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凤国国力繁盛,民风淳朴。已近春日,家家户户为年时而忙碌着,喜气洋洋。
都城外,雪雾山。
山地覆雪湿滑,马车只能停于山脚处。不过几晌,连串的车轱辘印子被风雪飘飘然便掩了去。
冬日渐消,此山便满目纯色,冷极。
此次出行匆忙,秦思楠只带了常随侍身侧的大丫鬟。
“小姐,风雪过盛,让春沁去吧。”
丫鬟伶俐,见小姐面色不佳,担忧道。
“倒也无事,就出来游走一番。大夫也说过我这病需要多活络活络筋骨,春沁莫担心才是。”
被唤作小姐的少女拢了拢身上的厚披风,轻拍身旁小丫头的手以示宽慰。
“好的小姐。”
春沁点了点头,扶着秦思楠的手更紧了些。
愈往上走,行处树长得歪斜,被风刮棱的愈发单薄。
而时不时发出的簌簌簌声响,平添凄冽感。
踏跺层层叠叠,真切的望不见尽头。
“长姐,长姐!你怎的来了?”
声音清脆,一个黄衣少女笑吟吟地站在亭子外面。
许是跑的极了,肤色白皙中透着红晕,一泓清水似的眼眸染着丝丝雾气。
“阿好,这山上当真有传闻中的冰莲,莫不是被旁的人唬了去?”
才至一处小亭子休息片刻,秦思楠便瞧见了朝她奔来的少女。少女同蝴蝶似的灵动,但身上衣着有些单薄。
秦思楠皱着眉,言语中难免又有了些责备的意味。
她这小妹自小便是调皮,常常将阿爹阿娘扰的烦闷。
像什么爬到树上摘果子、偷溜出家门吃甜食、与家养小狗打架抢食都是家常便饭。
但随着年岁增长,倒也知礼不少,只偶然间在她的面前表现出小女儿憨傻态。
可此次,竟是独自跑到了雪雾山,胆子也是太大了些。
她非得好好训斥一番不可!
“长姐,长姐,这儿当真有冰莲的。你就看一看,看一看嘛!”
秦卿好仔细擦了擦袖口处沾染的泥水,轻轻晃悠着秦思楠的衣角撒娇。
“天气这般模样,你竟忘却多穿戴一些御寒的衣物。瞧瞧你这脸蛋,都不用再涂抹脂粉了。”
训斥的话儿才出口,秦思楠急着为小妹披上带来的披风,又将手中揣着的小暖炉塞到了秦卿好的怀里。
“长姐的意思是,阿好现在很好看啦?”
秦卿好脸颊微红,轻轻眨着眼睛,翘着小嘴歪头道:“哼!那可不,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国都才女的宝贝阿娣,国都第一跋扈!”
小丫头骄傲的模样倒不是装的。
丞相府中长女秦思楠素有身体羸弱之名,但论才情样貌在国都是一顶一的好。
而这临家小女秦卿好虽说容貌娇美,性子却不似她长姐那般温静;但若单论武艺,国都世家女子难出其右。
“哎呀,我的小跋扈,快些暖暖手。”
秦思楠不自觉被逗笑,春沁也在旁边捂嘴偷笑。
“阿好不冷的,长姐你快些瞧瞧这朵冰莲嘛!”
秦卿好献宝儿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朵花,满脸写着求表扬。
传闻中冰莲生于雪雾山山顶,通体晶莹,散着丝丝白气,袅袅清香。
可愈百病,是难得的药材。
需所求之人心地虔诚,方能有机会得到它的回应。
但千百年来,未曾有人求得冰莲,更谈何窥见其真容。
眼前的花儿莹莹亮色,散发着清雅的香气,浮掠着丝丝缕缕的红光。
好看确是好看,却总带着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小妹四处寻觅,此番心意可贵。
秦思楠有些思虑,不知这丫头可有受伤?
“这当真是冰莲?阿好,你实话告诉姐姐,你这次偷溜出府,可有受伤?”
“当然啦,我可有诚心了,取这冰莲便是简单至极的事情。长姐,我都让春沁告知你不要担心我了,我一点事情都没有,你的身子要紧才是。”
秦卿好大大咧咧在原地挥舞蹦跶了好几次,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端庄静雅的模样。
“可是”秦思楠瞧见妹妹欢脱的模样,抿唇轻笑,但心中仍有疑虑。
“哎呀,长姐!都说了没事啦,夏玥待会儿可是会给咱们通风报信呢!我们快些归家吧,不然阿爹阿娘该担心了。”
秦卿好亲昵的拍了拍长姐的脸颊。
“好,那我们快些归家吧!”
秦思楠也不再言语,牵着秦卿好的手朝着山下走去。
…………
妖界彼岸居。
一处屏障受到影响,隐隐有些松动,乍然飘溢出了一缕悠悠灵力。
灵力为冰蓝调,着寒气,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
“咔嚓!”
一阵波动,磅礴有力,气势宏大。
只一刹,千里之外的雪雾山便是褪去了银调,显现出来复春之景。
此番壮景,令不少国民讶异而后恭谨行礼。
封印碎裂处,一白衣男子缓缓出现,气质如尘而与周遭诡谲的环境格格不入。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怎的这次修炼您被传送到了妖界,属下都寻了好久。”
“不过此地瞧着倒挺适合殿下清修的。”
随从情绪激动,难以扼制心中的喜悦,也难以止住那张絮絮叨叨的嘴。
“无事,回去吧。”
“祁四晓得的。”
……
秦卿好的贴身丫鬟夏玥,自小便同她情谊深厚。这丫头平日里总有股机灵劲,为自家三小姐掩盖了不少的丢人事儿。
在她的通风报信下,姐妹俩儿得到了一手消息。
丞相同丞相夫人端坐在正堂,不知因为何事而气氛紧张。
而家中二公子秦临隽则站在府邸门口,手里握着一根长木棍,接受着往来路人疑惑眼神的洗礼。
“今儿咋回事,这秦家二公子在表演什么杂耍?”
“就那般站着,像个呆愣子。”
“还真别说,已有三分精髓辽。”
“议论的声音倒是小些,虽说丞相为人宽厚,但这些话落入贵人耳中总归是不好。”
“瞧瞧你,大惊小怪的,胆子嘚小!”
往来路人议论声渐小,随之各行各事。
秦家二公子面目清秀俊朗,身着白袍,裙裾飞扬间难掩少年意气。
若是忽略他手中的长木棍,便是一般岁月静雅。
见此番情景,秦卿好吧唧吧唧嘴,随意揉了揉头发,而后迅速放下了侧窗帷裳:“长姐不用担心,阿好有办法。”
“兄长,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小丫头讨好的呲着几颗牙齿。发丝凌乱,一张姣好的容颜向着秦临隽更凑近了些,抽搐着几个大字: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秦临隽与秦卿好乃双生子,性格却是相差甚异。
而此时,小姑娘故意做些扭曲的动作,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有搞笑潜质似的。
秦临隽无奈极了,伸手挡住秦卿好那一张扭曲的容颜。
而后转身,颇有一番无奈的感觉:“长姐,怎么你也同小妹一起胡闹。”
说着,瞪了秦卿好一眼。
秦卿好也不甘示弱,朝秦临隽狠狠的瞪了回去,又吐了吐舌头。
秦思楠将小妹推至身后,戳了戳她的额头:“瞧瞧你这好办法!呐,真是百试百灵的,你们俩是不是又想打起来了?”
秦卿好挠了挠头,只作嘿嘿声。作鹌鹑状,满脸写着傻乎乎三个字。
她能怎么办嘛,往日她作这般姿态兄长定是被恶心极了,哪儿还有什么话儿要言说的。
哪知今儿兄长还突然转变,练就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真是让她她猝不及防,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那额前发丝凌乱随意耷拉的模样,哪有一个官家小姐应当的端矜,真是没眼看。
这样的一个淘气包,还让身体素来便孱弱的长姐去那么远的地方寻。
哼,真是不知理!
秦临隽撇了撇嘴,隐隐有些不满,随后便感到额头上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秦思楠动作轻柔的拭去临隽额前的水渍,温声道:“我们都无事,阿隽也无需担心。”
“就是就是!”秦卿好探着脑袋。
“我知。”
秦临隽不情不愿的接过了长姐递过来的小包裹。
“这是你最喜爱的糖酥。”
油纸包成的包裹,里间透着熟悉的香气,轻掀开一角,便知道长姐又去东街破费了。
“好。”
少年不情不愿的应答着,未长开的容颜仍有些稚嫩。
虽不是幼时那个会跟在长姐身后撒娇的小孩,却端就一副大人模样,平白予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你们两个快些进屋吧,外面冷,小心感染了风寒。阿爹阿娘那儿,我去言说。”
长姐发话两人便纷纷答是,好一副端谨懂事的模样。
秦思楠先行进了大门,向着大堂赶去。在东街买的烤鸭阿爹阿娘最是欢喜,可不能候冷了。
秦卿好紧随其后,转头便对着秦临隽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略略略,就知道兄长最是听长姐的话啦。”
“臭丫头,你再这样说,今日阿爹做的酥饼可没你的份了。”
秦临隽看着小妹脸圆鼓鼓的模样,不紧不慢道。
“哼,你说没有那便是没有了?我才不相信呢!”
“欸,长姐等等我,我们一起去呐!”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不再理会秦临隽的话语,转而便跟上秦思楠的步伐。
真是个冒失鬼。
秦临隽无奈摇了摇头,大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