们家招惹了不祥之物。
流言蜚语中,有人提起了爷爷年轻时的往事——他曾剥了一只雪狐狸的皮,而那狐狸的怨灵似乎一直在寻找机会报复。
我们家五代都是皮匠,脱皮技艺精湛,但自从那件事后,家中便怪事连连。
白天,总有人看见一只全身脱皮、露出森森白骨的狐狸在我家周围徘徊,发出凄厉的哀嚎。
夜晚,一个全身血红的女人的身影出现在窗户上,她的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七天后,爷爷在厨房的锅里发现了那只狐狸的尸体,它的死亡日期竟然与我的出生日期惊人地一致。
村民们对此议论纷纷,更加坚信这是狐狸的怨灵作祟。
父亲听到这些话,心中愈发沉重。他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会突然放弃家族世代相传的脱皮技艺,而且从此以后,爷爷的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寡言,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村里的孩子们对我避之不及,大人们则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仿佛我是不祥的化身。
当时我妈也害怕,跟我爸说让他别等了,孩子没了皮根本活不了,别和爷爷盲折腾了,另外孩子在寺庙里跟爷爷都4天不见人了,孩子没口奶吃,根本活不成。
我爸开头一样坚持守在寺庙门外,但说的多,他也开始不淡定了。
迟疑了一段时间,他禁不住敲了敲寺庙的窗户。
他敲了大半天还没听到动静,于是内心更加焦急,管不得爷爷说过什么就往那寺庙的门上撞去。
谁知才撞了几下,就听到寺庙有人站起,并且门打开的声音。
爷爷出来了。
那时,我爷爷走路都不利索,扶着墙壁坚持着说:“孩子活过来了。”
我爸得知孩子还活着,也来不及跟爷爷说别的,推门就往里走去。
但看见我时,却直接颤抖着双腿急促往后退去。
我被一张雪狐狸的皮包裹着,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
白森森的狐皮却带着一张血淋淋的人脸,有谁看了不害怕。
我爸好半天才稍微好点,我妈见状直接吓晕了过去。
她扶着我妈,把上山看热闹的村民全部撵走。
随后又照顾我爷爷,把他扶进寺庙内,“爹,你从前真剥过狐狸皮?”
爷爷却说:“都是她让我剥的,是她求我!”
我爸不太信,摇头说:“山里的狐狸大部分都有修为,她不太可能会让你脱皮吧?”
爷爷说:“我也没想明白,她当时没跟我说原因,我认为,她多半是化不了形,让我帮忙脱皮,才有机会化人。”
“我当然担心她之后会来找我们刘家麻烦,当时我让她发誓不能伤害我们,还拿了她的皮做抵押,我才动手。”
“或许此事和那狐狸也不一定有关,爹,要不你去山上找找她?看看能不能救下我们的孩子?”
我爸询问。
爷爷说了一句“我这就去”,马上收拾东西出发,本来我父亲想劝说,可是他知道爷爷的性格,结果他直接就出门了。
村里有个神秘的雪狐堂,据说就在我们玉龙村的深山里,和那破旧的寺庙很近,普通人却看不到雪狐堂,说是雪狐大仙的山门。
而这雪狐大仙听闻是一名女性,她不会随便给人进堂里给自己祭拜,和她无缘者压根找不到堂里。
至于有缘者,她有求必应。
爷爷去的就是这座雪狐堂。
进门后,爷爷的步履显得异常沉重,他迟疑了片刻,仿佛能感受到四周弥漫的不祥之气。
终于,他缓缓地竖起三炷香,颤抖的手点燃了香火,然后跪在地上,恭敬而虔诚地向雪狐大仙磕头,声音低沉而颤抖:“雪狐娘娘,我是山下的皮匠刘楚,今日特来求您指点迷津。”
一尊人身狐首的雪狐石像,静默地伫立在昏暗的祠堂中,它那双石雕的眼眸似乎闪烁着不屑的光芒,冷冷地注视着爷爷的一举一动。
爷爷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的脊背一阵生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
他忍不住抬头望向石像,却在这一瞬间,看到了令人惊骇无比的一幕。
在昏黄的烛光下,雪狐的额头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痕,这道血痕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的眼前缓缓地向石像的四周扩散,直至整个石像被血色覆盖。
那情景,宛如昔日雪狐遭受残忍脱皮的惨状重现。
爷爷的心脏狂跳,他的后背被冷汗浸湿,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感紧紧攫住他的心脏。
那额头上的血痕,正是当年他亲手在狐狸身上下刀留下的痕迹,如今却以这种方式显现,仿佛是雪狐娘娘的怨灵在向他索命。
山中仙家以和善的姿态视人,是报恩。
反之,是报仇。
雪狐的意思是,跟爷爷有仇!
这下,爷爷立马急了!
要知道当初是她求着我爷爷帮忙脱皮,现在竟然又把仇恨寄托在他身上。
这也不能怪罪我爷爷!
我爷爷当时气得不行,也不管她是不是仙家了,直接就开口咒骂。
开头,雪狐只是用那裂开的额头不断晃动着吓唬爷爷,但到了后来,整个堂里都回荡着一种种嘻嘻哈哈,呜呜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怪声。
这种声音跟当年屋外那没皮狐狸守候时,发出的动静如出一辙!
听着让人头皮发麻,浑身绷紧。
我爷爷冷静下来后,没再去咒骂。
而是想着我之后到底如何是好。
莫非真的要跟那狐狸变成一个整体?
亦或是一直被浑身鲜血包裹,终日不得出外见人?
或许我最终还会变成什么嗜血骇人的邪物,在一个深夜把家里人的皮都剥掉,并挂在家门的上方?
爷爷想着,越发惊恐,身体一软,竟整个人往地上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