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除了沈如云之外的其他人纷纷惊讶不已,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秦蔓也不由微微挑起了眉。
虽然神色各不相同,但众人心中有一点疑问却是相通的。
她们都没料到一向与沈如云关系密切的吴月芙,竟在此时剑指于她
然而,沈如云在听见这话后,原本平静的面庞却不由倏地笑出了声。
这一笑似乎含了太多太多东西,有轻蔑、无奈、荒唐还有一丝隐隐的悲哀。
她那带着笑意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吴月芙的身上,但吴月芙却垂着头,不曾抬眸看她一眼。
“吴秀女所言不实,望褚长御莫要被其蒙骗。奴婢日日伺候在沈秀女身边,深知她的为人,她绝不会是做出这种事的人。”
“况且她平日里与陈秀女关系极好,又怎会做出加害她的事情呢?”
紫菀见情势不妙,赶紧上前跪在了沈如云的身旁,语气急切地对着褚长御述说道。
“你可别说就算关系好又怎样?吴秀女之前不也和沈秀女关系极好吗?现在不也站出来指认起她来?”
“所以关系好也不一定就意味着不会彼此相害呢。”
顾陌冉如同看热闹一般,垂着眼皮嘴角带笑地说了起来。
吴月芙并未因此话而面露难堪,只是抬起了泛红的眸子,弱弱地对上沈如云的目光,神色凄凄道:“对不起云儿你自己说过,犯了错便要让他人知晓,并为自己的错负责”
“看见念荷就这样活生生地没了我实在是做不到再为你隐瞒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默默垂下了头。缓了片刻后,她又抬起眸子望向褚长御,泪流满面道:“沈秀女曾经对我说她特别厌恶陈秀女巴结讨好她的样子”
“她还说陈秀女虽然看上去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实际上心思深沉不已”
“沈秀女有一只父亲所赠的玉镯这玉镯她一直视如珍宝,但陈秀女却不仅摔碎了这玉镯,还丝毫没有半分悔意”
“沈秀女虽未表现出来不满,但心中却是难过万分。她最终实在是难以忍受像陈秀女这样的人整日在她眼前出现,便告知了我她的计划,并给我看了那一袋百无散,还让我也同她一起”
“但这种谋害性命的事,我光听听就已吓得双腿发软,又怎敢出手相助?”
“况且我当时也以为沈秀女只是说笑而已,毕竟那时还觉得她心地良善,因此听过后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没想到她竟真的做出这种事”
吴月芙低垂着眉目,因带着哭腔声音也颤抖不已。
“吴秀女这话说的沈秀女竟这般小肚鸡肠、心胸狭窄,容不下这么一点小事?”
秦蔓的眼底晦暗不明,她静静看着眼前场景,不由幽幽开口道。
吴月芙垂眸抽泣道:“秦秀女有所不知沈秀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柔随和、慷慨大方,但实际上却是怨气满腹、睚眦必报。”
“我也是和她相处久了才知道她不仅说遍了诸位秀女的不是,还威胁我只能和她待在一起,不能对她有半分不二之心我实在是受不了”
大滴泪珠从吴月芙脸颊滚落,她的一双眸子随即哀哀低了下去,显得万分委屈可怜。
沈如云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面前的吴月芙,眸中的轻蔑此刻已被一股平静所取代。她就这样注视着她,未曾发一语。
“吴秀女说的确实情真意切,令人不得不信服几句。可空口无凭,你可有证据?”
秦蔓神情淡漠,语气也颇为随意地问道。
吴月芙抹了抹脸颊的泪,声音沙哑道:“郭太医说此毒会在手上留下痕迹,想必沈秀女的手此刻也沾了那痕迹吧。”
秦蔓闻言,不由轻挑眉尾,不再多说些什么。
褚长御走到沈如云面前,冷冷看着她道:“请沈秀女让奴婢看一下你的手掌。”
沈如云的视线轻轻落在了吴月芙那包扎着的右手上,心中对此背后的真实缘由不由明了了几分。
她淡淡看着褚长御,将双手缓缓伸了出去。
然而,此刻呈现在她们面前的,确实是一只带有点点白斑的手心。
褚长御微微蹙眉,神情严肃地看了一眼沈如云后,转身对着一旁的郭太医道:“请郭太医前来看看,这白斑是否就是百无散的痕迹?”
郭太医闻言,立马小步上前细细观察了起来。半晌后,他一脸肃然点头道:“下官不会认错,这白斑确实是百无散的痕迹。”
褚长御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沈如云道:“沈秀女,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还不止”
吴月芙细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一袋百无散放置在沈秀女床榻下的深处,她上次给我看过,但不知现在是否换了位置褚长御前去一看便知。”
“吴秀女请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奴婢日日打扫寝殿,从来没有在床榻下看到过你说的东西,请你不要再污蔑沈秀女了。”
紫菀皱着眉头,对着吴月芙不耐开口道。
吴月芙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随后转头看向紫菀,面露悲戚道:“我知紫菀重情重义,我又何尝不是同你一样但我已被骗过一次,紫菀可莫要被她欺骗才是啊。”
但紫菀却只是不断摇头,语气坚定道:“我不相信沈秀女是那种人。”
“是不是一看便知。”
褚长御的目光沉了沉,接着便看向沈如云,神色平静道:“不知沈秀女可愿意让我等人搜查?”
沈如云神情淡漠,沉吟片刻后道:“当然,请便。”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清竹轩。几个宫女开始在沈如云的寝殿翻找起来。
“今日真是看了一出好戏,好久都没看过这么精彩的戏了,蓁蓁妹妹你说是不是?”
顾陌冉眉眼带笑地看向一脸忧愁的柳蓁蓁,颇为轻松快意地说道。
柳蓁蓁紧紧攥着手中帕子,神色不安地望着寝殿中的情形,摇头道:“顾姐姐莫要说笑了,今日可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没了,怎能说是一出好戏?”
顾陌冉这次却并未因柳蓁蓁的话而生气,只浅浅一笑便又兴致盎然地向寝殿内望了去。
而就在这时,一个宫女从床榻下好像真的翻找出了什么,她随之将其呈到了褚长御的面前。
沈如云的眸中闪过一丝惊骇,旋即轻轻蹙起了眉,目光晦暗地朝着吴月芙望去。
吴月芙感到一道如针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她依然不动声色地静静垂首站立在一旁,敛起眉目令人看不清眼底情绪。
褚长御将眼前破旧布袋打开,缓缓朝里探了一眼,随后面无表情地对身旁太医说道:“郭太医请看,这是不是就是百无散?”
郭太医上前,伸手进去细细摩挲起了表面粉末。他的眉头渐渐拧起,随后神色肃穆地看向褚长御道:“这粉末不仅形色极像,且摸起来确实有一种百无散特有的灼痛感。”
“但现下还不敢完全确定,只待片刻后看下官手掌处是否会生出白斑若有白斑,便能断定此为百无散。”
顾陌冉眉尾一挑,面带讥笑地说道:“我看沈秀女还是主动承认的好,说不定到时还能免你的死罪。”
“若是等到郭太医手上的白斑显现出来,那可就晚了”
沈如云的视线依旧落在吴月芙的身上,她漠然不动地说道:“不劳顾秀女费心,没做过的事又怎能轻易承认。”
“顾秀女这番话,还是去和真正做出这事情的人说吧。”
顾陌冉轻哼一声,眼露不屑地暗自嘟囔道:“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就在这时,一阵泛着轻微颤抖的声音逐渐响起,且还伴着一丝难以置信:“有白斑”
柳蓁蓁呆呆望着郭太医的手,眼底不由流露出些许迷茫和讶异。
众人相继朝着郭太医伸出的掌心看了去,只见上面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白色斑点,和沈如云手上的白斑一模一样,且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