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血液溅到了沈如云的身上，染红了她的衣襟。
她的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心中也随之狠狠一跳。
她赶忙上前扶住陈念荷，回头对着身后呆愣的众人喊道：“快快去请太医”
柳蓁蓁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神色慌乱地点了点头，急忙转身跑了出去。紫菀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陈念荷抚在自己喉咙处的手不由逐渐收紧。她弓着腰，全身颤抖不止，之后终于忍不住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倒在了沈如云的怀里。
“姐姐我这是怎么了”
她的唇被鲜血染红，全身上下也被一片红色浸染，满面无助地向着沈如云看去。
“念荷再坚持一会儿，太医马上就要来了”
沈如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断轻抚着她的肩。
“念荷怎么会变成这样”
吴月芙满脸惊惧地走到她的身边，也同她一起跪在了陈念荷的身侧，红着眼握住了她的手。
但沈如云却并未理会她，只是全心全意地尽自己所能安抚着陈念荷。
又一阵无力感向沈如云袭来。这一刻，她依然什么也做不了。
吴月芙见沈如云并未理会自己，不由眸光黯淡了几分。
“我就说那糕点有毒吧。幸好只是她一人吃，要不然今日躺在那儿的保不齐还会有谁。”
顾陌冉一动未动地站在原地，虽然眼底流露出了些许惊恐，但仍强装镇定地出言讽刺了起来。
然而，此时却没有一人理睬她。她轻蹙着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轻哼一声转身走出了屋子。
“云儿姐姐我是不是要去见我阿姐了”
陈念荷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丝隐隐的恐惧。她的胸膛也随之剧烈起伏着。
沈如云握着她手的力度不由加大，她颤动着声道：“不会的念荷不是才说我像你阿姐吗你又怎能去别的地方寻”
但陈念荷这时已无力再说出一句话。她的眼角泛着泪，呆呆望着沈如云。
她的眼神虽已恍惚，但却依然有一丝隐约的纯粹在其中闪烁。
没有不甘，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懵懂和不解。
她的双眼逐渐变得猩红，丝丝鲜红也从中渗了出来。青筋自她额头暴起，可现在的她犹如一个木偶一样，已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她微微张开了唇，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喉咙间不住发出“咔咔”的声响，似乎是在使出浑身解数呼吸一般。
然而，就在刹那间，她喉咙间的声音忽地消失不见，仿佛从来也没有出现过。
她往日那对灵动的双眸也再没有动过。
“念荷念荷”
沈如云感受着怀中人逐渐冰冷的温度，不禁轻声喊起她的名来，好似是想要将她唤醒。
但她知道眼前的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眉心紧蹙地闭上了双眼，随后低下头隐藏起了神色，但抱着陈念荷的双臂却不由收紧了起来。
“云儿莫要过于悲伤”
“当务之急是把害死念荷的凶手找出来。”
吴月芙的语气虽也有些颤抖，但神色却比沈如云平静许多。她面色如常地抹掉自己眼角的泪花，抬起双眸一脸肃沉地望向沈如云。
“凶手吗？”
沈如云一边轻声喃喃着，一边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向吴月芙。
“云儿这般看着我作甚？”
吴月芙攥紧了双手，眉眼间也不禁染上了层疑惑。
但沈如云并未回答她的话，只是依旧静静看着她。
“沈秀女，太医来了！”
紫菀的声音划破了二人间紧张微妙的气氛。
然而，当紫菀和柳蓁蓁踏入屋子看到满地的血腥时，却忍不住僵在了原地。
“怎得这般严重念荷妹妹现下如何？”
柳蓁蓁一面紧张询问着，一面快步走到了她们的跟前。
“看她们二人的表情，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顾陌冉自门口幽幽出现。她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发簪，满不在乎地开口说道。
“怎么会”
柳蓁蓁望着眼前陈念荷那副苍白僵硬的模样，眼底皆是难以置信。
紫菀也站到了沈如云的身后，一脸担忧地望着面前的场景。
跟在她们身后的太医向秀女们请过安后，也紧接着向她们的方向走来。
吴月芙起身站到了一旁，为这名太医腾出了地方。
沈如云也将怀中的陈念荷轻轻放置在了地上，眸中虽闪过一瞬不忍和哀恸，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太医来到陈念荷的身边，探上了她的脉搏，观察了她的双眼和指甲，随后又将她的嘴巴打开细细检查了一番。
正当他仔细检查时，忽然一道低沉严肃的声音传至众人耳边：“这里发生了何事？”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褚长御和秦蔓一同出现在了门口。
“褚长御不是出宫了吗”
柳蓁蓁眼底浮现起了几许讶色，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来人。
“奴婢刚回宫，在路上遇见了秦秀女，她告知奴婢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因此奴婢就来看看。”
她看着地上一片的血腥狼藉，还有躺在地上的陈念荷，忍不住面色严峻了起来。
秦蔓抬手轻掩住了鼻息，眼底不由流露出几分嫌恶的模样。
“请问郭太医，陈秀女这是怎么了？”
褚长御神色镇定地望向那位太医，语气恭敬地问道。
郭太医站起身来，摇了摇头道：“陈秀女已殁，下官初步断定是因中毒而亡。”
“什么？！”
褚长御往日的冷静沉肃此时已然消散了一大半。她紧拧着眉，瞳孔也随之微微放大，一脸震惊地向郭太医看去。
众人之间，除了柳蓁蓁和紫菀露出了难以置信之色以外，其他人纷纷神色各异。
沈如云面无波澜地看着陈念荷的尸体，眸中虽还带着隐约的哀色，但更多的则是一股可怕的寂静。
“敢问郭太医，陈秀女所中何毒？”
褚长御微皱着眉，上前两步神色肃然地看着陈念荷的尸体，淡淡开口询问道。
“据下官观察，此毒应是百无散。”
“百无散无色无味，状如粉末，若是与食物混合，虽表面看不出异样，但吃下后很快便会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此毒毒性极强，肌肤仅仅与其接触片刻就会沾上毒性。此毒会在肌肤表面停留一段时间，并产生白色圆斑，且无法靠人力去除，只能等待一至两日自行消散。”
“虽然会产生白色圆斑，但除了感到些许疼痛以外，暂时不会对身体造成实质性伤害，除非长时间将肌肤浸在这毒中。”
褚长御沉思一番后，肃声问道：“郭太医的意思是，陈秀女之死是因吃了混了百无散的食物？”
郭太医点头说道：“现在看来，的确有这个可能。”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内一片寂静。
沈如云似是早已料到一般，面色并无多大异样，只是垂着眸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我早就提醒过那百合酥吃不得，只是没人听我的罢了。这下可好，还没参加殿选便白白丢了一条性命，真不知道是该怪谁才是。”
顾陌冉站在离门口不远处的位置，一边摆弄着指甲，一边神情懒懒地说着。
其他秀女闻言都未开口言语，仿佛没听见一般纷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褚长御扭头问道：“百合酥？什么百合酥？”
顾陌冉斜眼瞥了一眼放置在案几上的玉盘，唇边勾起一道若隐若现的讽刺笑容：“就是我们的沈秀女亲手为她的念荷妹妹做的亡命之酥。”
褚长御听见这话，面色顿时沉了下去。她回头望向沈如云，正色道：“沈秀女，此话可当真？”
沈如云缓缓抬起一对失神已久的眸子，神色平静地看着褚长御道：“这百合酥确实是我所做，但我对陈秀女之死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恐怕不见得吧”
顾陌冉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嘟囔了起来。
沈如云望向顾陌冉，冷着眉眼问道：“顾秀女既然这么确定，那敢问你有何证据？”
顾陌冉停下摆弄手指的动作，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轻声一笑，一双眸子对上沈如云散着寒波的眼道：“证据？这百合酥可是出自于你之手，就凭这你便能去牢狱里走一趟了。”
“顾姐姐还是先不要这么武断为好，这百合酥虽是云儿姐姐所做，但食材工序可并没有经过她一人之手，还是仔细调查后再确认为好。”
“况且，我相信此事定不是云儿姐姐所为。”
柳蓁蓁虽轻蹙着眉，但面色却颇为沉静，语气也透着一股温柔祥和。
顾陌冉眼底闪过一阵不满，随后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不再多说些什么。
柳蓁蓁转头向着吴月芙望去，轻声道：“月芙姐姐也定是相信此事不是云儿姐姐所为吧，你经常和她待在一起，定也知晓她的为人。”
吴月芙站在沈如云的对面，正紧拧着眉心，满面愁容地看着她。
听见柳蓁蓁的话，吴月芙好似终于有了勇气一般。她放开因不安而紧握着的双手，随即迈开步子走到褚长御跟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的眼眶逐渐泛起了红，一层薄雾也覆上了双眸，哽咽着说道：“柳秀女说的没错确实不能这么武断。”
说到此，她缓缓低下了头，沉吟片刻后道：“但民女还是想说是沈秀女杀了陈秀女。”
